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宠后 第53节

  玉照听了这话,靠在道长怀中落了好一会儿的眼泪,竟然又高兴了起来。
  是啊,自己难过什么呢?
  娘亲早就投胎转世去了,如今比她还要小一岁,娘亲有爹有娘,一定比自己还要幸福的多吧。
  大婚将近,朝廷琐事颇多,赵玄今日还是抽空来的,两人靠在一处,比起往日倒是都规矩的很,约莫是夜探香闺,赵玄的教养总叫他有些束手束脚。
  知道她爱玩,这几日怕是被闷坏了,便摸着她的头发,对她说:“也别拘在这方院子里,想出去玩便出去玩,只是你去哪儿都要把禁卫带着,赶在天暗前回来。”
  玉照按捺住欣喜,又怕自己带着那么多人出门会被人当猴子围观,眼巴巴的看着他,“那我如果明日就想出去玩,跟尚书丞的女儿一块儿,可以吗?”
  赵玄脑中过了一遍尚书右丞,是个刚正不阿的,想必家中小娘子性子也好,便道:“自然可以。”
  他不拘着小姑娘出去玩,却仔细起小姑娘身边的伙伴,自家孩子性子是个好的,总不能被旁的性子恶劣的小姑娘带坏了去。
  今日瞧她这幅焉了的模样,恐怕是在府里待着无聊至极,他派人来是来保护宝儿的,可不是限制宝儿自由的。
  “送你的侍女你可还喜欢?”
  “道长说的是哪一个?是清宁吗?”
  赵玄笑了,侧头看了看托着腮的满眼都是自己的小姑娘,这小姑奶奶只是懒散,脑子还真是聪明。
  “你带着她,有她管着你,朕也能放心。”
  玉照手里把玩着明月珠,漫不经心的笑道:“今日你进我房间来,便是她在外头守着吗?”
  赵玄明白过来,摇头笑道:“你跟我玩心眼呢?”
  玉照说:“才不是呢,我的丫鬟,你要进来她们肯定会跟进来的。”
  赵玄想了会儿,认真道:“宝儿这是不高兴了吗?”
  玉照没抬头,“还好吧,只是有点不习惯这般,被人盯着的感觉,但我知道道长是为了我好。”
  赵玄听了简直掬了一把老父亲的眼泪,只觉得宝儿真招人稀罕,他也并非想插手宝儿房里之事,只是担忧她又不肯吃药,不肯听话,总是有诸多担忧,派人仔细看着才安心。
  如今被玉照这般一说,他倒是明白过来,自己是否干预太过了,不然长此以往,这小丫头心里肯定会生了怨怼。
  两人又挨着说了许久的话,大多是玉照说,他在旁听着。
  眼见天色将暗,纵然是未婚夫妻,也不能再留女郎闺房了,赵玄总算下定决心要走。
  “我明晚再来看你。”
  他撩起衣袍,迈步跨出槛栏,还回头来再看她一眼,玉照看着他珠帘后模糊的身影,笑眯眯的冲他摆手:“去吧去吧,道长我一整天都会念着你的——”
  第50章 自古夫妻一体,帝后自然……
  隔日却是不敢巧,秋日里头少见的闷热,日头烈的很,打乱了玉照出游计划。
  王明懿索性冒着大太阳跑了来她院子里。
  寻常云髻上簪着一根珍珠簪,穿着一身豆绿的对称窄袖衫,底下裙子更是一个色,显得高挑冷淡,衣摆上清清荡荡,一丝花儿都没绣。
  王家还是五姓,王明懿家更是嫡支,王明懿早年去世的祖母乃是宗室女,封的县主。祖父更曾官拜丞相,可这种显贵门庭却出了个喜欢清静,不爱锦绣不爱扎堆的小娘子。
  玉照再三看了看她,将她从头端量到脚,毫不留情笑道:“你这衣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仆人那儿偷来的呢。”
  王明懿丝毫不生气,反倒笑呵呵说:“可别小瞧了我这身衣服,可是那花素绫的。我叫侍女先捶打浸泡过,轻薄透气,穿上一点儿不热,不然我还没走到你院里,就要被太阳晒扁了去。”
  玉照上前摸了把她的衣裳料子,入手跟云雾一般。
  “啧啧,我也想要,睡觉的时候穿,指定舒服。”
  王明懿没接着这个话题,她自来跟宝儿荤素不忌,捏起她的脸,“我是真不知,怎么去了一趟老宅,通通不过一十二日的光景,我老家泽阳那儿都传过去了,四处敲锣打鼓说要出皇后娘娘了。我一问是哪家出的女君?险些将我吓死了过去。”
  她刚得知这个消息时,以为这又是涉及到了朝廷的事,宝儿被充作了一颗棋。
  她匆忙赶回京城,便见到宝儿盘腿坐在罗汉床上,歪着身子跟底下小狗逗趣,吃吃喝喝好不悠闲的模样。
  “原来是我忧心了,看着你这幅模样,日子倒是还能过得去嘛。”
  玉照将罗汉床挪出了一边给她,眼神示意她坐。
  见王明懿一脸通红,想必是走得急,被外头的太阳晒着了,忙叫侍女给她端冰饮上来。
  “去把那冰酪、酸枝端出来给王姑娘。”
  外头坠儿几个在划着一艘小舟,跑去了那刚刚败落的莲花中央捞起底部,说是有藕。
  如今这时节,倒是有秋藕,有也不大,不过闲暇无事打发时间倒是好的。
  玉照开始说起来:“我的日子过得当然没你的舒坦了,你回老家去了,这些时日就给我寄了一封书信,亏我还想着你,如今见你晒的这般黑,就知道你定然是跟别的姐妹到处去玩了......”
  王明懿知道这人又要耍无赖,吃醋起来,心里好笑却不搭理这个话,见宫里来的侍女离得也远,小声问她:“你不该跟我解释一番?到底怎么回事?”
  玉照不打算瞒着她,她知道这人这怕听了消息为她着急,这才一路跑过来的,心底为着这份情谊触动,话语不禁带着柔和。
  “就那样,原先在紫阳观里时,我遇见了他几回,那时候也不知道他是皇帝,我言语间也没什么顾忌。”
  王明懿瞪大眼睛,顺着她的话品咂一番,吃惊道:“原是你二人私下就认识的?”
  玉照笑着不否认,低头吃了口冰酪,不待她说什么,王明懿便接道:“怪不得,怪不得呢,我就说你一个懒散的家伙,往外边跑的那般勤快做什么,我上回就觉得奇怪,这么大的事儿竟然瞒着我。”
  玉照咽下冰凉清甜的冰酪,笑道:“我可没想瞒着你,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原先是想先告诉我舅舅再来告诉你的,谁知变故这般快。”
  王明懿眼神转了转,不再问那些个废话,“他,我说的是圣上,圣上对你怎么样?”
  “好啊,自然是好,不然我是不会同意的。”
  王明懿只能苦笑:“如此便好,待你好便行了。”
  玉照来回看她,眼中狐疑,奇怪道:“你今日竟然这般好说话,我还以为你要阴阳怪气的说我一番呢,你别的不会,就可会损人了。”
  “没什么可说的,”王明懿看着玉照红扑扑的脸蛋,眼里透着清亮。
  “我都看在眼里呢,宝儿,你这人总不会转弯抹角。也不是不会,是不愿意转弯抹角。我上次见你在侯府时,总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如今看得出你是真欢喜呢,欢喜便好,瞧瞧都吃胖了。”
  玉照听见她这般说,气了起来:“好啊,你又变着法子说我!我才没吃胖呢!”
  “哈哈,胖点儿不好吗?富态多好看啊,你真是不懂欣赏。我刚刚想说什么来着?被你一打岔都忘了......哦对,当今天下黎民百姓,谁不知天子后宫空置无子嗣?宝儿,若是他真喜欢你,那真是做不得半点假,毕竟人家的地位,哄你做什么?骗你又做什么?”
  玉照忧心起来:“希望我舅舅也能这样想呢。”
  王明懿奇怪,她回老宅祭祖,听了玉照封后的事,紧赶慢赶今早就赶回了京城,“嗯?回京城时,我在城门口见过江都王的仪仗,你舅舅可是一马当先,咱家的马车还在城门口苦哈哈的排着队进城呢,江都王的人马他们就跑的没影儿了,我还以为先来了呢。哦,难不成是被召进宫了?”
  玉照一听,难不成舅舅一早就去宫里了?
  这都下午了,还不出来......
  玉照顿时感觉坐立难安。
  窗外一阵风过,扬起几片落叶,树梢还有秋蝉在叫嚣着,玉照听见廊内小丫头们商量着要找个梯子来,叫人上去把蝉给粘下来,免得晚上扰了她睡觉。
  这才几日功夫,雪雁坠儿几个就和宫里的宫娥们熟悉了起来。
  又听到坠儿的惊呼声,说是真让她捞着一根藕了,还挺大的一条。
  “唉呀!怎么还有一个烂了的匣子啊.......”
  “主子,快来瞧瞧!”
  玉照听了她们惊呼声,与王明懿连忙跑过去看,匣子泡烂了水,倒是把里头的物件显露了出来,侍女们清洗干净,拿过来给玉照看。
  手钏,还有蝴蝶簪,都是被泡久了失去了原有的颜色,可也不知过了多久,瞧着还模样精致,想必以前做这些也是花了心思的。
  王明懿拿着一个蝴蝶簪,里头刻着一个小字,若。
  “这样式老旧,怕是少说有二十年的了,而且小巧的很,像是给小女儿家戴的。”
  玉照想起来,从若是她母亲的闺名儿,奇怪起来:“这恐怕是我娘的呢,她们说我娘以前夏天喜欢住这里乘凉,怎么会被扔到了这烂泥里?”
  旁人又在底下一番打捞,什么都没见着。
  王明懿笑起来,朝玉照道:“簪子刻着小字呢,还透着股幼稚,说不准是你爹送给你娘的定情信物,后来你娘不喜欢了,就给扔了。”
  玉照顿时明白过来,怪不得娘要把扔了。
  可是,娘亲认识父亲的时候,不是已经及笄了吗?为何她父亲还会送她这些东西?
  玉照立刻不愿意想下去了,她将东西都留了下来,管它是谁送的,她娘的东西便都是自己的,留着做一个念想也好。
  坠儿见主子沉闷起来,打岔说:“今晚可有好东西吃了。”
  雪柳在一旁笑她:“只一根藕,够谁吃?”
  “自然是磨成粉滤出来给姑娘熬藕糊吃。”
  玉照焦躁的心忽的沉静了下来。
  时光飞驰,昨日她还是承欢外祖母膝下,被舅舅抱在怀里的童龀,今时今日她就已经长大了。
  这日还没吃上坠儿捞上来的藕,便有江都王府的人架了马车过来接玉照过去。
  王明懿忍不住笑了起来:“唉唉,这个时间,王爷准是被留在宫里留了一整日,天啊,聊政事能聊上整整一日吗?”
  玉照瞪了她一眼,知道这是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早晚要面对,领着侍女们出门,没心没肺道:“我才不怕哩,舅舅入宫了一日,有火气也早耗没了。”
  马车穿过冗长繁闹的街道,其实如今算来也快入秋了,真热最多也只是这几日的事儿了。
  坠儿搀着玉照,雪雁连忙撑着伞跟上,玉照只觉得眼前阳光耀眼,又热的厉害,慢吞吞的磨蹭着下了马车。
  舅舅掖着手立在府门前长梯上,背倚靠着门前的石狮,估计是瞧她半天了,见玉照看过来才笑道:“哎呦,这是咱们的皇后娘娘啊?真叫微臣感激涕零,皇后娘娘竟然还能亲自来看舅舅啊。”
  玉照提着裙子小跑过去,娇笑起来左顾右盼,装模作样道:“舅舅叫谁呢?怕是眼花了吧,这儿就只有你的外甥女。”
  穆从羲见她这般乖巧,狠骂她的话都只能憋进肚子里了,板着脸故意吓唬道,“我看你挺有本事,先前跟他的事还瞒着我,不是还要跑来着?你如今还跑不跑?还有,瞧你这脸色,近段时间是不是玩疯了啊?你舅舅被他折腾一圈,风餐露宿饥肠辘辘,你这还挺乐颠啊?小没良心的东西。”
  玉照提起此事,只觉得窘迫不已,自然不肯承认:“谁说我乐颠颠的了?”
  “你不乐颠颠的,那你是不乐意是吧?不乐意我就冒着抗旨的风险,把你带回江都去。”
  玉照气的深呼吸了两口气,委屈道:“我......我也不是完全不乐意.....”
  穆从羲咬牙切齿:“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你自己拿镜子照照这幅样子,像是个大姑娘家吗?”
  玉照说话说得颠三倒四:“什么叫给我灌迷魂药?我是个傻子吗?我怎么可能会被骗?其实也...不是这样,婚姻大事我自然是经过您同意的,谁知您一直没来,后面就......”
  穆从羲谈到这事儿就火大,原先他被调走前皇帝那番话说得他还稀里糊涂的。
  什么叫事关我二人的婚事,今日宣你入宫,便是知会你一声,莫说没有提前告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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