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7章 噩梦

  第667章 噩梦
  儿时的噩梦,年少时的隐忍,病痛的折磨,毁容的痛苦,这些无不在侵蚀压抑着他的内心。
  举兵占领南越,吞灭了一个泱泱大国,划入北枭的疆土。除去了所有仇人的他,独坐高位,惶惶不知如何度日。除了处理不完的公务,便只顾着开疆拓土。
  儿女情长于他,根本提不起半点兴趣,后宫常年空虚,无数美人自荐枕席,全都被无情地丢出去。
  不过不惑之年,他却已鬓发半白。
  北枭在他手中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盛,他却越来越暴戾,性子也阴晴不定,他到底还是成了暴君。
  百官战战兢兢,百姓怨声载道,天下涂炭生灵。
  傅欢与封奕已不是当年明媚张扬的少年,外人只道他性情暴戾,却不知他日日承受着病痛的折磨,反反复复,恍恍惚惚,他最终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一场大火燃起,凤九离在火中看见了他苍老的脸上,那释然而轻松的笑容。
  ……
  天色大亮,凤九离躺在温暖的床榻,泪流满面。
  这只是一场梦,但是她却相信,那是她死后,景子初一个人的故事。
  在那个故事里,只有他一个人,在悬崖的边缘游荡。仇恨,孤寂,痛苦……最终变成了将他推入万丈深渊的手。
  他以杀人为乐,疯狂而残忍,却又深陷在自己的心魔之中,最终选择自焚,求得解脱。
  没有她,没有景晏,连卫风也不见踪影,凤九离不敢想象,他是如何度过那孤寂而漫长的岁月。
  凤九离好像明白了,惠缘那疯疯癫癫、云里雾里的话语。
  所以,上天让她重活一回,就是为了拯救那个暴君吗?
  凤九离笑中带泪,却又泛起丝丝心疼。
  她的景子初啊,背负了那么多痛苦,每一晚彻夜难眠,又被噩梦惊醒。
  她多想抱抱他,告诉他,她会永远陪着他。
  御书房内,景子初刚下了早朝,正在批阅剩余的折子,该拨款的拨款,该处罚的处罚,丝毫不拖泥带水。
  太上皇搬去了行宫,而德海也随身伺候着,景子初用不惯宫里的宫人,便仍由卫风跟在他身旁处理事务。
  殿外的宫人来报,皇后娘娘来了,景子初刚放下笔,那一抹清丽的身影便撞入他的视线之中。
  俊美雅致的容颜勾起一抹惊心动魄的笑,他声音清磁,柔柔唤道:“九离。”
  凤九离穿不惯皇后宫服,依然穿着她旧日的衣裳,淡青色的罗裙,她又好动,随着轻快的脚步,那裙角仿佛翠绿的湖面泛起的波纹。
  御书房内只有卫风,她一进来,卫风便识趣地退了出去,凤九离全然没有之前的矜持,一把栽入他怀中,紧紧抱着他的腰身。
  景子初一怔,修长如玉的手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秀发。
  “做噩梦了?”他含笑,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凤九离心里发堵,尤其方才看见景子初时,便忍不住想起梦中的画面。
  烛光暗淡,偌大宫殿冷若冰霜,桌案上是堆积成山的奏折,他眉头紧锁,一声声低咳,实在让人心疼得不行。
  凤九离点头,手更是收紧了一些。
  景子初却微微讶异,凤九离过去也经常做噩梦,但是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么依赖他。
  抬起她的下巴,景子初双眸深邃如墨,语气中带着几分蛊惑。
  “做什么噩梦了?跟我有关吗?”
  凤九离心跳漏了半拍,没想到她什么都没说,景子初就猜到了。
  眸光微闪,凤九离揪着他的脸颊,故作凶狠道:“没错,我梦见你纳妾了,气得我差点把你阉了。”
  景子初噗嗤一笑,亲了亲她的手指,眨了眨桃花眼,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不会纳妾,永远不会。”
  他不会像他的父皇那样,已有挚爱,却又去招惹无辜女子。
  凤九离,就是他的挚爱。
  而他比他父皇更幸运,他拥有了他的挚爱。
  他突然认真,反倒凤九离扭捏起来了。
  怎么搞得好像她乱吃飞醋一样?
  小夫妻二人在御书房磨了一早上,还是容惜抱着景晏过来,凤九离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
  大概是存了让他们父子俩多亲近亲近的意思,凤九离把小家伙往景子初怀里一放。
  景子初握着笔的手一顿,低头跟儿子对视一眼,又抬头看着凤九离。
  “九离,我还要看折子。”
  所以能不能把这小东西弄走?
  凤九离坐在一旁,随意抽出了一本书,眉眼弯弯。
  “我们家小肉肉很乖的,不会吵你的。”
  “呀!”小肉肉拍手,口水糊了景子初一身。
  景子初太阳穴突突地跳,只得调整了一下姿势,一只手圈着他,挑战单手批折子。
  封奕一进来,就看见景子初手忙脚乱地拦着景晏祸害那些折子,而凤九离在一旁捧着书笑得幸灾乐祸。
  封奕低咳一声,忍笑道:“你们这是什么情况?”
  景子初横了他一眼,“有事?”
  封奕立马正经,“底下的人查到景芝暗中在招兵买马,动作不小。”
  景子初扯了扯嘴角,他这才刚登基,景芝就迫不及待了?
  “不必管他,我答应了父皇放他一命,他若是要自己作死,我也拦不住。”
  这意思就是,要等着景芝自己给自己挖坑了。
  所以,景子初到底还是不想留下景芝的。
  一旁的凤九离听了,想起梦境之中,景子初的那些兄弟全都死于他手,眉心不由得一跳。
  等封奕走后,凤九离道:“一定要解决景芝吗?”
  景子初镇定地把儿子的手拉回来,抚平那被他揉皱并带着可疑水渍的折子,道:“他若是安分,我不会动他。”
  凤九离轻叹一声,也没有再说什么。
  景子初却拧着眉头,“你关心他?”
  “……”
  凤九离表示,景芝是死是活,关她屁事!
  景子初这才被治愈了,连带着看怀里的臭小子都顺眼了不少。
  今年的雪来得有些迟,十二月中,那雪花才飘满了整座盛京。
  初雪这一日,凤离墨终于得以从轮椅上站起来,望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忽然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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