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今年的初雪落地, 宫阙楼阁银装素裹，鎏金错银。
殷明鸾的衣裳换成了厚重的毛织料, 有毛茸茸白貂毛镶边, 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个团子，娇憨可爱。
她抱着小女儿殷薇，手上捧着小人书给她认字。殷薇瞪着眼睛, 好像这样她就能认得更多字一般。
殷衢拂开袖子上沾着的雪, 迈步走进了坤宁宫殿内，他停下脚步, 低头凝神望着殷明鸾和殷薇母女二人, 一下子分不清究竟是谁更加可爱。
很快他诚实地做出了选择, 对外间的乳娘道：“将公主抱到暖阁去。”
殷薇扭成牛皮糖：“不要不要。”
她赖在殷明鸾怀里不走, 将脑袋埋在她的颈窝, 偷偷睁眼打量她的父皇。
殷衢无动于衷。
于是殷薇噘着嘴, 被乳娘抱了出去。
屋内终于只剩下殷衢和殷明鸾二人，殷明鸾横他一眼，眼波流转, 似嗔似喜。
殷衢坐在殷明鸾的身边, 将殷明鸾抱起, 然后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母后去汤泉别馆住了几天回来, 说那里很好。今年已经下了雪, 宫里太过寒冷, 你身子弱, 不如朕陪你一同去一去，以免生了病难受。”
殷明鸾不作他想，接口说道：“乞儿和巧儿去年冬天也病了一阵子, 一同都去。”
殷衢当然答应：“好。”
汤泉别馆被热腾腾的汤泉薰着, 犹如一个巨大的蒸笼，在这个冬日里，只需要身着单衣，就可以全身暖洋洋的。
多年前，殷衢也带殷明鸾来过汤泉别馆，只是那个时候他满心的忐忑，最后在苍莽夜色中不安遁走。
今天却是不同。
殷衢缓着步子，坠在殷明鸾身后，看着她身穿素白纱衣，被水汽一熏，朦朦胧胧。
细细一段楚宫腰，往下却是丰盈一片。
她赤.着脚，一双足小巧可爱，玉质粉嫩，踏在鹅卵石上，身后拖着长长的裙摆。
殷明鸾忽然间顿住了脚步，前面是两条小路分叉，一条通向女汤，一条通向男汤。
虽然成婚多年，可是每次遇到对那些事情过分热情的殷衢，她总是有些腼腆。
眼下，见殷衢似乎要跟着她走，她转身，咬了咬唇：“哥哥先走。”
殷衢闷笑，似乎看出了殷明鸾的羞赧，只是他却有些没脸没皮，直接往女汤那边走去。
“哥哥，”殷明鸾拦下了他，“你该去那边。”
殷明鸾小小声指向了男汤。
殷衢叹息着摇了摇头：“你怕什么？”
到底，却是听从了殷明鸾的意思。
殷衢半.身隐没在温泉之中，蒸腾而起的水汽掩住了他的肌.臂和腹.上的线条，他知道殷明鸾很爱他的这些线条，却在欢.好时总是闭上眼睛不去看。
偶尔一瞥，会让她的脸更红，会让她握他更紧。
殷衢起身，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他从搭架上取下薄绸衣，披在身上，衣带系得松松垮垮。
都老夫老妻了。
殷衢暗笑，从假山的密道进去，并不觉有什么不妥。
殷明鸾埋在水里浸润了一下头发，等她从水面钻出来的时候，看见殷衢正蹲在池子边上看着她，这一下让她连连倒退几步，差点栽倒进水里。
殷衢连跳进水里抱住了她。
殷明鸾欲哭无泪：“你你你你你出去。”
殷衢诱哄她：“这里没人。”
殷明鸾泫然若泣：“大白天的……”
殷衢说道：“这里水汽多，朕看不清楚的。”
殷明鸾说了许多话，只是不依，却招架不住殷衢的连连哄骗，当然，还有他的别的安慰。
最终还是半推半就地成就了好事。
也许是不乐意，也许是很尽兴，殷明鸾最后抽抽搭搭的，又让殷衢拍着哄了好一阵子。
殷衢将殷明鸾穿戴好，抱着她走了出去，迎面与两个小豆丁大眼瞪小眼。
殷薇问道：“你们在水里打架吗？巧儿和我都听到动静了。”
殷明鸾将头埋进了殷衢的怀里。
殷衢轻咳一声：“不是，是你母后差点摔倒了，幸好朕及时赶过来。”
殷佑安不信：“可是母后哭了，眼睛还红红的。”
殷衢淡然说道：“那是因为她摔痛了。”
殷薇惊讶：“母后也会哭鼻子？”
殷衢低头看殷明鸾一眼：“会哭，弄痛她，就会哭得很伤心。”
殷薇走上来，踮着脚拍了拍殷明鸾的头：“母后不哭。”
殷明鸾没办法装作淡定地像殷衢一般胡诌，她扬声道：“乳娘，带公主和太子下去沐浴。”
殷衢抱着殷明鸾去卧房休息，想要亲近亲近，却被坚决地拒绝了。
因为今日在孩子面前说胡话，皇帝陛下不幸地素上了好多天，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眼前的皇帝陛下丝毫没有发现任何不妥，可是皇后已经决心给予一点小小的惩罚。
殷衢轻笑着问：“怎么了？还在害羞？”
殷明鸾瞪他一眼，只是不说话。
殷衢看着怀里的殷明鸾有些意动，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夫妻感情又浓，每次不弄个两三回总是不满足。他就这样看着殷明鸾，低下头，蹭了蹭殷明鸾的鼻子。
殷明鸾却推他：“走开。”
陛下脸皮厚，没有动，手又开始游.走起来。
殷明鸾感到脸上蒸得发热，却依旧没有让皇帝陛下得逞。
她再次推开殷衢，拢了拢衣襟。
殷衢意犹未尽地收回了目光，他拿起殷明鸾的手，在手指上亲了亲：“是痛到了？”
殷明鸾瞪着殷衢，殷衢却浑然不觉，又黏黏糊糊地抱住了殷明鸾，他的手指划过殷明鸾的衣裳，握着她玉笋一般的手指，意有所指地说道：“这样行吗？”
殷明鸾怒瞪他：“不行！”
殷衢看了看殷明鸾腻着胭脂一般的唇，无奈放弃了过分的想法。
殷衢伸手要剥开殷明鸾：“是伤着了吗？”
殷明鸾羞愤挣扎，一个不小心，踢到了殷衢的脸上。
她吸了一口凉气。
哪知殷衢却捂着脸……笑了。
“看来是没伤着。”
这次轮到殷明鸾捂脸。
终于，殷衢看出了殷明鸾的别扭，满脑子不干净的想法褪了，正常的思维开始有序转了起来。
“是因为汤泉的事儿和朕生气？”
“哼。”
殷衢蹙眉：“嗯……这事儿，是朕孟浪了。”
殷明鸾抬着下巴看他：“哪里孟浪？”
殷衢摸了摸鼻子：“温泉里，被天席地，不雅。”
殷明鸾问：“还有呢。”
殷衢觑了殷明鸾一眼：“在孩子那里那几句话，朕没有多想，真的，完全不是别的意思。”
殷明鸾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他的解释。
殷衢叹了一口气，很有耐心地哄着他的小皇后。
他将殷明鸾抱成了一团，在她耳边说道：“怎么才能不生气？嗯？”
殷明鸾不搭理他。
殷衢忽然想起了几年前他对殷明鸾的一个保证，他从床.榻上走了下来，殷明鸾一愣，往前挪了半步，问道：“哥哥？”
殷衢从书案上拿起一直狼毫笔，蘸了墨汁，殷明鸾突然想起来从前某一个晚上，殷衢用了毛笔和她胡闹，一下子脸红了，往后连连退。
她这次想错了。
殷衢既然发现了殷明鸾今晚对那件事的抗拒，于是当然不敢逼迫她。
他走近来，拉住了殷明鸾的裙子，然后在殷明鸾的惊诧下，开始在上面写字。
昔日，羊欣昼眠，王献之于羊欣白练裙上书写，成就一件雅事。
殷明鸾看着在她裙子上写字的殷衢，感到又羞又窘。
他分明将这一件古人韵事，弄得百般旖.旎起来。
等他终于书写完毕，殷明鸾才羞红着脸，凝神去看。
平心而论，殷衢的书法的确是不错的，这绝对不是殷明鸾作为妻子的私心偏袒，但是眼下，殷明鸾来不及品鉴殷衢的书法，她瞪大了眼，看着裙上的字。
殷衢凑在她耳边上说话：“若朕让皇后真的生气了，朕应允皇后一件事，任何事，”他的声音轻轻，“这是圣旨。”
殷明鸾想起许久以前，在心意互通之时，殷衢给过她允诺。
她只当是一句情.浓之时的玩笑话，可是殷衢却总是这样郑重地让她安心。
殷衢从怀里摸出了一方私印，在她的裙上盖上鲜红的印章。
殷明鸾顿时心软得一塌糊涂。
但是她没有忘记自己打算给殷衢的教训，轻哼道：“原谅你了，但是惩罚继续。”
几天煎熬的惩罚过后，殷衢解禁。
殷明鸾躺在床.上，无力地看着餍足的某人，累得手指都抬不起。
这惩罚终归是害到了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