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唐家主沉声相问,其中隐含着诸多的不甘,同时也夹带着许多的疑惑和猜测,哪怕并未多说,同样被唐映蓉听得清清楚楚。
  抬头相望,见到父亲眼中的异色,唐映蓉自知心中猜想无误,只得轻叹着应声起来。
  “爹,新盐已成定局,无论我们如何不甘,注定不能插手,就算能压过宋雨才,得到眼前利益,将来宋家出面,一切绝无转圜之地。”
  “这事实在凶险,万一情势失控,失去银钱还是小事,弄不好还得落个家破人亡。”
  轻声之言娓娓道来,唐运德听得眼中异色消散。
  沉思片刻,两鬓斑白的中年人面容渐渐失去血色,一阵后怕涌上心头,眉宇间显露出一种后知后觉的微微颤动。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蓉儿,你所言不错,眼前利益确实不小,只是此事实在太过重大,将来较真起来,若是宋家出面,那般庞然大物动动手指,一切对策都如飞灰!”
  “我险些就被利益蒙蔽双目,一失足成万古恨啊.......”
  如梦初醒的唐运德浑身冒出凉意,惊醒过后感到了一阵后怕,同时也为女儿的明智和远见激动,心中很是自豪。
  这几年来,唐家和宋雨才多有摩擦,生意间明争暗斗不断,看似不分高低的紧张局面,实际上只是女儿唐映蓉多次想让的结果。
  缘由,就在于宋家那尊庞然大物。
  唐映蓉年纪轻轻,就能懂得审时度势,做到了多数人终生难为的明智选择,眼界和智谋早就超脱了寻常层面,若不是忌惮宋家,宋雨才那点斤两,怎么可能成为凉州首富,险胜唐映蓉一成?
  能做到这种不留痕迹的略逊一筹,女儿的手段和眼界,早就不是凉州商界众人能够比拟的。
  唐运德一生阅历丰富,所见三教九流不知多少,罕有人能有这般智慧,哪怕是他这位曾经的凉州商会会长,也唯有自叹不如。
  感念于此......
  唐运德心中自豪无比,同时又觉得万分可惜,若是他的女儿并未女儿身,或许能做到更多的事,将来的成就难以想象。
  复杂的心情凝结,客厅莫名沉寂。
  静坐了几息之后,唐运德终究还是忍不下心头的悸动,商人的寻利本性作祟,探寻着任何一丝可操作的路径,想要分得一杯羹。
  “蓉儿,既然不能和宋雨才相争,能不能着手于邺城的商贾呢?”
  眼见父亲仍不死心,唐映蓉心中也能理解,放任是谁都不愿放弃近在眼前的庞大财富,听清话语却也只能无奈摇头。
  “也不行。”
  “邺城的商贾并无能人,得到新盐已是天大的气运,否则的话,他们要是早有新盐的配方,多年前就该富甲一方才是,新盐也早就名扬天下了,不可能到了如今才被人所知,不出意料,这一切应该和那位近来传闻康复的北王有关。”
  “无论北王还是邺城商贾,他们不可能有足够的家底支撑,面对宋雨才也没什么胜算,新盐注定会落在宋雨才的手里,这些天的苦苦支撑,气节令人敬佩,也不过是意气之争,能多赚点眼前小利而已......”
  “这般浅薄的眼界,又毫无壮士断腕的魄力,根本无法和宋雨才的财力相抗衡,大局难以撼动。”
  话及于此,父女两陷入了沉默之中。
  无论如何分析,一切似乎真的注定了结局,巨大的利益即将落入宋雨才之手,邺城又都是庸碌之辈,根本没有任何操作的空间。
  预想着将来的情景.......
  宋雨才挤垮了邺城,得到新盐配方坐收海量财富,从此一家独大于凉州,连唐家也将被逐渐压垮。
  这种数次设想也无变数的结局浮现脑海,唐映蓉轻咬红唇,心里生出不甘,不仅仅是对于眼前的财富,更有关于她的将来。
  难道她真的如同花天酒地的二叔所言,将来要委身与宋雨才,方能保全唐家?
  拼尽一切坚持到了今日,到头来,竟还是只有嫁人这一条路可选?
  天意竟是这样......
  不,绝不能就此认命!
  想起宋雨才令人厌恶的无能嘴脸,曾经众人的各种讥笑和俗世浅见不断浮现,倔强的唐映蓉娇颜决绝,唤来了门外管家沉声出言。
  “徐伯,近日你派人暗中打探,各县的邺城商贾动向,宋家购得新盐的数目,一切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
  老管家应声而动,带着几人踏出了唐府。
  唐映蓉远望几人离去,复杂的神色难以消退,渺茫的希望浮现美眸。
  但愿......
  那位北王和邺城商贾能有血性,不让宋雨才轻易得逞。
  ......
  邺城。
  北王府。
  左院的忙碌日复一日,几乎每日都在重复着相同的工作,众人耐心地照看酒曲,等待发酵完成,偶尔也有些杂事进行,都在为酿酒做着准备。
  直到夕阳西下。
  日常查看完毕的秦风才回到主院,在玉儿的服侍下舒舒坦坦地洗了个热水澡,正准备小憩片刻,以消除浑身的闷热和疲乏。
  如今一切都步入了正轨,王勋办事也很牢靠,家丁们已经掌握了关键所在,懂得了照料酒曲和注意温度,他也不用再过于细致。
  今日的工作已经完成,甩手掌柜的舒坦滋生心田,就等休息片刻享用晚饭,安安心心地等待新酒酿出赚大钱......
  就在这种悠哉的时候,门外却是不消停地传来了通报声。
  “禀告殿下,陈默求见。”
  都快饭点了还求见,这不像是陈默的行事风格啊,实在让人不喜。
  秦风哪怕脾气再好,也不由得有些郁闷,也就心知陈默求见应有要事,才压下心里的郁闷沉声相问。
  “他前来所为何事?”
  门外家丁应声而答。
  “启禀殿下,陈默只说有要事禀报,同行的还有几名商贩,都是身着胡服高鼻大眼的外族人。”
  外族人......
  难道,是西域商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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