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同桌（3）
一中位于新城区北边，明家落座在老城区的富人别墅区里，这两个地方的距离很远，就是开车也要半个小时。
明南刚出校门，刘淑芬就打过来了电话，问他能不能自己打车回家，明东和明西这周都回来，车不够用。
明东和明西比他大五岁，一个大学在本市，一个大学在省会。
虽然离家很近，但是他们两个自从开学还没有回过家。
明鸣和刘淑芬的生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两个人辛苦了小半辈子，却是靠中彩票发的家。
明南也是这段时间才知道，送走他以后两个人的生活也没有多大的好转，做生意一直都是失败、重头再来、再失败。
直到两年前明鸣被生活弄的心灰意冷，去小卖店买了盒烟，老板没有零钱找给了他一张彩票，然后时来运转，中了一千万。
他拿着这一千万还了帐，凭借以前的经验，再一次开张，到现在公司已经小有规模。
明南不想回去的那么早，他查了一下线路，选了用时最长的那辆公交车。
然而就算是用时再长，他还是要到目的地的。
明南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拿出钥匙刚打开门，还没来得及换鞋，客厅里的明北就跑了过来。
“哥哥，哥哥～”
明北刚刚三岁，一口纯正的小奶音，她跑的很快，到他面前的时候有点站不稳，身子往前扑，明南下意识把人捞住，扶正了小人。
他松了一口气，冷冰冰的说：“别跑这么快。”
明北还小，读不懂他话里的疏远，伸着两个胳膊要他抱，“哥哥，我想你啦，抱～抱～”
“不。”明南换好鞋径直往里走，“你长大了，自己走。”
“哥哥～哥哥～”
明南步子大，他两三步的距离需要明北快跑才能赶上，当他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刘淑芬和一个保姆从厨房出来，见到他就喊了一句。
“南南，你回来了。”
明南停下脚步，“嗯”了一声。
“这是张妈，新来的保姆。”刘淑芬给他做介绍，又跟保姆介绍他：“这是我的小儿子，明南。”
“哎呦呵。”张妈看着他的眼睛亮了一下，“这小伙子长的真俊啊，太太你可真有福气，孩子一个比一个好看，长的都随你了。”
这马屁拍的刘淑芬很舒服，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不过还是摆手，“没有，没有。”
明南懒得看她们两个互相吹捧，说了一句“我上去了”就往楼梯上走。
结果走到一半，正好碰到从房间出来要去客厅的明西。
明西和明东是双胞胎，两个人虽然长的不像，脾气和秉性却如出一辙。
至少在排斥明南这方面，他们是一模一样。
明西看到明南那一瞬间就变了脸，态度不善，眼神防备。
明南面无表情的经过她，直接选择了无视。
晚饭的时候，明鸣回来了。
在饭桌上，明南才明白这周人回来这么全的目的。
明天是刘淑芬的生日。
几个人计划着一起出去游玩。
“妈妈，我们去上次的精灵镇吧。”明西手里拿着勺子，小口小口的喝粥，“那里太棒了。”
“不去。”明东直接否决，“到了周末全是人，而且都是小孩子玩的东西，你也不嫌害臊，要我说咱们还是去郊外烧烤，找个没人的地方，铺个布，开两瓶啤酒，小风一吹，岂不是更惬意。”
明西嗤之以鼻，“现在去什么郊游，你是觉得家里蚊子太温柔了吧。”
明东：“就去郊游。”
明西：“去精灵镇！”
“好了。”两个人眼看要吵起来的时候，明鸣发话了，“又不是你们两个生日，让你妈做决定。”
两个人把目光转向正在给明北喂饭的刘淑芬，她嘴角勾着笑，用餐巾纸擦了擦明北的嘴，“我也拿不定主意，又不问问明南吧。”
这句话一出来，几个人都安静下来。
明南不抬头，都能感觉到明东和明西的目光要杀人一样，他喝了一口汤，斟酌了半天，最后选择了最保守的回答，“我不知道。”
这个回答却不能让明鸣满意，他扬眉，“不知道？你不知道什么，不知道吃什么，还是不知道去哪？”
明南放下碗筷，“什么也不知道，我才来这里几个月，你觉得我能知道什么。”
明鸣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虽然他有几个孩子，但是因为工作的原因，他很少管家里的事，也并不太亲近明东他们，外加在公司他都是领导，回了家稍微有不顺心的地方就开骂。
这就导致不管是明东还是明西，打心底里都很害怕他，连反驳的话都少说，更别说顶嘴。
在他眼里，明南这态度就是给他难堪。
明鸣沉默几秒，接着“啪”地一声把筷子拍桌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明鸣提高声音，明东和明西都吓得抖了一下，他们两个人互相看看，又迅速的低下头，生怕牵连到自己，“觉得我们对不起你是吗？给你吃，给你穿，你给我们惹了多少事，回家还甩脸子，我们说什么了吗。”
没说什么吗？
没说什么现在吼什么。
明南有点想笑，完全搞不懂他的逻辑。
“老明，你冷静点，别这么说孩子。”眼见事态发展的超乎意料，刘淑芬开始劝人冷静。
“你别管，就是因为你惯的他所以才这么无法无天，从他回来在他身上费了多少心，连个爸爸都没叫过。”明鸣对他的积怨已久，话说的越来越严重，“我们欠了他是吗？”
“是。”明南接话。
明鸣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明南，你别说话。”刘淑芬也急了，她曾经被明南噎过，这孩子说话能把人气死。
“我说，你欠我的。”
“你…”明鸣被气的不轻，拿起自己手边的碗就直接向明南的方向扔过去。
明南轻轻一偏头，碗直直的落到地上。
“啪。”
瓷片变得四分五裂，整个餐厅都变得格外宁静。
在几个人的注视下，明南站起来转身就走。
只听见刘淑芬在背后喊他，“明南，你去哪？”
明鸣：“让他走，让他走！最好走了不要回来！”
刘淑芬：“明南，你给我站住，明东，你快去跟上去。”
明鸣：“他在家里，就从来没有安静过，让他滚，谁也不许拦他。”
*
快到十一月份了，天气转凉。
明南出来的急，没有拿外套，他感觉有点冷。
但是没有任何回去的念头。
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那里说错了，甚至不明白这次吵架的目的。
总是这样，他说什么都是不对的。
就像他这个人，生下来都是错误的。
刚才也没吃多少东西，明南的肚子开始叫起来，路灯站在路上形成一个个光圈，他低着头，数了数这些圈，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出了别墅区，旁边就是穷人的地方，那里有数不清的平房小巷，有令人向往的饭菜香。
最后明南在一家365便利店前停下来，他进去买了一盒烟、一个面包、一瓶水，出来以后也没走太远，在附近的长椅上坐下来，打开面包的包装，咬了一口，又拧开水喝了一口。
水有点凉，顺着他的食道进入到胃里，明南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怜。
明明有父母，却还过着跟孤儿一样的生活。
他把水拧好，打开烟的包装，抽出一根放进嘴里，然后就发现——
没火。
买了烟，没买火。
烟瘾一上来，什么都是小事，明南叼着烟再次走进便利店，他跟收银员说：“有打火机吗？”
收银员从柜子里抽出来一个摆在桌面上，态度冷漠，“一元一个。”
明南拿出手机扫了码，到账以后拿起来打火机，他刚准备点燃，又听见人说：“这里不准抽烟。”
他皱皱眉，心里的不耐烦被无限放大。
他瞪了收银员一眼，手上的动作不停，刚摁下去，火还没到烟那里，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嘿呀明哥，好巧啊。”
明南把火收起来，转过头对上王娇的眼睛。
“你怎么在这里？”王娇问他。
明南举起来自己手里的面包，“买点东西吃。”
“家里没人吗？”
明南“啊”了一声，没有否认。
“那太好了，我家里也没人，想着一个人随便吃点，要不咱俩去吃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