第15章
“四天了,她为什么还不醒?”
迷迷糊糊的,卫璃听到一个声音,温柔中带着丝凛冽的寒意,有一点熟悉,她动了下头,头很重,她握紧拳头翻了下身。
“醒了!阿璃,阿璃!”
李沐风急忙坐下,握着卫璃的手晃了晃,卫璃睁开眼睛,李沐风扶她起来,卫璃动到脚了,痛的叫了一声,钻心的疼!
“小心点,你脚受伤了。”
李沐风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床边站着一个中年男子,卫璃对中年男人有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恐惧!“你是谁?”她叫了一声,立刻摸着找刀防身!
李沐风强行扣住她的手腕,温柔地说:“他是大夫,别紧张,给你看病的。”
李沐风抬头,脸色一冷:“愣着干什么?还不给她看病。”
“是,公子。”
黄大夫立刻坐在凳子上,便要探卫璃的脉,李沐风一抬眼,眼中有寒光掠过,黄大夫急忙取出一方丝帕搭在卫璃的腕上,隔着丝帕为她诊脉。
片刻后黄大夫收手,恭恭敬敬地对李沐风说道:“公子,这位小姐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就是累的,身体有些虚弱,我给她开几副温补的药调养了就好。”
李沐风嗯了一声,淡淡地说:“试一下她的毒。”
黄大夫喊自己的药童,药童捧了一只海碗,碗里盛着水,水里有一条小金鱼,黄大夫说道:“小姐,烦请你往水中吐些唾沫,我试一下你体内的毒。”
卫璃闭了闭眼,往碗里吐了一口唾沫,黄大夫拿筷子搅了搅,那小金鱼安然无事,黄大夫笑着说道:“公子,这位小姐的毒已经解了。”
李沐风挥了下手,黄大夫领着药童离开。
卫璃抬头问:“你的伤,你腿没事吧?”
李沐风凝视着她,她眉心没有了那枚毒血印,白嫩的脸上没有半点瑕疵,美的动人心魄,他微微一笑:“都是外伤,我内功深厚,养几天就好了,别担心,饿了吗?我让人送吃的。”
李沐风下楼,一会儿端了一碗燕窝粥上楼,卫璃却是太累了,拥着被子又熟睡过去,她睡着的样子娇憨可爱,像个孩子……
李沐风端着碗坐下,他不自主地笑起来,轻轻地帮她提起被子。
卫璃再次睁开眼睛,又是天黑,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翻身下床,脚触到地上,她愣了下,她的脚不痛了!
屋里亮着蜡烛,卫璃去开窗户,外面的雪停了,鳞次栉比的屋顶上,远处的青河峰,都是银妆素裹,她还在青河镇!
外面突然有人敲门,卫璃警觉,她听到李沐风在外面喊:“阿璃,你醒了吗?”
卫璃应了一声,她方要去找衣衫披上,李沐风已经推门进来了,她拧了下眉头坐回床上。
李沐风端了一碗燕窝粥,坐着床前递给她:“先喝点粥,一会儿我让人把饭菜送上来。”
“我没有让你进来。”卫璃沉着脸说道,男女授受不亲,他不懂吗?
李沐风扬了下眉毛,吹了吹粥递过去,笑着讲:“我下回就知道了,先喝粥。”
卫璃一面喝粥一面盯着他瞧,她发现他变了,从前是单纯的温柔,现在多了几分凌厉,眼神中透一股霸气。
“我们还在青河镇,云中轻没找来?”
“没有,估计以为我们摔死了,藏剑山庄的大小姐云南珠被毒姬给劫走了,听说云中轻的儿子云何非变成太监了,江湖最近传闻很多,云中轻现在肯定焦头烂额的赶回去处理家事。”
云南珠让毒姬劫走了,卫璃似笑非笑,她第一次发现苍天有眼,发现世间还有报应二字。
卫璃喝了口粥,她拧了下眉毛:“金丝燕白燕窝,这么名贵的东西哪来的?”
青河镇只是乡村小镇,没有这么名贵的东西。
李沐风微微一笑:“你还知道这些?”
她小时候天天吃,卫璃慢吞吞地喝粥,李沐风说道:“我们家还算殷实,这些东西倒也不算什么。”
“对了。”李沐风起身,指了指床尾一套雪白的宫装,与她说道:“帮你买了套衣服,你休息一下,晚上我们出去逛逛,我们死里逃生也该庆祝一下。”
李沐风下了楼,客栈已经被他包了下来,楼下只坐了一个十□□岁穿着白衫的俏丽少女,见到他少女急忙起身行礼:“公子。”
“谁让你来的?”李沐风坐下,他缓缓地问,嗓音中带着一丝凛冽的寒意!
少女知道他是恼了,急忙跪下:“奴婢奉了——”
少女显些失言,急忙改口:“奴婢是奉了夫人的命令,请公子即刻回家。”
李沐风倒了一杯茶,淡淡地说:“我办完了事自然会回去,下回再私自来找我。”
顿了顿,李沐风目光冽冽:“死。”
少女急忙叩头:“奴婢知罪!”
客房里,卫璃摸着那件雪白的宫装,眼眸沉沉,这针法,是宫里的锦秀宫特有的,她幼年时宫里每年都会为她送来许多衣食用品,其中就有一年四季的宫装。
金丝燕窝,绵秀宫的宫装。
李沐风难道来自皇宫?
可惜卫蓝衣从不与她说皇宫的事,乐帝几次让人到青河峰要带她入宫游玩,卫蓝衣都拒了。
房间里有一面光滑的铜镜。
卫璃坐在镜子前,捏着一把木梳子慢慢地梳理长发。
宫装窄袖高腰,很是合她的身,梳台上还有一只红木盒子,里面是成套的珠饰,白玉冠,金步摇,碧玉发环,珍珠耳环。
卫璃将头发编起来,只在两鬓别了一对白玉星环银丝坠。
李沐风在外面敲门,卫璃理了下衣服喊:“进来吧。”
李沐风推门进屋,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卫璃微微一笑,起身问他:“这样行吗?”
何止行,风华绝代都不足以形容,她这样的容色,便应该穿天下最美的衣服,戴天下最名贵的首饰,配天下最尊贵的身份!
卫璃瞧着他,勾了下头发,李沐风缓过神来笑着点头:“是这衣服配你不上。”
外面天寒,卫璃系上披风,随李沐风下楼去。
快过年了,虽然天寒,街上却是别样的热闹,集市上满是人,卖年贷的商贩特别的多,吆喝声一唱一喝的!有卖胭脂的,有卖皮货的,有卖灯笼的,还有卖糖人的。
阿南最喜欢糖人,以前每次下山都要缠着她买,开始,买两个糖人小姑娘,后来,便要人家做两个大人带一对孩子,一家一四口,一个都不能少。
做糖人的师傅已经从中年汉子变成了半百的老人,头发都白了,卫璃站在摊前,望着货架上的糖人,一瞬间,泪流满面。
李沐风握住她的手,敛一下眉轻声问:“怎么了?”
卫璃张了张嘴,笑了一下:“我想我娘了,想我爹了,想阿南了。”
李沐风扣紧她的手,顿了顿说:“会见面的,你们一家四口,一个都不会少。”
卫璃闭了闭眼睛:“永远都凑不齐了,走吧。”
李沐风没有动,声音低低的:“你不做一个糖人?”
卫璃抽开手往前走,脸色已经冷了:“糖人会化,留不住的。”
谁也没有再讲话,沉默着往前走,卫璃瞧见街边有卖馄饨的,她有些饿了,她转身:“我们吃——”
李沐风不见了,卫璃拧了下眉毛敛起衣裙坐下等他,对老板说道:“来一碗馄饨。”
一碗馄饨吃下,卫璃就水漱了口,正要回去找李沐风,李沐风回来了,她问:“你去哪了?”
“给你。”
李沐风捧着盒子打开给她,盒子里铺着雪白的绸缎,绸缎上压着四个精致的糖人,一对夫妻,带着两个孩童,栩栩如生。
一家四口……
卫璃捧着盒子,闭上眼睛,眼眶发酸。
李沐风拉她坐下,轻声说道:“我想过了,在糖人上铺一层油纸,再加一层棉花就不会摔碎,这盒子是冰玉盒,能隔热温,糖人不会化的,你看,这样不就留住了。”
卫璃抱着盒子,摸了摸冰冷的玉盒,低着头对他说道:“谢谢你,我很喜欢。”
李沐风愣了一下,跟着笑。
下雪了呢,一片一片的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一群孩童在街上打闹,卫璃跟在李沐风身后,她停下脚步,仰起脸,一片雪花落在她的眉心,顷刻间便融化,化作一点凉凉的寒意。
“怎么了?”李沐风停下脚步,他握住卫璃的手。
“下雪了。”卫璃轻声说,雪下的很大,她仰着脸看天,李沐风能看到,她眉间很浓,很浓的哀伤,明明才十八岁,眉间像压了一座沉重的山。
“藏剑山庄的地宫,很冷,冷到人骨子里。”卫璃轻轻地说,她闭上眼睛,泪珠滚落,“又下雪了,又下雪了,我娘还在那里,她一定很冷……”
卫璃扶着李沐风的手蹲到地上,抱住了自己,嗓子里溢出一丝颤抖的泣音,她把头埋起来。
李沐风蹲下身,他轻轻按住她的肩头,想要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有张口。
天上下着雪,街上却依旧热闹,李沐风给卫璃买了一个走马灯,做的很是精致,卫璃很喜欢,她提着灯,她第一次对他笑,眼睛弯弯的,像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这集市上的万千喧闹在李沐风耳边静了音,他凝视着她,良久,跟着一笑。
夜,有些深了。
李沐风推开窗户,他转了下手中的短玉笛,烦躁地闭上双眼。
窗外,有人低低地喊:“公子。”
李沐风脸色陡然一变:“滚!”
雪花像鹅毛一样,卫璃朝窗外看了一眼,把窗户关上,她坐到床前打开那个冰玉盒子,取下棉花,油纸,四个糖人完好无损。
卫璃盯着糖人,看了许久……
一早,李沐风在门外敲门。
“阿璃,阿璃?”
他敲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卫璃应声,脸色一下变了!他一掌震开门!
床铺好好的,那套宫装叠的整整齐齐的摆在床头,卫璃不见了!
有他在,没有人敢动她!
除非她自己走!!
李沐风吸气,快速的分析,她不会武功,她要是离开他不可能发觉不到!!
不对劲,他昨晚睡的特别沉!!
李沐风吃了一惊,立刻回屋去,店小二去喊了黄大夫来,李沐风的脸色极其的难看:“查,我喝的水里是不是被下了药?”
黄大夫立刻上前,将李沐风用过的杯盏都检验了一下,恭敬地说道:“公子,确实,是一种很普通的迷药,并不伤身,只是会让人昏睡。”
李沐风一掌拍碎了桌子,黄大夫扑腾跪在地上,胆战心惊:“公子!”
李沐风沉着脸,拿了玉笛跟剑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