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妻似锦 第108节

  众人一阵劝，祖孙两个手拉手进了厅屋。
  韩宗录给长辈行了礼，又给韩莞作了个长揖。
  “姐，谢谢你。如果没有你，弟弟不要说立功，命都没了。”
  韩莞笑道，“有机会，还要你能干才行。”
  老太太得意地笑道，“宗寻像泊深，看着是白面书生，可武功好，打起仗来不要命，能文能武。”
  这话说的，别人都不好往下接。
  回京这段时日是韩泊深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老娘天天表扬他，让他微驼的脊背都不自觉地挺直了些。但听到老太太当众如此说，还是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二老太爷哈哈笑道，“要我说啊，宗录最像我们韩家的先祖，我的太祖父。他老人家能文能武，长相俊俏，不到二十跟着太祖打江山，不到三十就封了侯。唉，可惜后人不争气，韩家渐渐落败，最后被韩泊述全部败掉……”他不好说长辈的不是，又问，“皇上封赏了吗？”
  韩宗录说道，“没有，皇上今天要听和王爷和雷元帅禀奏前线事宜，后天有功人员再进殿听封。”又笑了笑，说道，“皇上还专门夸赞了我，说我有祖先遗风，英雄出少年。”
  二老太爷激动的眼泪都出来了，“皇上还能记得我韩家祖先，太好了。”又眼冒精光地看着韩宗录，“好小子，我韩家子弟，就要靠你带领着奔前程了。这是你做为长房嫡长孙的责任，要一直记着。”
  韩宗录表情严肃下来，说道，“晚辈谨记二祖父教诲。同韩家子弟一起走出低谷，也是宗录一直以来的心愿……咱们韩家男人，八叔、五哥升了官，又得上峰赏识，留在关城戍边。八个人回来了，十叔和四位兄长会继续当兵。五叔、七叔、九叔年纪大了，身体又有伤，他们三个已经卸甲归田，走得要慢些，稍后几天才能到京……”
  几个卸甲归田的人岁数大，又有伤，留在军里没有前途。继续留下的几人年轻，有韩宗录的照拂，将来好升迁。留在边关的两个人，虽然边关坚苦，但升官快，这是他们的选择。
  韩宗录嘴里的“五哥”是二老太爷的大孙子，“五叔”是二老太爷的大儿子，他们二人还是父子。二老太爷听说大孙子已经当了官，哪怕留在边关他也高兴。
  二老太爷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咱们韩家祖先本就是军功起家，年轻后生本该在军营里奔前程。”
  好不容易等到长辈把该问的问完，大虎急不可待地问，“舅舅，你们是怎么杀了阿木尔儿子的？”
  这事大虎听好几个人说过，还是想亲耳听到当事人韩宗录说。
  这事韩宗录说的再多也不觉得多，又笑着说了一遍。
  众人已经听说有狐仙帮助他们，今天听他说得更加祥细，他居然还跟狐仙说了话，狐仙说的还是大梁话，极是不可思议。
  二老太爷道，“狐仙帮助我们大梁，说明大梁得上天眷顾。得天助者，必有大德。”
  韩莞笑道，“还有朝臣把狐仙跟祥云丝巾联系在一起，说祥云丝巾降落在大梁镜内，就是大吉。圣上更是开怀，又表扬了齐国公府献祥云丝巾的功绩。谢将军专门说了要建一个庙宇供奉仙姑，圣上大力支持，说从国库里拨银……”
  韩莞暗道，把狐仙和祥云丝巾联系在一起的人还真是聪明。
  第二百一十六章 封赏
  吃完庆功宴，韩家二房、四房、五房的人才走。
  韩莞三母子没走，在这里歇一宿。
  次日，众人又早早聚集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听韩宗录讲前线的事。
  不多时，韩云和大包夫人、黄琛夫妇带着家人来了，又问着他们感兴趣的事。
  晚上，两家的男人下衙后来到韩家吃饭，又把二老太爷请来。
  几个男人去外书房谈到很晚。
  今天韩家三母子依然住在这里。
  第二日，韩宗录寅时起床，吃完早饭后就带着小厮骑马去皇宫，今天皇上对有功人员进行封赏。
  巳时后，韩家另三房人、柳氏和黄英又陆续过来等韩宗录的消息。
  韩宗录酉时初才回来，笑得一脸灿烂，躬身给长辈们见礼。
  二老太爷急道，“快说，皇上封你什么官啊？”
  韩宗录笑道，“龙恩浩荡，我被分去了虎卫营，封为正五品千总。”
  京城内外共有五支军队镇守，虎卫营、狼卫营、东大营、西大营、御林军。御林军主要保卫皇宫和京城以内，东大营和西大营主要守卫京城内外。虎卫营和狼卫营既肩负守卫京城，又有保卫大梁领土的职责，有些像前世的野战军。若哪里打仗，这两个军营里的人大部分会开往前线。所以，大梁军队军力最强装备最好的就是虎卫营、狼卫营、御林军。
  二老太笑声畅快，“五品千总，是中级军官了。这孩子才十六岁，前程远大。”
  韩莞也高兴，虎卫营离三羊村不远，只有十一、二里路。笑道，“以后弟弟到我家就方便了。”
  大虎忙问，“我爹爹当了什么官？”
  韩宗录道，“他当了虎卫营的副统领，是全大梁最年轻的从二品将军。”
  两只虎的眼里闪过喜悦。特别是大虎，笑道，“虎卫营归左大将军管，我爹爹以后有望升到左大将军了。”
  韩莞气乐了，这孩子什么脑回路，还没上任就先惦记最高长官的位置了。以后得再教教，有理想是好事，但急功近利就不好了。
  虽然她不喜欢谢明承的工作单位离自家这么近，但只要做到井水不犯河水，就不会影响彼此生活。
  韩宗录又道，“皇上还赏了我二百两白银，五匹锦缎。我会在家歇息五天，五天后去营里……”他的眼神黯然下来，“谢将军在禀奏我们完成偷袭任务的时候，专门提到了三哥。别的将士都是被选进袭击营，只有三哥是写血书进的袭击营。他杀敌勇猛，身负重伤，最后死在沙漠上。”
  屋里的气氛又沉重下来，老太太流出了眼泪。
  韩泊厚把那件事搞出来，韩宗瑞就活不成了。他是白面书生，从小娇生惯养，充军后也被保护得很好。被动地调去危险地方打仗，还不如他自己誓死进入袭击营。都是死，后一种死得感天动地，也能为活人挣一份功绩。
  韩宗录又道，“姑丈禀奏了祖母让父亲认三哥为继子，以后三哥还是我韩家子嗣的事。皇上说，三哥是好男儿，跟我一样，是韩家先祖的好后人。还跟朝臣们说，不能因为韩家出了几个败家子，就否定韩家为大梁做出的贡献。又说祖母做的对，这么好的男儿，配得上韩家后人祭拜。追封三哥为昭信校尉，正六品散官。还会请太后娘娘表彰祖母……”
  战死的将士，士卒的抚恤金是十五两银子，立大功士卒会相应提高。立了功的韩宗瑞是二十五两银子，韩宗录已经帮他领了。军官按级别又要高一些，韩宗瑞的抚恤金肯定还追加。具体加多少，要发了以后才知道。
  听到后面，众人又高兴起来。韩家没倒台之前，大老太太一年总能见太后几面，太后娘娘对老太太的印象也很好。希望太后娘娘能念旧情，表彰不止口头上和物质上，最好能给个封号。两个年轻人已经挣了荣耀，长辈再有个封号，将来韩家更好翻身……
  晚上黄琛过来，韩宗录对他笑道，“明天我在聚满楼包两间大包厢，请长辈和帮过我们的亲戚吃饭。”
  黄琛笑道，“你现在才定，早没了。这几天请客的人家多，许多大酒楼都是人满为患。我猜到你明天会请客，专门捂了两间出来。结果，今天硬被人抢去了一间，只剩一间。”
  韩莞笑道，“明天弟弟请客，姐姐出钱。”
  大老太太又笑道，“那就男人去吧，女人孩子不去凑热闹了，我们娘们在家吃。”
  两只虎和韩宗亮都不愿意，他们早就想去聚满楼吃饭了。
  二虎说道，“舅姥爷再捂一间小包间，我娘亲带我们和二姨、三姨、小舅舅去。”
  小包间坐不下多的人，他们几个人去就够了。
  黄琛笑着允诺。这段时间大都是请庆功宴，包大包间的人多，小包间倒是还有。
  今天晚上韩莞也没回家。她看出来，韩宗录有话跟她说，她也想跟韩宗录私下说说话。
  等到老太太歇下，韩宗录被韩泊深硬拉去了外院。
  两只虎歇下后，韩莞独自在灯下画着摆件。
  不多时，她听见院门的轻扣声，接着是脚步声。东厢的门响起来，“姐，是我。”
  韩宗录敷衍了老爹一阵，就急不可待地来找韩莞了。
  韩莞高兴地把门打开，接着他在厅屋的椅子上坐下。
  韩宗录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是西元国女人的头饰，有些像大梁女人戴的抹额。藏蓝色锻子，上面镶嵌着两颗红宝石一颗祖母绿，都有食指指腹那么大。
  韩宗录笑道，“这是我在敌军中军营找到的。那里的好宝贝不少，但时间紧，又不能负重，带回的东西不多。这是阿木尔女人的东西，姐把珠子抠下来做首饰。姐嫁人的时候弟弟还小，家里又被小包氏把持着，没给你像样的嫁妆。”
  没有女人不喜欢宝石的。这么大的祖母绿属于珍品，至少值三、四千两银子。
  韩莞还是没伸手，说道，“这几颗珠子很值些银子，弟弟留着娶媳妇，你岁数也不小了。你已经给了姐姐好东西，上次带给我的沙红花，有钱都没地方买。”
  第二百一十七章 站队
  韩宗录脸色微红。他哪里有本事弄到罕见的沙红花，那是谢明承假借他的名义送的。他先不知情，后来韩莞托人带了许多东西去边关，谢明承才告诉他。
  他很羞愧，姐姐和外甥在乡下的日子不好过，却为了他把价值连城的望远镜送给谢明承。可看在姐姐心目中，他这个弟弟的份量有多重。
  在火烧中军营的时候，韩宗录听说那个帐篷是阿木尔女人住的，冒火跑进去翻出了这样首饰。他就是想送姐姐一样好东西，这样首饰也是他所有斩获里最值钱的。
  韩宗录不好说沙红花是谢明承送的，把抹额塞进韩莞的手里，说道，“为了保弟弟的命，姐把价值连城的望远镜都送给了谢将军，这几颗珠子算什么。这是弟弟给姐姐补的嫁妆，姐姐收下。弟弟还有几样好东西，娶媳妇少不了。”
  韩莞才笑眯眯地收下。
  姐弟二人轻声说着话。
  韩宗录说，为了前程，他以后会跟着谢明承干，韩家的几个男人也会去他手下当兵。言外之意，韩家已经成为和王一党。
  当初的当家人韩宗述跟着太子干，算是太子一党。可当韩家倒了大霉，却没得太子一点帮助，还被当作弃子。韩家人心里对太子是有怨怼的。
  虽然韩家倒台谢家出了大力，但政治没有永远的敌人，因为谢明承的帮忙还保住了韩家众多男儿。
  韩宗录说，“我看好和王爷，不仅有能力，还仁义，得百姓和将士爱戴。虽然我没有进入他们的核心圈子，但通过谢将军，我就是觉得他能蹬上大宝。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太子凉薄寡义，已经失去皇上的支持，被废是迟早的事……
  “照理说，我这种小官根本入不了王爷和谢将军的眼，但他们也看好我……姐，跟着谢将军干，是事业，是公事。私事上，我完全站在姐这一边。不管你和谢将军关系如何，我都不允他欺负姐。”
  这孩子是来向韩莞说明，他会带着韩家投靠和王爷了。
  韩莞不太赞成站队，失败那一方是惨痛的。但是，韩家这种情况若想快速翻身，又必须站队。通过赵畅，韩莞也觉得和王夺储的胜算大得多，好像赵畅已经站队和王。虽然现在看似五皇子更得皇上宠爱，但似乎和王的呼声要更高一些。
  而且，韩宗录公私分明，是能做大事的人，也不怪和王爷能看上小小年纪的他。
  韩莞道，“你以后是韩家的领军人，做事要三思而行，不能害了家人和族人，不要像韩泊述那样没脑子。那些事我不太懂，以后遇事多跟二老太爷多商议。不懂了，还可以问问姑夫和表伯父，他们对祖母是真的好……”
  韩宗录见姐姐没有反对他跟着谢明承干，很高兴。
  他笑道，“我会记着姐的提醒。姐，那个望远镜真神。谢将军能立那么多军功，有他自己的能力，也有望远镜的功绩。他心知肚明，所以对我很好。从这点看，他也是记情的人。不过，当初你们的误会太大，那件事的确是我们家不占理，姐当初被卢氏蛊惑了进去，的确做错了。你们勉强在一起，姐在谢家不会得到应有的尊重，日子不会好过。所以，我还是希望姐和他掰扯开，守着两只虎生活也行，看到好男人再嫁也行。”
  这个弟弟怕韩莞对谢明承依然有痴心，给她做工作来了。
  韩莞笑道，“我对谢明承早就死心了，就等着他回来合离呢。”又说了是谢家内鬼下手害了谢明承和她的事，“之前我一直怀疑是卢氏做的，可后来试探过卢氏几次，确定那的确不是卢氏做的，而是另有其人……”
  韩宗录听了，气得用拳头砸了一下桌子，说道，“姐何其无辜，谢家却把所有的恨和气都发泄在姐的身上，让姐受了多少委屈，成了京城笑柄。不行，我现在就去找谢将军说理，不待这么欺负人的。让他找出内鬼，给姐洗刷冤屈。”
  韩莞忙拉住他说道，“不要莽撞。之前也是我糊涂，以为听了他们的话，就能把爹调去外地，我们一家能彻底脱离小包氏的掌控。这件事前半段是我的错，后半段是谢家的错。我是听了韩泊述和卢氏蛊惑，被人领去那里，原是要设计和王爷……”
  之前，原主不好意思也不敢说内幕，只是哭。韩宗录等人一直以为韩莞就是听韩泊述夫妇的话去设计谢明承，却不知道里面还有这么多内情。
  韩家关和王爷什么事，肯定是太子让他们这样做的了。
  韩宗录眼圈都红了，沙哑着嗓子说道，“姐，对不起，都是弟弟无能，让姐付出那么大的代价。那年姐才十四岁，为了我们不顾一切，受了多少委屈。”
  韩宗录心疼极了，胸口一阵一阵抽着痛。
  韩莞叹了口气，付出大代价不惜飞蛾扑火的是原主。原主到死都在忏悔自己的罪过，觉得对不起谢明承，觉得她早死是老天报应。熟不知，做坏事的有可能是谢家人，哪怕不是谢家人也是谢家管家不力，谢明承是被自家害了而不是原主。
  韩莞说道，“姐也是做了那么多傻事，后来才慢慢想明白的。这事等到我和谢明承合离后再说吧，不要横生枝节耽误合离。我也想早些把谢家内鬼找出来，恢复我的名誉。”
  韩宗录又提醒道，“姐，你是被指使去害和王爷的事千万不要说出去。那样，你的名声同样不好。只说你什么都不知道，糊里糊涂被丫头带去那里。至于韩泊深夫妇，他们再傻也不敢主动把那件事抖落出来，太子和和王爷他们谁都得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