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歙城双珠

  歙城县衙内,元庆巡逻而归,入门时忽然与一名女子错身而过,他猛一转身,叫道:“曹小姐!”
  那女子转过身来,只见她穿着一身紫色连衣裙,手上提着个篮子,面容姣好,只是神情看起来有些冷漠,她皱眉道:“你是?”
  元庆心中砰砰直跳,说:“有一次你托长威镖局运镖时,有一名镖师偷藏了一张你的画像,盗匪来袭时画像不慎掉落在地,被你看到后,你说了句“癞蛤蟆”,你还记得吗?”
  这女子姓曹名茵,因与孙少清都出身大商之家,二人又皆有经商之才,而且还都长的极美,因此被誉为歙城双珠。
  曹茵神色转冷,哼道:“你便是那名镖师么?怎么,想找我报昔日羞辱之仇吗?”
  元庆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你当时说的对,我自己也是那么想的,所以只敢偷偷画你的画像。”
  曹茵不再理他,转身便走。
  若是以前的元庆,定然不敢追她,但自从当上捕快后,他自信了许多,小跑着跟在她身旁道:“曹小姐,你是来看你爷爷吗?”
  “是又如何?”曹茵淡淡道。
  “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有没有需要我效力的地方。”
  曹茵忽然止住脚步,盯着他道:“你真想帮我?”
  元庆用力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
  “为什么?”
  元庆脸色一红,呐呐道:“因……因为……”
  曹茵打断他道:“你不用说了,刚才我进监牢时,一名捕快不让我进,非要我交五两银子,你有办法吗?”
  “什么?他们居然敢收贿赂,你跟我来!”说着大步向县衙行去,曹茵紧随其后。
  行至监牢门口,两名看守的衙役见了他,都叫了声“庆哥”,他们都是壮班衙役,地位不如捕快,更何况元庆在捕快中也有极高威望。
  元庆哼道:“刚才是你们向这位姑娘索贿?”
  两名衙役惊慌道:“没有没有。”
  “不是他们,是名穿捕快服的。”曹茵说。
  这时从监牢里传来一道声音:“是谁在外面喧哗?”语声一落,一名穿着捕快服的大汉从监牢走出,正是穆顺。
  曹茵冷冷道:“就是此人。”
  “穆捕快,你为何向人索贿?”元庆质问。
  穆顺自从加入快班,从不出去巡逻,成日待在大牢里,也不知在做什么。只因他资历比展元还老,展元也不好说他,元庆心中却早对他不满了。
  穆顺眼睛一瞪,道:“话可以乱说,屁不能乱放,你说我索贿,可有证据?”
  “我便是人证!”曹茵冷笑。
  穆顺大怒道:“你个刁民,你爷爷是奸商,你有什么资格当人证!”
  曹茵气的直发抖,出生到现在,她何时受过这种气。
  元庆大怒道:“穆顺,你个王八蛋,居然敢骂曹小姐,我去你娘的。”说着一脚踢了过去。
  穆顺想要闪躲,但他武功哪里及得上元庆,被一脚踢在胸口,躺倒在地。
  元庆正要追击,却被人拉住,转头一看,拉住他的正是曹茵。
  “我听说陆县令为人清正,是也不是?”曹茵问道。
  “那是自然。”元庆答道。
  “那你将此事告知他,他会如何?”
  “肯定会免了这混蛋捕快之职!”
  “那不就是了,你打他有什么用,不如去将此事告知陆县令。”曹茵淡淡道。
  “可陆大人不在县衙呐!”
  曹小姐哼道:“他难道出去时没交代由谁主事吗?”
  “他虽没说,倒大家心里都有数,内事都听孙小姐,外事听秦指挥。”
  曹茵脸色大变,问道:“哪个孙小姐?”
  “是孙家大小姐,孙少清。”
  “她是商女,又非衙门中人,你们干嘛听她的?”曹茵难以置信。
  元庆抓了抓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陆大人很信任孙小姐,万市令都是她举荐的,展哥和侯班头也都听她的,而且她也确实很厉害,自从她负责县城商业后,我感觉街上人都变多了。”
  曹茵银牙紧咬,心道:“孙少清啊孙少清,我当你有多清高,还不是和狐媚子一样去勾引别人!”
  她沉吟良久,对穆顺冷冷道:“你索贿之事赖不掉的,不过你也受到教训了,此事到此为止,如何?”
  穆顺狠狠瞪了元庆一眼,从地上爬起,酿跄着离去了。
  “喂,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元庆。”
  曹茵点头道:“今日之事多谢你了,你去忙自己的事吧。”说着就进了监牢。
  监牢内衙役早在大门后看到外面情景,知道她与元庆相识,都不敢为难她,带着她到了曹建所在牢房。
  瞧见曹建正躺在草席看书,所处牢房颇为整洁,曹茵心中好受了些,轻声道:“爷爷!”
  曹建闻言身躯一震,豁然起身,瞧见曹茵后微笑道:“总算还有人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子!”
  曹茵眼眶微红,道:“爷爷,您还好吗?”
  曹建大笑一声,道:“除了闷了点,倒也没什么,陆大人判了我二十年,将来看来要在这牢房里终老了。”
  曹茵轻叹一口气,说道:“我给您带来了些吃的。”说着从篮中取出几盘菜。
  曹建见都是青菜,她穿的紫裙也有些脏了,显然是穿了多日未洗,问道:“你们过的很苦吗?”
  曹茵将头别向一边。
  “我知道你们心里都在恨我,是不是?”曹建冷笑。
  “我只是有些不解,这不像您的作风。”
  “妇道人家,你懂什么?你们再苦,能比我和你大伯还苦?”说到这里,他突然瞪眼道:“你怎么不去向你大伯问好?”
  这时,远处一间牢房传来声音道:“是茵儿来了吗?”
  曹茵仿佛没听到那声音,淡淡道:“他以前是怎么对我的,您不知道吗?”
  “他可是你大伯!”曹建大怒。
  曹茵低头不语,过了半晌,轻声道:“我改日再来看你。”
  “怎么,不愿意和我这糟老头子待一起了?”
  “您若是总提那人,那我只好离去。”
  曹茵大伯曹安曾逼她嫁给黎县尉之子,因此曹茵对他恨之入骨。
  曹建叹了口气,他膝下儿女不合,他还在时,尚能管住,如今身在大牢,自然管不了他们了。
  他拾起饭碗,吃了几口饭,含糊问道:“你二伯他们怎么样了?”
  “二伯将大伯一脉,还有我爹爹一脉都赶出院子了。”
  曹建心中一沉,将碗筷放下,道:“茵儿,说实话,我没想到会来看我的是你。”
  “您当然不会想到,您根本就没把我们这些女流放在心上,公堂之上也只提您的儿子和孙子。”曹茵冷冷道。
  “当时我哪里顾得了那么多,当然要优先保住曹家香火!”曹建怒道。
  曹茵又将头侧到一边,显然心怀不满。
  过了半晌,曹建道:“那你和你爹爹现在住在哪?”
  “暂住在梅红枝家中。”她想到自己家中仆从无数,等到落难时,却只有青楼女子肯收留,只觉凄凉酸楚。
  “梅林苑之前是由你管理,她肯对你不离不弃,由此可见你颇有手腕。”
  曹茵听他夸奖,也不再觉得喜悦,淡淡道:“她和丁妈妈只愿等我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便要去别处谋生了。”
  曹建闻言后在牢房中来回走了几步,说道:“你可是怪我留给你们的钱少了?”
  “钱是您的,您想留多少便留多少,我只是没料到您如此糊涂,居然给三家人只留一间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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