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来动物园的有两拨人。
一拨是看娱乐新闻的, 另一拨是基本不看的。
搞娱乐新闻的有十几家电视台报纸杂志，各大门户新闻网站教育频道的记者也在争分夺秒的往这边赶。
姜恕一看情况不对，四五个电话打到动物园院长那里拜托他开后门放自己进来。
园长大清早的还在睡觉，冷不丁接了个电话也跟着傻了。
“这才几点？？这么多人来动物园？”
“什么？状元？状元是你们的艺人？？？”
园长顾不上接二连三的其他电话, 匆匆催自己人把姜叔放出去, 紧急调度保安帮忙维持秩序。
大门外头的大爷大妈们直摇头。
这年头小孩儿大人怎么都天天往动物园里头挤, 这年卡办了跟没办一样。
这头姜叔一到, 化妆师造型师早就就位在加班加点的给他们六个吹头发弄衣饰。
霍刃正仰着下巴方便化妆师打粉, 姜叔一巴掌就拍到他肩上了。
“你小子可以啊！”
霍刃小声道：“您辛苦了，回头好好补觉休息下。”
姜叔看他象征性紧张都没有, 坐在旁边先给自己点了根烟冷静一下。
别人家小孩苦学三年都没他考的成绩高，这得多遭人羡慕嫉妒恨。
“cain，”他唤了一声：“采访稿你看了吗？”
“都背下来了。”
“桥边记者太多了，等会肯定要开新闻发布会, ”姜叔这辈子带了这么多艺人, 头一次又得顾着教育界又要顾着娱乐圈，深深抽了口烟又道：“到时候他们问你你怎么学习的, 你怎么说？”
霍刃指了指右边：“我把笔记本给他们看。”
化妆台旁边桌上放着好几个笔记本，整整齐齐一个褶儿都没有。
姜叔愣了半天, 猛地起身去翻他的本子。
还真写了。
所有重难点题型分析的清楚到位，他一个几百年没读过书的门外汉都看得懂好些。
黑笔写主体, 红笔画重点，蓝笔备注陷阱点。
说这笔记是火箭班尖子生写的他都信。
姜叔半天才发了个音节出来。
“操。”
“我这儿应该不用管。”霍刃从容道：“话术和表情控制去年在spf训练的时候都学会了, 今天早上其他几个队友那边我也确认过。”
姜叔一手夹着烟揉头, 揉着揉着又笑一声。
这小孩是省事。
确实该让他做队长, 没选错人。
经纪人走出小木屋的时候, 白梨岛外头一圈已经跟丧尸围城差不多了。
媒体们举着□□短炮哗哗哗的拍, 还有好些粉丝站姐冲过来蹲人，如果不是东南西北有四排保安拿着电棍盯着秩序，恐怕早就有人猛虎入水式渡湖上岛了。
黑天鹅白天鹅没见过这么大阵仗，到了出来遛弯的点都不敢探头，全都怂怂的缩在湖边小棚子里默默啄羽毛。
姜恕临时找场务借了个大喇叭，先是跟综艺导演交底沟通好具体，然后站在岛边清了清嗓子。
“各位媒体朋友们，粉丝朋友们，我们将在十分钟后召开记者招待会。”
“请所有持证记者去桥边排队——娱乐新闻去南桥，教育新闻去北桥，岛屿面积有限，我们两边都只放前五十名。”
“粉丝们请不要大声喧哗干扰游客朋友们的正常游玩，谢谢配合！”
他决定放霍刃去教育频道顶个二三十分钟，其他五个则先答疑娱乐记者的提问。
工作人员们临时收拾出场地把前后小广场清理出来放好塑料凳子，小木屋的私人区域拉上戒严栏防止有媒体浑水摸鱼进去乱拍。
屋内五个人还在和霍刃开玩笑：“霍霍回头考上哈佛估计又得喧哗一波。”
“那时候咱们估计早就退休了，刚好组团去波士顿玩啊~”
“叫梅笙遥当导游，他熟！”
等造型相继弄完，两边发布会同时开始，整个白梨岛就成了闪光灯聚集地，前前后后一刻不停。
岛外的粉丝看的心急。
我但凡有个记者证就能亲眼见证我爱豆的高光时刻了！！
可恶！！
姜叔南岛北岛两头跑，身边围着十几个记者跟着跑，保镖拦都拦不住。
“姜先生请问你们是委托哪位名师为cain补习的呢？”
“姜先生对于霍刃现在的成绩是早有预料吗？”
“corona是否有特意为这次高考做什么准备？”
霍刃终于走了出来。
然后北岛全都炸了。
“安静——”副经纪人王哥拍桌子道：“请教育界的朋友们遵守秩序！先让我们队长说几句！”
这边的记者们也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跑到动物园来拍学霸，而且近距离还拍的是个今年刚刚爆红的明星，霍刃没出来之前，一帮人在交头接耳问给明星拍照需不需要p图。
霍刃一走出来，大伙儿同时安静了三秒钟。
这还p个屁的图。
真人比海报还要瘦，高挑颀长还有天鹅颈，路人看一眼就想粉前面想的那些玩意儿都特么是废话。
“各位媒体朋友们，你们好。”霍刃取下麦克和他们鞠了个躬，在炫目闪光灯中平稳地开始说明。
他需要顾着spf和corona的面子，话要不卑不亢，考试的正当性与合理性说明的同时，还要借着感谢监考老师的同时把‘扰乱考场秩序’这种莫须有的锅甩的越远越好。
新闻稿是spf公关部部长写的，他临时改了几笔，说的滴水不漏完全脱稿，每个字都咬字清晰声音清沉，简直像spf特聘的新闻发言人。
记者们本来心里一堆问题多的能填平天鹅湖，这会儿隐隐约约感受到了这少年的不凡气态。
真不是一般人，是像个状元。
十八岁论谈吐论气质，能做到他这个程度的根本不多。
“接下来是提问时间，因为行程安排，希望大家把时间控制在二十分钟内，尽量精简恰当。”
五十只手齐刷刷地全举了起来。
霍刃示意他们按照顺序来，立在话筒架前脊背笔直，一如既往的游刃有余。
他今天穿的非常简单，白衬衣扣子系到第一颗，长裤衬出双腿的修长线条，看起来既有书卷气又正派，就差配一副银边眼镜耍帅。
“外界传闻说您在艺人行程爆满的情况下抽空参与高考，并且在高考间隙还在参与杂志拍摄，请问这是真的吗？”
霍刃点头：“真的。”
众人一片哗然。
“请问您一共聘请了几位老师进行一对一教学？他们分别使用了什么教育方法？为什么您当年考上中考状元却不继续以学生身份参与高中学业呢？”
“没有请老师，是自学的。”
这话一出来，所有人都觉得他装逼太过，表面上虽然点点头继续咔嚓咔嚓的拍，其实一点都没往心里去。
初中拿理科奥林匹克竞赛金奖，高中拿了文科状元，说全都靠自学你敢不敢再狂一点？！
“请问您如何解释您的时间安排和考试成绩？”
霍刃心想终于绕到正题来了，终于把早已准备好的一沓笔记本摆上了演示台。
他平静道：“高考这件事非常严肃，所以我不该有任何谦逊式隐瞒。”
“我需要说明的是，第一点，我在初一时就已经学完了高中的所有课程，这一点我的初中老师们都可以证明。”
“第二点，我拥有过目不忘的记忆，这个可以之后进行具体解释。”
“第三点，即便满足第一二条的条件，也需要进行系统性分析梳理考点知识点，不可能因为把课本全记下来就能考高分。”
临时搭设的演示台上出现了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把笔记本打开放到了众人的面前。
“我将针对这个问题进行五分钟说明。”
所有人高高举起录音笔和摄影机，这会儿已经都完全想象力下线了。
他们本来就是干这行的，年年都要跟中考状元高考状元打交道，其实套话来来回回就是这么多，次数多了也就是照本宣科的干活而已。
可是今天——完全是在刷新他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我们居然要听一个当红偶像分享学习经验了！！！
“首先是文综。”
白净修长的指节翻开几页，给他们展示自己的相关题型梳理和分析。
左边一本题型笔记本，右边一本典型错题摘录。
“文综的选择题考验的是知识记忆和逻辑推理，并且在这个基础上，政治和地理会针对不同领域给出计算题拉分。”
“核心还是要掌握课本内容，包括经纬度、日落日出时间、通货膨胀和汇率转换等方面的公式定理。”
霍刃完全进入学习状态，根本没看见台下人一脸空白的表情，从容有序的继续往下讲。
“而在主观题方面，语文、历史、地理、政治都有高度相似性。”
“小题考的是对长篇材料的阅读理解和信息提取能力，大题只要掌握规律并且记忆课本文本清晰都很好作答。”
“历史、地理的主观题都讲究要把题干材料往经济形势、人口及资源、大环境形势、人力成本、交通成本、与周边地区及对应政策等联系上靠。”
“同时要注意小环境和小范围的细节。”
他随意翻了几页给他们留足拍摄大屏幕的时间，然后开始讲其他几门的复习方案和答题技巧。
等六门课全部讲完，霍刃抿了口水，示意其他记者继续提问。
发言时间合计4分55秒。
记者们都快懵了。
这人真是个艺人？？会唱歌会跳舞开演唱会的那种艺人？？
他不去读时科大少年班来搞娱乐圈搞什么？？为振兴我国文化产业而奋斗？？？
突然就有个男记者站了起来，接过话筒快速问道：“people think you have achieved such results through cheating in exams. how do you respond to this”
人们认为你是通过考试作弊才取得了这样的成绩，对此你如何回应？
他显然站作弊派，在发音有地方口音的情况下还强行提高语速，摆明就是要看霍刃的临场反应。
一众教育台教育网记者齐刷刷拧过身子看那个同行，心想这哥们也真是个不怕死的狠人，连明星都敢拆台也不怕被粉丝弄死。
霍刃神色不改，淡淡开口回答。
“my response is that i can always accept investigation and verification， but i do not accept any malicious speculation and □□ear.”
是与bbc新闻台同等标准程度的牛津腔。
他在贫苦家庭长大，没有条件学外国人地道的表达方式，完全是靠自己对语法和bbc广播的理解自学的口语。
在这一刻也堪称完美。
——我的回应是，我随时可以接受调查和验证，但不接受任何恶意揣测与抹黑。
对方刻意加快语速提问，他并没有被激怒，发音起伏转折清晰流畅，对接的无缝而自然。
那男记者反而懵了。
他以为这小明星起码要呃呃，pardon，之类的停顿一秒，没想到反而是自己没有跟上对话，现在连延续着这个回答继续提问都没法做到。
男记者涨红了脸磕磕巴巴说了声thank u，然后缩回角落里坐下，再也没有吭过声。
旁边好几个人幸灾乐祸的笑容都不带半点掩饰。
打脸疼不疼？嗯？
人家说了个啥你听懂没就在那thanku？thanku包治百病呢哥们？
时都教育台的记者在得到授权的情况下把发布会直播到了本台节目中。
宝石们布蕾们收到消息全都炸了，齐齐冲去客厅里看电视找直播在哪。
然后用看春晚的阵仗一边看直播一边拿手机疯狂吐槽加尖叫。
“我万万没想到我会在教育频道里又叒看到我家爱豆了！！”
“什么他居然还有高考笔记？？五分钟内我要霍神亲手摸过的笔记本！！立刻马上现在！！！”
“本布蕾在线爆哭，这辈子没想到做事业粉除了看专辑销量杂志代言还能看他的高考成绩——”
霍刃穿着白衬衫一出来，图都不用p就有大批壁纸截图出炉。
@霍神的小宝石：这是什么白衬衫男神！！到底是什么男生可以把少年感书卷气和荷尔蒙全都完美融合让人一看到就知道他绝对是个成绩爆好的偶像！
@今天我的cp结婚了吗：awslslsl，这就是可攻可受可a可o的标准示范啊——他居然把扣子系到第一颗又乖又禁欲他怎么这么会！！！！！
@啾啾啾啾脸圆怪：这个白衬衫穿的就好像下一秒就要单手扯开把人摁在床上撒野！还可以坐在恋人的腰上咬着唇一颗一颗的解开或者是强迫对方帮自己松扣子然后在距离靠近时立刻亲上去唇舌交缠强制沉沦！谁拯救了银河系能和我霍在一起啊啊啊啊——
@谁的画：？姐妹你在说什么，我男朋友等会发布会结束还要回小木屋教我做题呢，不要cue他谢谢。
霍刃做短介绍的时候简直是大型圈粉现场。
高三生考完试本来就很闲，对这个圈外状元也满是好奇，看直播的人特别特别多。
然后就边看就不自觉的拿出手机搜专辑搜百度百科资料。
靠，这男的好绝。
靠靠靠，我要恋爱了。
还有些家长也在纳闷这状元到底是何方神圣，跟着小孩一块在拿着手机搜，边搜边啧啧感叹。
“这小孩平时头发染得像个妖怪，正儿八经穿个学生装还挺有精气神儿的？唱的什么歌啊闺女你放给我听听？”
“妈人家染个银发而已怎么就妖魔鬼怪了！”
紧接着镜头里的霍刃捧出了一沓笔记本。
正经严肃的开始讲学习心得，大屏幕还配合着转播了他的错题集和题型整理本。
五大论坛今天已经完全被他和corona完全霸屏，其他明星有爆出恋情有夜不归宿的都夹缝中生存，版面一眼望去全在讨论今天的爆炸新闻。
“错题集？？我偶像去签蓝血代言的飞机上还在做题刷卷子？？他是人吗？？？”
“卧槽我竟然不知道该骂摄像师做的好还是不好，现在我又想看我的白衬衫男神又想看他写的笔记啊啊啊啊眼睛根本不够用准高三党要疯了——”
“霍神的字！是柳书！我最爱的柳书！子厚少年颇疏隽，字合飘逸狂不羁！！！！”
紧接着就是男记者当场提英文刁难，然后一秒被打脸坐下时又怂又懵。
因为是现场直播，电视台并没有配字幕，全程对话只能靠听力自行理解。
男记者说话时布蕾们的话题广场里乱成一团不少人听懂了没听懂全都在骂他，结果霍刃用英语无缝跟上，实时广场里一秒问号刷屏。
“？？他们在聊什么？？？”
“？？？？”
“？？？我追个星还要苦练英语早日过四级了是吗”
“我妈看见我在用电视练听力还一脸欣慰的给我端水果……”
另一边，其他五个成员在笑容满面的接受记者提问。
——今天中午不用做饭了哦也。
姜叔陪他们上场之前一人脑门上敲了一记：“敢不敢嘴咧的再大一点。笑的八颗牙都要露出来了像话吗像话吗？？”
池霁捂着头道：“就是很高兴啊，这个没法装不高兴吧……”
“都沉住气，沉稳一点！不要笑得跟五个大傻子小傻子一样！”
结果第一个记者站起来提问，话还没说完梅笙遥就捂着嘴在拼命忍笑，其他几个相继表情管理失败全都跟着崩。
记者很无奈：“那个……所以你们对cain今年的职业表现有什么想法吗。”
龙笳接过话筒强作正经：“队长对待工作一直认真负责，他在日常生活中优先处理公司工作，其次是新专辑创作，最后才是噗哈哈哈哈哈对不起等我再笑一下哈哈哈哈他居然考了七百零八——”
姜叔放弃瞪人，捂着脸站到旁边把头别开了。
能不能有点出息……
记者继续往下提问：“你们有指导过他的学习吗？”
谢敛昀举手：“有，我和梅笙遥指导他今年刚过了英皇乐理八级考试，需要我们讲讲详细过程吗？”
台下压根没想到还有这一茬，临时还得掏出手机搜英皇又是个什么玩意。
姜叔看着他们几个胡闹着问答下来，心想算了随便这帮狗崽子们自由发挥吧，再乱也乱不到哪儿去。
他心里担心霍刃被隔壁那帮陌生记者挖苦刁难，毕竟这边好歹有spf长期控场，没几个人敢明着得罪，于是在南岛站了一会儿就快步赶去了北岛。
刚好北岛的采访也快到尾声。
后十分钟气氛都相对温和友好，还有记者笑着和他套近乎溜须拍马。
也就在姜叔赶来的那一刻，有个女记者站了起来，毫不掩饰的提问道：“既然您拥有这样过人的天赋才能，您是否考虑过为国家的科研事业效力，从事加有建设性的工作？”
这话一出来，全场哗然一片。
大家其实都想过这个问题，但一是教育新闻不需要搞得这么尖刻，二是这种提问多半会被圆滑着挡回去，提了也估计没啥好回答还得罪人。
还真又来了个横的问出来了！
姜恕脸色一沉，快步站到了霍刃身边，准备帮他把这个问题挡回去。
霍刃脑子反应更快，平视着那个女记者反问道：“您用的词汇是，‘更有建设性的工作’，是吗？”
姜恕没想到这小子敢接这种话茬，一瞬间脑子里同时开了四种应急公关方案，没有马上打断他往下讲。
“是。”女记者也直言不讳：“我认为唱歌跳舞，比不上科研事业的发展重要。”
“你拥有这样的过人头脑，本来就该去读好大学从事更有意义的工作，为社会做出实际的贡献。”
霍刃忽然扬眸微笑。
他原本就眉长眸深，今天没有画泪痣，锋芒感更是毫不掩饰。
笑起来有种堪称凌厉的美。
“单论业内发展情况，时国虽然拥有诸多优秀前辈和后辈，但始终没有组合拿到过亚洲osc皇冠奖。”
“这是亚洲文化圈内的流行音乐最高荣誉，在艺术领域同样极有重量——也是corona得名皇冠的原因和目标。”
他收起笑容，气态严肃而成熟。
“除此之外，女士，作为个人而非corona的队长，我还需要补充一点。”
“做偶像的意义，是为数百万人，数千万人带来快乐和幸福。”
给他们带来动力，满足，欢愉。
为他们驱散痛苦，让他们在歌声中忘却忧愁。
如神祇般成为照亮他们生活的无尽光芒。
“——我绝不会为这个选择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