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离开京都结界的保护范围后, 劫道妖怪的武力升级,随队的普通武士连自保都很勉强,更别说是保护鱼姬,好在付丧神们面对妖怪也依然占有绝对优势,才没有人因此丢掉性命。尽管如此, 闲鱼还是在临近伊贺时打开了结界, 这才让一路提心吊胆的武士们在夜间放心的休息。
在妖怪的骚扰下, 一行人不得不放慢脚步,也使得进程比预想中晚了多日。尽管源氏的武士们都希望每天能在天黑之前找到人家借宿, 可事与愿违, 除了最开始碰巧遇到神使的村落外,之后他们都只能在荒山野岭里过夜。就算闲鱼没提出要求,可这些出身武士家族的源氏军也不愿意将就, 他们只会找到没有动物排泄物和尸骨的地方落脚,决定后还会撒盐驱除秽气。
不需要闲鱼做什么, 每次她被通知可以下车的时候, 武士们已经搭好了帐篷,并且将垫脚的布料铺在通过的地面上。在这个时候, 闲鱼只能老实的蹲在帐篷里呆着,毕竟平安京成年公主的脸连亲爹都只能隔着帘子看,出门不小心对上视线会把武士吓哭。
躲在帐篷里摸着自己的脸, 闲鱼感慨道:“可惜了, 美貌如我也只能孤芳自赏。”她话音刚落, 帐篷外便响起了三日月宗近的笑声。闲鱼脸上的笑容消失, 反手掏了个核桃扔出去,外面的笑声戛然而止,随之出现的是砸核桃的声音。
旁人无法理解,三日月宗近虽偶尔会有迷之操作,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和蔼可靠的长者形象,可唯独面对闲鱼的时候,会持久上线老顽童模式,爷孙互怼了好多年。清光以前也不懂,不过见多了闲鱼和鹤丸一起恶作剧时活泼的样子,便大概理解了他的做法。喜怒哀乐皆在脸上的才是真正的闲鱼,只一昧的对她好反而会让她不自在,与三日月的相处方式,反倒能让她放下顾忌展现自己。
话是这么说,可清光做不到三日月那样,不过放开些也收到差不多的成果,他捡起地毯上的碎头发,趁着脸道:“你就是这么自赏的?”闲鱼是个急躁的性子,头发一打结就只会硬往下梳开,偏偏平安京又是易乱的披发式。
“有道是女为悦己者容,我这不是没找到悦己者嘛。”闲鱼趴在镜子前懒懒的道。
“这有点惨啊鱼酱,不过没关系,你还有我嘛!”鹤丸伸头到帐篷里,又伸出去道:“来来大家,悦她的举个手!”说完发现在场的刀男都一脸莫名的看着他,直到最后举手的也只有他自己。绝对会给闲鱼捧场的长谷部去帮光忠做饭了,三日月有核桃砸了一半腾不出手,而清光羞耻的单手捂脸,在举与不举之间徘徊。
闲鱼:“……”垃圾鹤丸到伊贺就发配丫去种地。
求生欲让鹤丸敏感的一激灵,他赶忙改口道:“愿意首发出阵对付溯行军的举手!”他这么一说,外面的人皆举起手了,连不知道出什么事的武士们也跟着举手。虽然不知道溯行军是什么,可真男人不惧挑战嘛。
看到外面一排手,鹤丸回头道:“看吧鱼酱,日本人表达爱意的方式是很含蓄的,这就是大家对你的……哎呀!别打别打!”
把鹤丸揍出去之后,闲鱼坐到文台前,烧了热水进来的平野藤四郎还不知道方才发生的事情,他倒了水端过去,道:“今晚还是请要好好休息,白天我再帮你准备茶。”他将白开水放到一边,见闲鱼在抽纸,便询问道:“需要我为您研墨吗?”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平野你可以去外面放松一会儿。”和她一起憋在马车里很闷吧。
平野眨眨眼,以为她是有什么不适合自己看的机密要写,便体贴的离开了帐篷。不过他刚一出门,便看到了漂在空中上不去下不来的鹤丸,他像氢气不足的球一样在两米多高的位置飘飘摇摇,偶尔有风吹过,还会360度大旋转脑袋朝下。为了避免被吹走,武士们叠着罗汉将绳索困在鹤丸腰上,髭切接过绳索的另一头固定,拽着他走来走去。
膝丸不好意思的替兄谢罪道:“抱歉,兄长他喜欢放风筝。”
“既然觉得抱歉那就阻止他啊。”差点被拖到树上的鹤丸挣扎道,就是放风筝也没有往障碍物上拽的吧。
看到这一幕,尚不清楚发生什么的平野道:“这是怎么了鹤先生?”
“来得正好,快帮我去跟鱼酱求情!”鹤丸赶忙道。
平野犹豫了一秒,道:“原来如此。不过主人既然这么做就定然有她的用意,鹤先生稍等一会儿吧。”
“?!药研你弟弟这是怎么回事?!”看着平野的背影,鹤丸深深怀疑对方被掉包了。
坐在马车里的时间大部分都在睡眠中度过,到深夜该休息的时候,闲鱼反而毫无睡意。她站在帐篷边,看着三三两两靠在一起的武士,他们在此起彼伏的鼾声环绕中依然睡的香甜。负责守夜的小狐丸和岩融坐在火堆前拨弄着火光,搭起的架子上温着酒水,为了不影响睡着的人,交流全靠在地上划字。
周围尽管有支撑起结界,可也避免不了守在外面的妖怪,闲鱼是风神的巫女,对气流很是敏感,一瞬间便抓住了隐藏在暗处的妖气。看了眼毫无所觉的小狐丸和岩融,她不打算打扰,便自己循着妖气走到结界外面。那个叫源贞澄的年轻武士神情呆滞的站在草丛前,他背对着月光,眼瞳透着不详的暗红,像提线木偶般无自觉的往前迈步。
闲鱼走过去,拍了下他的肩膀,暗红色的气流便争先恐后的从他脑中涌出,源贞澄无神的眼睛恢复了正常,他茫然的看着四周,在见到身边的闲鱼时吓了一跳,赶忙低头道:“姬君!”
“是笛取。”闲鱼没有看他,径直拨开草丛,后面躲着的是手握着笛子蓬头垢面的鬼女。源贞澄吓了一跳,赶忙抽出刀来,可不等他出手,闲鱼已经率先上前一把抢过鬼女手里的笛子,并当着她的面啪咔掰成两半。
叫笛取的鬼女吓得愣在原地,看到自己断裂成两半的笛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捂着脸跑掉了。
莫得感情的闲鱼将笛子踢远,对握着刀尚未回神的源贞澄道:“是成年前死去的女孩所化的妖怪,与用笛子吸引来的男子互送过情书就会离开。”对感情抱有美好憧憬的纯洁童鬼,不是什么恶灵。掰掉笛子后,很快就会对男子失去兴趣去投胎。
“是、是这样啊。”源贞澄将刀收起,跟在她后面低着头道:“抱歉,因为只有属下听到奇怪的笛声,所以擅自离开结界查探……”
“唔,你有点灵力,会被作为目标很正常。”闲鱼停下脚步,在原地沉思了片刻,道:“风符不合适,那就……”她伸出手,在源贞澄迷惑的目光中向上抬起,月亮的光辉穿过指缝流下,她随之合起手掌,将月光化为一缕金丝,并放在了源贞澄的刀柄上。
“姬君,这是……?”
“可以隐藏灵力的护身符,以后你就带着吧。”说完,闲鱼打了个哈欠,无视身后发愣的武士走回帐篷。
不知道托风灵送过去的信,晴明师兄和神使小哥有没有收到。
…
当然是收到了!
晴明师兄握着信大为感动。师妹和师弟离开之后,师父也趁机溜走了,赖光大人秽期未完,保宪师兄又要管理阴阳寮,到最后,必须留守宫中值班的阴阳师只剩他一个。宫中忌讳多,又要随时待命等召,偶尔还得帮后宫的女御破案,日子过得很是烦闷。况且宫里的吃食不仅寡淡份量又少,这让身为半妖从未短过吃食的晴明深感难忍,数日不尝肉味嘴里快淡出个鸟来。
接到小师妹的委托之后,晴明顺利和保宪换了班,在阴阳寮留了个纸式,便舒服的躺在家里等客人上门。
被平民称之为神使的男人确如师妹所说的那样,身上有区别于人类灵力的神明之气环绕,他这份特质也极其适合阴阳师的工作,不用使用结界,便会让普通妖怪规避。最重要的是,和自己的师弟不同,这位神使是个温柔善良的人,他没有中二病也不想毁灭世界,顶多是因为预言的能力影响了思路,有时会变得消极……
神使站在晴明面前,看着占卜出来的结果,感慨道:“一切都可以用预言指引,那么我们所做的一切还有意义吗?命运终究会走在既定的路线,反抗只是徒劳罢了。”他站在午夜的庭院里,披着一身月华,说出的话带着莫名令人俯首的威严。
“神使阁下……”晴明斟酌了下语言,正准备反驳,就见对面的神使忽然变了语气,抢在他说话之前又道:“我之前确实产生过这样的迷茫,可是鱼姬小姐的信上这样说……她不认为命运是无法被改变的,有人曾经占卜预言她半年内会死去,可她说[我若是现在就自杀,那是不是改变了命运呢]。这样的话,让我陷入迷惘,或许命运是多线的,就算可以预言到,那也是按照现在所选择的路延伸出的未来吧。”
晴明沉默,这肯定是骗人的吧,谁敢预言源中将的姬君短命。
不过神使少年单纯的很,他完全没有怀疑的闲鱼,满怀崇敬的感慨着:“鱼姬小姐还说,就算命运是固定的,可在活着就会遇到有趣的事情。正如我遇到花,她遇到了我。”
晴明的表情更怪了,这句话师妹当初不也对师弟和大师兄说过吗???原来师妹你这锅鸡汤,还带回锅循环使用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