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廖晓啸一愣,摇头道:“没瞧见。”
  魔尊大人脸色一沉。
  廖晓啸见状,默默给豹子点了根蜡烛,自己则连滚带爬的跑开了几步,身形霎时消失,化作白雾,转瞬与那近在咫尺的大团禁制融为一体。
  青岩刚想搞清楚阿甘这几日的怪异行为是为何,那方白雾之中却突然冲出了数道人影,踉踉跄跄的往这边行来。
  其身上带着的血腥气隔着不远的距离能够清楚的闻见,青岩瞧见那些人面上毫不遮掩的戾气与杀念,心中一沉,暗道不好。
  阿甘反应迅,瞬间将散落了一地的书本与工具都收了起来。
  那些人修为却是比他要高出不少,若是打起来,他断断是没有胜算的。
  青岩心下一转,瞧见那些人此刻的模样,心中有了主意。
  而那些人却是怔愣住了。
  他们似乎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逃出生天,呆愣愣的看着眼前这如同画卷一般悠然的场面。
  刚从怪物口中逃脱的几个出窍期很快回过神来,他们的视线一扫,在前方不远处同样呆愣的看着他们、一脸茫然的青岩身上停了停,却没有做出其他的什么举动,尽皆往地上一坐,开始恢复起损失的元力来。
  “阿甘?油和支架放出来,我给你装好。”青岩偏头看向阿甘,看了看阿甘已经被拆卸下来的左腿,又瞧了那边一眼,见他们并没有动静,便动作迅的将拆卸下来的支架腿重新装上。
  “师兄……装反了。”
  青岩囧了一瞬,连忙又拆下来,重新装了一次。
  他果然没有天工的天赋。
  而就在他给阿甘重新装上腿的同时,那一行人似乎也稍微恢复好了。
  他们都重新整了整衣装,往这边走来,见青岩仅仅是金丹中期的修为,又看了那庄家之人一眼,得到对方的肯定之后,顿时放下心来,松了口气。
  青岩见状,放下手里的工具,俯下.身来做出要将阿甘抱起的模样,手一翻给阿甘身上贴了张灵符,松松绑在背后的长不听话的垂落下来,遮住了那边看向他的视线,他轻声道:“阿甘,等会儿去找豹子。”
  “师兄……?”
  青岩将它抱起来,轻轻敲了敲它圆滚滚的身体,道:“乖,说好听师兄的话。”
  阿甘闻言,顿时不再说话了,它的视线停留在快步走过来的一群人身上,应该说,就集中在那个庄家之人身上。
  那群人瞧见青岩怀里的阿甘俱是一惊,旋即便爽朗的笑了出来。
  有一人走出来,面对神色间露出紧张的青岩一拱手,道:“这位小道友,敢问这是何地?”
  青岩被其身上尚未来得及消散的血气震退了几步,面上露出戒备的模样来,眉头紧皱着不做声。
  那人见状似有些尴尬,视线却在青岩怀中的阿甘身上打转,想了想,还是颇为友好的道:“实不相瞒,我得误入此地,险死还生……唐突了小道友还望见谅。”
  青岩脸色这才好了些,他松了眉头一笑,算得上温和,却透着明显的疏离,解释道:“此处便是试炼之地最顶层,万花谷弟子便在此……”
  “万花谷还存在!?”有人诧异道,打断了青岩的话头。
  青岩看了出声的那人一眼,目光中带着怪异,他道:“你这人好生奇怪,为何我万花谷不存在?你当这试炼之地从何而来?”
  那为之人丝毫不介意青岩的态度,偏头见那庄家之人面色没有丝毫变化,便放下心来。
  又是一拱手,问道:“是在下朋友唐突了,敢问这位小道友身份?”
  青岩面色缓和下来,温和一笑,目光中带着自豪与骄傲,道:“我为万花谷守塔弟子,后方那塔,便是顶层试炼通过之后才能进入的,塔内有我万花绝学。”
  那几人面上齐齐一愣,看向青岩背后宝塔的神色显得格外炙热。
  就连那庄家医者也有略微的惊诧,他手中法诀一变,目光落在那宝塔之上,没现任何怪异之处,收回神思,向看向他的几个人轻轻点了点头。
  青岩却打量着他们,道:“若是通过了二十层试炼,该是直接进入宝塔才对,你们为何从水泽之地而来?”
  “这……”那人面色显得有些难堪,视线又落到青岩怀中的阿甘身上。
  青岩露出恍然的神色,道:“我说阿甘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是试炼出了什么事吗?”
  “的确如此。”那人道,“原本该是三个月才关闭的试炼,这一次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便关闭了。”
  那人微微一顿,看了看青岩的脸色,略微想了想,还是没有将后来生的事情说出来。
  青岩闻言,低头看了看阿甘,问道:“怎么回事?”
  阿甘一向伶俐,马上反应过来:“阿甘齿轮坏掉了。”
  青岩似乎极为诧异,他抬头歉意的向几人道:“万分抱歉,这是我的疏忽,若是诸位无处可去,便留下来,待阿甘修好了打开试炼,你们便可离去。”
  那人道稍候片刻,与背后的几人讨论起来。
  青岩趁此机会挨个看了过去,在瞧见其中一人的面目时心中一紧,那人恰恰是刚开始在试炼门口时邀请他一同协作的人。
  见那人似乎并没有认出他来,还向他颔,青岩微微松了口气,这才反应过来巫邢当初改变他模样与头的法术早已在穿过白雾时失了效。
  还好还好,若是被认出来,一切就都白搭了。
  没多久,那些人便都同意了。
  青岩心下一松,笑了笑便道随意,将阿甘放下来,轻轻拍了拍它背后已经隐藏起来的灵符。
  阿甘一顿,迈着步子一溜烟跑进了水泽里。
  “这青铜球倒真是精巧。”一人凑过来,笑道,“小道友方才不是正修着这情青铜球?”
  青岩摇了摇头,弯腰捡起地上的工具,往里走了几步,拉开了与那人的距离,“只是检查和上油,我对阿甘内里的构造全然不知,谷内天工门下的师兄师姐们才懂得如何修理阿甘。”
  那人一愣,“小道友不会修理?”
  “不会,待我通知了塔内几位师兄师姐才可。”青岩道。
  那人点头,转头看向那座宝塔,若有所思的模样。
  青岩进屋,将油与几个工具放在了桌上,一抬头,面色却是一僵。
  之前邀请过他的那人正皱眉看着放在椅子上的外袍,拉过了旁边一人,道:“这袍子,似乎与我之前遇到的那黑豹之主身上的衣袍,一模一样。”
  青岩心中顿时一沉。
  而此时,廖晓啸化作的白雾,成功突破了最后一层雾气的遮挡。
  脱离了白雾的廖晓啸神识一扫,顿时化作原型,如同一道闪电一般,往此处赶来。
  56觊觎已久
  那人言罢,面带疑惑的向青岩看来,在瞧见他身上的内衬时微微怔了怔。
  青岩动作一滞,直面那人疑惑的神色,却是紧张道:“道友可是见过穿这模样衣服的人?”
  那人顿了顿,点头道:“的确,那人与你同样是金丹中期,身边带着一头豹子。”
  青岩闻言眉头紧皱,问:“豹子倒是未曾听说,这衣袍……却是我万花谷弟子穿的,道友可否与我说说那人面目?”
  那人上下瞧了他几眼,却是摇摇头,将衣袍重新搭在椅背上,背着双手走了出去。
  另一人向青岩笑了几声,紧跟着走了出去。
  青岩看着两人的背影,低头看了桌面上的工具好一阵,深吸口气,拿了本之前他拿在手上,阿甘没有收回去的书,穿上外袍理了理头走了出去。
  “小道友何时去请贵宗前辈?”之前与青岩交涉那人见他出来,便挂上温和的笑脸问道。
  青岩一顿,同样笑道:“阿甘已经去请了。”
  那人闻言似乎想问什么,停了一瞬,又只是笑了笑,不再多说,一拱手转身向他的同伴走去。
  青岩偏头看了他们一阵,见他们此时并无什么恶念,便收回视线,坐在廊前,摊开手中的书翻看起来。
  几道视线毫无遮掩的落在他身上,青岩低垂着头,丝垂落下来遮住了他的表情。
  他的手心沁着湿气,微微阖了阖眼,将手中的书翻了一页,庆幸自己经过那水泽地时便习惯了内息,让他不至于因为紧张而紊乱的呼吸出卖了心思。
  紧绷的精神让原本看不太明白的天工术越的不清不楚了,青岩无奈的瞅着书面上繁复的线条与注释,觉得自己就像已经被剃干净毛绑在火架上的猎物,就等着那些人没有耐心了,点燃火架送他去见阎王。
  他抬头看了看阿甘消失的白雾之处,只能默默的期盼阿甘快点将黑豹带来。
  青岩低下头,正待继续装成知识分子的时候,却听到噔噔的脚步声往他这边靠近。
  他有些惊讶的抬起头来,就见一道白色的影子卷了过来,重重的撞进了他怀里。
  “青岩!”
  被喊的人微微后仰,他觉得自己的肋骨被撞得有点疼。
  他低头看着头埋在他怀里使劲蹭着的少年,面上闪过一抹惊诧。
  周围那些出窍期的医者尽皆看了过来,视线在突然出现的少年与青岩之间打着转。
  不过转瞬,便马上将轻视之心收了起来。
  即便是出窍巅峰的几人,也是看不透那少年的修为的。
  而瞧那人的举动,似乎是与那万花弟子极为熟悉的模样,不经心中微微有些提了起来。
  先前他们还以为,这试炼之中,即便是万花谷的弟子,也被金丹至分神期的规则限制着,而如今看来却完全不是这样。
  出窍巅峰看不透的修为,便是更高一层的分神,甚至是合体期。而出窍巅峰的修为若是对上分神初期,却是生生隔了一个大境界,要安然的退下来也够呛。
  何况这人还是以无恙之体对上他们这群已经疲累了多日,尚未恢复实力的人。
  没人会愿意自己巴巴的凑上去找揍的,不止是他们身体抱恙的原因,更重要的是,那塔内尚不知有几人,又是何等的修为。
  逃出生天的几个人都不是简单的人物,他们为了自己安全的离开那处,牺牲了不少人去喂那些机甲龙。
  而那庄家之人后继无力之时,亦是扔去了不少修为较低的人往前探路。
  对于追求长生之道的修者或者医者们而言,当他们面临这种抉择时,是绝对不会在牺牲他人还是牺牲自己这样的选择上有任何犹豫的。
  至于那些枉死在水泽之中的医者,早已神魂俱灭,即便想复仇,也没有机会了。
  廖晓啸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一张尚显得稚嫩的脸上一片冷凝与阴沉,瞧那模样却是与巫邢面无表情时颇为相似。
  青岩拍了拍廖晓啸的头,将要说的话在心中斟酌了一遍,看了那边一眼,才轻笑一声,神色间透着极温和的意味,问道:“怎么来这里了?”
  廖晓啸抬头瞧他一眼,看到青岩面上隐隐透出的虚汗时一愣,下一瞬却咧嘴一笑,神态间颇为亲昵,“大人叫我来的,青岩什么时候出去?”
  “不用多久了。”青岩听着他说的话,这才放下心来,面上露出放松的神色,站起身来看了那些似乎不再注意这边的人一圈,将廖晓啸拉进屋里,关上了门。
  廖晓啸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下了几道禁制,抬头看着青岩。
  “廖晓啸,你怎么进来的?”青岩将一边晾晒着的毛巾沾湿了,抹了一把脸,将刚刚因为紧张而冒出来的虚汗擦掉。
  他并非贪生怕死,但即便将生死看得再淡,也不愿意在这里毫无意义的死去。
  说得小一点,这里还是他万花谷的主场呢,在这里输给了别人,面子里子都要丢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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