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走出大杂院 第6节

  但陈翠月就是这性子,她一辈子宠着弟弟,敬畏着弟弟,认为那是她娘家人,她不能让娘家人说出她不是来。
  以至于长大了,顾舜华的大哥顾振华下乡后,本来一家子有个下乡的,顾舜华犯不着下乡了,可陈璐也得下乡,她家就她一个。顾舜华妈陈翠月怕陈璐身体不好吃不消,就让她代替陈璐的名额下乡。
  顾舜华不想下乡,正好赶上内蒙兵团招人,她就顶着这个下乡的名额过去内蒙兵团了。
  在没有领悟一切之前,顾舜华活得浑浑噩噩,她心里有委屈,但是大多时候没细想,很奇怪,就是不去想,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但是现在,她醒悟了,想起这些,心里跟明镜似的,她不想让。
  不想让出童年的牛奶,不想让出留在城里的机会,更不想让出自己的儿女和丈夫!
  童年的牛奶她追不回,下乡的路她已经走了一遭,那个要和别人发展爱情的丈夫她也未必能拥有,但是儿女,她还能守住。
  第7章 表妹陈璐
  陈璐进来后,显然是愣了一下,之后便绽开一个甜甜的笑,她走到顾舜华跟前:“姐,你回来了,怎么都没说一声儿,我反正也没什么事,可以去火车站接你!”
  又看向两个孩子:“满满和多多也跟着来了?这一路受罪了吧!”
  说着就要伸手去摸多多的头,谁知道多多下意识避开,之后便缩在了顾舜华怀里,小心地望着陈璐。
  陈璐摸了一个空。
  顾舜华:“孩子小,没见过世面,认生。”
  陈翠月怕陈璐没脸儿,便笑叹:“瞧这小丫头片子,这是你亲姨,竟然还认生了!”
  陈璐一过来,大家说了几句也就陆续散了,毕竟中午时候,下午还得上班去,乔秀雅其实还是有话,窝着气,一直想发作,可被一个陈璐打乱了,再提刚才那茬,倒显得她小心眼,只好憋着气走了。
  人都走了后,陈翠月随口问陈璐:“你喝麦乳精吗?”
  陈璐:“我不喝,看到我姐,我心里惦记落首都的事,上次勇子哥说见到我姐了,到底怎么回事?”
  顾全福和陈翠月其实也操心这事,都看向顾舜华。
  顾舜华便三言两语把事情经过讲了:“所以就带着孩子过来了。”
  她这一说,陈璐脸色都不对劲了:“你本来自己过来了,结果半截儿跑回去带孩子了?”
  顾舜华眼神轻淡地扫了陈璐一眼。
  她这么做已经脱离了书中的剧情,估计会造成后续发展的一些不同,不过这件事只有自己知道,陈璐干嘛吓成这样?
  还是说,她其实已经在做什么打算了?就算看中任竞年好了,她把儿女要了,陈璐和任竞年没拖累不是应该更高兴?还是说她连带自己儿女也要?
  心中泛起许多计较,不过她不动声色地道:“对,临到了家门我后悔了,又坐火车回去把孩子接回来。”
  她妈陈翠月一听就跺脚:“你啊你,这可怎么着,你没听你乔姨说嘛,带着孩子落不下户口啊!”
  她爸顾全福皱着眉头,不吭声。
  顾舜华直接道:“妈,我已经想过了,孩子还小,离开我不知道受多少罪,我既然生了他们就得对他们负责任,能带着他们落下户口,就带着他们一起落,不能把他们户口落下,我直接带着他们回去兵团,我既然能在那里生活八年,再熬十八年也不是事儿!”
  陈翠月听得头疼:“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轴呢!就算心疼孩子,但也得看看这是什么时候,这是你犯倔的时候吗?不能回城,你还想一辈子留那鸟不拉屎的地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先回来,以后孩子才能想法儿。”
  一时又开始叨叨:“当初你和他结婚,我就不同意,一个毛头小子,青瓜蛋子,还想着娶我家闺女?你非要结,非要结,现在好了,回不来首都,你一辈子在矿井受罪!”
  旁边的陈璐上前劝:“姑妈,你消消气,我姐这不是离了吗,离了就好。现在咱看看怎么把这事给整落听了才是正经。”
  说着,她望向顾舜华:“姐,你说你也真是的,哪能这么任性,又惹姑妈生气了,咱遇到事得想着怎么解决,不能添乱。”
  顾舜华慢条斯理地看了眼陈璐:“陈璐,瞧你说这话,意思是我该抛下两个孩子不管吗?”
  陈璐听这话不舒坦,便解释说:“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不能这样给姑妈添乱啊,你看姑妈这些日子为了你的事愁成什么样了。”
  顾舜华:“这话就不对了,我这怎么叫添乱,我如果扔下两个孩子自己回来,我妈惦记外孙外孙女,那才叫真愁,现在都回来了,她也省得操心了!妈,你说是不是?”
  陈璐:“你——”
  陈翠月也来气:“舜华,瞧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还有你刚才和你乔姨怎么说话的,有那样和长辈说话的吗?你妈我就没敢和人家那样说话过!”
  顾舜华却根本不接这个话茬,慢条斯理地抱着两个孩子过去里屋,让他们躺那里先歇着,之后才回来:“妈,当时下乡,一家摊一个名额,咱家按照年纪,是我哥去,舅舅家是陈璐去,可是当时,你说陈璐比我小,身体弱,她去了肯定受罪,让我去,我当时听你的了,我去了内蒙兵团,在矿井上熬了八年,这八年,我受过什么苦,遭过什么罪,女儿在这里不提,我只说一句,当时和我一起去的,埋在阴山底下回不来的就有两个!女儿今天能活着回来,站在你们面前和你们说话,是我命大。”
  顾舜华这么一说,陈翠月愣了愣,之后眼里便泛起泪花,拿着手绢在那里擦,毕竟是自己亲女儿,她也心疼。
  顾舜华继续道:“我能活下来,是因为有人和我并肩一起熬着,我嫁给了任竞年,他这几年一直照顾我,我们生下了一对双胞胎,这是我们的骨血,是你们的亲外孙亲外孙女。是,我带着他们回来我给你们添乱了,但是当初我才十五岁,我就下乡了,我代陈璐下乡的,今天,看在我曾经担了下乡的份上,看在我受了八年罪的份上,给我孩子一个容身之地,过分吗?”
  陈璐听这话,脸红耳赤:“姐,你这话怎么说的,我也没说别的,就是劝你,劝你也是为了你好,你扯过去那些干嘛?”
  陈翠月也说:“是,都过去那么些年了,提那个没意思,都是一家人,计较太多没用,还是说说现在,你带着孩子,就是落不下,这能怎么着?谁还能帮你变出户口来不成?”
  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嘴地说,旁边顾全福突然开口了:“你们少说几句吧,舜华回来,这是好事,带着孩子回来,这是给家里添丁进口,既然回来了,那咱们肯定帮衬着这事整落听了。舜华刚回来,你们就开始怪她了,这是不想让她回来还是怎么着?”
  顾全福这一说,陈翠月才不吭声了,陈璐也有些没脸儿。
  她觉得姑父这是没给她面儿,当下抿了抿唇,眼圈也红了:“我也是为了姐好,姑父这么说,那我就不提了。我先回了。”
  说完,低着头,一扭屁股,掀起棉帘子出门了。
  她住胡同里另一处大杂院,走过去也就十分钟距离。
  等陈璐出去,陈翠月便瞪顾全福:“你刚才说的什么话,那是我娘家人,你能这么说话?你让陈璐怎么想,她说给我弟,我弟怎么想?”
  顾全福:“你弟怎么想,关我什么事儿,你弟就一混不吝,成天介瞎晃荡,活这么大岁数还不就是胡吃闷睡,合着我家闺女回来住,还得看看他怎么想,他是我祖宗啊?”
  这下子可算是惹恼了陈翠月,顾全福说的是实话,但实话说出来砸她脸,她脸生疼。
  陈翠月这个人其实也是疼闺女的人,平时勤恳节俭,可就是不能扯上她娘家人,一扯上娘家人,她满心都是娘家人。
  当下气不过,指着顾全福骂:“我不就那一句,你倒是蹬鼻子上脸,絮叨个没完!我家耀堂招你惹你?你不就是打心眼里瞧不上我娘家,瞧不上我,你早说话,干脆咱这日子不过了!”
  说着她已经差点哭出来了,这个时候住间壁儿的几个邻居就凑过来了,一进来就劝架。
  其实在这大杂院里,谁家但凡有个动静,大家都听得一清二楚,刚才顾家的事,大家心里门儿清。
  陈翠月也不敢真闹,见街坊来劝,当然借坡下驴,说落了顾全福一顿,算是把这事给过去了。
  两三个邻居劝着陈翠月,顾舜华便过去里间。
  房子虽然只有十几平,顾舜华兄妹几个大一些后,不方便住一屋,便把房子从中间隔开,又就着屋后墙垒了一间大概三平多的小屋,开了一道小门通过去,这样家里就有三间屋了。
  虽然离开了八年,但顾舜华对这些可是熟门熟路,她抱着两孩子,直接将孩子安顿在床板上,让他们先歇着,又从柜子里翻腾,翻腾出两个鸡蛋和一点白面,端着过去屋外了。
  统共三间小屋,是不可能有厨房的,大家伙做饭都是在门前屋檐底下,各家从门前往外扩那么半米,勉强挤出一个做饭的地儿来。
  夏天就在屋檐下做饭,冬天把煤炉子搬进来。
  正屋里邻居已经走了,她妈陈翠月看到她过来,眼睛就黏在鸡蛋上挪不开。
  顾舜华:“孩子饿了一路。”
  陈翠月想想孩子,其实也心疼。
  她就这样的人,一边心疼女儿和外孙外孙女,一边也心疼鸡蛋,她要是有一屋子的鸡蛋,那就不用这么难受了。
  她接过来鸡蛋和白面:“你过去哄着孩子吧,我来煎鸡蛋,煎好了给你送外屋去。”
  顾舜华倒是没客气,直接给陈翠月。
  旁边顾全福看着道:“最近日子好过多了,我工资涨了三块,想吃什么尽管吃。”
  顾舜华便笑了:“爸,你看我是那种跟自家人见外的吗?”
  顾全福也就咧开嘴笑:“闺女,你安生住着,别怕,爸明日找找老街坊,怎么也得想法子给你落户口。”
  顾舜华:“爸,先不急,我自己过去知青办走走,先探探情况再说。”
  顾全福:“你啊,从小就有自个儿的主意,爸也不说你,你妈说了什么,你别往心里去,就当她放屁呢。”
  顾舜华:“说得什么话,我哪能往心里去,我该吃吃,该喝喝,反正咱现在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她当然不在意,她妈说什么她不听,就算以前听,以后肯定不听了。
  她妈那性子,哪天备不住把她卖了给陈璐买袄子穿呢,她要是真什么都听,那还能有活路?
  说话间进了后屋,两个孩子乖乖地偎依在床板上,一脸迷茫地东张西望。
  见她进来,忙看过来。
  多多怯生生地望着她不说话,满满则是开口了:“妈,姥姥是不是不喜欢我们啊?”
  顾舜华的心便一揪。
  这房子隔音效果不好,外间一嚷嚷左邻右舍都知道,两个孩子瘦弱,外人看就是丁点大的孩子,说话不避讳,以为孩子听不懂。
  其实两个小人儿心里都门儿清。
  第8章 知青办
  生在苍茫的阴山脚下,长在荒凉的矿井边,他们哪里见过什么世面,两个丁点大的小娃儿,看人时候澄澈见底的眸子里润着水光,怯生生的忐忑,连每根头发丝都是小心翼翼。
  顾舜华想起那本书中的剧情,满满变得淡漠无情,多多歇斯底里,谁能想到眼前这可怜巴巴的小儿女长大后会是那样的性子。
  孩子单纯到就是一张洁白的纸,涂抹什么颜色,不过是大人的作为罢了。
  顾舜华这一刻恨不得张开羽翼,将两个孩子护在手心里,悉心地呵护。
  不过她到底是收敛了那些情绪,故作平常地坐在床边,将两个孩子搂到怀里,笑着说:“怎么这么说,你看你们来了,姥姥姥爷多高兴,给你们吃饼干沏麦乳精水,大家都喜欢你们。”
  多多瘪着唇儿,眨巴眨巴眼睛,小声说:“可是,可是……”
  她平时话不多,现在“可是”了几次,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本来三岁的孩子,有些说话晚的可能还说不出句子,况且多多本就是沉默的性子。
  顾舜华:“刚才妈妈拿了鸡蛋要给你们摊鸡蛋饼,姥姥赶紧抢过去了,她要给你们煎黄澄澄的鸡蛋饼。”
  多多听说黄澄澄的鸡蛋饼,便小心翼翼舔了一下嘴唇,她流口水了。
  吃了一些饼干,不过还是有些饿。
  满满却开口说:“妈,咱们住哪儿啊?”
  顾舜华:“当然是住姥姥姥爷这里,你们看屋后面还有一间房子,那间屋子虽然小,但咱们娘仨足够住了。”
  满满轻点头:“嗯。”
  顾舜华抬起手,轻抚了满满的头发。
  小人儿的头发乌黑发亮,略带着一点卷的刘海蜷伏在白净的脑门上,衬着澄亮的大眼睛,格外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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