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嫁给暴君之后 第35节

  苏唯贞领命,立刻离去。
  一个时辰过去,搜索的范围已经从御花园扩展到华林园,但还是没有顾伯青的消息。王乐瑶坐在殿上,手撑着额头,心中自责不已。
  萧衍一直看着她,内侍接触到皇帝的目光,端了水到皇后面前,她接过后就放下了,根本就不想喝。
  萧衍冷静地给她分析:“朕小时候贪玩,也故意躲到大人找不到的地方,未必就是出事了。宫里虽大,但每个角落几乎都有人,若他落水或者有别的意外,现在早就发现了。没消息反而是好消息。”
  王乐瑶知道他说得都对,但关心则乱。人没有找到,整颗心始终揪在一起,不敢放松。
  萧衍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起身走过去,朝她伸出手道:“跟朕来。”
  王乐瑶抬眸看着他,“陛下要带我去哪里?”
  “你不是想尽快找到那个孩子?跟朕走就是了。”
  王乐瑶虽然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眼下好像只能信任他,便握住了他的手。
  萧衍带她走到御花园,里面到处都是人,上假山的下湖水的,密密麻麻的黑点。有些在别处做事的宫女内侍听说皇后府上的小郎君丢了,也都自发加进来寻找。
  萧衍把竹君叫过来,询问顾伯青最后出现的情况,然后沉默地走到那座假山前面。
  那是一座很大的太湖石假山,山石嶙峋,洞穴成云,的确很容易藏人。众人已经把这座山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就差凿开了。
  萧衍走进假山里,四处看了看,然后蹲在地上,用手分开地上的沙土。
  他又走出假山,继续维持蹲着的姿态,看了看偏移的日头,在地上专注地寻找。他的面容严肃,时而眉头紧锁,时而把沙土放在鼻子底下闻,好像在辨认什么。
  身边的人虽不知道皇帝在干什么,但屏住呼吸,都不敢出声打扰。
  最后他一直找到一丛很高的杂草旁边,用手分开。那里竟然有一个残缺的洞口,大概只能容孩童钻过去。
  萧衍站起来拍了拍手,“他从这个洞过去了,那边是华林园的方向。”
  王乐瑶惊住,那么多人找了许久都没找到,萧衍竟然这么快就找到蛛丝马迹!那他为什么不早出来找?
  萧衍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说道:“先前阳光刺目,看不清地面。而且太过干燥,会掩埋掉气味。现在刚刚好,走吧。”
  不久后,夕阳的余晖洒在华林园里,半片金花池都被霞光染得红彤彤的。当王乐瑶等人在虎穴外面,看见顾伯青躺在大白虎的身上睡觉,手还揪着白虎的毛时,又好气又好笑。
  这只老虎,她在未央居的外面见过,凶悍得很。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还敢靠着虎躯安睡。
  王乐瑶不敢上前,求助地看向萧衍,萧衍便屈身,将小豆丁抱了出来。
  兵者睁开虎目,看了萧衍一眼,甩甩尾巴,根本不想动弹。
  这孩子看见它兴奋得要命,一会儿抓虎须,一会儿拔毛,还在它身上滚来滚去,半点都不怕它,大概把它当成猫了。实在有损它作为一只百兽之王的尊严。
  “青儿。”王乐瑶上前,摸了摸孩子的头发,他在萧衍怀里睡得很安恬。
  她终于松了口气,由衷地说:“多谢陛下。”
  萧衍能得她这一句好,总算没有白忙活。本来寻个孩子,哪里需要他这个一国之君亲自出马。看她着急,他才亮了一手。他当过斥候,跟当时同住的养马人学的本事,已经许多年不用了,有几分生疏。刚才,她用那种又崇拜又惊讶的目光看着自己,他还是很受用的。
  他不习惯抱小孩,正想把他交给身边的人,没想到这孩子窝在他的怀里,靠得更紧了,还叫了声“父亲”。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这可是皇帝,哪能随便被认作父亲!
  萧衍虽然板着脸,但也没怪罪。
  王执上前,伸出手道:“陛下把他交给我吧。”
  很快,孩子换了个怀抱,大概累极了,依旧睡得香甜。
  王执说:“娘娘,天色不早了。为免家里担心,我先把伯青带回去了。”
  王乐瑶点了点头,这一趟真是把宫里闹得人仰马翻的,父亲的背衣都湿透了。
  “父亲路上小心,竹君你去送一下。”
  第39章 皇后打算如此谢朕?(双更……
  夕阳逐渐沉到地平线以下, 远方黛青色的山峦陷在天边的万道霞光之内,亭台楼阁在暮色之中,仿佛有层淡金色的光晕, 金陵的繁华好像在此处有了缩影。
  萧衍和王乐瑶往回走, 内侍和宫女都跟在他们身后。
  王乐瑶还未好好欣赏过华林园的盛景,以前,她只能在宫外远远地看一眼, 想象那气象万千的皇家园林是什么样子。这里有奇树花药,琳琅满目。山池园柳, 相映成趣。既有大自然的馈赠,也有几代能工巧匠的用心雕琢。所以华林园,几乎已经成了建康和南朝的象征。
  有一座山很高,上面的楼阁,殿起二楼,台阶绕楼九转, 像与天相接。她正想问问萧衍那是什么, 却看到萧衍已经走到很前面去了。
  来时, 萧衍牵着她, 还迁就她的步伐。回去时,因为人太多, 王乐瑶不好意思让他牵, 萧衍便自己走。他本就人高马大, 手长脚长, 一个步子顶王乐瑶几个,自顾走着,很快两人之间就拉开了一大截的距离。
  皇帝的侍从没有办法,只能越过皇后追了上去。
  王乐瑶暗恼, 这个人只怕是独来独往惯了,也不知道等等别人。她也不想去追,在外头晒了一阵太阳,人本来就有些倦了,便信步观赏美景。
  起初萧衍并未在意,大概是想事情。
  后来苏唯贞提醒了一下,萧衍才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皇后,她正闲庭漫步一般地走着。
  她是不会像旁人那样,担心他走远了,来追他的。
  萧衍眸光暗了暗。
  恐怕在她心里,他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君王。离开都城这么多日,她连问都不问他的去向。对那个孩子的关心,反而还超过了他。
  萧衍心里不是滋味。
  王乐瑶发现皇帝在等她以后,不得不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萧衍也不管她挣扎,直接牵住她的手,不让她离了自己身边。他的手掌粗粝,干燥,有种历经沧桑的感觉。王乐瑶平生所接触的,大都是美好而精致的东西,她的天地里,清阳曜灵,和风容与。
  跟萧衍的阴暗,狠戾完全不同。他的内心有一片阳光完全照不到的地方。
  这只手很小,被他的大掌包着,就像一团软软的棉花,滑腻得就像抓不住似的。
  王乐瑶看到萧衍背上的衣袍也都汗湿了,有点过意不去,“陛下刚回来,又忙了半日,还是先回去沐浴更衣吧?”
  “冲一冲即可,何需那么麻烦?”
  王乐瑶睁大眼睛,以前听说过军旅之人不爱沐浴,十天半月才洗一次,这个人不会……也是如此吧?
  “敢问陛下上一次沐浴是何时?”
  萧衍认真想了想,“大婚前夜。”
  王乐瑶倒吸了一口冷气,往后缩了缩,不想被他牵了。这个人太脏了!她要离他远点!
  萧衍看她的反应,又将她抓过来,“你做什么?”
  这个女人想到哪里去了?他又不是不洗,平日多是用水冲一冲了事,她说的那种沐浴要准备热水,木桶,澡豆,全套的工具,还得泡上大半个时辰,他哪有那工夫。
  萧衍见她畏自己如猛虎,恨不得中间再划开一段距离,只能妥协。
  “朕去显阳殿沐浴。”
  王乐瑶内心非常不赞成。他不回自己的中斋,跑到她那儿沐浴算什么?难道堂堂帝王的宫殿还烧不出一桶热水吗?
  但皇帝坚持,王乐瑶也拿他没办法。
  回到显阳殿后,竹君就领着一帮侍女和宫女们忙碌。皇后每日都要沐浴,近来因为天气炎热,有时出了太多汗,便要多加一次,所以水房都备着热水,沐浴的水温她们也拿捏得很到位。
  萧衍站在寝殿与净室相连的屏风前面,三下五除二就把衣裳脱了,露出精壮的身躯。王乐瑶背过身去,只听身后哗啦啦的水声,帝王入浴了。刚才那一眼,其实已经深刻地印在她的脑海里了。他的皮肤是麦色的,背上纵横着几道伤疤,能看出来有的伤很长,有的是血肉翻开再愈合的那种。
  从军的男人,身上不可能没有点伤,这些往往是他们战功彪炳的证明。王乐瑶没见过其它男人光着身子是什么样子,就觉得萧衍虎背熊腰,筋肉强健,加上那些纵横交错的伤口,虽然狰狞但也有种残损般的美感。
  她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看个背而已,到底在想什么呢?
  身边的宫女说:“娘娘,陛下的衣物……”
  王乐瑶看过去,他的袍服真的很旧了,边角都磨出毛边,也不知道穿了多久,多久没洗过了,肯定有一股怪味。她不想自己去拿,就指使宫女过去。
  宫女哪敢嫌弃帝王,小心翼翼地把衣袍如同宝物般捧起来,拿去洗衣房浣洗了。
  王乐瑶不想在这里听萧衍沐浴的声音,就走到外面的大殿,苏唯贞又拿了一套换洗的袍服过来,呈给王乐瑶。这袍服也是旧的,王乐瑶就说:“陛下没有新衣吗?你这个大长秋怎能让一国之君穿成这样?”
  苏唯贞赶紧拜道:“娘娘这可是冤枉仆了。主上说衣裳能穿就行,做新的也是压在衣笼底下,不肯穿。后来也不敢给他做了。仆嘴巴都说干了,他哪里肯听。”
  这个人对自己太苛刻了。
  难怪之前知道她在永安寺把衣裳丢了,要特意弄个陈年旧衣敲打她。王乐瑶真的很不理解这种过度节俭的行为,一国皇帝,穿新衣也费不了几个钱,便要穿成这样,要让满朝文武和外国使臣都觉得他很穷吗?
  “这身不能穿了,你去拿新衣过来。我会想办法劝陛下。”
  苏唯贞心想总算有个人可以管管主上了,无不应好,手脚轻快地回去取新衣。
  说是新衣,其实也做了有一阵子。现在是夏日,用的还是春布,不过总比磨掉边的好多了。
  这时,萧衍在里面嚷嚷:“有人吗?给朕拿碗水来。”
  王乐瑶便让竹君去倒水,可是殿上的人都不敢送水进去。
  一个宫女还跪在地上说:“殿下饶了我们吧。陛下是绝不许宫女近身伺候的,曾经有个宫女想蒙圣恩,偷偷翻窗溜进中斋里,被陛下发现后,差点没被活活打死。婢子们都老实本分,不想惹恼陛下。”
  周围的好几个脑袋都点头捣蒜,她们是真的害怕皇帝,脸都吓白了。
  王乐瑶就让苏唯贞去送,苏唯贞摇了摇头,他也怕死。主上今日沐浴,多半是怕被娘娘嫌弃而为之。夏日本就热,泡在浴桶里,心情多半不好。这种活儿,还是娘娘去最好。
  至少看见她,主上是不会动怒的。
  萧衍又喊了一声,显然有点不耐烦了。王乐瑶没办法,只能自己端了水进去。
  净室的密封性很好,氤氲着一团雾气,温度很高。王乐瑶每日都泡在浴桶里,也习惯了这个温度,却能听见萧衍的喘息声,可能是不习惯,有些受不住了。她看不清楚脚下,只能隐约分辨木桶的方向,想尽快送水过去。谁知,她的脚不小心碰到一个木凳,那木凳很重,她整个人就扑了出去。
  碗脱手飞出,倒扣在地上,水自然是全洒了。她自己则撞到浴桶旁边,手下意识地要抓着什么,好稳住身形。
  很自然地就抱到一块硬实的肩肉,还被她的指甲划了一下,微微僵硬。
  空气凝滞了,升腾的水汽中,她看到萧衍转过头看着自己,一只手从水中抬起,按住了她的手。
  目光滚烫得吓人。
  下一刻,她整个人被他抓进了木桶里。
  这个木桶本就不大,装下萧衍已经勉勉强强,再加一个她,大半的水都泼洒出去。她趴在萧衍的身上,所穿的衣裙迅速被水浸湿,沉甸甸地拖拽着她的身体。她差点还呛了一口水,不安地看着萧衍。
  他该不是误会了什么吧?
  萧衍抓着她的纤纤玉手,放在自己手中把玩。她整个人就像一朵浸在水里的芙蓉,白得水润透明,让人很有侵犯的欲望。
  他似笑非笑地说:“原来皇后打算如此谢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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