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美人换书?

  远处的树荫下,高福全喝了两杯茶水,还是不见自家掌柜告辞,脸上好似就有些焦急之色,坐在凳子上的身子,也扭动起来。
  那管事见了,心下好奇,就问道,“高管事,这是有何急事,怎么如此不安?”
  高福全尴尬的笑笑,却不肯说原因,“多谢胡老弟惦记,也没啥大事。”
  胡管事自然不好再问,但是心里却存了怀疑,果然又坐了一会儿,高福全就对小六子说道,“小六,你在这里伺候着掌柜的,我先去趟药店,一会儿在东门口汇合。”
  小六子连忙应下,高福全就同胡管事告辞离去,胡管事送了他,回来又给小六子倒了茶,见他吃了满嘴的点心,一副憨厚农家小子模样,就开口套问起来。
  “小六,高管事家里有人病了?怎么急着去药店。”
  小六子又往嘴里塞了半块桂花糕,有些含糊不清的说道,“没有,是我们夫人病了。”
  “你们夫人病了?”胡管事更是好奇,“你们夫人不是怀了身子吗,怎么,难道是不小心磕绊到了?”
  小六子撇撇嘴,喝口茶顺下嘴里的点心,又向凉亭处瞄了瞄,才小声说道,“不是磕绊到了,我也不是太清楚,昨日出门去跑腿,回来就听说,不知道哪里来了两个丫鬟,见我们夫人也不跪,说话也嚣张无礼,把我们夫人气得差点小产了,连我们掌柜的都被撵到书房,不能进二门。我们掌柜的恼火,刚才把那两个丫鬟卖了。要是可着我说,这样无理的奴才,乱棒打死就好,就是卖也要卖到花楼,我们掌柜的心肠好,居然卖了外地的客商,她们以后还能当个姨娘,作威作福的,还不知要惹起别人家多少祸患呢。”
  胡管事可不是傻子,立刻猜的那两个丫鬟,必定是自家老爷昨日送出的红玉、绿珠,当下就扯了别的话头儿,小六子也不在意,嘻嘻哈哈照吃照喝不误。
  赵丰年与田老爷子说了半晌话,把老爷子最喜爱的一本诗集分给他,惹得老爷子分外欢喜,这才告辞离去,出了园子不远,居然巧遇了出来闲逛的田荷,田荷自是惊喜,正犹豫是否上前见礼,赵丰年却如同见了鬼一般,扭头就走,脚步极快,云小六几乎小跑着才能跟上,徒留田荷一人站在原地,脸上委屈、恼怒、不甘,复杂变换,最后一跺脚回了自己院子,对于一个把自己当鬼怪瘟疫看待的男子,你还能指望他爱你,恐怕就是傻透气了。田荷自然不是傻子,于是彻底对赵丰年死了心。
  田夫人心下一直好奇自家女儿倾慕的男子是何模样,但是昨日出门去礼佛,错过了赵丰年进府赴宴的时机,今日听得他又来拜访,就穿戴好了,吩咐小丫头装了几样好点心去花园。
  可惜,再一次扑了个空,亭子里自由自家爱诗成痴的老爷,于是就问道,“老爷,赵家那书生呢,妾身还想着见见何等俊逸的人物,惹得老爷这般喜爱。”
  田老爷子放下手里的书本,笑道,“赵先生有急事,刚刚告辞。”说完,举起手里的书,献宝道,“夫人,你看看,这是赵先生特意送来的好书,难得的百年孤本啊,我平日出门怎么碰不到这样的好事,若是能够碰到,别说两个丫鬟,就是四个丫鬟,我也换啊。”
  田夫人一愣,不明白自家老爷这话是何意,问道,“哦,难道这好书,是用赵家丫鬟换的?”
  田老太爷点头,一边翻着心爱的孤本,一边答道,“正是,赵先生去码头,偶见一客商携了些好书,想要买下,人家却看中了我昨日送与他做妾室的两个丫鬟,他就与人换了。这等舍美色就古书的风雅之事,传扬出去,也是文人间一段佳话啊。”
  田老太爷这一辈子除了医术就是诗书,极少关心他事,最是不擅人情交往,平日多由田夫人帮忙打理,所以,田夫人可是比之精明多少倍,听了这话,立刻察觉事情有异,“赵先生去码头为何带了两个丫鬟,而不是小厮长随?那两个丫鬟又是你昨日新送的,这其中怕是有些缘故吧?”
  田老太爷翻书的手就是一顿,仔细想了想,也道,“夫人这般一说,也有些道理。”
  他们夫妻坐在亭里,站在厅外伺候的胡管事,就把这些话儿都听到了耳里,想着刚才从小六嘴里套问出来的,就上前行礼,说道,“老爷夫人,刚才小的招呼赵先生两个随从喝茶,那高管事急着去医馆抓药,小的好奇,就多问了两句,倒可以一解,老爷和夫人的心疑。”
  “哦,那快说来。”田老爷立刻就道。
  田夫人也道,“说吧,说好了有赏。”
  胡管事心喜,就把听得的话详细说了一遍,而且聪明的没有夹杂任何自己的分析,田家夫妻对视一眼,挥手道,“领个赏封儿下去吧。”
  胡管事行礼道谢,这才出了亭子。
  田家夫妻沉默半晌,田夫人就道,“老爷昨日那事可是做差了,若是别的丫鬟还好,红玉绿珠,是几个陪嫁丫鬟里容貌最好,也最不安分的,妾身生怕两个女儿压服不住她们,到了婆家反倒生事,所以才把她们剔除,没想到老爷反把她们送了赵家。这一进府,就惹得赵娘子差点小产,若是真有个意外,可是成了我们的罪孽了。”
  田老爷子也是恼怒,“我哪知她们如此脾性,昨日酒席上,只问了颜色好的,下面人就唤了她们出来。”
  “她们平日行事嚣张,不知得罪了多少人,怕是人人厌烦,巴不得她们出府,所以,才有了这一事。”田夫人叹气,“妾身虽然未曾见过赵先生,对于他的圆融手段可是见得两次了,前次送书信,就保了我们荷儿的名节,这次又护着老爷的颜面,想出这等办法,这人当真是有颗七窍玲珑心啊。”
  田老爷起身在亭子里走了几圈儿,眉头越皱越深,满脸都是歉意,“那夫人说,这事要如何处置?赵先生如此顾全情义,我们田家可不能装作不知这事。不如,再选四个美貌,性情好的婢女送去。”
  田夫人立刻摇头,她是女子,孕时见得夫主纳妾,可是极心痛之事,自然不愿极得她喜爱的瑞雪也受着煎熬,况且,送人到别家府上,本来就有埋眼线的嫌疑,她可不像不通俗物般的田老爷犯这错误,于是就道,“咱们只说,听得赵娘子身子不适,送些药材和吃用之物过去,赵家夫妻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我们是何用意。”
  田老爷不耐烦这些,左想右想,也没有好主意,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不提田夫人如何带着丫鬟安排礼品,单说,赵家马车出了田府,在拐角处接了高福全,又去各处点心铺子、肉铺等处,采办了许多吃食之物,高福全和云小六猜的,这必是掌柜预备要哄老板娘欢喜之用,互相使个眼色,笑嘻嘻的跟着忙着,然后出城回村。
  青布马车远远走在官道上,日头西斜,没有午间那般炽烈,照在身上,只剩下温暖之意,清风拂动路旁杨柳,送来阵阵野花清香,别有一番野趣,高福全低声哼起了相间小曲,云小六两条腿在车辕下悠闲晃动,仰靠在车厢上望着天上的云朵,各自清闲自在。
  马车拐下管道,刚在山路上走了不远,就见得前面有队车马,七八辆马车,都好似装满了货物一般,行驶极其缓慢,车队之前,两匹高头大马上坐了两人,隔得太远,看不清模样,倒是一白衣,一黑衣,搭在一起,很是扎眼。
  云小六心下好奇,就道,“高管事,你说这车队怎么跑到咱们这乡间土道上来了,不会是谁家给女儿采办嫁妆去了吧。”
  高福全看了两眼,笑道,“平日还道你聪明,哪知也是个愚笨的,这车队只看马车都是上好的,车上物件儿必定价值不菲,咱们这几村,都是普通农人,谁家能给闺女置办得起这般贵重的嫁妆。怕是谁家来了客吧?”
  云小六挠挠后脑勺,拍马屁笑道,“还是高管事厉害,我不过是那么一猜。”
  两人说笑着,马车很快赶上了前面的车队,未等高福全喊着借道,那车队已经极客气的半让到路旁,云小六高喊一声,“谢了,师傅们。”
  他这一声喊,正把前面骑马的两人喊得回过头来,虽然隔着也十几丈远,但是高福全还是立刻就认出那穿白衣之人,正是自家掌柜的好友,前些日子还在府上住过几日,于是激动的回身就道,“掌柜的,车队前骑马之人,好像是白公子。”
  赵丰年本来在犯愁如何哄得娇妻开颜,昨夜又没睡好,此时正小憩,听得这话,激灵灵醒来,掀开窗帘,就往外看去。
  此时,白展鹏也认出了高福全,带着身旁那黑衣男子,拍马就跑了过来,飞身跳下马,正与同样跳下车来的赵丰年打了一个照面,六目相对,三人半晌无言,突然狠狠抱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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