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国库空虚这事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只是康熙一直没有提起，众皇子就当做不知道算了，因为……
咳咳, 他们也没少跟国库借钱。
但是谁能想到康熙会突然提起呢？而且看他的架势, 也不像是开玩笑的, 所以是来真的？
要是真的来真的话，那对于他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了，虽然他们明知道这笔钱是他们跟国库借的, 但是现在要他们还回去，那就跟从他们的荷包里抢钱没什么区别。
所以还钱？
谁乐意还钱啊？
尤其是八爷，不久前才还清了九阿哥的那笔钱, 这才多久？还没有来得及回血呢，又来一次？
八爷严重怀疑他最近是不是犯太岁了？不然的话怎么倒霉的事情一件接一件，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因此在外面还佯装若无其事的八爷回到自己府上之后, 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抬脚步子不停地朝着外书房走去，郑永并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八爷刚刚在外边是真高兴还是假高兴他却是一清二楚。
所以刚进外书房, 郑永就连忙给在外书房伺候的小太监使了一个眼色, 示意他们都小心点。
八爷没有注意到奴才们之间的眉来眼去，他回到外书房之后就立刻让人去请几位幕僚过来一趟, 因为八爷喊得急, 几位幕僚也来得及。
一见八爷和何焯等人有要事要谈, 郑永便退了出去, 关上门后便站在门口替他们守着。
书房里, 八爷也没有啰嗦, 直接就跟何焯他们说起了今日宫中发生的事情, 他道：“皇上今早提起了清缴国库欠款的事情，并且已经将此事交给四哥，五哥和九弟共同处理了。”
听到八爷的前半句话，几位幕僚的脸色就是一变，等听到他后半句话的时候，脸色就更是有点古怪。
关于八爷和九阿哥已经分道扬镳了的事情外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作为八爷幕僚的何焯等人如何不知道？
不仅知道，他们甚至知道八爷和九阿哥想要重归于好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了，因为前段时间九阿哥竟然要八爷将以往所收的钱全部还回去。
九阿哥这么做，可以说是态度坚决要和八爷划清界限了，但是具体关于两人为什么会翻脸的事情，其他幕僚却不太清楚，因为八爷并没有细说。
但是别的幕僚不太清楚，何焯却能大概地猜到一二。
要说何焯这人可不是什么普通人物，他出生在书香世家，在惠宗年间，也就是元朝末年，何家就已经是苏州出了名的义门了。
而何焯的生母吴氏乃是苏州当地有名的儒商吴宏基之女，这吴宏基不仅擅长经商算术，且具有一定的文学修养，否则的话也不会与尤侗以及汪琬成为莫逆之交了。
受到祖辈父辈的影响，何焯为人重情义，轻资财，甚至骨子里还有一些狷狂，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先后拜徐乾学、翁叔元、李光地为师，却最终都与他们分道扬镳了。
由此可以看得出来，何焯并非是趋炎附势之人，而他选择成为八爷的幕僚，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被他的个人魅力给征服的。
可是从八爷和九阿哥的事情中，何焯却隐约发现他似乎看走眼了，九阿哥为人他很了解，说起来与他也颇为相像，何焯甚至觉得这皇家之中再也找不到比九阿哥还要更有赤子之心的人了。
这话并不是说九阿哥纯洁善良得如同一朵盛开的白莲花似的，而是说他为人重情重义，对待被他认可的人，说一句掏心掏肺都不为过。
这样的人现在却和八爷一拍两散了，这到底是九阿哥的问题？还是八爷的问题？他曾经劝八爷和九阿哥打感情牌，那是因为他知道他吃这一套，可是现在事实证明八爷的这一套对九阿哥不好使了。
何焯不敢细想，因为即便证实了他猜的没错也没有用，他和八爷已经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所以听到八爷说完，何焯的脸色变得有些严肃。
他们私底下也想过康熙不出意外的话迟早会清缴国库欠款的，毕竟一个国家的国库要是一点钱都没有的话，那么肯定是会出大事的。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而且又恰好是在这样的一个节点上。
有人就开口道：“向国库借钱的人数不胜数，而且不止各位皇子，还有许多的重臣和外戚，这些人要么是有功勋，要么是和万岁爷有关系，四爷他们想要从他们手中讨回那些欠款，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
“所谓法不责众，且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主子爷是直郡王的人，所以主子爷也可以拿直郡王做挡箭牌。”
之前说了，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只有直郡王一个人跟太子掰手腕而已，太子拥有的太多，其中他的储君身份和康熙的偏袒是直郡王望尘莫及的，于是他就只能够从别的方面来给自己加重筹码了。
以前住在阿哥所的时候，直郡王再是“单纯”也不敢在康熙的眼皮底下结交朝中大臣，但是出宫分府另居之后就不一样了。
这个机会对直郡王来说，真可谓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别人都说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偏偏直郡王那时候就想一口吃成一个胖子，所以那时候直郡王可以说是花钱如流水。
直到现在直郡王仍然没有放弃夺嫡，所以经年累月下来，直郡王在国库欠下了一笔不小的欠款，别说他现在有没有足够的钱还钱了，就算有，难道直郡王还会还吗？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不会的。
所以八爷可以利用这一点，把直郡王推到自己前面挡肉盾。
“不行。”一旁的何焯开口道，“你们是不是忘了万岁爷这次钦点清缴国库欠款的人当中还有九爷了？”
八爷和九阿哥是什么关系？
说是连枝同气也不夸张，谁不知道九阿哥有多挺八爷？
哦，现在九阿哥被康熙委以重任了，八爷这个当哥哥的不带头支持反倒是拖他的后腿，这事要是传出去的话那还像话吗？
别说什么八爷和九阿哥现在闹翻了，首先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已经闹翻了，其次没有什么人知道他们为什么闹翻的，再加上九阿哥混不吝归混不吝，但是重情义却是出了名的。
所以除非是所有人都知道是九阿哥对不起八爷，否则八爷这么做的话，对他的名声会有损害的。
何焯这么一说，众人也反应过来了，那这件事就棘手了，要是没有九阿哥的话，那还好操作一点，毕竟八爷和四爷的关系也没有太亲近，至于五爷……
虽说是九阿哥的亲哥，但是八爷和他向来没有什么话题，即便要给九阿哥面子，但是因为和五爷没有直接的情分，所以即便要支持，这份支持也是打了折的那种。
众人一顿分析之后，发现八爷还不还钱，都利弊同存，还钱吧，虽然得到了有情有义的好名声，但是却难筹这笔钱，不还钱吧，虽然没有金钱的损失，但是却损害了自己的好名声。
这就难搞了。
在八爷和何焯等人商量着应对的法子时，另一边的九阿哥也在跟他四哥五哥商量着应对那些欠钱人的法子。
对此，五爷觉得自己充当个布景板算了，因为他在众兄弟当中是出了名的老实人，得罪人的事情从小到大就没有干过几件。
所以别说是帮着康熙清缴国库欠款了，就算有人欠了他的钱，五爷也没好意思伸手跟别人要回来，这次康熙点名要他辅助四爷，五爷哪里不知道自己这次是被九阿哥给“连累”了？
所以说弟弟这种生物生来就是坑哥的是吧是吧是吧？
五爷觉得自己被坑了，九阿哥又何尝不是？别人都是塑料姐妹情、塑料兄弟情的，到了他们这儿倒好，成了塑料父子情了。
九阿哥非常有理由怀疑康熙这是在搞针对，不然的话怎么谁都不找就找上他了呢？难不成他看上去像是长了一张讨债的脸吗？
“擒贼先擒王。”四爷对五爷和九阿哥两个弟弟道，“只要搞定了上边的人，底下的自然不敢负隅顽抗了。”
四爷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的意思五爷和九阿哥都懂了，无非就是先从众皇子和朝中重臣先下手，只要他们都还钱了，底下的虾兵蟹将就别想垂死挣扎了。
但是问题是……
“四哥，道理我都懂，但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九阿哥实话实说。
“这可不像你会说的话。”四爷看了九阿哥一眼道，“再说了，事情要是不难办，怎么显得出能耐来？”
闻言，九阿哥直嘬牙花子，然后就听到四爷继续道，“而且这个时候清缴国库欠款，倒是对我们有利，原本佟家是个硬茬子，结果因为隆科多的事情，佟家上下现在都得夹着尾巴做人了。”
所以向他们讨债，佟家上下哪里还敢硬气的拒绝？现在他们巴不得多做点什么事情来讨好康熙，以洗刷之前因为隆科多那一家四口所带来的坏影响。
听到四爷这么说，五爷和九阿哥都懂了，他的意思是打算拿佟家开刀呢，要是换做以前的话，佟家自然是不好下手了，毕竟有康熙那座大靠山给他们撑腰，分分钟他们前脚上门去讨债，佟国维后脚就进宫找康熙说话了。
到时候看在佟国维这个长辈的份上，康熙直接心软的话，那么他们去讨债的人接下来还怎么继续展开工作？
出师不利他们直接打道回府算了。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正如四爷所说的那样，佟家现在可没有那么足的底气，之前隆科多和玉柱父子去世的消息传开之后，康熙可没有什么表现。
也不奇怪，那时候康熙的腿伤还没有恢复，脾气都比以前要暴躁一些，所以知道隆科多去世的消息之后，康熙并没有因为他的死而想起他以前的好来。
冲着康熙对隆科多这个表弟的态度，就看得出来他对佟家的态度大不如前了，虽然他并没有因为隆科多做的事而株连佟家，但是佟家最近都在坐冷板凳那也是事实。
九阿哥冲着四爷竖起了大拇指，见他直接以佟家作为切入口，这就让他不得不怀疑康熙突然提起清缴国库欠款的事情是不是四爷促成了。
因为四爷就在户部工作，国库是什么情况，没有哪个皇子比他更加清楚了，向王公大臣们讨债这件事不是一件容易事，但是却是一件势在必行的事情，所以选在这个时候下手，似乎是最恰当的时候。
“那就这么说定了？”五爷看看四爷又看看九阿哥，“先向佟家讨债？”
其实五爷很想说第一个就对佟家下手真的好吗？虽然说佟家现在确实是暂时不太招康熙待见，但是佟家始终是康熙的母族兼妻族，康熙不可能一直不待见他们的。
再加上隆科多也死了，所谓人死如灯灭，等时间一长，康熙难保不会又想起佟家的好来，那到时候佟家要是想要秋后算账的话，那他们岂不是惨了？
不怪五爷作为康熙的亲儿子都那么没底气，实在是佟家确实是权势滔天，像他们这样没有什么前途又没有什么实权的皇子，佟国维根本不放在眼里。
但是见四爷和九阿哥两人都打定主意，五爷就只好把自己的担忧藏在心底里了，心想一根筷子易折断，一把筷子难折断，他们三兄弟拧成一股绳，日后等佟家再重新获得圣心的时候，他们也不敢随便对他们下手……吧？
可是谁知道四爷的回答却是：“不。”
五爷：“……？？？”
九阿哥：“……？？？”
见两个弟弟都看着自己，四爷一本正经地道：“在去向佟家讨债之前，麻烦两位把欠款结清一下。”
五爷：“……！！！”
九阿哥：“……！！！”
*** ***
向佟家讨债的过程很顺利，佟国维并不是傻子，他很清楚四爷他们这是拿他们佟家当那只鸡，杀给其他的猴看了，但是即便如此，佟国维也只能够认了。
谁让四爷他们完全猜中了佟国维的心思呢？他现在确实是很需要做点什么来挽回他们佟家在康熙心目中的地位。
这个可比钱财来得要重要得多了，毕竟千金散尽还复来，而且说真的，到了佟家这个地步了，他们追求的可不再是所谓的金银珠宝。
所以没有花费多少的力气，有佟国维的配合，九阿哥他们很快地就取得了首回合的胜利。
不过从佟家人还债的速度看来，也从侧面证实了一件事，向国库借钱的人当中或许真的有的人是因为家境贫困不得不向国库借钱的，让他们还的话，他们或许没有能力还。
但是这一部分的人肯定只是一小部分而已，更多的是向佟家这样的人，明明自己不缺钱，还是向国库借钱了，又或者借钱的时候确实是缺钱，但是现在不缺钱了也不主动向国库还钱。
咳，虽然九阿哥他们当初也是其中的一员，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在讨债的时候对这些人表示鄙视。
“这些人也太不自觉了一点。”九阿哥摇摇头道，要是自觉一点的话哪有他们什么事啊？
“能够那么顺利讨回来你就应该捂着嘴笑了。”四爷道，“既然佟家还完了欠款，那么我们接下来换个目标吧。”
换谁呢？
太子和直郡王。
这下轮到五爷嘬牙花子了，他道：“太子和直郡王的欠款……我们能要得回来吗？”
虽然大家都是康熙的儿子，而且都是同辈的，太子和直郡王顶多比他们大几岁而已，但是在五爷看来，他们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生物啊。
所以向太子和直郡王讨债？
这事儿别说是做了，光是想想五爷就开始犯怂，别说什么这是康熙下达的命令，让他们配合，太子和直郡王不配合又怎么样？他们还敢硬来吗？
论身份，他们比不上人家；论辈分，他们也比不上人家。
五爷觉得皇阿玛真的是找错人来讨债了，就应该让太子和直郡王来才对的，他们两个人联手，别说是活人的债了，恐怕就连死人欠下的他们都能够讨回来。
然而五爷能够想到的问题康熙会想不到的吗？
他想到了，却没有那么做就证明了这件事不适合交给太子和直郡王做，更不是交给他们其中一个人做。
因为这样风险实在是太大了，本来就斗得跟乌眼鸡似的两人凑在一起，那程度就跟火星撞地球没差了，要是交给其中一个人做的话那么更糟糕，因为康熙就不信他们不会从中搞针对。
康熙只是想讨债而已，不是想搞事情。
所以四爷，五爷和九阿哥这三个人是康熙能够想到的一个很好的讨债组合了，至于他们是怎么讨债的，其实说真的，康熙也不知道，就当做是顺便考察他们的能力了。
“讨不讨得回来，那都得去一趟。”四爷道，“太子爷那边交给我，至于大哥那边……”
四爷看向五爷和九阿哥，“那就交给你们了。”
他这么分配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四爷和太子的关系比较亲近，所以由他去找太子比较合适，但是让他去找直郡王就不太合适了，原因也一样，就是因为他和太子的关系比较亲近。
按照直郡王对待太子的态度，四爷去找他讨债的话，成功的可能性不大，被他赶出去的可能性似乎更大一些。
四爷作为两人的兄长，他这么分配，五爷和九阿哥自然没有意见了，只是……
“我们应该怎么跟大哥讨债？”私底下五爷问九阿哥。
怎么讨？
九阿哥表示这是一个好问题，对付直郡王那样的人，硬来是不行的，所以最后九阿哥决定忽悠直郡王。
“忽悠？”五爷瞪大了眼睛。
九阿哥点点头，没错，就是忽悠。
直郡王这个人怎么说呢？他肯定不是一个傻子，但是也不是一个绝对的聪明人，从全世界都知道他对太子有意见，有企图就可以看得出来，他绝对不是一个城府深沉的人。
所以对付这样的人，顺毛捋就成，到时候给他说一些他爱听的话、好听的话给他灌米汤，灌得他迷迷糊糊的，那到时候谈起还钱的事情不就容易得多了吗？
制定好了作（讨）战（债）计划之后，九阿哥决定择日不如撞日，今儿就和五爷一块上门去找直郡王。
今天恰好在府中的直郡王听说五爷和九阿哥上门来拜访了，下意识地就想要拒绝，别以为他不知道他们是来干嘛的，想让他还钱？不可能的！这辈子他都不可能还钱的！
但是直郡王还没有来得及拒见五爷和九阿哥，就被一旁的幕僚拦住了，他道：“大千岁，您之前不是想要拉拢五爷和九爷的吗？”
如今人家上门来了，哪怕明知道他们别有图谋，他们也不好直接把人拒之门外吧？这样跟得罪人有什么区别？
“爷差点忘了这事儿了。”一听幕僚提醒，直郡王就想起来了，之前他还在想着九阿哥实在是太能惹事了，都想要放弃拉拢他了。
但是九阿哥爱惹事，五爷却不爱惹事，就算他不拉拢九阿哥，也不能放过五爷吧？所以想了想，最后直郡王还是让人把他们兄弟两人给请了进来。
那么顺利地就能够见到直郡王，九阿哥和五爷都有点意外，原本以为直郡王是躲着他们走呢，但是转念一想，直郡王本来就是他们大哥，不还钱就不还钱了，难不成他还会怕了他们吗？
不可能的。
想清楚这点之后，九阿哥和五爷的心情也平复下来了，指望着直郡王好说话那是不可能了，他们还是指望自己待会儿能够成功忽悠到直郡王吧。
九阿哥不知道康熙当初为什么会把直这个字赐给直郡王，是希望他为人正直正义？还是觉得他性格直率直诚？总之九阿哥觉得这个字和直郡王确实是很般配。
因为他确实是很直。
九阿哥和五爷两人屁股才刚一坐下，还没有来得及表明来意（虽然说不用表明也人尽皆知了），直郡王就道：“如果你们来是想让爷还钱的话，那你们就别白费力气了。”
五爷：“……”
九阿哥：“……”
终于知道这么多年为什么还没有把太子搞下台了。
“大哥，谁说我们是来让你还钱来了？”九阿哥一脸诧异的样子，随即对他道，“我们今天来这里是帮你把太子搞下台的。”
五爷：“……！！！！！！”
搞，搞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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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疯的五爷：我一定是上辈子欠你的爱新觉罗·胤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九阿哥讨债的办法没什么问题，就是有点废亲哥~
.感谢在2020-08-15 16:32:39~2020-08-16 16:06: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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