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简云裳回到总裁室,立即给自己到了杯凉水,仰起头一口气喝干。
  跟这群老家伙斗智斗勇真是费心又费脑。不过尚好,自己预料中的事不出意外的及时发生。
  “小姐,有人送花来。”疲惫坐进大班椅,门外忽然想起程亮平静无波的嗓音:“卡片上写着姓赵。”
  赵子敬这个时候给自己送花?简云裳冷笑,没什么情绪的回到:“处理掉,下一次再送照旧。”
  门外的脚步声渐远,简云裳揉揉眉心,忽然想起这几天都没来得及和墨珍联系,心中不免有些内疚。
  虽然她嘴上说罢了,但简云裳知道,对于沈亮的死,她一辈子都无法释怀。不光是她,自己和箫碧岚、顾旭之也同样无法释怀。
  曾经同一条战线上的战友,为了保护他们的生命不受威胁,而壮烈殉职。
  这份沉重不论过去多长的时间,都无法轻易从记忆中抹去。
  “叩叩叩”力道正好的敲门声,再度打断简云裳的思绪,跟着又听见程亮不带任何情绪的说:“小姐,又有人送花来。”
  “处理掉,以后这件事交给汤助理去处理。”简云裳扶额,心想这个赵子敬是有毛病还是有毛病。
  程亮微微迟疑,隔着门又说:“这次是蒋少送的。”
  简云裳几欲抓狂:“处理掉!”
  程亮丑陋的脸颊,隐约出现抽搐的症状,回头朝着被淹没在花海里的手下,淡淡开口:“附近有家花店,你们把花送过去,能卖则卖,不能卖就拿送到京都孤儿院去。”
  属下应了声,手忙脚乱的开始搬花。
  程亮见状,无语的摇了下头,补充道:“打电话去租车行,找一辆小卡来拉。”
  999束香水百合,999束金色郁金香。原本淡雅的香气,因为数量众多,导致整个总经办内外,全是刺鼻而销魂的味道。
  中午下班时,简云裳一开门出来,冷不防就感觉到鼻子发痒,跟着狠狠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亮哥,办公室里怎么回事。”她使劲的揉着鼻子,狐疑发问:“是谁的香水弄洒了还是空气清新剂洒了。”
  程亮站得笔挺的目视前方,答:“是蒋少和赵三少送的花。”
  “啊嚏!”简云裳闻言,又是一个大大的喷嚏。头疼欲裂的烦躁感,瞬间充斥胸腔。
  有病!
  一路打着喷嚏来到研发部门外,远远看到简云容已经收拾好桌面,正开心的跟同事闲聊。
  “亮哥,麻烦您帮我进去叫下云容,我在外面等着。”简云裳难得看到弟弟如此放松,一时不忍心去打扰。
  “可是小姐……”程亮左右看了一圈,不太放心:“你一个人可以吗。”
  简云裳回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话中有话:“放心,寻常的杀手还无法伤我分毫。”
  程亮凝视她半秒,转身进了研发部。
  午饭约了墨珍和箫碧岚,正好顾旭之就在附近刚刚结束埋伏,大家干脆坐到一起,边吃边聊。
  简云裳心里记挂着程亮的身份,趁着墨珍没到,私下找顾旭之打听。
  顾旭之只说,他原是顾家大宅的保镖领队,因为担心她们姐弟的安危,所以才将他安排到别院。
  简云裳不信,佯装生气的问:“他到顾家大宅多久,两年?”
  “不止,据我父亲说,他5年前就在大宅负责管理家中的保镖。”顾旭之说着,手指无意识的在膝上轻叩。
  简云裳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疑惑再起。
  顾旭之很少说谎,一说谎就会不自觉的弹手指。并且不像别人弹的那样,是食指和中指一起,他只弹中指。食指的指尖,会随着中指的动作微微上翘。
  意识到他没说真话,简云裳当即沉下脸色:“师兄,两年前的在京都海关附近发生的爆炸,沈亮是否真的因公殉职?”
  顾旭之闻言,脸色大变:“云裳,不管你在质疑什么,但沈亮是我的同事,他为了国家为了人民的安全捐躯,这种事不能开玩笑,不容亵渎!”
  “对不起!”简云裳被他吼了一下,尴尬道歉:“我只是不想墨墨孤独一辈子。”
  顾旭之不再说话,起身去了吸烟区抽烟。
  简云容也有些被吓到,怯怯坐到简云裳身边,小声询问:“顾大哥怎么突然生气了,姐,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没什么,小孩子家家,别总打听大人的事。”简云裳温柔拍拍他的肩:“他脾气就这样,一会就好了。”
  正说着,墨珍和箫碧岚一起推门进来。
  简云裳笑着打过招呼,发觉箫碧岚的气色看起来非常不错,就是墨珍看起来显得有些疲惫。
  担心的蹙起眉,她边动手给她们倒茶,边问怎么回事。
  箫碧岚心里藏不住事,几句话就把事情讲完了。墨珍之前一直不同意相亲,这次又拒绝家里的安排,不料竟被她父亲关了禁闭,今天刚解放。
  “墨伯伯这样也太过分了。”简云裳听完,安抚的搂着墨珍的肩膀:“用不用我去一趟家里,给你当说客。”
  “先别的,简氏和精益已经够你忙的了。结婚的事我不急他们也不敢怎么样,不行再找你和师兄出面。”墨珍疲惫的笑笑,环顾一圈不见顾旭之,又问:“师兄呢?”
  “让我惹生气了,在后面抽烟。”简云裳说的云淡风轻。
  箫碧岚不明所以的大笑,趁机损兑两句,懒洋洋的靠到椅背上,迭声安慰墨珍。
  同一时间,京都公安局刑侦大队办公室,老旧的吊扇吱呀吱呀的低速转动。
  周家成满头大汗的坐在椅子上,矢口否认自己是骗子,也只字不提薛立珩私下和自己的约定。
  已经持续了两个小时的问话还在继续,若不是他身体、心理素质都比较过硬,换了普通人恐怕早就招了。
  负责问话的警察相当不耐烦,咕噜灌了一口凉水进肚,徐徐开口:“你认识简氏的总裁简云裳?”
  周家成抹了把汗,一口咬定:“不认识。”
  警察狡猾一笑,又问:“那你认识简薇薇吗?她是简氏的前总裁。”
  “不认识!”周家成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
  “不认识你怎么跟人买的股份!老实交代,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警察敲敲桌子:“快点说。”
  “……”周家成低下头,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抬头一本正经的答:“她的代理人卖的。”
  “代理人?”警察不悦的皱起剑眉:“之前问你,你怎么不说!”
  周家成送了口气,吊儿郎当的答:“忘了!”
  那警察气得拍了下桌子,几欲动手揍他。
  “小王,别冲动。这人一看不是几进宫的老油条,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犯不着置气。”负责记录的警察放下笔,无奈安慰同事。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忽然又来了两名警察:“有人来保释,莫队说先放了。”
  “这种人也有人保释……”方才负责问话的警察,颇为不屑的横了周家成一眼,起身过去将他手上的手铐打开:“你老实点。”
  周家成如释重负的长吁一口气,整个人软绵绵的靠在椅子上,别说反抗,就是顶嘴都提不起力气。
  从刑侦大队办公室下来,周家成脚步虚浮的顶着太阳往外走。
  出了公安局大门,隔老远就看见薛立珩派来的车子,安静停在对面的路边。
  脚跟发软的过了街,周家成一上车,顿时虚脱一般抓住同事递过来的矿泉水猛灌。
  一分钟后,薛立珩平静无波的嗓音,隔着手机话筒,阴森森的传过来:“到底怎么回事。”
  周家成上气不接下气的喘了一阵,长话短说,把早上在简氏会议室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这头薛立珩寒着脸听完,不耐烦的挂了线。
  丢开手机,他走去吧台,动手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轻啜一口,醇厚甘冽的液体,顺着喉咙缓缓流进胃里。他品味着美酒的余味,狭长的双眼眯了眯,脑海里不断闪过那天在西山,宋青山一脸笃定的样子。
  偷鸡不成蚀把米,幸好自己一早有了防备,找上周家成这个替身过去。
  又一口红酒进肚,薛立珩踱步走到窗边,双眼没有焦距的望着远处的高楼,渐渐陷入沉思。
  宋青山,我的好大哥……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夜色临近,京都上空,只剩远处的天际线还残余一抹,红色夕阳落下余光。
  国安部的灰色的办公大楼,静悄悄的矗立于一片居民楼中,院墙根上种满了高矮不一,密实婆娑的五角枫。
  此时,华灯璀璨如明珠般,高高悬于街道两旁。
  院墙的枫树枝桠上,才长出的新叶翠绿又鲜嫩,很好的遮住了每隔几米就安装的监控探头。
  影影绰绰的枫树后方,办公楼一层大堂的灯光6续亮起。柔和的白色光线,透过透明的防弹玻璃,淡淡映照楼前的车道。
  顾旭之穿着剪裁合身的警察制服,脚步匆忙的从楼上下来,径自穿过大理石铺就的地面,拿卡刷开门禁,一路往停车场快步走去。
  冷硬肃然的五官,因为才亮起的暗沉光线,显得更加正气凛然。墨色的剑眉眉峰紧拧着,似乎遇到了极其烦闷的事情。
  上车从后座将常备的常服拿过来,利落换下身上的制服。跟着他看了下时间,发动引擎驶出单位大门。
  车子平稳滑入车流,顾旭之没像以往那样直接回顾家,而是调转车头,去了京都市区。
  开到王府井附近,手机有电话进来,他带上耳机飞快摁了接通键:“还有三分钟,我已经到了附近。”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说了些什么,似乎又什么都没说。顾旭之的脸色,比上车之前稍显凝重了几分。
  巴黎星空,京都最知名的法式餐厅之一。往南步行约2o米,是一家不甚起眼是川菜馆——巴蜀本色。
  这家川菜馆,不管是名字还规模,都十分的不起眼,但生意火爆。
  顾旭之到时楼下已无空位,不得已只好将车开进巴黎星空楼下的停车场,为此他还额外多付了上百元的停车费。
  步行走至巴蜀人家,顾旭之抬脚迈上台阶往楼上的餐区走去。
  出色的外形使得他一进公共餐区,就吸引了无数异性惊艳的目光。然而他似乎毫无察觉,目不斜视的穿过餐区,径自走到走廊尽头的一间雅间门前,推门进去。
  雅间里的大灯没开,橘黄色的筒灯光线,自天花上温柔倾洒。
  程亮那张狰狞又恐怖的脸,在灯下看来又阴森又骇人。
  顾旭之关门,一直紧绷的神色缓和下来,半真半假的睨了他一眼,笑骂:“大晚上的你想吓死人怎么的。”
  程亮眸中闪过一抹亮色,淡淡的笑了。
  跟着,他抬起左手伸至耳后动了几下,脸上的疤痕被他整块揭下来,那景象真真恶心的让人想吐。
  “能不能好好吃饭了!”顾旭之无语摇头,转瞬压低嗓音,心情抑郁:“这案子不破,你是不是就永远不用真面目示人。”
  恢复本来面目的程亮,赫然就是两年前已经牺牲的沈亮。
  “云裳为难你了。”他目光洞悉一切的平静看着顾旭之,一张嘴,干净清冽的嗓音,含着丝丝无可奈何的酸楚:“她就那拗脾气。”
  空气静默下来,顾旭之执拗的看着他,片刻后又扯了扯t恤的领口,烦躁的从口袋里掏了一盒烟出来,自己摸了一支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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