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白泽待这两只小兽的态度比晏还暖友善得多——晏还暖一脸明晃晃的不怀好意,一直是把两只的扯毛当热闹看,白泽却认为这不失为促进师兄弟情感的一种交流方式,只要不是打得太狠,反正也是不怎么管,并没有因为使唤晏旷的时候居多就对他有所偏颇。
但白泽对墨砚仿佛有种天然的威摄力,墨砚虽然隐约明白白泽不见得会把自己如何,但听到这话还是不由自主地心生忌惮。
晏旷趁他一个恍惚的工夫,成功地从它爪下挣脱,连滚带爬地窜出去几步。
他在落荒而逃之前还想搁两句狠话,谁知道一回头,却见大殿的前的台阶上站了个人影,多日不见的晏代掌门跟个魂似的,没声没息地不知打那儿飘出来,正袖着手站在那儿,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争斗。
猞猁精低头抿爪,老老实实地趴在他脚边,方才一脸的凶神恶煞早些收敛得一丝不见,庄严得仿佛老僧入定,仿佛刚才的同门相残完全没他什么事儿一样。
瞧瞧见他的笑脸,晏旷不知怎地尾巴毛再次炸开,仿佛又回到被他拎着尾巴回来的那一天,觉得尾巴根开始隐隐作痛。
“徒儿们精神可真不错。”晏还暖仍旧是那一付笑眯眯的模样,顿了顿,慢悠悠地说:“……关系也挺不错。”
想来晏代掌门的眼光标新立异,三不五时就得打成一片打得火热,在他这儿看来确实是挺不错的。
猞猁趴在地上装死,晏旷觉得自己隐隐作疼的尾巴仿佛下一秒就要离体而去,直吓得魂飞魄散。
晏还暖在两只小妖将要大难临头一般的惊恐目光中走过来,并没有晏旷所担心的扒紧抽筋。他走过来,只不过顺手往两者头上弹了一记。
晏旷就是觉得脑门有点疼,然后它被揍出来的尾巴就自动收回去了。墨砚却在这一指之下周身都起了变化,在晏旷惊诧莫名的目光中,四肢拉长面目扭曲,终于变成了一只威风凛凛的——大黑狗。
“我……”玄泸万万没想到晏旷这乌鸦嘴居然一语成谶,自己竟真变成了条狗,难不成日后真得守在山门处看家护院?他怀抱着雄心壮志,日后是要有大成就大作为的,这样还怎么修法术做大妖?简直难以置信,本能反应地想叫唤,不料一张口,发出的声音先把他自己吓了一大跳,一失一得,叫他不知是忧是喜,倒一时僵在了那里。
晏旷见晏还暖没有继续发落他的意思,大着胆子跑过来围着玄泸转了两圈,掂量他的实力,觉得对方这体型,就算变成条狗,自己也是一样的打不过。晏旷不由得十分郁闷,小声地道:“你会说人话了啊?”
终于会说人话的猞猁师兄立即蹬鼻子上脸,给晏旷演示了一番何为狗嘴里不吐象牙,朝他怒斥道:“混帐东西!找死!滚开!”
把他变成狗的元凶微笑着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玄泸做大妖的妄念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闭上嘴不作声了。
晏旷迟疑了一下,讨好地看着晏还暖,甩甩白毛灰线的毛茸茸大尾巴,顺便告状:“是师兄先动手的,他刚刚还骂我呢。”
晏还暖不理这话茬,抬手在袖子里摸索了半天,捏出两粒丹丸模样的东西,没等晏旷看清长什么模样,就被晏还暖一人一颗地塞进了他和大黑狗嘴里。
晏旷嗅着了一点微微清苦的药香,舌尖上尝到一甜味,莫名其妙,但它本能地没有把到嘴的东西吐出去的道理,于是咂着嘴吃了。咽下去之后才想起来问:“这是什么呀?”
“托你的福,少了味主药,这些丹药也就能当个糖豆吃吃。大概也有点延年益寿驻颜养容易的效果,一天一粒,说不定还能包治百病。”晏代掌门拈着袖子轻轻一拂,殿前一级台阶立即变得干干净净,这一脸作妖的纨绔这会儿居然也不太讲究了,就这么在玄泸面前坐下来,招手让晏旷上前。一边笑道:“放心,吃不死你。”
玄泸心眼多,一直把药含在嘴里,见晏旷没什么不良反应,这才把药丸吞了下去。他能说话,算是修为进了一个新台阶,却又变成了狗身,妖力似乎也受到了某种禁制,不能够像从前那样随心所欲的使用,一时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
晏旷的性子颇有点儿记吃不记打,这会了吃了人家的药糖,于是搁爪就忘了之前尾巴根那点疼,眼下见晏还暖神色平和,大着胆子挨过来,正好和玄泸一左一右地蹲坐在两旁。
晏还暖伸出手来,摸了摸两只的狗头,道:“你两进了宗门也有几天时间了,让为师看看有没有用功,长进了多少。”
晏旷这几天最大的长进就是不怎么怕火了——因为他学会了升火烤小鸟来吃,地瓜土豆兔子山鸡和鱼是也能烤,烤熟了都比生的好吃,再让白泽给他调个密制的蘸料,天天美滋滋。要说别的,不知道吃胖了一圈这点算不算长进?
除此之外,他每天还做了不少事呢,可不像玄泸,整只基本上就一吃抓住的。
晏旷偏过头去,掰着手指给晏还暖数:“我干活了的!每天扫地、擦桌子、拾柴、打水、采药……”他还抓住这机会意有所指告了个黑状:“我可没有吃白食。”
玄泸朝它翻了个不甚明显地白眼,做为一只胸怀大志的大妖,用功当然不能用在扫地擦桌子这些事上。
玄泸恭恭敬敬地说:“我每天打坐,练功,吸收天地灵气……”
碎嘴的晏小狗立即在旁边插话:“还吸收天地灵气呢,怎么不说你只喝露水呢,也没见着你能当饭吃——成天睡懒觉不干活,净吃饭!”
玄泸大怒,晏旷自认讲的都是大实话,没有一句虚的,于是外强中干地瞪大了圆一,和它互瞪,一边暗暗警惕,准备见势头不好就拨腿要跑,平白挨打的事傻子才干。
换在平时,吵到最后少不得一追一逃鸡飞狗跳地打上一架收场。
可两只都忘了这儿还有个晏代掌门。
正要剑拨弩张爪牙下见真章之时,两只的狗头都同时被人一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