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你要我的命,我也给你
沈妙澄抱着孩子上了城楼,这里是皇宫中最高的地方,她知道,只要她跳下去,一切都了结了,她和小橙子再不会分开,也再不会痛苦。
她看着梁世中冲了上来,她已是有许久不曾见过他了,她看着他身上的龙袍,那样显目的明黄色,几乎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告诉了他那一句话,自己心里的话——
梁世中,若有下辈子,下下辈子,我再也不想遇见你了。
她抱着孩子跳下了城楼,听着风声在耳旁呼啸着,在意识即将模糊的瞬间,她看着那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竟是跟着她跳了下来,他的声音凌厉,似是透着无尽的怒火,大声喊着她的名字:“澄儿!”
沈妙澄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他的面容,他伸出胳膊,紧紧地攥住了她,将她与孩子俱是抱在了怀里。
两人四目相对,身子仍是急剧的下坠着。
“皇上,抓住绳子!”有人高声喊道,从城楼上扔下了一根绳子。
梁世中眸色一震,他一手环住沈妙澄母女,另一手则是去攥那只绳子,下过雪的墙壁十分湿滑,梁世中攥住绳子,沈妙澄母女却是向下滑去,梁世中回眸,大手紧紧地攥着沈妙澄的衣袖,沈妙澄向着他看去,她看着他的目光乌黑,只深深地看着自己,她的鼻尖酸楚,只举起怀中的女儿送到了他怀里,自己的身子则如纸鸢般向着地上摔去。
“澄儿!”梁世中的眸子几近沁血,他松开了绳索,抱着孩子冲下去接住她的身子,他将她和孩子都是护在了自己的胸口,用自己的后背为她们挡住了那一股巨大的冲击。
“皇上!”城楼上的人见状,俱是大惊失色。
“砰!”
一声巨响。
沈妙澄抱着女儿,自梁世中怀里抬起头来,她的眸心茫然,看着他倒在地上,大手却仍是紧紧地箍着她的腰。
“梁世中……”她轻声喊着他的名字,怀里的小橙子已是啼哭起来。
梁世中的黑眸向着她看去,他动了动唇,有鲜血从他的唇角溢出,淌了出来。
“梁世中?”沈妙澄轻轻摇了摇他的胳膊,眼中浮起一片水雾。
“澄儿……”他低低的喊着她的名字,有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的口中涌了出来,他攥住她的手,哑声道:“听何大人的话,我若死了,你带着小橙子出宫,他会……照顾你们母女。”
“你怪我吗?”沈妙澄的身子颤抖着,与他问出了一句话来。
梁世中微微笑了,“不怪你,我说过,你要我的命,我也给你……”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终是低不可闻。
“梁世中……”沈妙澄晃着他的身子,泪水一颗颗的落在他的面颊上:“你为什么要跳下来,为什么,梁世中,梁世中……”
“皇上!”后妃,大臣,内侍,宫娥,侍卫,太医,一大堆人赶了过来。
朱成静面色惨白,她看着梁世中人事不知的躺在地上,她一语不发,只抬起手几乎用了全身力气打了沈妙澄一巴掌。
沈妙澄被打倒在地,有人上前架住她的身子,她看着太医上前握住了梁世中的手腕,眼前的一切都是变得虚幻起来,就连小橙子的哭声也是越来越远,她的身子摇摇欲坠,终是支撑不住的晕了过去。
元和殿中。
看见御医从内殿中出来,朱成静面色一紧,当下起身与御医道;“皇上怎样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先是用绳索将下坠之势挡去了一半,加上地面上又有积雪,虽是保住了性命,可皇上此番受了极重的内伤,短期内……怕是极难清醒。”御医毕恭毕敬的开口。
听得御医的话,朱成静微怔,颤声道;“你告诉本宫实话,皇上他……究竟还能不能醒?”
“这……”那御医一脸的为难,沉吟良久才道;“皇上眼下只得用极珍贵的药材方能吊住性命,至于能不能醒,微臣实在没有把握。”
朱成静闻言,眼中的光便是一分分的熄灭了,她缓缓在椅子上坐下,想起梁世中不管不顾的跟着沈妙澄跳下了城楼,她的唇角浮起一丝讥诮,眼眶却是慢慢湿了。
“皇上为了她,竟能舍下自己的命。”她的声音沙哑,她想起侍卫放下的那一条绳索,梁世中分明已经抓住了,可为了沈妙澄,他又一次放弃了保命的机会。
朱成静念及此,只恨得银牙紧咬,她几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才将眼中的湿意压下,等她在一起抬起头,她的眼眸已是平静的看不出丝毫风雨。
沈妙澄醒来时,就见自己已是回到了自己的冷宫。
她慢慢从床上起身,就见面前的椅子上静静地坐了一个女子,她身后跟着两个嬷嬷,皆是静静地看着自己。
“你醒了?”朱成静淡淡开口。
“是你?”沈妙澄只觉自己的嗓子火烧火燎一般,许是在雪夜里受了寒,她的额头滚烫,脑袋里只疼的仿佛要裂开一般。
“沈妙澄,你可知罪?”朱成静神情淡漠,看着她的眼睛。
“梁世中……”沈妙澄的记忆渐渐苏醒,城楼的那一幕冲进脑海,她下了床,扑到了朱成静身边,颤声问道:“梁世中在哪?他死了吗?”
“不错,他死了,他是为你而死的。”朱成静轻启朱唇,吐出了一句话来。
沈妙澄闻言,整个人都是愣在了那里。
“来人。”朱成静向着屋外开口,顿时有侍从走近,手中捧着三尺白绫。
“沈妙澄,你既然想死,本宫这就成全你,让你去为皇上陪葬。”朱成静缓缓起身,一个手势,那两个嬷嬷便是上前一左一右制住了沈妙澄的身子,而那个侍从则是取过白绫,向着沈妙澄走去。
沈妙澄的眼中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神采,她看着那侍卫越走越近,将那一根白绫套入自己的脖子,他目露凶光,刚欲动手,就听一阵脚步声向着冷宫走来,粗粗听下去,竟有数人之多。
朱成静微微蹙眉,刚转过身,就见首辅大臣何文藻领了一干文臣武将匆匆赶了过来,朱成静看见此人心中便是微微沉了下去,只皱眉道:“何大人贵为当朝首辅,怎能踏足内宫?”
何文藻向着皇后先是行了一礼,他似是不曾看见沈妙澄,清朗的声音只令在场所有的人都是听得清清楚楚。
“启禀皇后娘娘,皇上曾与老臣下过一封圣旨,圣旨上说,不论皇上是在战场上身故也好,还是得了急病病逝也好,亦或是受了重伤,不可理事也好,但凡皇上有何不测,这一把皇上随身携带的配剑便要借老臣之手赐给沈娘娘。”
何文藻话音刚落,身后顿有人将一把帝王佩剑送到了他面前,何文藻接过此剑,只一步步向着沈妙澄走去,双手将此剑交在了她手里,恭声道:“皇上要老臣告诉娘娘,不管是谁,只要有人敢对您不敬,您都可以拿此剑诛杀此人,不论是宫中侍卫,还是满朝文武,甚至是皇后娘娘,您都可以先斩后奏。”
沈妙澄望着那一把剑,她看着剑鞘上刻着龙纹,剑柄伤着则是缠着一枚剑穗,是她以前随手编的。
“皇上还说,不论何人看到此剑,都如同圣上亲临。”何文藻又是开口,语毕,他后退了一步,向着沈妙澄恭恭敬敬的跪下行了大礼。
随着何文藻一道跪下的,还有院子里的那些文臣武将,与一干的侍卫宫人,未几,朱成静身边的那两个嬷嬷面面相觑,也是慌忙跪了下去。
“娘娘,娘娘,您快跪吧……”其中一个嬷嬷悄悄拽了拽朱成静的裙角,和她小心翼翼的开口。
朱成静的身子颤抖着,她的脸色苍白,一双眸子犹如深潭般,望着沈妙澄时只透着渗人的寒意,她什么也不曾说,终是拾起裙角,随着满朝文武,一道向着沈妙澄跪下。
元和殿内殿中。
梁世中仍是沉沉睡着,还不曾醒。
沈妙澄守在他身侧,她缓缓伸出自己的手指,去握住了他露在被子外面的大手。
“梁世中……”她很轻声的喊他,“你醒醒,我不和你闹脾气了,你醒来吧,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