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心(下)

  时光飞逝,ㄧ年很快就过去了。
  自从抢了灵果引来了雷劫,又经历了一场守护兽追逐战後,沐沐发现破邪的话有越来越多的迹象。
  她躺在红纱飘飘的床上,向来直顺的长发被劈出了爆炸般的卷度,裸露在衣服外的肌肤像是被炭涂过似的东黑西黑,除此之外,隐在皮肉之下的经脉也受了不小的伤。
  "东西…给瑾花送去了吗?"
  她问,气息奄奄。
  毫不意外被花了了甩来的眼刀扎了一身。
  “送了送了,给我乖乖躺好,敢下床看奴家还不扒了你的皮。“
  “是丶是。“
  许是听出了沐沐语气中的无奈与敷衍,花了了睨她一眼,满满威胁,指挥侍儿端走水盆後,便扭着腰肢出了房门。
  外在的麻烦刚走,意识里的却开始起哄。
  “我不是说过不能动吗?!不!能!动!君沐颜你是聋了还是有理解障碍?哈?“
  破邪挤不进她的识海探察伤势,气得在剑身里闹腾,不时撞在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这家伙,跟着她没学到什麽有用的东西就算了,倒是把她的吐槽用语会了个全。
  “是我被劈又不是你被劈…“
  沐沐撑起身子有气无力的反驳,破邪静了一瞬,然後更大力的撞在桌沿。
  “你还有理了啊?!“
  中气十足的大吼贯彻了沐沐的脑袋,轰得她的眼前都发白了。
  “……你是吃到了了的口水吗?“
  “——“
  被沐沐那避重就轻的态度气到说不出话,破邪乾脆闭上了嘴,只有那回荡在空气里阵阵嗡鸣能显出它有多火大。
  沐沐悄悄捂住了耳,感受这得来不易的安宁。
  清啸撩过,手背一凉,她愣了愣,发现破邪不知何时到了她的枕边,靠在了手上。
  “……你若还当自己是我的契约者,就给我多爱护自己一点。“
  它甚是严肃的声音回荡在意识里,剑柄在沐沐的手背上压了压。
  "下次不准再做这麽危险的事。"
  莫名的,第二句话听起来柔软了点,有着妥协。
  沐沐忽然有点想笑,为剑灵那有些孩子气的话语,也为它此刻别扭的傲娇,唇扬了又抑,最後她只是垂下了眼,覆手摸上那刻着复杂纹路的剑柄。
  "你啊…会关心人了呢,破邪。"
  ***
  “你明明可以选择告诉他们。“
  腥臭的空气,恶心的窒息。
  破邪驻在沐沐的识海,拳头紧握,它已经渐渐可以拟出人的型态。
  沐沐披着黑袍,走动在充斥魔之分身的城池里。
  她的左脸上,攀着一道难看的红色咒文。
  "若是告诉他们,他们定是会奋不顾身的前来吧。"
  沐沐的声音接近叹息。
  “…这也比你孤军奋战好得多。“
  破邪的声音越压越低,克制着颤抖。
  “正是如此,所以才谁也不能说。“
  黑色的袍角拂过台阶,底下的赤裸小脚踩上长满荆棘的道路。
  “你不就告诉了花了了吗?“
  破邪不死心的追问。
  “那是因为,我说谎了啊。“
  魔气侵蚀着,她的每一步都是一个血印。
  “君——“
  破邪震撼暴怒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强制失去了意识。
  沐沐放下贴在额头的手,剑纹微微一闪,很快黯淡。
  她眨眨眼,敛去了所有的情绪,跪在了血色的大殿上。
  “属下君沐颜,见过魔王陛下。“
  ***
  这一觉对破邪来说,是煎熬的。
  它轮回在噩梦中,深怕着醒来时一切已无法挽回。
  与沐沐旅行相处的遭遇与点滴,在它的意识里凝结丶化茧,金色的光芒从深处缓缓绽出。
  破邪张开眼,恍若隔世。
  他回到了沐沐的识海,和煦的微风轻扬,手里不知何时捧上了发光跳动的物体,那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咚。
  “——这不是已经自己找到了吗?你所要的答案。“
  沐沐轻轻的声音从身旁传来,他一呆,顿时看清了那物体。
  咚丶咚。
  埋藏在花瓣中的金色心脏,鲜活着,鼓动着。
  咚丶咚丶咚。
  忽然,一个波动,心脏消失在他指间。
  左胸胀痛同时,他的身体开始坠落。
  破邪回过神,转头望向沐沐。
  她面上的笑一如既往,样子却正在模糊丶识海也逐渐崩毁透明。
  他最担心也最害怕的事情,终是发生了。
  “抱歉啊,把你拉下水。“
  这种时候道歉有什麽用。
  “刚好,三年约也到头,你也自由了。“
  自由?开什麽玩笑,这样的自由…
  “最後……“
  她的手似乎攀上了他的面颊,但他什麽也看不清。
  “别哭了,你可是大名鼎鼎的剑灵破邪,好不容易终於有了身体,却哭这这样,像什麽话?“
  他哭了吗?
  他只是觉得很难受丶很难受丶很难受。
  举起手背想抹去面上滑落的液体,越抹,越多。
  花瓣纷飞,水色荡漾间,君沐颜的气息,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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