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五、冬去(一百九十五)

  王阳自然知道原因。师父因为皇城司的事跟圣上闹僵,好几年没去过京师了。可他没法跟晚云说。
  晚云却自作主张地肖想起来,未几,神秘兮兮道:“师兄你说,师父是不是在京师受了情伤?”
  王阳瞥她一眼,问:“何以见得?”
  “我就突然这么觉得。师兄你想,师父也是个……”晚云寻找着合适的词,道,“嗯……健全的男子,一直不成婚不说,连个相好的妇人也没有。他又不是出家,这般守身如玉,莫非是为了哪个女子?而且师兄不觉得奇怪么?他这些年,天下都走遍了,却坚决不入京师。这么一想,是不是都对上了?”
  王阳看着她那笃定的神色,又是嫌弃又是好笑。
  “守身如玉?”他反问,“你怎知师父守身如玉?”
  晚云一愣,目光变得更加热切。
  “师兄是说,师父那般为人师表,竟是装的?他其实……”话没说完,脑袋被王阳磕了一记爆栗。
  “鬼扯。”他板起脸,严肃教训道,“师父早些年为了仁济堂和教导你我,付出了多少心血,你不是不知。他因此疏忽了人生大事,却从不计较,只愿你我成才。此事,你不可再胡言乱语,否则叫师父知道,他会伤心的。”
  晚云讪讪,撇了撇嘴,心想,明明从前最喜欢议论这些的是你……
  “知道了。”她乖乖答道。
  *
  回春堂因为主事何田还在县衙关着,这几日闭店谢客。只有一些熟客来上门拣药,才稍加招待。
  二人入内,店里的跑堂都认识王阳,看他平安归来,纷纷上前见礼。
  王阳随和地答应着,忽听晚云惊喜唤道:“阿承!”
  回头,只见袁承立在大堂门口,笑盈盈地候着他们二人。
  袁承身着仁济堂的灰衣,看见晚云前来,微笑着拱手道:“见过娘子。”
  晚云在他面前打量着他:“你何时来的?怎么一直没看见你?”
  袁承恭敬地垂手立着,答道:“我随郎君一道来的,一直留在沙州做事。听闻娘子及笄礼成,恭贺娘子。”
  晚云正想说话,王阳却把她支开:“去伙房看看有什么吃的没有,我饿了。”
  晚云狐疑:“师兄不是刚喝过羊汤,怎么又饿了?”
  王阳径直走入一侧厢房,道:“饿了就是饿了,哪有那么些为什么。”
  待晚云嘀咕着走开,王阳这才在房里坐下,向袁承问道:“有新的消息?”
  袁承点点头:“果真如郎君所料,皇城司来信了,要那金陵公主的消息。”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是二殿下裴安的。
  乘着王阳看信的空隙,袁承已经点燃了厢房里的烛台,备好了火盆。又在案上备好了笔墨纸砚,熟稔得无需额外吩咐。
  王阳看罢,顺手把信点了,放到火盆里,问:“瓜州那头可有消息?”
  袁承回禀:“说本来一行人打算明日启程返回京师,行囊也收拾妥当,那金陵公主却在午睡时不见了,一切颇为诡异,人如何丢的,没人看见,也没人说的出个所以然来。”
  “她的随从怎么说?”
  “那公主很是孤高,平素不让人近身,只有一名唤珠儿的贴身侍婢跟着。那人也一并不见了。”袁承道:“不过一个时辰前,堂中有暗桩说沙州城外十里发现一具女尸,看衣着华美,当是戎王宫里的人。不过只一人而已。”
  王阳缓缓蹙起眉头,问:“官府的人可接到消息了?”
  袁承摇摇头,“那地方有些隐蔽,寻常路人并不经过那里,所以还无人报官。”
  王阳点点头:“稍后找个沙州城的当地人,让他将消息透露给沙州府。“
  袁承拱手称是,“瓜州那头如何是好?”
  王阳知道他指的是裴渊,沉吟片刻,提起笔来,边写边道:“如今九殿下在瓜州,回春堂的人切勿轻举妄动,让主事的动动关系,请周边商号的人帮忙找找线索。无论人是不是没了,二殿下要的是罪魁祸首。沙州这头,还得让官府出面确认身份,再看往下如何行事,毕竟谁也不知金陵公主长什么样,是不是她还未知。”
  袁承想了想,道:“其实无需官府,我等也有办法。”
  王阳看向他,问:“什么办法?”
  袁承犹豫片刻,道:“娘子想必认得金陵公主。”
  王阳恍然了悟。
  他想了想,却又作摇头,道:“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让师妹掺和进来。沙州府不乏认识金陵公主的人,你先让人尽速去办。”
  袁承应下。
  他走了之后,晚云端了一碗粥进来,说:“今日堂中不开火,好不容易给师兄弄了碗粥,师兄先将就着吃。”
  说罢,她又疑惑道:“前几日我来堂中寻褔叔。听褔叔说,这回春堂竟然养了上百人的商队。可我方才到处看了看,那伙房的锅可煮不来上百人的饭。莫非回春堂在城中还有别的分号?”
  王阳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若无其事地说:“商队和医堂不同食,他们还有别的院子安置。”
  “还另有一处院子?那这回春堂当真富有。”晚云叹道,“我听他们方才王郎长王郎短的,好像师兄才是他们的主事。莫非师兄悄悄把回春堂买了过去?”
  王阳不置可否,只道:“你这话别跟别人说。“
  晚云没想到他竟是默认了,更加诧异:“什么时候的事?为何不能跟别人说?”
  王阳笑了笑:“我们手上不叫仁济堂的铺子以后会越来越多。至于为什么不能叫别人知道,因为财不露白。”
  晚云似懂非懂。财不露白的道理她懂,可不知为何,师兄总让她觉得仁济堂岌岌可危,随时会被人霸占了去似的。
  *
  晌午时,谢攸宁来接晚云。
  回春堂旁有个卖小玩意的铺子,谢攸宁想了想,将晚云拉到铺子里。
  他说:“军中无聊,我给阿言买些小玩意。鸿初说你砍价很在行,你替我砍价,我不会。”
  晚云抽了抽嘴角,师兄上午时说要跟人家深交,原来净跟人家聊这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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