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一、夏至(四十一)

  晚云怕他担心,没跟他说玉牌之事,只含糊道:“就是我和二殿下说担心师兄受苦,二殿下跟我说可以去找郑中候。我就稍稍这么一提,郑中候就答应了,也想到二殿下这么大的面子,呵呵。”
  她干笑两声,触碰到王阳的冷脸又蔫了,道:“知道了,我好好呆在府上便是。”
  *
  一番奔波,晚云和姜吾道紧赶慢赶,终于得以在坊门关闭之前赶到了府里。
  “师叔还生气么?”晚云小心翼翼地问道。
  “自然气。”姜吾道恼道。
  晚云知道此事不宜话多,闭上了嘴。
  姜吾道看着她,遥遥想起两三年前的一个夜里,王阳与他的谈话。
  那时,王阳问姜吾道为何他和师父都不成亲。
  姜吾道笑道:“我和你师父这等人,太把仁济堂当回事,凡有一分闲心都想留给仁济堂,而且里头还是皇城司这等危险勾当,日后尘归何处也未知。若成亲,必定辜负人家。与其两头都讨不着好,不如起初就舍其一。”
  王阳喝了一口酒,问:“师叔是说师伯不把仁济堂当回事?”
  “我就知道你要这么问。”姜吾道白了他一眼,“你师伯不同,或是说你伯母是个精明人,她对你师伯没有过多的期待,只要是他那个人,怎样都好。能像你师伯一般找到心意相通之人,本就是万中取一的艰难。我就算了,你师父想必也是。不过,这是我等的想法,你听听便是。有心仪的女子,就赶紧娶回来,让你师父赶紧抱上孙儿。”
  王阳沉默良久,道:“师叔,若我说,我与师叔的想法是相同的呢?若遇不上合适的人,不成亲也罢。”
  姜吾道不由得笑道:“你与我不同。我像你这么大时,仁济堂才丁点大,成日想着如何将它做大。如今仁济堂正是兴旺时,你哪来这么重的心思?莫不是被你师妹伤了心了?”
  王阳苦笑着说:“是。”
  兴许是他那时答应的太爽快,姜吾道并未当真,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临走时,王阳跟他说:“我这辈子是注定得不到想要的了,但前几年都是师妹陪伴着的,也做不到像师叔一般孤独终老。楠君对我没有太多的期待,但她懂我,是我的知己。有她作陪,兴许算是个安慰。”
  姜吾道问:“你这心思,沈楠君知道?”
  王阳颔首:“自然知道。若不是因为我俩都是求而不得的可怜人,以她那副性子又怎么会搭理我?”
  王阳颔首:“若不是因为我俩都是求而不得的可怜人,以她那副性子又怎么会搭理我?”
  ……
  想着王阳说的那些话,姜吾道幽幽地看向晚云。
  晚云看着他的脸色,便预感到或许有什么事又不好了,忙道:“师叔又想到什么不痛快的?”
  姜吾道欲言又止,好一会,揉了揉额角,一腔无奈怅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
  姜吾道急着要见裴安,不过不好在晚云面前暴露。
  马车走到一半,他下来,推说要去给故人看诊,吩咐袁承带晚云回安邑坊的宅子,自己则往楚王府所在的宣阳坊去。
  裴安看见他来,有些许诧异:“这就回来了?”
  姜吾道拱手做礼:“见过二殿下。”
  “拿鞭子去抽你那师侄了么?”裴安笑问。
  这唯恐天下不乱态度,姜吾道一点也不奇怪,淡淡道:“在下教训后辈,向来不主张动手。”
  “不打不长记性,王青州既然是仁济堂将来的掌门,还该严加管教才是。”裴安说着,指了指一旁的小榻,让姜吾道落座。
  “听晚云说,殿下今日进宫了。”姜吾道不多客套道,“不知圣上有何话语?”
  “还能有何话语,不过是要权衡。”裴安道,“先生不是不知封家与父皇的关系,父皇要查,便是要动他们。此事过去太久了,各方都已安抚妥当,要重启此事要耗费心力。所谓的权衡,就是看有无后招。”
  “后招必定有,但救不了眼前之急,怕是等不到那天。”姜吾道说。
  “有后招便赶紧准备去。”裴安道,“没有什么等不到的。你若不想让王青州和沈楠君吃苦,我明日便先说通父皇,让人将他们押到皇城司的官署去,左右那边屋舍都是新造,我们的人又都不见得光,至今无人上值,还空着好些屋子。他们在里头,好歹不必风吹日晒。就是到时切莫不知好歹,执拗着不去便是。”
  姜吾道闻得此言,心头松了松,忙道:“多谢殿下。只要殿下去做,旁事不必操心,他们自会愿意。”
  此事三言两语说定,裴安有问起新暗桩的事,正说着话,一名侍从来报,说门外有人急着求见姜吾道。
  姜吾道诧异十分,他只和袁承说了自己的去向,谁人竟然找到这里来了?
  裴安叫护门放行。片刻后,陶得利匆匆进了来。
  见过礼后,陶得利便道:“方才我们的人传来消息,说封家大郎要给王郎上眼药,带走了常娘子,在下得了消息便往安邑坊赶去,在坊外遇见了重伤的阿承,常娘子已经不知去向。得知主事来了楚王府,特来禀报!”
  姜吾道大惊失色,看向裴安,只见他的脸上也颇是诧异。
  “怎会如此!”姜吾道急道,“他们将晚云带去何处?”
  陶得利道:“在下已着人送阿承往堂中救治,他说,常娘子被带往了南边,确切去了何处却不知。”
  才过了不到一会,竟出了这等事。
  姜吾道已经冒出了冷汗,当即对陶得利令道:“将人都散出去,务必找到。”
  陶得利领命离去。
  姜吾道随即对裴安拱手道:“事出紧急,在下先行告退。”
  裴安不置可否,却道:“竟然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好事。”
  这话颇是不入耳,姜吾道皱了皱眉,道:“殿下何出此言。”
  裴安喝一口茶,微笑,不紧不慢道:“我有一计,甚是简单,听完之后,先生自可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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