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宠美人 第17节

  虞晚扪心自问,觉得新帝对她也只是招猫逗狗一般的宠爱,那个温柔的吻只是昙花一现罢了。
  带着满肚子的疑虑,虞晚回到悠雨轩,她低头瞧了眼自己的手,见伤势还未痊愈,她心想总算还有几日清闲日子,于是长舒一口气,让云袖继续替自己上药,自己则窝在美人榻上翻阅带进宫的话本子,无比惬意舒适。
  虞晚却有所不知,她前脚刚走,太后便冷声道:“把人带上来。”
  先前跟着虞晚一路的小宫女被五花大绑,带进了寿康宫正殿,扔到地上,嘴里塞了块破布。她抬头一看,只见周嬷嬷和田嬷嬷二人仿佛两尊门神一般立在太后身旁,便知事情不妙,在地上挣扎不已,眼中含着祈求的泪水。
  “可查清了此人的底细?”太后端坐于宝座上,慢悠悠抿了口茶。
  周嬷嬷回道:“启禀太后娘娘,此人是储秀宫陆贵人身边的二等宫女,名叫枝桃。”
  枝桃在下面听到了陆贵人的名字,一时愈发焦急起来,在地上剧烈挣扎着不知要说什么,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陆贵人……呵,就是陆相的女儿?简直自不量力,竟敢跟踪哀家的外甥女!”太后重重冷哼一声,转瞬间便下令道,“来人,把这宫女的舌头拔了,再送回去。”
  虞晚今日照常去翊宁宫请安,却发现陆贵人情绪有些低落,而且一连几日都是如此。虞晚便在回去时随陆贵人同行,一边柔声问道:“姐姐近日是怎么了?妹妹看你兴致缺缺,难道是发生了何事?”
  陆贵人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素来清冷的脸上此刻满是内疚,她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没什么大事,让晚儿妹妹担心了,是姐姐的不是。”
  虞晚不明所以,可陆贵人不愿意说,她唯有停下来轻轻握住陆贵人的手:“不打紧的。”
  陆贵人此刻对自己无比失望,她瞧见了枝桃被割了舌头的样子,太后的手段极其残忍,枝桃原本是她的贴身丫鬟,如今跟了她进宫,竟落得个如此下场,她又怎能不自责?
  先前她还有些责怪虞晚,为何不把难言之隐说出来,如今想来,却是自己天真了。
  虞晚回了悠雨轩,等到晚上拆开手上的绷带时,发现她的双手早已恢复如初,甚至隐隐更胜从前,肌肤细腻柔滑,宛如剥了壳的鸡蛋一般。她却是叹了口气,这下没法躲懒了。
  经过一番思来想去,虞晚突然灵机一动,问道:“云袖,这药还剩下多少?”
  云袖取过那青釉质地的小药瓶,掀开盖子瞧了瞧:“回小主,还剩着半瓶。”
  虞晚闻言,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开始说话给自己壮胆:“那便好,左右我今后也用不到,这等不知名的好药,还是送回去得好。”
  云袖见此忍不住笑道:“那奴才便陪您去一趟养心殿,冬日天寒,小主带个手炉最好不过。”
  “好。”虞晚随后在云袖的伺候下,披上了厚厚的披风,带上手炉和那小药瓶,前去养心殿。她并未坐那顶轿子,平时也很少用,因着觉得实在有些惹眼,虞晚不太喜欢那些窥探的目光。
  二人在门口被李福拦了下来,虞晚说明来意:“李公公,我来还陛下上次赏赐的药,劳烦通传一声。”
  李福如今再看虞晚,不知怎的总觉得这位美人顺眼许多,便笑道:“容奴才进去启禀陛下,还请小主稍等。”
  虞晚想着上回也是如此,就并未多言,客气道:“那就有劳李公公了。”
  没过几时,李福便折回身朝虞晚道:“陛下说,这药赏您了。他今日政务繁忙,恐怕不得空见您。”
  虞晚愣了愣,本想趁机去养心殿撩拨新帝,哪知他仿佛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一般,竟好像提前知道了她要做什么。如今新帝既然都有公务,虞晚抿抿唇,只好道:“那嫔妾改日再来。”
  说罢,她转身离去。
  算算日子,她和新帝也有好些日子未见了,看来上回的冬笋炒肉片又失效了,得换个新花样。
  虞晚一路回到悠雨轩,小脸被冻得微微发红,如今天气逐渐转寒,隆冬尚未来临,她寻思着日后还是坐轿子省事,就算被人看见了也无妨,又不是她偷来的。
  云袖往暖炉里加了些炭火,便听虞晚喃喃问道:“你说,陛下除了整日忙于公务,难道就不去别的地方了吗?”
  养心殿被看守得固若金汤,虞晚就是想破门而入都没法子。太后还叫她去撩拨新帝,这下连人都没见着,虞晚自是有些发愁。
  “听说陛下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养心殿,最是勤政爱民呢。”云袖说着她打听到的小道消息,突然她双眼一亮,整个人都支棱起来,“奴才怎么忘了,还有一处地方,陛下也时常会去!”
  虞晚眉梢一挑,走到云袖身边问她:“那处地方是哪儿?”
  她有些狐疑,凭新帝那个闷葫芦的性子,还会经常去哪儿?莫非是徐常在宫里?
  云袖终于回忆起那个地名,顿时就念了出来:“是太极池,陛下每晚沐浴的地方。”
  太极池,那是紫禁城里头唯一一处温泉池,就连虞晚也有所耳闻。听说那池底还有阴阳鱼的纹样,分别给帝后沐浴。
  曾经的一代明君雍高祖便和元皇后共用一池,后来元皇后仙逝后,雍高祖虽然立了新后,那太极池却被封禁起来,似乎是雍高祖最美好的一段回忆。直到后来新君登基,便迫不及待去了太极池沐浴香汤,好不得意。
  虞晚愣了愣,她倒是没想过那等旖旎的心思,只是想到她若是去了那里,难免会撞见新帝沐浴的模样。
  她又想起上回见到许太医撩起新帝的衣袍,露出他那肌肉分明的线条,顿时就红了脸。
  第22章 【022】  小主这是何意?
  虞晚甩了甩头,抛开那点子心思不谈,如今养心殿她进不去,太极池那边总得想想法子。
  她试探着问云袖:“这太极池,咱们能进去么?”
  云袖将她知道的消息全都告诉了虞晚:“这恐怕不好进,太极池守卫也是一等一的森严,奴才上回道听途说,传闻有一回太极池出了事,陛下震怒,便把守卫又加了一层。”
  虞晚听后“哦”了一声,心内怅然若失。
  看不见新帝的肌肉了,啧。
  云袖见自家小主杏眸晶亮,似乎在打太极池的主意,一时有些后悔提了这茬,劝道:“小主莫急,咱们再去几趟养心殿,陛下看在您诚心的份上,总会让您进去的。”
  虞晚抿了抿唇,一本正经道:“可我还是想进太极池。”
  太后不是叫她去撩拨新帝么?这不正好,没有比太极池更适合的地方了。
  见虞晚一意孤行,云袖满脸无奈,刚想劝阻自家小主,就听见她道:“明日你再去打听一圈,若是实在没法子,咱们便找太后帮忙。”
  云袖哭笑不得:“小主,这未免太……”离经叛道了点。
  若是这等莽撞之举惹得陛下不喜,那小主之前的所有努力便付诸东流了。
  虞晚一看云袖面上神情,便知这丫头心里在想些什么,不禁眨了眨眼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她没有退路了。
  若是迟迟没有进展,太后又会催促,谁知道下个月还能不能领到解药,又或者根本就没有解药一说,那粒吞下的药就是剧毒。
  虞晚想到这个可能,面色骤然苍白下来,连带腹内也开始隐隐作痛。
  她使劲甩了甩头,安慰自己兴许是月事刚过,改日再找许太医给她瞧瞧。
  翌日从翊宁宫请安回来后,云袖赶忙儿出去打听太极池的消息,虞晚知道这丫头平时待人和善,随自己入宫一个多月,便结交了不少宫女,整天叫人家姐姐叫得亲热,因此能探听到不少小道消息。
  此刻许太医正为虞晚诊脉,只见他板着一张脸,迟迟不肯说话,虞晚见此不由心里发慌,开口催促道:“许太医,我知道您医术高明,整个太医院除了章院判,就是您了。今日您有话直说便是,我这身子……究竟如何?”
  “小主稍安勿躁。”许太医连眼皮都未抬一下,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如同老僧入定,只不时轻皱眉梢,满脸严肃的模样。
  虞晚只好耐下性子,指尖却在微微发颤,她索性闭上双眼等着。
  过了好半响,许太医才开口说话,他又问了问虞晚的饮食起居,方才犹疑道:“小主,恕微臣无能,看不出病灶,您这脉象与常人无异,但……”
  虞晚指尖颤抖得更厉害了:“您说。”
  许太医收回药具,顿了顿才道:“看上去最是寻常,却又不似寻常。”
  “……”虞晚憋着一口气,差点没被这许太医给气死,他这无异于什么都没说,枉费她等了这般久,虞晚忍不住反唇相讥了一句,“许太医,你给雪菡姐姐诊脉时,也是这般说话的?”
  话落,原本还面色寡淡的许复,听到陆贵人的名字,登时沉了脸色:“小主这是何意?”
  虞晚意识到自己失言,抿唇沉默不语。
  她与陆贵人情同姐妹,当然看得出陆贵人和许太医的关系不一般,但虞晚从未提过,没想到今日被这姓许的一气,竟然直接说了出来。
  许太医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他沉声开口解释,算是撇清了与陆贵人的关系:“微臣与陆贵人并无来往,甚至近日连储秀宫都不曾踏足,还望小主慎言,莫要毁了陆贵人的清誉。”
  说罢,他收拾好药箱,便转身离去了,只留给虞晚一个淡漠的背影。
  虞晚叹了口气,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腹部,柳眉轻拧。
  卫国公府。
  大姑娘虞菁近日被卫国公关了禁闭,整日只能待在闺房,哪儿也不许去。
  这说来也不怨卫国公,是虞菁自个儿做出了离经叛道之事,居然敢去勾搭当朝安王殿下,还被安王妃给捉住了把柄,最终还是卫国公出面,才把这事儿给压了下来,是以虞晚在宫中不曾听说。
  安王原本就没看上虞菁,他只是一时兴致,这才睡了她。
  没想到虞菁竟对他芳心暗许,事后屡屡死缠烂打,安王不耐烦,本想收了虞菁,哪知家中妻子出手,虞菁这下根本就进不了安王府的大门,便整日在卫国公府哭天抢地,还闹起了绝食。
  第23章 【023】  血书
  虞芊踏入院子时,便听见虞菁那沙哑的声音,以及阵阵瓷器碎裂声。两名膀大腰圆的仆妇面无表情地守在门口,紧闭的门扉上落了三道门栓,屋子四面的窗户也都被钉上了厚木板。
  这等架势,关在里面的人根本就无法出来。
  丫鬟蕊儿跟在虞芊身后,害怕地往后退了步,小声嘟囔道:“三姑娘,咱们还是回去吧,大姑娘这院子未免也太吓人了点儿。”
  她到现在都不明白,大姑娘跟外面的男人行了那等苟且之事,如今人家又不迎娶,大姑娘不就成了只破鞋……她的主子却跟大姑娘不同,自小便聪明伶俐,好端端的跑来探望大姑娘做什么?
  虞芊抬头望了眼灰蒙蒙的天,她拢了拢身上厚实的衣袍,并未理会丫鬟,深吸了口气便向里头走去。
  两名仆妇瞧着这位一向乖巧知礼的三姑娘,颇为不近人情道:“三姑娘跑来这儿做什么?国公爷发了话,除了送一日三餐的丫鬟,其余任何人都不许进去。”
  虞芊听后微微一叹,示意蕊儿上前,分别给两名仆妇每人一锭沉甸甸的银子:“两位妈妈,大堂姐她实在可怜,芊儿来给她送些裙袄过冬,很快就出来的。”
  其中一名仆妇掂量了下手中银子的份量,又朝院门张望了下,见四下无人,立马就换上了一副笑脸:“三姑娘真是菩萨心肠,快进去吧,时辰可不能太久。”
  说罢,还极有眼色地示意另一名仆妇让开。
  虞芊感激地点了点头:“芊儿明白,有劳二位妈妈替我把风。”
  屋内,虞菁打碎了最后一个花瓶,满地皆是碎片,正巧还没找到下一个能扔的,便听见门口处传来“吱呀”一声,随即虞芊那道窈窕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
  虞菁先是愣了愣,她后退半步,眼底防备之意甚浓:“你来做什么?”
  “大堂姐,妹妹来探望你了。”虞芊示意丫鬟蕊儿上前,将一叠厚实的裙袄放在桌上,“这大冷天的,妹妹想到大堂姐没有冬衣,便特地送来一些,这尺寸不知是否合身,还望大堂姐莫要嫌弃。”
  虞菁听后眼眶一酸,突地坐在地上,放声哭嚎道:“三堂妹……呜呜,还是你对我最好!”
  “大堂姐说的这是什么话,姐妹之间互相关心,本就是应该的。”虞芊微微一笑,她的绣花鞋踩在满是碎片的地上,突然凑近虞菁低声道,“妹妹知道,大堂姐想嫁给安王殿下,妹妹这儿有个法子,不知大堂姐是否愿意听?”
  虞菁顿时双眼放光,她一把用力握住虞芊的胳膊:“三堂妹但说无妨,只要能嫁给安王殿下,我做什么都愿意!”
  虞芊勾起唇角,对着虞菁悄声说了一番话,随即塞给她一包药粉,便带着丫鬟蕊儿施施然离开了。
  临走时还被两位仆妇态度恭敬地送到了院门口。
  翌日,卫国公府不知怎的传出了消息,说是大姑娘虞菁……怀有了身孕,孩子的父亲便是安王殿下。
  卫国公刚下朝回来便听说了此事,他面色一黑,当即气得不轻,派了几个丫鬟前去问清楚,结果得知此事是真的。府医先前给虞菁把了脉,说是怀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算算日子,差不多便是虞菁勾引安王的那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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