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当然，那个资深记者还听到了另外一个重要内容，杰德要在香港呆很长时间，到底是什么事情吸引他逗留香港呢？
☆、108·谈判桌上的交锋
实际上拍到杰德和约翰在夜游维多利亚港的报纸并不少,其中还有去年刚刚创办的《苹果日报》。以《苹果日报》的脾性,自然在第二天头版挂出“谢尔曼‘同志’疑与新欢夜游维港”的标题。好在杰德没有订阅《苹果日报》的习惯，否则他真的就打算请这个记者来参加自己的创意工作室了。明明只是一次很正常的商务行程，硬是被《苹果日报》写成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什么保守的美国容不下同志的真爱，只能来香港暂避风头什么的。反倒是作为严肃媒体的《明报》编辑部则在猜测杰德来香港逗留的真正目的，毕竟以杰德现在的身份和身家,长时间呆在某地的话,势必是因为某件重大的事情才对。
不过就在《明报》编辑部猜测杰德目的的时候，杰德和约翰已经悄悄出现在了李国宝的豪宅里。李国宝是李佩材家族的第四代核心成员,而李佩材家族则是香港开埠之后的殖民时代的四大家族之一。尤其是李佩材家族一直是香港银行业的龙头家族，所以才有了东亚银行现今的局面。要让他们交出手上的东亚银行控股权只怕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如今还有林逢生在一边摇旗呐喊,只怕自己这次去了只是会被羞辱一番罢了。不过杰德猜想林、李两家还不至于真的在面子上让自己难堪,便带着约翰出现在李国宝的豪宅。
这里并非是李佩材家族的祖宅所在地，只是李国宝自己的私人物业，既不在浅水湾，也不在半山，但胜在安静。毕竟杰德、李国宝和林逢生都是财经版的关注对象，若是三人集体出现的话，只怕会惹来诸多猜测。在事情还没有定论的时候，三方其实都不想有过多关注。
“未曾想谢尔曼先生整合华美银行半年之后居然有如此成效。”李国宝毕竟是银行业出身，自然对于美国华埠非常有名的华美银行有诸多关注。华美银行原本只是一家在北加州华人地区颇有名望的小型银行，但是在谢尔曼家族收购完成之后，接连吞并了南加州乃至五大湖地区的一些中小规模的银行，赫然让华美银行成了全美最有名的华人银行，并且将影响力扩展到了整个亚裔族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李国宝其实是想和华美银行合作的，双方如果能结成银行联盟的话，那么对双方拓展亚洲和美国市场是非常有帮助的。可是从林逢生那边得知的消息却是杰德谢尔曼打算全资收购东亚银行和第一太平银行，这让李国宝有些难以接受。不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李国宝都自认为是杰德的前辈，哪里能这样被晚辈瞧不起。
“当不得李先生的夸奖。”杰德不仅国语说得好，粤语也是丝毫没有问题的。“东亚银行自世纪初立足香港以来已经成为我等华资银行的楷模，我这次前来也是拜山求经的。”
好话自然是谁都爱听，李国宝脸上也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但是嘴上却谦虚道：“不敢当不敢当，自古英雄出少年，倒是谢尔曼先生这般年纪就坐拥如此产业，让人羡慕啊！”
“不知道李先生对香港回归之后的经济如何看待？对亚洲经济呢？”杰德忽然问道。
李国宝一愣，但随后却笑着说：“我自然是看好香港回归祖国之后的表现啦。至于亚洲经济，我也是十分看好的。这几十年来，亚洲经济已经成为全球最活跃的地区了。”
“那李先生如何看到华美国际银行集团收购东亚银行和第一太平银行呢？”杰德再问。
这个问题明显让李国宝很不高兴，板着脸道：“虽然夸了谢尔曼先生几句，但是尾巴也不要翘上天去了！东亚银行再怎么说是也是亚洲地区数一数二的华资银行，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小银行！如果谢尔曼先生想与我东亚银行合作，我自然打开门恭候大驾光临。但是如果是抱着一些不可见人的目的的话，我李国宝在香港混了这么多年，也不是吃素的！”
“李先生稍安勿躁，我这里有份文件想请李先生过目下。”杰德掏出了一份文件给李国宝。杰德既然有做投资产业，自然少不了有一群分析师和数据调查员。在杰德的暗示下，这群人用了大半年的精力分析东南亚的金融和经济状况，得出的结论是在有外力的情况下，东南亚的金融体系将在一年内崩溃，而且五年之内很难恢复过来。同时也表示东南亚的金融风暴势必会牵连到香港，香港的股市、汇市乃至本地的经济状况都会被波及。当然，这份文件不是原件，杰德隐去了一些关键数据同时也适当地夸张了一些后果。在杰德这份加强版的调查文件的提醒下，李国宝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说句不好听的，香港本土的富豪主要是涉及两大产业：金融和地产，其他产业都只是补充而已。李国宝既然是出身银行世家，哪里看不懂这份文件暗示着什么？他几乎已经要看到一个非常悲惨的明天了，汇市和股市双双崩盘，紧接着是楼市彻底崩盘，香港经济一夕之间回到三、四十年代。
“谢尔曼先生有些危言耸听了。”林国宝一头冷汗地将文件放下，“而且这和华美收购我们两家银行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收购之后，香港就万事大吉了么？”
杰德等的就是李国宝的这句话，因为这句话代表李国宝已经不排斥被收购，前提是条件能谈拢。“这并非危言耸听，这报告上的数据都是有据可查的，李先生只要花上一个月的功夫只怕也能得出我这份结论来。——当然，我上面分析的结果是没有任何外力的干扰下，但是我不认为大陆政府会放弃香港，所以，我还是很看好香港经济。不过，在金融风暴的冲击下，香港过几年辛苦日子也是难免的。我之所以找东亚银行，为的不仅仅是让华美银行能够占领亚洲市场，重要的是我想将东亚银行投资部剥离出来，组建一个跨国投资银行。”
“谢尔曼先生的野心真不小。”林逢生插嘴道，“只是我想知道我们能得到什么？”
“华美国际银行集团将按照市价收购第一太平银行和东亚银行全部股票，从此原来的第一太平银行将改组成为华美国际银行新加坡公司和华美国际银行香港公司，未来我们还会组建台北和上海公司。第一太平银行品牌不再保留，原本隶属东亚银行的投资部将和我名下的几家投资公司以及美林银行组建新的投资银行。位于洛杉矶的将叫作华林投资银行，而香港的部分将该名叫东亚投资银行。不知道李生和林生还有什么看法？”
林逢生耸耸肩，“我父亲并不在银行业务这块，我也只是陪着李生小打小闹。如果李生同意这个收购方案，我林逢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只是希望日后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
李国宝则有些犹豫，事实上他很清楚通过这次与华美合作意味着自己的家族将从香港的银行家族成为全球的银行家族，但是同时他们将失去对东亚银行的绝对控股权，这让他实在不好向自己的家族交代。李国宝有些犹豫地回答道：“我必须同我的家族讨论之后才能答复你，更重要的是，谢尔曼先生，我们家族必定要在未来的公司里占用股份。”
“集团公司不能给你们股份，但是香港公司和新加坡公司可以给与一定的股份。”杰德自然不愿意让这两个家族掺和到自己的事业中来，但是在本地的分公司则大可与这些地头蛇合作。不管怎么说，李国宝在经营银行这方面还是颇有能力的。
既然三方有了各自的默契，接下来的谈话就更加轻松了。基于对自己合作伙伴的提醒，杰德非常隐晦地表示他对印尼的政局感到不安，建议林逢生将自己的家族产业最好是转移到新加坡或香港去，避免在未来的排华事件中遭受无妄之灾。“林生，我听说你们家族垄断了印尼的大部分农业和通讯业，这对一个国家来说只怕太危险了吧？何况华人在印尼又是少数民族，你们过多地垄断这个国家的财富，只怕某天印尼政府恶意引导下，覆灭就在眼前吧？”
林逢生并不是笨蛋，他当然明白杰德的话。“我又何尝不知？只是家父与苏哈托总统私交甚密，他笃定印尼国内无人敢对我家如何。现如今，我也是忧心忡忡。”
“狡兔三窟方好啊！”杰德也不会强迫林逢生去做些什么，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好了。
在和林逢生、李国宝达成一系列备忘录之后，自然会有三家的相关人员跟进细节的谈判。而杰德则前往亚视总部坐镇，明年亚视的新传媒中心就要落成，所以整个亚视都是人心颇为团结。杰德将新的传媒中心命名为亚洲传媒中心（coca），这个消息让整个香港乃至华人圈的新闻从业人员感到无比振奋。虽然中国人一直认为自己是亚洲的中心国家，但是由于鸦片战争之后的衰落让很多中国人已经没有信心说出这样的话来了。但是如今在香港，亚洲电视的华人同胞们将他们的传媒中心命名为亚洲传媒中心，自然让中国人高兴，日本人泛酸，韩国人则是一边打酱油一边咬着小手帕。杰德找林建岳的一件事其实很简单，他们打算北上大陆去寻找合作伙伴。虽然杰德为林建岳圈出了华谊兄弟、麦田音乐和唐人影视三家公司，但是目前看来进展并不是那么顺利，杰德打算趁圣诞档还没来到之前去大陆打打前站。而杰德这个打算也在国内引起了极大的关注，毕竟杰德的身份非常特别。
☆、109·特别的国际友人
说杰德的身份特殊的原因在于他的姓氏在美国实在是太特别了，尽管杰德从他的父亲开始就经商了,但是架不住人家从祖辈开始就是美国共和党的中坚力量,而且人家的鼻祖还是美国的开国元勋。而杰德外祖父又是美国赫赫有名的华人领袖,虽然是偏向于台湾,但是不代表大陆这边就不看重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还是杰德的身家已经是亿万富豪，这样一个人物来到大陆探访,大陆政府还是拿出了相当大的诚意。不过杰德表示自己这次来纯属商务考察，因此婉拒了一些公开会面。
亚洲电视目前已经被林百欣家族改组得差不多了,公司的名字也顺应国际潮流改为亚洲广播集团,下辖亚洲电视传播公司、亚洲卫星电视公司和寰亚娱乐事业公司三大子公司。当然，除了这些大头公司之外,还有专门制作新闻节目的亚洲新闻中心；专门制作综艺娱乐节目的亚洲演播室和专门制作电视剧的亚洲电视制作公司等等。林百欣特意担任亚洲广播集团董事会主席,坐镇全局。
林建岳虽然出任亚洲广播集团总裁，但这个职位只是虚衔，并不直接管辖旗下子公司。亚洲电视、亚洲卫视都交由专门的专业人才负责管理，而林建岳仅仅担任寰亚娱乐事业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和亚洲电视等公司不同，寰亚娱乐算是亚洲广播集团的外围公司。
由于亚洲范围的娱乐产业并没有美国那么分工详细和严格的制播分离，所以很多广播电视公司都有外围公司负责打理一些其他事物。比如tvb就有专门的经纪公司和唱片公司打理tvb旗下艺人的经纪事务和唱片事务，而亚洲广播集团组建寰亚娱乐也是按规矩办事了。相较于亚洲电视什么的，林建岳的兴趣更在寰亚娱乐上。他的寰亚娱乐分为寰亚经纪、寰亚唱片和寰亚电影三个分公司，分别代理亚洲广播集团艺人的经纪合约和其他事务。
杰德为了表示对林建岳的支持，特意帮助林建岳和韩国的s.m.集团达成了合作协议，双方互相代理旗下艺人在对方所在国的经纪合约。当然，在这个韩流才刚刚发迹的时代，s.m.集团还是占了便宜的。因为香港才是全亚洲的娱乐中心，韩国的歌手和电视演员能得到香港的工作那还是一件非常值得炫耀的事情。林建岳看到杰德的合作模式之后也有样学样地一口气和日本的研音集团、尾木制作和吉本兴业签署了同样的经纪代理协议，此时的日本娱乐产业也是刚刚兴盛起来，暂时还没有实力和香港对抗，所以对于旗下艺人能有机会走出日本还是满有兴趣的。
看到林建岳几乎是一口气拿下日本四大经纪事务所的前三名，杰德也不得不感叹林建岳的确是做娱乐产业的天才。“为什么和杰尼斯没有谈妥？”在飞机上，杰德问道。
“杰尼斯的合作条件太苛刻了。”听到杰德提及杰尼斯，林建岳也忍不住抱怨起来。“很多条件其实我们都是可以谈的，但是形象版权的完全管制这一条，你让我怎么做？每张海报都必须标注唯一的识别码，避免被人拿走。——谁家的海报不是随便让歌迷粉丝拿的啊？还有什么完全的行程管理，杰尼斯艺人不能同时出现在对打的两档节目里。好吧，首播我可以做到，但是重播也不许，这未免太苛责了吧？最搞笑的是，唱片封面不能用于宣传。电视上不能随便播杰尼斯艺人的形象，连cd封面或写真集封面都不可以，怎么谈啊？”
杰德当然晓得杰尼斯那一系列苛刻的管理方法，所以只能安慰道：“横竖我们已经谈下了另外三大经纪事务所，少一家也没什么的。现在亚视有了更多的海外艺人，我建议在制作电视剧的时候可适当将重要配角向海外演员倾斜，这样有利于我们出口电视剧。”
“我明白的。”林建岳当然晓得，而且他也必须承认一点，日韩的艺人在某些程度上要比香港的新生代艺人努力多了。林建岳在日韩考察的时候，被他们的训练生制度可是吓得不轻。十几岁的孩子在巨大的压力下接受近乎变.态的培训课程，而且就算你挺过去了也不代表你有出道机会。相较于香港的新生代艺人，林建岳都忍不住感叹香港艺人的好命。
“对了，台湾那边的关系如何？”杰德问了句。在九十年代直到新世纪最初几年，台湾的综艺节目和偶像剧还是走在前列的，杰德自然不会放弃那边的演员和制作团队的。何况林百欣家族和台湾的关系一直不错，想来林建岳应该也有对应的渠道才对。
“崩了。”说到这个，林建岳就有点郁闷。其实两岸关系本来已经趋于缓和了，偏偏岩田正男上台之后放出“特殊两国论”之后导致两岸关系立刻紧张。
如今杰德和大陆走的比较近，导致台湾方面对亚洲广播集团的好感度直线下降。虽然台湾方面不会傻到和亚视彻底交恶，但是也别指望台湾会帮助亚视拓展在台业务了。
而且让林建岳郁闷的是，台湾不仅明里暗里地打压亚视，更是毫不顾忌地捧tvbs来排挤亚视。林建岳忍不住在心底怒吼，你丫难道不晓得tvbs就是tvb在台湾的马甲啊！你丫的难道不晓得邵大亨和大陆关系更密切么！
“你和葛福鸿的关系还不错吧？如果不错的话，她旗下的王伟忠和柴智屏能招揽么？”杰德问道。
后世很多人都知道台湾综艺教父王伟忠和台湾偶像剧之母柴智屏，但是却鲜少有人知道这两位电视界的幕后天王天后当年却都只是葛福鸿手下的工作人员而已。说起葛福鸿的简历，连现在的杰德都不得不啧啧称奇，这位传奇女性一手创办了年代电视台、东风电视台和tvbs，同时还拥有华视、东森电视台和八大电视台的股份。除了在电视方面外，她还拥有台北之音联播网和飞碟电台联播网的股份；此外她还是《中国时报》、金牌大风唱片和台北小巨蛋的股东之一。只不过随着她的晚辈渐渐地崛起，葛福鸿已经将她的事业重心转到经纪事务方面了
。几乎台湾所有当红的艺人都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对于这样强势的地头蛇，杰德也是不敢得罪的。“我们可以参与合股的方式进入台湾市场，不用太强势。”
林建岳当然晓得杰德担心的是什么，一个能在台湾娱乐市场呼风唤雨的人自然不缺黑白两道的势力。尤其是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大家做生意讲究一个“和气生财”，犯不着得罪人。“葛女士那边我们还是有些关系，亚视和她的福隆制作也算是合作伙伴吧？不过她此时与邵大亨正处于合作的蜜月期，我想她应该犯不着和我们合作吧？”
“我们不是要和葛福鸿女士直接合作，只要她不排挤我们就行了。福隆制作旗下是人才济济，我想她也不介意她的弟子们出来创业吧？”杰德笑着说。做生意做忌讳的是“吃独食”，所以福隆制作才数次分裂，分出了王伟忠的金星娱乐、柴智屏的可米瑞智等公司。这些公司虽然看上去和福隆制作没有什么牵连，但是所有人都清楚这些公司构成了后来统治整个台湾娱乐圈的“福隆系”。杰德很清楚葛福鸿的想法，既然弟子们有创业的想法，那么让他们去闯闯也没啥。成功了，弟子们还会念及师傅的香火情；失败了，大不了让弟子们再回来帮自己就是了。因此杰德在笃定葛福鸿一定不会介意自己和她的弟子合作，所以杰德才打算试试。
林建岳点点头，表示会尽快安排人去台湾和葛福鸿等人接触。和林建岳谈完台湾事宜之后，飞机也安全降落在北京国际机场。虽然杰德婉拒了官方会谈，但是大陆方面还是派了央视的李副台长和中影公司的韩山平过来。好歹这两人和杰德也接触了几回，算是有些私交。尤其是韩山平因为在洛杉矶与杰德接触有功，这次回国还被提拔了，因此特意邀请杰德去吃饭。杰德也不会傻到婉拒未来中国电影第一人的善意，自然是应承了下来。何况杰德要找华谊兄弟和唐人影视，还是要通过韩山平这样的当地人来找更方便。
这个时代招待国际友人都喜欢安排到全聚德，韩山平也不例外。席间杰德聊到想和华谊兄弟以及唐人影视合作的时候，韩山平和李副台长立刻觉察到了什么。
韩山平有些尴尬地说：“现在大陆还没开放海外资本进入国内市场呢。”
“港资也算海外资本么？”杰德反问道。“都要回归了，还拒绝香港同胞可不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