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真的与她无关

  问心无愧?
  秦倾忽然便轻笑了一声,“你跟妈妈说了些什么话,只有你自己知道。你们是心平气和地交谈吗?你敢保证你没有说过任何刺激妈妈的话吗?”
  “如果她的心脏真的那么脆弱,早在我跟她交谈的时候她就应该心脏病发!而不是在我离开那么久之后!”黎尔卉面容之中隐约带着激愤,“况且那场谈话,我输得一败涂地,大获全胜的人是她!到头来你们却都觉得我是害她心脏病发的元凶!欢”
  秦倾闻言,微微一怔之后,才又开口道:“你到底跟妈妈说了什么?岑”
  黎尔卉一顿,目光落到她脸上,竟仿佛突然回过神来一般,脸上又重新出现了冷漠的表情,“我没必要向你交代。”
  秦倾听了,只是轻笑一声,“你说得对。我又有什么必要向你交代爸爸的病情呢?”
  说完,她就转身往家里走去。
  这一次,黎尔卉没有再拉住她,任由她走了进去。
  秦倾没有跟其他人提起今天见到黎尔卉的事情,晚上慕秦川回来时,她也没跟他说。
  第二天,秦倾约了一位心理学专家做访问,正在约好的地点等待时,手机却突然响了,秦倾接起电话,没想到传来的却是黎尔卉的声音,“我想跟你谈谈,你在哪儿?”
  秦倾一怔,随即淡淡道:“抱歉,黎小姐,我没有时间。”
  “不会耽误你太久。”黎尔卉道。
  秦倾其实也挺好奇黎尔卉究竟想跟自己说什么,因此还是报出了自己现在所在的地点,“我现在有个访问要做,如果你不介意等的话,做完访问我会跟你谈。”
  “我马上过来。”黎尔卉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然而秦倾没想到的是,她的采访对象还没来,黎尔卉就先赶来了。秦倾刚刚跟那位心理学专家的助手通完电话,黎尔卉已经坐到了她对面的椅子上。
  秦倾还没说话,黎尔卉就开了口,“是不是我告诉你那天晚上我跟她的谈话内容,你就可以告诉我培源的身体状况?”
  秦倾只觉得诧异,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得出的这种关联。
  不待秦倾回答,黎尔卉便又开始说了起来。
  “那天晚上的确是我主动去找她的,我跟她的谈话内容也的确如你们所想,都是关于培源的。”
  第六感告诉秦倾,黎尔卉的确是奔着谈话而来的,她顿了顿,才道:“你为什么要去找妈妈谈?”
  “因为我知道培源的心思,我知道成茵一旦回头,他们两个就会复合。”黎尔卉平静地回答。
  “爸爸的心思?”秦倾微微皱了眉看着她。
  “他对成茵感到内疚,尤其是当他知道当初造成他们离婚的原因后,他就更加负疚,这么多年都是如此。我知道他一直想找机会补偿,而如果成茵愿意回到这个家,就是最好的补偿。”
  秦倾听了,刚欲再问,却忽然看见自己约好的那位心理学专家已经走了过来。
  她连忙站起身来,“陈教授,您好。”
  年近半百的陈教授与她握了握手,随即又看了看黎尔卉,“秦小姐还有别的访问没做完?”
  “不是不是,这只是私人之间的交谈而已。”秦倾连忙道,“我立刻就可以开始访问。”
  陈教授是个彬彬有礼的人,见状道:“看样子你们还没有谈完。没关系,我不赶时间,可以等你们谈完再做访问。”
  秦倾还没回答,陈教授已经朝她微微一点头,走到了旁边的桌子坐下。
  其实秦倾心里的好奇已经被勾起来了,这会儿当然想尽快跟黎尔卉谈,因此接连对陈教授说了几个“谢谢”,又继续坐了下来,看着黎尔卉道:“你说爸爸知道离婚的原因之后感到内疚,他们离婚的原因难道不是因为你?”
  “我?”黎尔卉嘴角勾起一丝嘲意,“他们离婚的时候我才二十二岁——”
  说到这里,她却突然顿住,眼里似乎浮起一抹伤痛,随后看了秦倾一眼,又迅速回过神来,淡淡道:“他们离婚的时候,我根本还不认识培源。”
  秦倾连忙道:“那他跟妈妈离婚的原因是什么?”
  “因为性格不合,吵架。成茵
  tang的脾气在剩下秦川之后变得非常古怪,古怪到让培源难以接受。后来拖了几年,还是离婚了。只是培源并不知道,当时成茵性格突变的原因,是她患了产后抑郁症。”
  “后来我就遇到了他,我们度过了一段很开心的日子。他也曾经考虑过跟我结婚,如果不是秦川竭力反对,我现在也已经是慕家的人了。”
  “再后来,他忽然从当年的一个旧识医生那里知道了成茵当年性格突变的真相,他开始自责,开始内疚,同时也想要寻找机会弥补,我跟他之间的事情也就被他搁置下来,他甚至想要当我跟他这段关系从来没有存在过!”
  秦倾听了,微微咬住了下唇,“所以,当你知道爸爸和妈妈要复合的时候,你就找到了妈妈所在的酒店?”
  “我知道她没有错,她也只是个苦命的女人而已。可难道我就有错?我无名无分地跟在培源身边这么多年,所有人都只知道我是他身边的得力助手,没有人知道我是他的女人!现在他前妻一句话就说要回来,我就只能被一脚踢开?这二十年来,他难道不是真心爱过我?而他对他前妻究竟是愧疚还是爱,只怕他自己都分不清!你叫我怎么甘心?”
  秦倾猛地抬头看向她,“你这样跟妈妈说了?你就是刺激妈妈的?”
  “我是这样跟她说了。”黎尔卉的神情却再度松懈下来,“可是她没有被刺激到,她比我想象的冷静得多。她居然对我说,我当初虽然不是第三者,可是眼下她和培源要复合的时候,我跑去对她说那些话,我就肯定成了第三者!秦小姐,如果此时此刻,秦川的前女友死而复生,他们两个准备要复合,你心有不甘,而她却指责你是第三者,你心里会怎么想?”
  秦倾闻言,心头重重一跳,望着黎尔卉,竟然说不出话来。
  黎尔卉见到她的模样,知道她已经理解了自己想说的,深吸一口气之后道:“所以,我后来就离开了房间。你觉得这样的情形之下,我会是刺激得她心脏病发的元凶?”
  秦倾没有回答。一则,她不知道黎尔卉说的究竟是真是假,二则,她心里的震撼还没有平静下来。
  “现在你能告诉我培源的身体状况了?”黎尔卉看着她道。
  秦倾抬眸与她对视,许久之后,才终于开口道:“爸爸的身体在好转。”
  黎尔卉闻言,先前因情绪波动而有些苍白的神色倏地一松,仿佛一颗心落了地一般。随后她才又看向秦倾,“谢谢。”
  说完她就站起身来,径直起身离开了。
  秦倾的一颗心却仿佛久久平静不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还有人在等自己,连忙站起身来,走到隔壁桌,“抱歉,陈教授,让您久等了。”
  *
  这天晚上,秦倾回到家里,加班整理采访内容的时候,才发现和黎尔卉的对话竟然也被录音笔录了下来。
  按下录音笔是她开始访问之前的习惯,大概跟黎尔卉的对话形式太像访问,所以刚开始的时候也不自觉地按下了录音笔。
  此时此刻,秦倾戴上耳机,又一次听了一遍黎尔卉说的话。
  明明这个女人说的话未知真假,可是她越听,却越觉得黎尔卉没有说谎。
  这样的感觉让秦倾觉得很懊恼,她抱着额头,坐在那里一遍又一遍地听着自己与黎尔卉的对话,眉头紧皱。
  身后却忽然有人在她肩膀上捏了一下,秦倾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刚回到家的慕秦川。
  秦倾连忙收起了耳机,“你回来啦。”
  慕秦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淡淡一笑,“在听什么,眉头皱成这样?”
  “今天的一个访问。”秦倾连忙道,“专业词汇有点多,听得我有些头疼。”
  “你做访问的时候没问?”慕秦川一面脱衣服一面问。
  “问了也未必完全能理解呀!”秦倾揉着脖子站起身来,看他脱下衬衣,便走进浴室去给他放水洗澡。
  再走出来的时候,慕秦川却站在她刚才坐着的桌后,手里拿着一张不知道什么纸在看。
  秦倾走上前去,见到纸上那个小小的素描自己时,一下子就笑了,“画得很好吧?我今天做访问的那位心理学教授给我画的。”
  某人的眼神忽然就黯了黯,“男的女的?”
  秦倾“噗噗”地笑了起来,“男的。”
  慕秦川顺手就要将那张素描给揉了,秦倾连忙拦了下来,“你干嘛!人家顺手画了送给我的嘛!陈教授是心理学专家,研究微表情的,所以闲下来的时候就喜欢观察周围人的神态表情,有时候还会顺手画下来而已,今年五十岁。”
  其实陈教授只有四十八岁,不过秦倾为了抚顺某人的毛,顺嘴说大了两岁。
  慕秦川的脸色这才似乎好看了一些,“微表情是什么?”
  “专业的解释你自己去网上搜吧。”秦倾说道,“总之呢,他能通过你非常细微,甚至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表情动作分析你的心理。你要是说谎,一眼就能被看穿哦!”
  慕秦川不以为然,走进了浴室。
  秦倾将那张素描重新放回原位,脑子里却突然闪过什么,重新拿起那张素描看了看。
  那是一张侧面的素描,应该是她和黎尔卉谈话的时候画下来的,所以那时候,陈教授应该也看到了黎尔卉说话时的表情神态?那以他的专业,岂不是可以分析黎尔卉说话的真假?
  想到这里,秦倾的心砰砰跳了起来。
  *
  第二天下午,秦倾从陈教授的办公室走出来时,神情实在是有些茫然。
  她没有猜错,她和黎尔卉谈话的时候,陈教授的目光的确在她们身上停留了很长的时间,甚至不止画了她的素描肖像,还画下了一幅黎尔卉的素描肖像。
  她将心中的疑惑提出之后,陈教授很快就专业的知识方面给她做出了解答。
  综合分析起来,黎尔卉说谎的可能性非常低。
  而酒店方面也能证实,在黎尔卉离去之后,妈妈房间之中仍旧使用过热水,也就是说心脏病是在黎尔卉离开,又使用过热水之后病发的。
  这么说来,即便他们再不愿相信都好,妈妈的突发心脏病,可能真的是意外,真的与黎尔卉无关。
  可是知道了这个结论之后,秦倾的心情却依旧沉重。
  下午在公司耽搁了一个多钟头,回到家时刚好赶上开饭,秦倾也没有胃口,跟明姨说了不想吃之后就上了楼。
  没过多久慕秦川回家,却被明姨拉住了。
  “我看秦倾这两天胃口都不怎么好的样子,是不是怀孕了?”
  “嗯?”慕秦川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起来,“没有。”
  明姨便在他身上打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没有?这段时间早出晚归的,你过问过你媳妇儿吗?”
  慕秦川抬手揉了揉眉心,无奈地回答道:“我再早出晚归,也知道她前两天才是生理期。您告诉我,她这是怀孕了?”
  明姨听了,真是大大地失望,忍不住又埋怨起他来,“我说你也是没用!这都结婚这么几个月了,秦倾的肚子怎么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你们不会还不想生吧?”
  “努力着呢,努力着呢!”慕秦川一面敷衍地回答着,一面上了楼。
  回到房间里,却见秦倾趴在床上,耳朵上又戴着耳机,不知道在听什么,好像又听得出了神。
  慕秦川直接揽住她的腰,将她翻了个身,秦倾才回过神来,连忙收起耳机,“回来啦,晚饭吃了吗?”
  “没有。”慕秦川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
  “为什么不吃啊?明姨不在楼下吗?”秦倾说着就要起身。
  慕秦川却忽然整个都倾身轧了下来,低笑着说道:“明姨在楼下,只不过她罚我不准吃饭。”
  “为什么?”秦倾更加诧异。
  “她说结婚这么久了,你的肚子却还是没有动静,是我不够卖力,罚我没饭吃。”
  秦倾耳根蓦地一热,还没想出要怎么回答,慕秦川已经低头亲了下来。
  两个人亲吻了一会儿,慕秦川准备起身去洗澡,刚刚直起身子,秦倾却忽然喊住了他,“老公!”
  慕秦川回头看她一眼,语带调笑,“这么心急?我只冲个凉也不想等?”
  “不是啦!”秦倾伸出手来拉住了他,“我有话想跟你说,你坐下。”
  慕秦川便在床边坐了下
  来,秦倾跪坐在床上,从身后抱住他的腰,轻声道:“我昨天告诉你我访问那位心里学教授的事,你还记得吗?其实见这位陈教授之前,我还见了黎尔卉。”
  因为秦倾整个人都贴在慕秦川身上,所以她很明显地感觉到慕秦川身上的肌肉几乎都紧绷了起来。
  “然后呢?”他的声音有些冷淡。
  秦倾忽然就有些紧张起来,抿了抿唇才继续道:“她跟我谈了她去找妈妈的原因和谈话内容,我今天去请陈教授做了分析,陈教授说,黎尔卉说谎的可能性非常低……我想,妈妈心脏病发的原因可能的确与她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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