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六章 心照不宣
曹操跟一般的士人不太一样,一般士子很讲究礼仪和自身的举止,但是曹操当和李琛交谈了一阵熟悉了之后,就放松了下来,从跪坐变成了盘腿而坐,这样更放松舒服一些。
而且曹操说话之间,也很是风趣,说起来这种表现,在士人眼里,就有些过分了,史书上记载说曹操为人通脱。
而通脱这两个字,可不是什么好的含义,有着轻佻、轻脱不注重礼仪的意思,这一点倒是挺对李琛的脾胃。
因为别看李琛平时在人前总是显得谦逊文雅,但是说实在的,这都是李琛装出来的,而李琛在军营之中,跟自己麾下的那帮军将们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很放松的,甚至有的时候高兴起来,大呼小叫的,甚至堪称是形骸放浪,这是本性。
可是李琛为了自己的声誉,只能强迫自己在一些场合之中,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尽可能让自己贴近儒家士子的行为举止,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士人,尽可能的让人不把他只看做是一个武夫,所以李琛平时对待自己的言行举止还是要求很严的。
可是曹操一旦放松下来之后,就显得有些跟普通的士人有些格格不入,颇为不拘小节,这就跟曹操的出身还有他的性格有关系了。
曹操虽然出身显贵,可是毕竟祖上乃是宦官出身,曹家也没有家学传承,这一点是远远不能跟荀氏和陈氏相比的,陈氏和荀氏家族之中的子弟,因为家学传世,家风很严,不管他们有才与否,各个都显得是谦谦君子。
可是曹操家中可没什么传世家学,另外曹操少年时期也不是一个什么好学生,基本上算是一个纨绔子弟,个人修养肯定是没法跟荀氏、陈氏这种家族的子弟相比。
另外一个就是曹操这个人的性格使然,曹操乃是一个热血青年,说不好听了放在后世的话,这时候的曹操还算是一个愤青,平时也不怎么拘束自己,属于是锋芒外露,所以曹操这种表现,也并不算奇怪。
接着李琛就和曹操聊到了曹操自己的身上,李琛对于曹操当初在洛阳当北部尉的时候,杖杀大宦官蹇硕的叔父之举非常钦佩,另外对于曹操这些年来,暗中保护了很多被阉党迫害的士子也十分钦佩。
提及曹操前两年任济南相的时候,在济南的所作所为同样是表示了他的敬佩之情,曹操听罢之后,既有些得意,但是又有些黯然。
当李琛问及曹操为何辞官不做归乡隐居的事情的时候,曹操叹息了一声,干脆斜着躺在了坐塌之上,用手撑着自己的头说道:“向我当初也一腔热血,想要报效朝廷,为朝廷牧守一方,做一些有利于朝廷和百姓之事!可是结果呢?却遭那些阉党的陷害,最终还是被罢官!
我已经看清楚了,只要一日阉党不除,那么做官,就只能随波逐流,要么视而不见,与那些贪官污吏同流合污!要么就只能落得一个当初我在济南时候的下场!
与其这样,我宁可回乡隐居,也不想再在朝中为官了!当初朝廷擢我为议郎,可是议郎又能如何?只能在朝中装聋作哑,看着那些阉党祸乱朝纲,却无可作为!所以倒不如回乡,眼不见为净!
得闲的时候,四处游历一番,倒是也活的更加怯意!
对了贤弟,这次王公自杀之事,你可已经得知了吗?”
说着说着,曹操忽然间话锋一转,把话头扯到了王芬的身上。
李琛心中咯噔一下,看了看曹操,忽然间意识到,王芬这次想要接济谋废立之事,肯定不止寻求过自己的帮助,王芬和曹操关系也相当不错,曹操也是一个很有能力之人,说不定王芬可能也找过曹操参与此事。
曹操今日提及王芬,既有可能也想要知道王芬是否也找过自己,李琛迅速的在心中衡量了一下这件事对自己的利弊,于是点头叹息道:“当然知道!我前些日子听闻了这件事,心中颇为难过!
王公对我有知遇之恩,没成想他却最终自戕而死,奈何现在我在任上,身不由己,不便离开沛国,只能前些日派了属下前往寿张吊唁王公!
只可惜王公一身才学,却在这件事上,没有细细思量呀!想必孟德兄也应该知道!只是不知孟德兄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曹操听了李琛这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李琛说王芬在这件事上没有细细思量,却已经是隐晦的告诉他,李琛也知道这件事。
而且让曹操欣慰的是,李琛在这件事上没有故意瞒他,差不多等于明确告诉他,王芬所谋,也拉了李琛参与,而且李琛也已经猜到了王芬也找过了他曹操了,这就说明,李琛对他曹操,是相当信任的,算是对他坦诚相见了。
于是曹操看了一下门外如同门神一般站立的许褚,还有正在门外巡视的赵云,叹息了一声道:“王公此次确实孟浪了!这件事上太过想当然了!我曾经回信劝过他,可惜的是王公却并未听我的劝告!”
说完之后,曹操盯着李琛的双眼,而李琛也盯着曹操的双眼,双方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对方的心意,于是都摇头苦笑了起来。
接着曹操直言不讳的告诉李琛,其实他这次返回谯县,已经两个月了,这两个月时间,曹操也是惴惴不安,在观察着冀州方面的动静,结果最终王芬还是失败了,皇帝刘宏不知为何,忽然间打消了巡幸冀州的念头,结果往王芬白忙活了一场,另外也不知为何,刘宏忽然间招王芬入京,王芬以为事情败露,结果自己先自尽身亡了。
话既然说透了,李琛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通过这件事,他也彻底看出来,曹操现如今和很多人一样,已经彻底对当今圣上刘宏感到绝望了,虽然他可能对大汉还心存希望,可是对待当今圣上刘宏,却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