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岸的战局,本是第二军居中防御,海押立各万人队四面八方围攻,但泾水南岸汉军从东西十余里的河段、二十多座浮桥上渡河增援,战局形势就为之一变:最内侧是第二军的防御阵地,蒙古军将他们团团围困,然而外圈又有从南岸渡河而来的三个军,在从东到西十多里的宽大正面上展开,隐隐有将蒙古军反包围的趋势。
正如楚风所说,海都、阿术想趁汉军渡河增援之前,抢先吃掉第二军,这是黑虎掏心的战术;但要是第二军顶住了怒潮般的攻势,待南岸三个军渡河之后,就成了第二军在内线“中心开花”,金刚、断刃、毒蛇三军在外线“向心突击”,把海押立各万人队夹在中间,腹背受敌的局面!
大势已去!听到汉军官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海都知道自己已经失败,他不甘心的狠狠盯了眼对岸那面迎风招展的金底苍龙旗,和旗下那个给他带来如泰山般沉重压力的大汉皇帝。
从南岸过来的三个军,本是沿河岸展开的一字长蛇阵,但现在他们两翼的骑兵突击速度很快,中段的步炮兵的推进速度则相对较慢,于是便由长蛇阵变成了两翼突出的雁翎阵——海都明白,那展开的雁翅,目的便是要将自己包覆其中,碾成灰烬!
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海都咬牙切齿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中亚霸主绝非李庭芝、张钰那样宁折不弯的忠臣义士,草原上的天之骄子们,严酷的生存竞争锻链出他们百折不挠、屡败屡战的枭雄之志,
阿术一动不动,好像一尊没有思想的石像。
“咦,难道你不随大军行动吗?我窝阔台汗国的宰相职位,可是虚位以待呢。”海都非常奇怪,阿术政治上失去了皇太孙这个坚定有力的盟友,军事资本上失去了杭爱山、六盘山的十万精兵,可谓拼光了老本,如果回到忽必烈的麾下,就算不受惩罚也永无翻身之日了,这样算起来,跟随大军回中亚,为自己所用,便成了他的最佳选择了呀!
阿术的声音如古井不波,“您是大蒙古帝国窝阔台汗国的汗王,微臣是蒙古帝国的那颜贵族、世袭蒙古上万户,照说,丧师辱国之后应该服从汗王命令……”
听到这里,海都面上殊无欢喜之色,因为他已经猜到阿术下面将要说些什么了。
“可我,同时也是大元朝的金紫光禄大夫、平章政事,从一品大员!”阿术的目光变得炯炯有神,甚至带上了一层狂热:“皇太孙殿下生死未卜,大元朝的平章政事,岂可独自逃生?”
海都长叹一声,知道阿术的意志不可屈服,只得慨叹着上马离开,最后,他惆怅而又无奈的看了看仍旧浮着若干焦尸的泾河,看了看两岸与黄沙漫漫的中亚迥然不同的苍翠青山,仿佛有着某种不详的预感:或许,这是今生最后一次看到中原山河了罢?
中亚霸主的羊毛大纛缓缓后移,撤退的牛角号声响彻泾河北岸,在山谷中回环鸣响,蒙古军灰白色的死亡浪潮,就以和进攻时同样快的速度,甚至更快的速度退了下去,在第二军的阵前留下了一大片一大片残缺不全的人马尸体。
“汉军竟然厉害到如此地步!”回鹘牧人赛力杜悻悻的拨转马头,心底却有着五六分庆幸:幸好、幸好,海都汗及时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否则这十多个万人队,只怕命运要步南岸杭爱山、六盘山诸军的后尘哩。
侥幸逃生的龟兹武士色楞格有些落寞,一边打马逃走,一边忿忿的骂道:“狗日的南蛮子,居然如此凶横霸道,本说随汗王入关大抢一把,哪晓得偷鸡不成倒折一把米,枉费了许多粮食,连马儿都跑瘦了!”
蒙古帝国从建立伊始就没有固定军饷,每当大汗传下出征命令,士卒就要自己准备战马、弓箭、武器和盔甲,还要负担一部分的军粮,即便是忽必烈建立北元,也只是实行了“军户”制度,以五户或者十户平民供应一位军人的支出,而朝廷并不掏自己腰包。
海都统治下的窝阔台汗国,连军户制度都没有实行,全部花费都是武士们自筹,武士们惟有打败敌人才能放手大抢,才能收回成本、获取利润,否则留在老家的妻儿老小就得喝西北风。这也就是蒙古帝国军队在百年征战中,侵略如火、每战必克的原因所在。
只可惜,侵略如火的海押立各军,最终未能攻破不动如山的第二军,武士们只能仓惶北逃,未能攻进汉地劫掠一番,显然这次出征的所有参与者都亏得血本无归,回鹘、高昌、吐谷浑、九姓突厥等族的不少武士,已经在盘算回到家乡后,怎样应付那些放羊羔儿息的色目人了。
听得色楞格抱怨,赛力杜顿时满腹愁肠:“汗王将我放的羊儿全都征收作为军粮,我只好找巴依老爷借了羊羔儿息,购买了盔甲武器,预备到汉地抢到金银财宝,再还给巴依老爷。可现在一个铜板都没有抢到,回去了可怎么办?天呐,巴依老爷会把我的未婚妻抢走做奴隶的!”
中亚纷繁芜杂的民族,西辽、花拉子模、突厥、阿拉伯帝国、蒙古帝国……各方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场,赛力杜、色楞格这些武士心目中从来都没有什么道德、是非可言,优胜劣汰、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是他们亘古不变的真理。
从抢到了金银财宝,回去就是英雄豪杰,没有抢到,就是狗熊孬种,非常简单的判断,也是非常有效的判断。
草原上的生存法则,从来不会同情弱者,正如马太福音中所言,“凡有的,还要加给他,叫他有余;凡没有的,连他所有的也要夺去”,赛力杜、色楞格这些可怜的失败者,眼瞅着就要变得一无所有了,这士气能高得起来吗?
从海都下达撤退命令那一刻开始,这支以劫掠和侵略为目的组建起来的庞大军队,在一瞬间就失去了意志,失去了灵魂,垂头丧气的武士们无可奈何的抽打着马匹,在羊毛大纛指引下向六盘山大营逃去。
“哼,还有心去想回老家的事情,我看你们还是省省吧!”百户官正巧听到了几位士兵的议论,满腹牢骚的道:“等躲过了汉军的衔尾追杀,留着性命回海押立、玉龙杰赤和撒马尔干,再想办法去应付巴依老爷的羊羔儿息吧!否则死掉就一了百了,安拉也不会把你留在人间的债务,于死后清偿!”
这不是吗,汉军的骑兵已经追上来了。金刚、毒蛇、断刃三个重装军各有一个骑兵团,各师又有骑兵营,各团又配着骑兵连,山地战编制的四川第二军也有一个营,各师配属骑兵连,算下来四个军骑兵总数不下万人,又有步兵、后勤辎重兵、炮兵中不少人虽然不会马上冲杀,却可以骑马跑路、下马作战,这些人解下拉炮车、辎重车、工兵车的马儿,扣上鞍鞯骑了上去,也不下万人之数。
嘀嘀哒-嘀嘀达-嘀嘀嘀嘀——,楚风所在的高岗上金底苍龙旗前后挥舞,激越的冲锋号响彻云霄,汉军骑兵像出笼的猛虎,追着海都的屁股猛揍。
本已士气低落,哪儿还经得起这般冲杀?赛力杜、色楞格们亡魂大冒,鞭子劈里啪啦的甩到马屁股上,只恨爹妈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否则下马一块跑岂不是快得多了?
兵败如山倒,古典时代从来就没有一支军队能靠自身的力量从衔尾追杀的困境中摆脱出来,所有的阻截在势如破竹的追击者面前都会显得软弱无力到了极点,一层层被突破,一片片被斩于马下。
山冈上观战的陈淑桢,胸中热血沸腾,手握宝剑跃跃欲试。她盯着身旁夫君楚风的脸庞若有所思:想当年,文天祥兴国之败,李恒便是以这样的方法衔尾追杀,一路上寸步不让,逼得文天祥逃到空坑——若不是楚风和自己领兵出现在空坑,只怕文天祥的处境不会比今天的海都强吧?
“奇怪了,”陈淑桢有些困惑的看了看楚风,“那时候,夫君怎么知道文天祥会从兴国败退到空坑?难道他真的如书上所说,会神机妙算?”
当年空坑之事,陈淑桢只当楚风凑巧而已,但后来发生的许多事情,都像冥冥中注定一般,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她贴近楚风的面颊,悠悠的问道:“喂,当年文天祥败退空坑,还有后来许许多多的事情,都太巧了吧?楚兄是不是真的会神机妙算呢?”
美人儿呵气如兰,嘴唇中吹出温热湿润的气流,让楚风脸上痒痒的、酥酥的、麻麻的,楚风哈哈笑着,趁随驾众人注视着战场局势没人注意自己,便低声打趣道:“是啊,你的老公算无遗策呢,当初一见面就算定这红衣小娘子今生与我孽缘缠身,当有共枕之分……”
陈淑桢莹白如玉的俏脸,登时布满了红霞,低下头去,素手不再按着剑柄,而是娇羞的搓揉着衣角。
嘿嘿,都老夫老妻了,还是这么害羞啊?楚风只觉得,那句被无数人引用而略显流于俗套的诗句,此时倒是恰如其分: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水莲花不胜的娇羞。
哪晓得陈淑桢识得调笑,并肩而立的乌仁图娅听了,却信以为真,登时娇嗔道:“夫君忒也欺负人了,当初既然一见面就知道有夫妻之份,何必让我爬十多丈的塔楼?累得腰酸肩疼呢!”
初入辽东,因为乃颜汗几十年不洗澡的“粗犷”造型,楚风实在是对未曾谋面的乌仁图娅“敬谢不敏”,草原明珠不忿之下,偷偷从墙外爬上十多丈高的塔楼,去面见楚风质问此事,此时只当楚风真能知过去未来事,便当他故意捉弄自己咧。
不料陈淑桢听了之后顿时两眼放光,精神为之一振,玩味的看着楚风和乌仁图娅,就像原配夫人把一对“狗男女”捉奸在床:“什么什么,爬塔楼去见楚兄,嘿嘿,这事我们怎么都不知道?嗯嗯,得细细审一审哦!”
乌仁图娅立马羞得面红过耳,一张健康栗色的美丽面庞变得绯红,爬塔楼这事,一直没对外泄露过,也瞒着几位姐姐,这下说漏了嘴,只怕将来她们要笑话一辈子呢。
“女人啊女人,无论皇后还是总督,最终都是八卦之气充塞天地、纵横古今的女人……”楚风摇着头,非常装逼的说了这么句。
两位夫人对视一眼,同时挥动粉拳:我打!
随着战局大势已定,高岗上密切注视这战局的君臣们也放松下来,众人嘻嘻哈哈,一缓开战以来的紧张。
但海都和麾下的海押立武士们就截然相反了,屁股后面似乎永远甩不掉的汉军追骑,不断将落伍的武士们打下马来,想逃,以耐力著称的蒙古马,一百里内绝对跑不过爆发力强、身高腿长的大食马、辽东马,想回身打一仗,那就更没有可能了。
“妈妈的,汉军这是得理不饶人呐!”龟兹武士色楞格恼火到了极点,因为身后不断响起的马枪射击声,提醒他汉军的追骑已经不远了,偏生自己骑的马没有汉军骑兵的战马高大神骏,怎么跑也甩不掉追兵。
“兄弟,咱们不需要跑得比汉军快,只需要比其他的武士跑得快就行了。”赛力杜奸诈的笑着,回头看看已有不少落后的武士被击毙,他不忿的道:“哼哼,我就不信,就算他们追我们到六盘山也罢了,难不成还追到海押立、玉龙杰赤和撒马尔干?”
不仅色楞格,旁边的百户官和其他许许多多武士们都笑了起来,方才海都汗在前面传下命令,已经找到避开“汉军埋设的炸药”的道路,所以他们被追杀的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
殊不知,赛力杜一语成谶,在不久的将来,他确实会再次见到汉军的身影,听到震耳欲聋的炮声,看到那幅让他胆战心惊的金底苍龙旗……
海都逃走了,逃往六盘山大营,也许还会逃往葱岭金山以西,但不是所有人都跟着他逃走,一个万人队被留下来阻截追兵,只不过汉军骑兵没有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四个军的步兵压上来,就轻松加愉快的把这个万人队压上了河边一处平缓的滩涂地域,给追击敌人的骑兵让开了道路。
海押立的残余兵力,以及追击的汉军骑兵都已去远,这里已经听不到那山崩地裂般震响的马蹄声,但重重包围中的万人队,还在作殊死的抵抗——他们知道,落入汉军手中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对面的王者之师,绝非空言仁义的沽名钓誉之辈,他们可是会用敌人的骷髅头垒成京观!
阿术留了下来,就在这个万人队的指挥位置上,现在,这位南下灭宋的功臣、围攻扬州屠杀淮扬军民,并和汉奸朱焕内外勾结,害死淮扬大帅李庭芝的凶手,自己也落到了重重包围、插翅难逃的可耻境地。
汉军渐渐清理了外围的敌人,一阵阵弹雨倾泻而出,对面的蒙古军就成片成片的回归了长生天的怀抱,不,在汉地,在金底苍龙旗下,长生天已经失去了过去的威力,他们不会回归长生天的怀抱,只会下十八层地狱!
蒙古军的阵地渐渐缩小,汉军就像剥茧抽丝般一层层瓦解蒙古军的防御,令对手无计可施,最后突击到了核心阵地之前。
杀呀!困兽犹斗的阿术,双眼血红,脸上的肌肉可怕的抽搐着,他亲手持着大汗弯刀直上直下的劈砍,势如疯虎般冲向汉军——此时,他从骨子里渴望这时候有一阵弹雨射来,让自己像一位真正的武士那样战死沙场。
可汉军不愿意这么做,当面的仍然处于攻击矛头位置的攻坚英雄连连长李世贵制止了准备开枪的士兵。
士兵们惊讶的望着自己的连长,杀鞑子不手软的战斗英雄,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李世贵很快给了他们满意的答案:“这是个鞑子大官,看他穿着的翎根甲,还有鎏金的头盔,也许就是大屠夫阿术本人哩!断刃军的攻克占城荣誉二连捉住了忽必烈的龟孙子,毒蛇军的同安铁三营又追着海都去了,说不定拿住海都呢?咱们攻坚英雄连不活捉阿术,哪儿还有脸去见大汉皇帝、去见家乡父老?”
对,对!活捉阿术!
士兵们同仇敌忾,退下了弹膛中的子弹,关合上了扳开的击锤,端着明晃晃的刺刀逼了上去。
阿术看出了汉军的企图,不过这也正合他的心意,无论如何,肉搏中战死总比委屈的死在排枪之下更符合那颜贵族武士的身份,他举着战刀奔向了明显是指挥官的李世贵。
嗨!当头一刀斩落,势大力沉!
李世贵举枪格挡,只听得叮当一声响,步枪枪管竟然被这势如疯虎的一刀斩断,装着的刺刀也掉落在地!
汉军盔甲用精钢冲压、调质制成,刺刀也是淬火调质锋利无匹,但步枪枪管必须用含碳量较低的钢材——或者按古代称谓,“熟铁”制造,这样钻头才能较为容易的把枪管钻得光滑通透,利于子弹射出。
熟铁,强度自然比不上精钢,阿术称为智谋之将,其实武艺在蒙古那颜中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这一刀威势极大,竟然将枪管连同刺刀一齐斩落!
变故一下子打乱了攻坚英雄连步兵的进攻节奏,有人忙着回护连长,有人刺出刺刀逼迫阿术退后,但显得有些凌乱,威力也小了许多,被阿术左冲右突,一时也擒他不下。
李世贵被战士们扶起,只觉得刚才那一下子双臂又酸又麻,这阿术平章盛名之下,果然有两把刷子!
他从身后士兵手中接过了一柄上着刺刀的步枪,预备再一次冲向阿术。
“来呀,爷爷教你怎么打仗!”阿术疯狂的叫嚣着。
李世贵笑笑,指了指阿术身后。
阿术回头一看,顿时面色变得难看之极:这时候,蒙古军的核心阵地已被突破,残余的武士们不是束手就擒,就是被汉军的排枪、手榴弹和刺刀送下了地狱,只有阿术一个人还在坚持抵抗,而他非常清楚,自己能够坚持到现在的唯一原因,就是对面的汉军希望生擒活捉!
自知难以幸免,存了必死的念头,阿术也是豁出去了,大叫道:“原来南蛮子只会倚多为胜,却不敢和蒙古武士单打独斗的较量,懦夫、懦夫,我呸!”
一颗光头越众而出,身形明显比普通士兵高了一个头,那人提着柄上了刺刀的步枪,笑眯眯的盯着阿术,就像屠夫盯着待宰杀的猪羊。
李世贵见了这位,顿时面露喜色,士兵们也退后好几步,敬畏而又崇拜的看着他。
“要是打赢我,就让你走!”那人冲着阿术道。
阿术喜出望外,自忖必死,却有了一线生机,要是自愿带兵阻截追兵,又凭本事打出重围,想必失陷皇太孙铁穆耳的罪过也可揭过一边,令汉人胆落更是让蒙古帝国恢复必胜的信念吧?
带着这样的想法,阿术握紧了战刀。
“长生天保佑蒙古人!”大喝声中,阿术的战刀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雪练也似的当头斩落,在他的心目中,对面的光头大汉的脑袋,已经被这一刀劈成两片!
阿术快,对手的速度更快,那大汉不闪不避,只待大汗弯刀堪堪要落到头顶、观战士兵都惊呼起来的时候,他动了。
身形快得像风,阿术的视网膜中留下了一道虚幻的残影,就失去了对方的踪迹,然后,他就势前扑的身子,只觉得下腹部一凉,浑身汹涌澎湃的力量就从那儿流失殆尽。
阿术苦笑着低下头,下腹处,对方的刺刀尖儿刺入五六寸,鲜血正噗噗的流出。
“记住,”那大汉戟指而道:“我们不是南蛮子,我们是堂堂正正的汉人!当你们的祖宗还在茹毛饮血的时候,我们就有了辉煌灿烂的文明!”
阿术看着对方的光头,忽然想到了什么,忍住腹部传来的剧烈疼痛,嘶声问道:“你、你是不是大汉帝国第一高手,法本军长?”
大汉嘿然一笑,黑黑的脸上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我是法本,但我并不是大汉帝国第一高手。”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望着远处飘扬着金底苍龙旗的高岗,那旗下,有一个身穿红衣的婀娜身影。
“那么,大汉帝国的第一高手是谁?”阿术渴求的看着法本,希望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你没有机会了。”法本提枪离开,身后,残害淮扬人民、勾结汉奸害死李庭芝等忠臣烈士的罪魁祸首,因为腹部传来的剧烈疼痛,身子弯曲得像虾米一样,他渴求的看着周围的汉军士兵,希望他们给自己来上一刀,但没有人满足他的希望,士兵们冷冷的看着这个屠夫,看着他慢慢的、慢慢的走向死亡,看着他的面色慢慢的变成死灰。
“万般带不走,惟有业随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全部都报……”法本的声音,从远处悠悠传来。
阿术痛苦的死去,他的脑袋被汉军干净利落的斩下,放在填充生石灰的木匣中,准备送到淮扬之地,祭奠壮烈殉国的李庭芝大帅,以及当年死守扬州,兵败被杀的军民百姓。
北元皇太孙铁穆耳则被五花大绑着,送到了大汉皇帝驾前。
常年身处高位的纨袴子弟,大元朝未来的继承人,在顺境中自然显示出统帅大兵的指挥才能,凭借阿术平章的辅佐,在朝堂政治上也有着上佳的表现,这也是忽必烈放心将他立为皇太孙,预备将来继承庞大帝国的原因。
可现在,这位未来的苍天之主、一代天骄,失魂落魄、垂头丧气的,全然没有了北元皇太孙的威风煞气,显然,他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朝为统兵大帅、暮为阶下囚的打击,弄得失去了意志,消沉了胆略。
一路上,虽然长官禁止杀死他,但汉军士兵气愤之下,拳打脚踢是少不了的,铁穆耳从来都是一帆风顺,从来都是像奴役猪羊一样奴役汉人和各族百姓,哪儿经历过这般屈辱折磨?
见到楚风的那一刻,他怔怔的呆在了金底苍龙旗下,现在,他才深深的明白了,这面旗帜和它下面那位皇帝的威严,明白了华夏的不可侮辱。
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大汉皇帝饶命,北元王子愿世代为大汉番臣!”
“拖出去,斩了。”楚风轻描淡写的下达了命令,就像杀一只鸡似的。
笑话,连忽必烈本人被捉住之后都是这般下场,我还会饶过他的龟孙子?楚风嘴角流露出轻蔑的笑意。
和李庭芝、张钰、文天祥等忠臣烈士相比,没有文明积淀的草原骄子们,一旦落了下风,这副摇尾乞怜的面孔真让人恶心!(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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