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9)

  林清樾赶忙摆手：不，怎么会呢，我也就下来喝了杯咖啡，刚好今天一天都没出门了。
  一天没出门？
  霍星燃挑了挑眉尾，又联想到宋元明，看来是打了一下午游戏。
  林清樾嘿嘿笑了两声。
  也是该好好放松，昨天晚上辛苦了。
  霍星燃道。
  林清樾和他开始顺着小湖边散步，大约是因为这里没有居民楼的缘故，除了他们俩，湖边根本没别人：不过燃哥，我特别好奇，你跟楚影帝到底闹什么矛盾了。
  想听故事？
  嗯！
  林清樾有些莫名地兴奋。
  与其说是故事，倒不如说是八卦。
  毕竟圈子里传楚言和和霍星燃的事情传得有鼻子有眼，捡星星也是曾经红极一时的CP，渣攻贱受的名头都敢喊出来，谁能不好奇？
  反正林清樾是挺好奇的。
  霍星燃笑了下：其实也没什么，故事很简单。你应该大概知道我刚开始在圈子里也并不是特别顺利，黑酒吧驻唱起家的。
  林清樾点点头：知道。
  远的不说，就说前阵子他从白青口里听说的那个选秀黑幕，搁在他身上，那简直像是天塌了，他还真不一定能熬过去。
  但这些在霍星燃的嘴里，都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不顺利。
  那时候我朋友不多，楚言和算一个，他是酒吧里的酒保。
  同一个酒吧里。
  驻唱有着自己的音乐梦，酒保却幻想着自己成为知名演员。
  两个同样都是说出来会被嘲讽的梦想成为朋友，似乎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俩人都穷，都潦倒的时候，友谊是很纯粹的。
  霍星燃也是真拿楚言和当好朋友。
  但后来，随着霍星燃遇到叶笑，随着霍星燃匿名在网络上发布的歌曲越来越红，两个人之间的友谊就出现了一些变质。
  楚言和会有意无意地开玩笑，让霍星燃给他介绍剧组。
  当然，作为好朋友，这点忙霍星燃是会帮的。
  霍星燃利用自己手里的资源，帮楚言和介绍了许多剧组以及导演，甚至为了让楚言和可以进组拍戏，主动免费给剧组写歌。
  有了霍星燃的扶持，再加上自己的努力，楚言和也开始小有名气。
  他签约了影视公司，也有了自己的经纪人和助理，开始独立担当主角。
  霍星燃本以为两个人都会越走越好。
  没想到楚言和和他的团队，不动声色炒作两人的CP。
  炒作的过程霍星燃其实并不太清楚，但叶笑一提起来就骂，说是见过吃相难看的没见过这么难看的。只是霍星燃照顾到两人的友谊，对此一直是默许态度。
  因为是朋友，他不想那么计较。
  直到一年前，霍星燃和一个男歌手发生争端。
  霍星燃以为，不管怎样，他和楚言和是多年的老朋友；楚言和应当信任他，也应当站在他这边。
  却没想到楚言和毫不犹豫地出卖了他，把从他这里套来的消息转头发给了对手。
  他可能也没想到，那个男歌手为了找我求和，把和他的聊天记录发给了我。提到这件事，楚言和多少有些觉得可笑。
  七八年的友谊，敌不过一个小小的利益。
  林清樾眨巴着眼睛，一脸求生欲很强但又想说点儿什么的表情。
  霍星燃说：有什么话就说。
  别老卖萌。
  林清樾几乎是迫不及待：我就特别想知道，楚言和，楚影帝他爬过你被窝吗？
  霍星燃脸一黑：
  过了好一会儿，霍星燃才不情不愿：爬过。
  林清樾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霍星燃觉得不对：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因为他也爬过我的。林清樾捂着小心脏，做出一副夸张的模样，你都不知道燃哥，当时可把我给吓坏了。
  霍星燃脑子稍微一转便联想到了那天楚言和奇怪的电话：就你们一起录美味城市的时候？
  对！我那天晚上都没睡好！林清樾心有余悸。
  原来不是他一个人被爬过被窝。
  那他放心了。
  霍星燃脸色变了又变，气到磨牙：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早知道如此，他刚刚应该揍那家伙一顿的。
  林清樾大大方方地说：那倒是没有，毕竟我这么机智，怎么会被别人占便宜呢？一向都是只有我占别人便宜的份。
  霍星燃松了口气：那还好。
  很快，他又意识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之前很想知道林清樾对GAY的态度，现在不正好是一个好机会？
  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
  霍星燃说。
  林清樾道：可以啊，随便问。
  霍星燃侧了侧身，眼神落在林清樾漂亮又精致的脸蛋上，又落在他淡粉色的唇上，呼吸微微发紧：我想知道，你当时是什么感觉，会，觉得很恶心吗？
  林清樾沉默了一会儿。
  霍星燃心情立刻沉入海底。
  林清樾开口：倒也没有觉得特别恶心，毕竟楚影帝长得还算蛮漂亮的。
  霍星燃语气带了点儿若有似无的酸劲儿：他漂亮？
  林清樾：客观来说，是挺漂亮，所以画面挺赏心悦目的，但当时，我说了一句特别煞风景的话。
  什么？
  我说林清樾憋笑憋得肝疼，我说你好骚啊！
  霍星燃：
  霍星燃沉默了一会儿，也开始笑了。
  这真是，意料之中，又是预料之外的回复，不愧是林清樾。
  他总有和别人不一样的观点。
  林清樾已经笑得眼角带泪：我终于把这件事说出来了，天知道我为了不抹黑楚影帝憋得有多惨。
  笑都只能自己一个人笑，真的好惨！
  霍星燃看着他笑得这么开心，心情不自觉就被带的明媚起来。
  一片蒲公英从空中飘落，不小心挂在了林清樾的头顶上，霍星燃轻轻伸出手，替他摘下了蒲公英。
  不自觉地，他又忍不住轻轻揉了揉林清樾的脑袋：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可以不憋着，告诉我。
  夕阳已经快完全落山了。
  霍星燃的眼底只映出橙色的半圆。
  林清樾怔怔地看着他。
  好漂亮。
  这一幕才是真的漂亮。
  他听见自己心脏在扑腾扑腾响的声音。
  燃哥。
  他忽然开口。
  霍星燃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轻柔的可怕：嗯，我在。
  所以楚言和到底想告诉我什么事，你能亲自告诉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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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一章
  晚风轻轻吹过。
  霍星燃修长的眼睫眨了眨，像小扇子。
  他说：可以。
  林清樾便骤然松了口气：那太好了。
  他曾在楚言和面前夸下海口，说这是他跟燃哥自己的事情，要让燃哥亲口告诉他。若是此刻问不到答案，岂不是很丢脸？
  林清樾状似轻松地向前走了两步，与霍星燃的身体错开：我们边走边说吧。
  霍星燃自然没有不同意。
  其实也没什么，楚言和找你，主要是为了说咱们俩第一次见面的事情。
  霍星燃边走便道。
  林清樾有些茫然：啊？我们第一次见不是在上个月吗？
  金禾酒店那次。
  他还记得那天燃哥的西装呢，特帅。
  霍星燃声线不自觉低了低：不是。
  林清樾起了好奇心。
  霍星燃继续娓娓道来，他的声线本就好听，不仅唱歌好听，慢慢讲故事的时候也好听，林清樾莫名就觉得，以后他老了，哪怕不唱歌，去给小孩儿录睡前故事，准也能混成一哥。
  那是在七年前的瑞士。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恐怕还不到十四岁，当然那时候我也还小，17，没有现在这么高。
  无论是14亦或者是17，其实都还是未成年的小孩子。
  霍星燃这么一说，林清樾猛不丢就想起七年前在瑞士的时光来。
  那时他拍了人生中第一部 电影：《奔跑》。
  《奔跑》讲述地是一个丢失了双腿的少年，不服输，勇敢追逐梦想的过程。
  可想而知，影片相当励志。
  但作为演员，林清樾当时其实过得并不怎么舒坦。
  在剧组的每一分钟，他都要跪在特殊的道具里完成拍摄，为了达成导演的拍摄效果，他有时甚至真的需要用手和膝盖奔跑。
  总的来说，那是一段相当艰苦，也相当难忘的经历。
  但兴许是大脑的自我保护意识发作，林清樾记性这么好的人，后来很少记起这一段经历。
  有时他做梦，甚至会误以为那是平行时空。
  是现实中从未出现过的一段经历。
  足以见得那段儿经历有多痛苦。
  不过这会儿霍星燃提到那一年。
  林清樾便努力回想。
  但他想啊想，却始终想不到还见过霍星燃的记忆。
  霍星燃笑了笑，说：别想了，那时候我跟现在差距太大，你肯定记不起来。
  林清樾懊恼地挠了挠脑袋：还真是。
  否则就算大脑宕机，遇到霍星燃这样的帅哥，他也绝对记得清清楚楚。
  我，遇到了一些挫折。
  霍星燃唇角还带着无可奈何的笑，眼神的光芒却已经不自觉黯淡几分：你后来也知道了，去参加选秀，结果从第一名到前十不入。
  林清樾心一凛。
  果然，这段经历对霍星燃来说打击很大。
  而且当年他才17岁。
  不止是这个失败，我的家庭方面，也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霍星燃没有细说，可他眼里的黯淡更浓重了。
  本是星光璀璨一般的眼，此刻失去了生机，浓稠地似一团黑色雾气。
  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去瑞士的理由是，我听说，瑞士有安乐死。
  霍星燃笑了笑，然后我就买了机票，用光了我身上最后一点钱。
  那里很冷，冬天的黑夜也来得非常早，我去了以后才知道，原来安乐死也要花钱，于是我就站在一个桥上，打算从那里直接跳下去。然后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什么？
  林清樾心不自觉地揪在一起。
  心脏传来一阵接一阵的刺痛感。
  很奇怪。
  明明霍星燃的语气并不怎么煽情，他却偏偏和他共情了。
  我看到一个没有腿的少年。
  噗
  而且没有腿的少年还正在试图奋力奔跑。
  林清樾窘地不行：那个燃哥，我其实是拍电影，并不是真的没有腿。
  霍星燃也跟着笑了，总算这笑意有些许暖意：我知道，你后来告诉我了，你说你是在为了拍电影在练习。
  林清樾深吸一口气：吓死我了。
  还以为自己成了诈骗犯。
  霍星燃接着道：都是中国人，你就跟我说了一会儿话。
  对于那个才满十四岁的少年来说，或许这真的是一段微不足道的经历。
  可他不知道，对当时的霍星燃来说，他却让他重新燃起了活下去的希望。
  很难描述。
  也许当时的霍星燃本就不是真的想死。
  他只是走投无路了。
  刚好这个时候，让他遇到了正在扮演双腿消失的林清樾。
  那一瞬间的震撼让他意识到，这个世界还有那么多那么多为了梦想为了人生而努力生活着的人，他不能够也不应该，这么轻易地放弃。
  小林清樾走得时候，偷偷给他口袋里塞了张小纸条还有一百欧元。
  他说：哥哥，冬天记得吃点热热的东西，要相信春天总会到来。
  那张纸条霍星燃保留到现在。
  纸条上的字迹都已经模糊不清了。
  但每次，每当霍星燃又遇到什么难关的时候，他都会打开钱包，看看这张纸条。
  要相信春天总会到来。
  只是念起这九个字，霍星燃都会觉得温暖，他笑着：人小鬼大，你才14，怎么就这么会说话了？
  林清樾眨眨眼，乖巧又无辜地说：其实燃哥，我那时候已经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了。
  霍星燃：
  想起自己肄业的学业，霍星燃好生感慨了一番，这才继续：我猜你也看出来我的想法了，所以给了我一百欧。
  一百欧不算多却也不算少，却刚刚好让霍星燃有了继续开始的本钱。
  他在当地的饭店开始打工。
  一开始是刷盘子，后来是端盘子，后来则是唱歌。
  再后来他攒够了一笔钱，终于买了回国的机票。
  有了这一段经历的霍星燃像是涅槃重生。
  他再也不惧怕任何困难了。
  一切都没有了，他就从零开始。
  他开始进酒吧驻唱，开始自己偷偷写歌写词。七年前的网络已经相当发达，于是他给自己取了个FIER的网名，在一些网络上的平台开始发歌。
  也许正是应了那句话，是金子总会发光。
  没有过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