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科举我科学 第96节
赵怀却只是笑着说道:“多谢先生提醒,本王会小心一些。”
说完不等陆远涛说话,便又说:“陆先生连夜赶路,想必也累了,陆侍卫,烦请带陆先生下去休息吧,等修整一番,本王再与陆先生详谈。”
陆远涛还想再劝,但见赵怀脸色淡然,到底将一肚子的话咽了下去。
他心底只以为赵怀虽然才华出众,是个天生的领导者,但到底身份贵重且年幼,对灵师的厉害并无认识,所以才会如此。
今日一行,陆远涛已经达到目的,甚至觉得赵怀比他想象中更值得辅佐,倒是也不急着说服此事,只等日后慢慢再谈。
他却不知道,赵怀最不怕的就是灵师。
想到这里,陆远涛笑盈盈的看向身边的陆池,还说:“陆侍卫,久仰大名,没想到间隔千里,倒是见到了陆姓本家人。”
陆池却对他方才的不敬心底不悦,冷冷道:“陆先生客气了,瑞山不比漳州,陆先生既然来了此地,也得牢记入乡随俗才是。”
别仗着自己有几分本事就对王爷不敬。
陆远涛听懂了他言下之意,眼神一闪没有反驳,心底自有一番计较。
送走两人,赵怀的脸色却不轻松,他之所以让陆池去送,只因为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问马汉:“马统领,此次亲兵可有伤亡?”
提起此事,马汉的神色也轻松不起来:“轻伤无数,重伤十二人,亡六人。”
赵怀脸色一沉。
马汉解释道:“属下带着足够的伤药,轻伤之人回来养一养便好了,重伤中有十人多将养一些时间也能恢复如初,剩下两人中,一人丢了右臂,一人坏了左腿,怕是不能恢复了。”
“死去六位亲兵,都是在绞杀灵师途中遇害,灵师花样繁多,我等防不胜防,因尸首不便携带,属下只能就地火化,将他们的骨灰带了回来。”
因为行动顺利带来的喜悦,在这一刻烟消云散,轻飘飘的是死亡人数,但压在赵怀的心头却重愈千金,面露不忍。
若是陆远涛还在这里,见到赵怀如此神色,定会想这位小王爷未免太过心慈手软。
赵怀很快收敛了神色,他虽然不忍,但也知道瑞山想要强大,这是必经之路,以后死去的人只会更多,不会变少。
“活着的人论功行赏,重伤两人若不能重返演武场,可入工匠坊为管事,若是不愿,则另外补贴。”
马汉忙道:“工匠坊是好去处,他们肯定愿意。”
毕竟这一去就是小管事,虽说身体残疾不可复原,但后半辈子都有了保障。
赵怀点了点头,又说:“还得劳烦马统领一次,将死去六人送回家中,安抚家眷……”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死者家属,可选一人进入工坊,优先那些愿意抚养子女,孝顺公婆的媳妇,若有父母子女,独子,则父母由王府养老送终,非独子,则另行抚恤;子女可由王府养大成人。”
一番话下来,让马汉这五大三粗的男人,眼底也浮现几分感动:“属下听令。”
“有王爷这话,想必演武场那群混小子,从今往后愿意为了王爷出生入死,绝无二话。”
抚恤金是死的,工坊的工作和养老养小的政策却是活的,如此一来,倒是绝了亲兵们的后患。
演武场的亲兵也是第一次真正见血,失去往日里一起操练的伙伴,要说心底没有半点退缩是不可能的。
马汉却知道,这命令一出,那些退缩都会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对王爷的感激之心。
普天之下,除了瑞山,还有谁会把只是无灵者的普通亲兵真正当人看,为他们解决妻儿老小的生存难事。
赵怀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马汉,本王知道你刚回来,定然疲乏不已,但此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只能辛苦你了。”
马汉忙道:“这些人是属下带出去的,属下也愿意带着他们回家。”
赵怀点了点头,又说:“尽快,在年前便定下吧。”
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亲兵已死,亲眷难免各有心思,以亲兵妻儿父母优先,若妻子想改嫁,也不必强求,孩子由瑞山王府抚养。”
简单的一句话,马汉却听懂了他言下之意,不要让这么好的抚恤条件,最后落到不该占有的人手中,反倒是害得亲兵妻儿父母无人可养。
第99章 抚恤
马汉率军回归的这一日, 已是一年年尾二十九。
亲卫军的出现,给瑞山王府注入了动力,赵管家那边早有准备, 只等赵怀一声令下, 源源不断的年礼便送入演武场中。
留守的亲卫军还未从战友伤亡中回过神来, 便被丰盛的年礼迷花了眼,就连经历过漳州之乱,心生怯意的那些亲卫军, 看见丰厚的奖赏也将当时的害怕抛之脑后。
赵怀不缺银子, 出手更是大方, 跟随马汉出去的亲卫军拿到的奖赏足以让人眼热。
一时间亲卫们忘记了其中风险, 只恨自己没跟着出门, 倒是激起几分建功立业的心。
前后不到一个时辰,演武场的亲卫便接到命令, 今晚收拾停当便可以回家过年,回去之后可以留到元宵之后再回来。
此时瑞山王府的亲兵,大多还是瑞山本地的农民子弟,妻儿老小都在村里头住着, 听见这话自然喜不自胜,领着年礼便急急忙忙的回家去了。
有一些家住得远一些的, 也打定主意, 就算赶夜路也得回家,再不济第二天起个大早, 也能在年三十赶回家吃团圆饭。
亲卫们的家人也翘首期盼着, 家里头早已准备好丰盛的年夜饭, 就等着他们回去。
马汉回到府中, 歇了口气便再次骑着马带人出门。
李家村是距离瑞山城最近的一个村子, 村里头在演武场当亲兵的年轻人也不少,这会儿陆陆续续有人提着年礼回家,一派喜气洋洋。
唯有东边的一户人家左等右等,依旧不见自家小儿子回来,当娘的心里头不安,忍不住寻到同去演武场的亲兵家中问:“大柱子,怎么不见我家小牛回来,王府不是都放假了吗?”
大柱子原本正高兴,听见这话脸色一顿,讷讷说不出话来。
他因为年礼丰厚高兴,如今被小牛的亲娘一问,才想起来小牛跟着马统领出门,回来的队伍却没瞧见他。
大柱子是今年年末才进去演武场的,并不知道马统领等人去做了什么,但也敏锐的察觉到其中怕是不大妙。
李氏原本就心底不安,如今见他神色不对,连声问道:“难道是小牛那孩子贪玩,留在城里头不肯回家?大柱子,你倒是快说啊。”
大柱子只得硬着头皮说:“婶子,我才刚进演武场,哪里知道小牛哥的事儿。”
他越是推脱,李氏的脸色愈发不好。
她一拍大腿,说:“你不知道,那李大郎在王府做事儿,肯定是知道的,不行,我得去问问他去,我好好的儿子去了王府,怎么就不回来了。”
几个人劝也劝不住,这时候李氏大儿子忽然跑来:“娘,你怎么在这儿,小弟的统领来家里头了。”
李氏一听,顿时来了力气,等快步跑回家一看,却见几个人骑着高头大马,为首的一位大汉手中捧着个盒子,左看右看,却没瞧见儿子的身影。
不妙的预感升起,李氏双腿一软。
等她再次醒来,屋里头静悄悄的,几个瑞山王府的贵人坐在小板凳上,脸色都是肃穆,翻到自家两个儿子面带殷勤。
“大人,你同老身说实话,我家小牛,我家小牛是不是没了?”李氏还未说完,眼泪便落了下来。
马汉心底也难受,但还是点了点头:“老太太,瑞山王府派军剿匪,小牛阵亡,这是他的尸骨。”
李氏虽说早有准备,听见这话,眼泪却再也忍不住哗啦啦往下流,满口喊着死去的小儿子。
许久,两个儿子两个媳妇围着劝着,老太太才终于缓过劲儿来。
马汉这才将瑞山王府的抚恤一一道来,又说:“小牛为王府尽忠而亡,王爷有令,定当择优抚恤,不能让死去的将士心寒。”
听见这话,李家大儿子忍不住握住亲娘的手,喊了一声:“娘……”
李氏还有些喘不过气来,看了他一眼,瞧见儿子满眼期待,顿时明白了他的心思,转头再一看,二儿子眼底也带着渴望。
是了,瑞山王府的工匠坊,可是别人想进都进不了的,当初招人的时候,她儿子媳妇都去试过,可惜人笨口拙,只有小儿子凭着一把好力气进了演武场。
瑞山安稳多年,谁知道剿匪也会死人呢?
李氏一时之间悲从中来,哭着说不出话来。
大儿子怕她惹怒了贵人,忙道:“娘,小牛已经不在了,咱也得为他想好身后事,他去得早还未娶妻生子,在地底下也孤孤单单,但娘你放心,只要儿子活着一日,就不会让小弟坟前断了香火。”
二儿子也说:“娘,儿子向来跟小弟感情好,也不会让他在九泉之下孤单。”
两人媳妇也纷纷应是,毕竟瑞山王府的抚恤金丰厚,这些钱别说养老了,就算贴补一家子也都够了,再者,工匠坊的活儿才之前,那是能够生钱的铁饭碗。
李氏如何看不出两人的想法,她忽然来了力气,只说:“小牛膝下无子,你们谁愿意将儿子过继给弟弟,这工匠坊的工作就归他。”
等马汉从李家离开的时候,依稀还能听见李氏低声啜泣的声音,心底又是叹息一声。
李家还算好的,李小牛是死了,虽未娶妻生子,却有一个牵挂他的老娘,两个哥哥也不是冷血无情之人,最后过继了儿子,一家子也没有伤了和气。
接下来的几家才让马汉见识了人生百态。
第一批进入演武场的人,大多都是在家中不太得意的,毕竟那时候演武场还不是香饽饽。
他们普遍家中贫困,为了混口饭吃才进入了演武场,就如同当年的马汉一般,一直到赵怀回来之后,演武场的待遇才提升上来。
可赵怀回来至今才两天,这些人家中的条件也没完成质的飞跃。
到底是马汉亲手带出来的人,他出门前让夫人另备一份厚礼,也是想补贴他们的家人。
小雪不知何时从天空飘落,让黄泥地上蒙上了一层细碎的白色,马汉从第五户人家里离开,脸色却不太好。
跟他一起来的一位亲兵忍不住骂道:“真他娘的操蛋,他们还是人吗,死的可是他们的亲兄弟,他们倒好,眼里头只有那几两银子,竟是连他的身后事都不想管了。”
有母子情深,兄弟情深的,自然也有被手足兄弟抛弃的。
另一位亲兵却说:“马统领,这银子不能便宜了他们,落在他们手中还不如扔进水里头听个响声。”
马汉骂了一句:“行了,王爷早有安排。”
他压住心底怒火,继续说道:“抚恤金是给他家人的,别人谁也别想拿走,既然他婆娘想改嫁,那就让她改嫁,待会儿我们回来,直接将那两孩子带走,抚恤金就存在我这儿,等他们长大成人再归还。”
这户人家也是奇葩,当妻子的一听丈夫死了,立刻哭着喊着说要改嫁,等听见有抚恤金又说要带着银子改嫁,实在是让人唾弃。
而作为弟弟,不想着帮哥哥养育侄儿侄女,只想着霸占抚恤金和工坊的名额,甚至还想要嫂子赶紧走人连房子都归了自己,也是马汉如今养得脾气好,才没直接动手打人。
他们还在,那几个人便藏不住丑态,哪里能指望他们照顾孩子。
看着那对面色惊慌的兄妹,马汉心底已经下定了决心,绝不会让亲兵的子嗣留在这种地方,任由亲人磋磨。
若不是还要再去一家,方才马汉就会直接把人带走。
如此一说,几个亲卫的愤愤不平才平息了一些。
等骑马到了最后一户人家,积雪已经有薄薄的一层,低矮的茅草屋内亮着灯,依稀能听见孩子的笑声。
“娘,我爹啥时候回来,我想他了。”
“是啊娘,我爹怎么这么长时间不回来,他还答应帮我做小马呢。”
随后又有一个温柔的声音:“你们爹爹是做大事的人,他现在可是帮小王爷做事情,怎么能时时陪着你们,你们要体谅爹爹,再等等他就回来了,到时候给你们带好吃的点心。”
“哦哦哦,有点心吃喽。”
一时间,马汉竟有些不敢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