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9)

  朝中之人就严根皇后不宜入皇陵之语议论纷纷,严根说这话之前并未与礼部的人通过气,也惹得众多大臣不爽,现在不敢上朝也不敢当值,就请了病假。
  就算有人来寻他,寻不到他也不会多想,权当他是躲起来了。
  李誉名带着他到了夏霖熙的府上,让自己的手下看管好,自己寻夏霖熙去了。
  我去取《清明上河图》,你就在这里等我。李誉名留下这句话之后便走了。
  严根不急不恼,光顾着激动,笑得脸上的肌肉都僵住了也不停歇,在房间内这里走走,那里走走。
  见夏霖熙房门紧闭,李誉名又翻了窗。不曾想,在她落地的那一刻,房间里的一盏灯亮了起来,接着就传来了夏霖熙清冷的声音:大门不走,偏要做着小偷小摸的模样。
  李誉名站直身子,努力维持面上的风度,瞧了那门一眼,问道:门没关?
  你不是说晚上要来,关着做甚?
  第94章 低声下气
  这话有点歧义啊,李誉名挠挠头,一下子便曲解成了暧昧的意思,逼近了夏霖熙,挑着眉道:殿下可是那种意思?
  夏霖熙捕捉到了李誉名眼中的狡黠,别过了脸,连忙否认:当然不是,我与你说的是正事。更深露重,她的脸上有红云浮过,小声嘀咕了一句:谁同你说那些事了。
  李誉名收回笑嘻嘻的神情,端正了身子,认真地道:前阵子我听闻公主殿下入京途中缴获了一张仿制的《清明上河图》,可有此事?
  夏霖熙点点头,承认道:确有此事,怎的,你也惦记这幅画?她手中的《清明上河图》算是仿制中的精品,能达到以假乱真的境界。她收缴之前,旧主便用这幅画诓骗了不少富甲豪商。
  这画属于收缴上来的,她该拿去六扇门的府衙中封锁起来,因着这些日子事多繁琐,便忘了。
  我不惦记,我是想借来一用,有人惦记。
  是谁?听李誉名惦记着别人惦记的事,夏霖熙问得飞快。
  严根。
  听到这个名字,夏霖熙了然,心里不知怎的还松了一下,嘴里问道:严根,你将他绑来了?
  不是绑来的,是他自愿跟着我来的。看上去方方正正的一个人,私下却为这些字画书籍神魂颠倒,相当有趣了。
  夏霖熙没听出李誉名话中的讽刺意味,听成了赞赏,心中便有些吃味,于是抱着双臂别过了脸。
  那你要用这幅画引诱他?
  李誉名察觉到了什么,身子随着夏霖熙的转动而转动:是,我想套他嘴中的话。
  李誉名做的这些自然听了季王妃的命令,上回也是,湖水那么冷,她竟在水下待到精疲力竭,上岸之后连逃脱的力气都没有。
  她对她那么忠心,又是何故呢?
  夏霖熙想着这些,不免晃了神,李誉名上前一步,环住了夏霖熙的腰肢:殿下可否允了我?
  夏霖熙咬了咬下唇,顶回了一句:倘若我不允呢?
  李誉名手下力度加大,再猛地一发力将夏霖熙腾空抱起嘴里道:那我只能低声下气求求殿下了。
  李誉名将怀中之人抱到了床边,诉了一通衷肠之后,开始了自己的低声下气。
  那厢严根左等右等,等不到李誉名,非常之急躁。人一急躁,便会推翻之前的信任。
  他打开客房的门,对着门外看守的老六,质问道:你们家大侠呢?去哪里了?
  老六拿着剑抱着双臂立在门外,面无表情,语气十分不善:让你等着,你就好好等着,急什么急?
  严根脸皱巴了起来:二侠,我实在心急,实在等不了了,麻烦你行行好,帮我去催催。说罢拱手作揖,一副央求的姿态。
  老六油盐不进,连眼神都没有分给严根一眼:不催,你就在这等着,要你等多久就等多久。
  严根瞧着老六冷冰冰的姿态,话又被他堵了回去,只好悻悻地回到房间。在房内踱步。约莫踱了半个时辰,门外突然想起了脚步声。
  严根大喜,立马走到门口去,笑脸相迎,恰逢李誉名推门而入,二人打了个照面。
  大侠,你可算是回来了,我可等了好久了!图图可带来了。严根激动道。
  严大人知道我去请的是《清明上河图》吧,这等级别的画作,能不多花点时间吗?严大人这点功夫都等不了?
  李誉名这说的可是假话,耽搁事的不是繁文缛节,而是儿女情长。
  被李誉名一质问,严根立马认错:我的错,我的错!大侠莫动怒!他见李誉名手中握着一副厚重的画卷,喜上眉梢,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去够。
  不急,我要听的话还没听到呢。李誉名移开了手,让严根扑了空。
  你好歹让我看看真假,万一你拿假的画糊弄我呢。严根这回学乖了,同李誉名讨价还价道。
  看看可以,我没说不可以,只是这画我拿着,你看。李誉名将画打开了一部分,放在严根眼前,让他观赏。
  严根只看一眼,立马两眼放光,啧啧称赞道:巧妙,巧妙啊!
  李誉名将画收起,勾了勾嘴角,道:说吧,是谁唆使你那么说的。
  严根敛了神色,坐直了身子,两手搭在膝上。应得十分干脆,临近要吐露了,反倒犹豫了:我说了,你当真将这画给我?
  李誉名也坐直了身子,笑意敛了下来:严大人,要知道,现在言而无信的是你。我已经将画带来了,你却没有告诉我,我想要知道的事情。
  严根咬了咬唇,双眉一横,做出了决定,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着李誉名道:好,我说。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大人教唆这样说的。只要我这样做了,他便会给我三幅隋青的字画。
  锦衣卫里的谁?
  同知大人,袁立。
  李誉名闻言眯起了眼,身子倚靠在椅背上,状似闲散地问道:那严大人可有猜测过同知大人是得了谁之令?
  严根答:同知大人上头自然是指挥使大人了。
  李誉名继续问道:那指挥使上头呢?
  那那自然是要说出那人的身份之时,严根卡了一下,惧怕之色从他眼里袒露出来。
  是皇帝,对吧。李誉名替他将未说完的话说完。
  不错,这一层层关系往上推,我自然想到了皇帝陛下。陛下同皇后娘娘的感情并不似表面上那般和睦,我先前便意识到了这一点。
  哦?你知道什么?从严根的语气和神情来看,似是知道什么,李誉名身子前倾,颇感兴趣地问道。
  严根觑了那画一眼,朝着李誉名挑了挑下巴。
  李誉名会意,往另一个方向打开画卷:给你看后半部分。
  好好好。严根点头如捣蒜。
  又将后半部分的画欣赏了一番,严根清了清嗓子,在李誉名耳畔小声道:我有一侄孙,是司天监的,侄孙自小与我相依为命,对我是知而不言,言而不尽。那年秋贵妃死后,陛下伤心欲绝,命司天监之人三日招魂,而做法之时用来吸附邪祟的是皇后娘娘的人偶。他知秋贵妃是被皇后娘娘害死的,而且对她恨之
  严根与李誉名说着话之时,客房内的一道隐蔽的门突然打开,面色阴沉、双目圆睁的祝王推门走了进来。
  他一把掐住了严根的脖子,双目泛着阴鸷的红血丝,声音从牙缝中挤了出来:你与她都说了什么?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快告诉我!
  作者有话要说:徐江菡:为何公主殿下吃醋都吃到我身上来了,是我与我家王爷秀的恩爱不够多吗?
  季王狂点头:最近事多,你经常无视了我的暗送秋波。
  徐江菡[OK]:秀恩爱安排上了。
  季王:耶~
  第95章 疯魔
  随着祝王尾音的拖长,他手中施着的力度也越来越大,喘不上呼吸的严根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却身单力薄。
  李誉名上前阻止道:祝王殿下,你要把他掐死了!
  躲在暗处偷听的祝王此时理智全无,一件他从来没有设想过的事情在他□□裸地揭露在他眼前,一直以来恩爱的父皇母后竟有如此大的仇怨?
  他不相信!他不相信!
  这时,章婉青也从那道门之后走了进来,拉住了祝王的手臂,温声劝道:王爷,你听听他怎么说吧。你把他掐死了,你想要听到的那些话就再也听不到了。不想听到的那些也再也听不到了。
  章婉青的声音飘入了祝王的耳中,找回了他的一丝理智,他慢慢地松开了手。
  他放开严根时,章婉青一把拉过他的手臂,将他带离两三米,按在椅子上坐下,守着他。
  严根倒在地上,剧烈咳嗽着,李誉名上前扶他,趁着这时,将仿制的《清明上河图》塞入他的怀中,在他耳旁小声说着:说真话,我保你性命无忧。
  咳嗽中的严根听到了,他抱紧了画卷,也趁乱藏进了自己的衣袖中,继而拍拍李誉名的手臂,示意自己同意了这笔买卖。
  严根也被李誉名扶到了凳子上,与祝王保持两米的距离。李誉名倒了一杯水给他稳稳心绪压压惊。
  对侧章婉青也给祝王倒了一杯水,而后开口道:严根,你都知道什么,快告诉我们。
  严根稳住了呼吸,面色还有些苍白,他眯着眼朝着祝王问道:我可以说实话,只是祝王殿下可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听到事实真相之后,可还会像方才那般冲动?
  祝王阴沉着脸,没有说话,章婉青答道:不会,我给你承诺。祝王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还会被她的话所影响,这给了章婉青底气。
  好,王妃,我信你。严根朝着章婉青恭敬地笑了笑。
  废话少说,你究竟知道什么,快告诉本王!祝王呵斥了一声。
  祝王殿下可记得秋贵妃死的那年?皇宫下了好大的雪,陛下一连斩了好几个太医,还是没能将秋贵妃救回来。那段时间,宫里宫外无一不胆战心惊,谨慎言行。后来有一还魂之说传入了陛下耳中,他去了司天监,命司天监宫人三日还魂。但还魂之时,需要一人来吸附邪祟,那时有人自告奋勇,却被陛下拒绝,他毅然决然地用皇后娘娘的人偶来做法,祝王殿下应当也记得,那年皇后娘娘总是突如其来的病倒吧
  祝王气得鼻孔冒气,严根还未说完,他便打断了他:这种迷信的东西,你以为本王会信你?笑话!
  下官想让王爷看到的不是这件迷信的事,而是陛下的态度,是陛下与皇后娘娘之间的恩怨。他们根本不相爱,乃至是相恨、相杀。
  一派胡言!祝王又暴起,正欲冲过去的时候,章婉青拦住了他:王爷,冷静一些,他说的并非捏造。
  王妃,你也相信这个人?也信他的胡言乱语么?祝王抬头望向章婉青,满目的不可置信。
  我不信他,我相信证据以及事实。章婉青朝着李誉名示意,让她将严根带走,再让她将陆钟送来。
  祝王这一晚上都在满天暴风雪中度过,一个个血淋淋的真相在他眼前揭露,不给他一丝的心理准备,也不给他留有希望。
  他一直以来信任且尊敬的父亲杀了他的母亲,并且对他们恨之入骨。他们面上的恩爱都是假的。
  他从未想过把皇位传给自己,他当自己只是一个棋子,而现在的自己已经变成了这个棋盘上的弃子。
  当陆钟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全盘托出后,祝王失了全身的气力,伏在桌上不动了,章婉青走过去,手掌按在他的肩头,陪着他静默了许久才道:王爷,我们走吧,逃离这个尔虞我诈,冰冷无情的地方。
  祝王抬手抓住章婉青的手掌,握在手心里,这是冰天雪地里唯一的温暖了。他红着眼,声音喑哑:走,你去哪,我便去哪。天大地大,只要我们两个人就够了。
  祝王被亲情伤了心,被皇室伤了心,现在只想逃离。
  ***
  风雪掩盖住了昨夜凌乱的脚印,带走了面上的痕迹,留在心里的是不可磨灭的伤痕。
  风雪中的祝王府大门紧闭,信王和几个幕僚在门外着急地踱着步,想要去寻祝王却被门卫阻拦。
  让开,本王要进去!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信王实在受不了了,带领着手下,想要破门而入。
  祝王府的守卫拔剑出鞘,面色冷峻道:这是祝王的命令,我们奉命守于此,不得放行。信王殿下若要硬闯过去,便杀了我们,然后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这叫什么事儿?他是祝王这边的人,硬闯像话吗?
  我真的有非常急的事情,劳烦几位小哥帮我去通传一声,这样总行吧?信王手下查到了一些机密的事情,很可能会扳倒太子,所以急不可耐地想要同祝王商议。
  已经通传过了,我们这边得到的答复是:不见。所以信王殿下,您还是请回吧。
  信王转身之后自己小声嘀咕了一句:王兄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何突然如此?他根本摸不着头脑,寻思着晚些时候再来一趟。
  结果,到了晚上,祝王仍是不见他,隔日、第三日也是如此,祝王一派的人都要急坏了。
  祝王呆在府中,不见人,也不上朝,章婉青对外宣称抱病。
  到了第四日的晚上,皇帝得了空,才问起祝王的情况:李奎,朕听说祝王病了,可有让太医去瞧瞧?
  李奎答:禀陛下,有的,只是祝王殿下将他们都赶了回来,不见呢。应当是皇后娘娘突然离世,对祝王殿下的打击太大了。李奎也不知祝王的情况,但因着私心,替他解释了一句。
  皇帝听闻,不知喜怒,冷哼了一声:怕是疯魔了吧。
  李奎瞥了一眼皇帝的脸色,没敢再往下接话。
  正沉默间,殿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吵杂,太极殿外的侍卫统领的声音传了进来:祝王殿下,您要入殿,先容下官去通报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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