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一十七章该拿她怎么办?
蓝柳清像个搭裢一样驮在马背上,马跑得很快,她的身子随着马的奔跑不停的颠簸,头和脚直直的垂着,像一具没有生机的尸体。
秦典看着这一幕,心如刀割,可是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她一路被马带进了宫里。
蓝柳清颠得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难受极了,无次数她都怀疑自己会跌下马,可是绳索勒住了她,她头晕得厉害,风像刀子似的刮在她脸上,手脚早已经麻木,如虫蚁在啃噬,可是再难受也不过如何,她倔强的笑起来,那微乎其微的一点笑意在嘴角绽放,却没人能看到。
在半路上,她撑不住,再一次晕过去,一直晕进了宫里。
她大概是进了地狱吧,受尽各种折磨,身上没有一处不疼的,周围荡起烟雾,影影绰绰,却什么都看不清,她喉咙里着了火,干涩难忍,难受极了。
“水……”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像刀刮过砖面,又涩又哑。
温热的水滴掉在她脸上,她眼睛都睁不开,心想:她都这样了,昆清珑还折磨她,要水不喂嘴里,却掉她脸上。
但很快,杯沿挨到唇边,她微微张嘴,温热的水灌进来,顺着喉咙流进肚子里,流向四肢百骸,她僵硬的身体一点点变得软和,失去的意识也在回归,缓缓打开了眼睛。
原来不是故意把水掉在她脸上,是德玛在哭,不敢哭出声,压抑着无声的流泪,一手抬起她的头,一手拿杯给她喂水。
卓丽在另一边,眼眶也是红的,小声的问她,“主子,好些了吗?”
蓝柳清虚弱的扯出一丝笑意,“我命硬,死不了。”
德玛忍不住,呜咽了一声,立刻被卓丽拍了一下肩膀,“别让外头的人听见。”
德玛深吸了几口气,把呜咽声吞回去,又抹了几把眼泪,才问,“主子,您怎么得罪陛下了,把自个弄成这样?”
蓝柳清摇了摇头,不愿意提那事,免得给她们添堵,她微微动了一下身子,却听到哐啷一响,是铁链拖动的声音,她愣了一下,攀着德玛的手臂撑起来,看到一只脚踝上拴着铁链。
她苦笑不已,昆清珑竟然把她像狗一样拴起来了。
上回失宠,好歹还晋了个贵人,身边有可靠的人服侍,可这回,贵人的身份还在,脚上却多了根铁链子,后宫不是没有女人被禁过足,但从来没有人的脚上拴过链子,那不成狗了吗?
这件事不是秘密,后宫的女人们听到这个消息,个个眉开眼笑,简直大快人心,纷纷跑到瑞阳殿去看西洋景。
殿外虽然站着侍卫,但并不阻止人进去,于是后妃们跟潮水似的,一拔接一拔的进了瑞阳殿,来看蓝柳清的笑话。尊贵的南原公主被人拴上了铁链子,那得是多丢人的事啊,整个南原都得为此蒙羞吧。
后妃们以为蓝柳清这回肯定是羞得没脸见人,谁知道她坐在榻上,喝着茶,吃着点心,看到她们进来,还故意把脚抖两下,让铁链发出索索的声响,生怕她们看不见似的。
有人打趣道,“哟,蓝贵人,你这脚上是什么呀?”
蓝柳清笑嘻嘻的说,“陛下的大手笔,瞧见没,赏个手镯不稀奇,这么大的脚镯子你们有没有?要不说陛下疼我呢。”
后妃们大惊失色,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蓝柳清不是公主吗?怎么比井市妇人还不要脸?
脸皮厚她们比不上,阴阳怪气,冷嘲热讽倒是个顶个的厉害,有人便笑,“这是拴狗的链子吧,怎么拴在蓝贵人脚上了,陛下这意思别是把贵人当巴儿狗了吧?”
蓝柳清捂嘴咯咯直乐,“真要说起来,后宫里的女人,谁不是陛下的巴儿狗,你们不用拴,也巴巴跑到陛下跟前去摇尾巴,献媚讨好,我不一样,陛下怕我跑了,所以才拴我。”
这话听得几个后妃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虽然话不好听,却是实情,她们削尖了脑袋想往皇帝跟前凑,皇帝都看不上,蓝柳清触怒了皇帝,没有问斩,只是拴起来,孰轻孰重,显而易见。
“蓝贵人,你别得意,等着瞧吧,陛下不会就这么轻易饶过你的。”
蓝柳清靠在榻上,懒洋洋的拿着帕子擦手上沾的糖粉儿,“这是陛下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说实话,她也很想知道昆清珑会拿她怎么办?难道真的只是拴起来,让她受到羞辱就算了?
昆清珑站在外头,静静的听着屋里的对话,脸上没什么表情,良久,转身缓步而去。他在心里问自己:该拿她怎么办?这个女人,该拿她怎么办?
震怒之时想杀了她,冷静下来又犹豫,到底还是舍不得。
至于那个同谋,不用说肯定是个男人,也许是侍卫,也许是某个侍从,她勾人的本事一流,哪怕是阉人也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她在前庭呆过,或许就是那时侯勾搭上的,他一定要把那个人找出来。
回到前庭,他把秦典叫来,“你查一查,蓝贵人的同谋是谁,能帮她弄到侍卫行头的,一定是宫里的人,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秦典躬身领命,“是。”
待他抬起头来时,昆清珑看到他眼睛底下有青影,问,“脸色怎么这么难道,晚上又没睡好?”
“是,”秦典面无表情的答,“臣昨晚没睡好。”
昆清珑拍拍他的肩,“老这么下去不行,你这毛病得找太医瞧瞧。”
秦典是皇帝小时侯的玩伴,长大了成了君臣,私底下的交情还是与别人不同的,秦典心里涌起愧疚,低下头,遮住眼里的情绪,“不必麻烦太医了,臣是老毛病,多休息就好了。”
“去吧,一定给朕把人查出来。”
秦典拱了拱手,转身而去,在门口停了一下,“陛下会将那人如何处置?”
昆清珑一脸阴鹜,沉声道,“朕要他生不如死。”
秦典没再多问,大步迈出了门槛。
生不如死,他在心里喟然长叹,他现在就已经是生不如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