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的小锦鲤 第35节

  阮秋色涂得专心,一时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是想着方才卫珩说的计划,便问:“王爷,水芝的丫鬟藏了什么啊?”
  方才当着宿月,卫珩不便解释,只说水芝的婢女在莳花阁里偷藏了重要的证物。若是直接去问,她必不会说,反而可能打草惊蛇,将证物销毁。所以要他借着丢了东西去找。
  卫珩迟疑了片刻,才轻声说了句:“蛊毒的解药。”
  “什么?”阮秋色的手抖了一抖,眼睛瞪得溜圆,“那丫鬟便是下毒的元凶吗?”
  卫珩还没回答,她忽地想到了什么:“将我们关在秘府里,又是杀人又是放火的,也是她么?”
  卫珩点了点头,以眼神示意她专心些:“此地不便谈论案情,回去再说。”
  阮秋色应了一声,想起他方才说过,那丫鬟心思缜密多疑,一定会把东西藏在自己的掌控范围内,也就是莳花阁里。
  而她藏了东西,又碰上人大张旗鼓地搜查,心里便会不由自主地感到慌乱。而人在心慌意乱之时,便会有下意识的反应——看向自己藏匿物品的方向。
  这也是卫珩要乔装成小倌的原因。为的就是混入人群里,捕捉到那丫鬟细微的表情变化,推断出解药藏在哪里。
  “你确定这个办法可以奏效?”阮秋色还是觉得心里没底。听上去有几分道理,但实际操作起来,总觉得不会那么顺利,“那丫鬟说不准聪明的很,就是不往那边看呢?”
  “不会,”卫珩声音淡淡,“若是让她察觉与案子有关,当然会警惕。可看到来人是一群小倌,又一无所获时,她心神一松,直觉的反应便藏不住了。”
  阮秋色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看到脸上的粉膏都涂匀了,便又沾了些,去涂卫珩颈上裸露的皮肤。
  手刚挨上他脖颈,便被他握住了。
  卫珩抬眼看她,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自然:“……痒。”
  阮秋色觉得有些好笑,张口便道:“王爷也知道痒?那天……”
  她想起的是那天在秘府,卫珩一直蹭着她的脖颈,任她怎么喊痒也不松手。
  那日的事情过了,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所以她今日脱口而出,还没说出什么,自己脸先红了。
  卫珩也想起那日,自己对时青说他轻薄了阮秋色,还说要对人家负责任。
  那时他心意未明,只觉得自己坦坦荡荡,没什么不好意思。而今时的心境不同于往日,光是想想那日的亲密,就有些心猿意马,再说什么“负责任”的话,倒像是充满了私心。
  但既然阮秋色主动提起,他也不想含糊其辞,就这样随意揭过,否则显得太怯懦了些。
  卫珩便直直地盯住了阮秋色的眼睛:“那天什么?”
  他面上涂了黄粉,肌肤黯淡无光,阮秋色却觉得他眼睛里的光华比往日还要摄人心魄。她心跳突地乱了,说话都结巴了起来:“就是……”
  有拍门声传来,接着响起了宿月公子没好气的声音:“你们在里面磨蹭什么?这可是我的房间……”
  阮秋色慌乱地将手挣了出来,也不顾卫珩的躲闪,三下五除二替他抹匀了脖子。
  宿月进来以后,眯着眼打量了面色暗沉的卫珩片刻,从衣橱里找了条面纱出来:“还得戴上这个。”
  卫珩皱着眉冷哼了一声,满脸都是对不速之客的不悦之色,更不愿意去戴那条娘里娘气的面纱。阮秋色以为他是不会戴,便接过来帮他覆在面上,两手绕到他脑后系上结。
  她手上打着结,随口说了句:“要掩盖王爷的美色,还真不容易啊。”
  这话要是从陌生人嘴里说出来,卫珩怕是会生出割了那人舌头的狠心。可是此刻,少女怀里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他心里的郁气突然就消了。
  他没再说什么,就这样戴着那有损威仪的面纱出了门。
  马车里的空气沉默了许久,渐渐生出了些尴尬。阮秋色坐得无聊,忍不住先开了口。
  “王爷,解药找到了吗?”
  卫珩淡淡应声:“嗯,藏在屋梁上。”
  “真的?居然真的有用?”阮秋色的眼睛亮了亮,由衷的敬佩道,“还真像你说的,王爷好厉害啊。”
  卫珩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只将头转向了窗外,眼底却带了一丝浅淡的笑意。
  阮秋色想了想,又问了句:“那王爷是如何知道红药便是真凶的?”
  卫珩本来没有在外面议论案情的习惯,但看着她期待的眼神,犹豫了一瞬,还是开口解释起来。
  “涉案的水芝、高彬两人,彼此并未串通,却都想掩护一个共同的同谋,那便是本案真正的凶手。”
  “水芝重视善恶,并不顾惜自己的性命,这样的一个人,会为了掩饰自己投毒的罪行,就了结秦桂枝一家的性命吗?”
  阮秋色想起水芝今早在牢里的恨声哭泣,还有撞向墙壁的决绝,摇了摇头。
  “既然凶手不是她,为何她要认罪?”卫珩问。
  阮秋色想了想:“那只能是因为她知道凶手是谁,想要包庇。”
  “没错,”卫珩点了点头,“有人将汤洒在秦桂枝腕上,说服她脱了镯子,又偷偷交换,这一切都是在水芝眼皮子底下发生的,所以那日本王一说,她立时就知道凶手是谁了。”
  “也就是从当铺里赎回镯子的,她的丫鬟红药。”
  阮秋色听明白了前因后果,点头思考着:“那她为红药顶罪,是因为主仆情深吗?“
  卫珩淡哂一声道:“她们二人可不是普通的主仆。水芝顶罪的原因,许是为了情义,许是觉得自己投毒的罪行既已暴露,没必要再牵扯旁人。”
  “那你怎么知道红药手里有解药啊?”阮秋色问。
  “因为高彬。本王了解高彬,他就算是复仇,也不会选择下毒的方式,更不会毒害裴昱。红药或许找过高彬结盟,但在赏花宴上下毒的事,高彬应该是不知情的。”
  “既然如此,高彬将那日我们要去秘府的行踪告诉红药,就不是为了帮助同谋,多半是受到了威胁。最有可能的威胁,就是裴昱的命。”
  卫珩深吸了一口气,才道:“这或许就是裴昱现在还活着的原因。”
  “可是,”阮秋色有了新的疑问,“红药为何要毒害世子和那四人,又是如何下的蛊毒呢?”
  “按照本王的推测……”卫珩沉吟道,“下毒的不是红药。”
  “那是谁?”阮秋色急急地追问。
  说话间马车已经行至了大理寺,卫珩掀开车帘,回头说了一句:“那就说来话长了。”
  第37章 人情(新增1000字)  欠了人情便要……
  卫珩说罢, 径自下了马车,大步流星地往内院走去。
  他话说了一半,成功地勾起了阮秋色的好奇心, 却和说书先生一样, 要“且听下回分解”。
  阮秋色叹了口气, 也跳下了车, 眼见卫珩已经走出了十几步, 赶紧一溜小跑去追他。
  “王爷王爷,你就别卖关子了,”她说得又快又急, 微微有些喘,“凶手到底是谁?”
  卫珩云淡风轻地看了阮秋色一眼, 只说了一声:“审案时你就知道了。”
  “什么时候审案?”阮秋色问。
  卫珩淡声道:“那要看裴昱他们什么时候醒。”
  “啊?”听了一半的秘密最是折磨人,阮秋色鼓起腮帮子,可怜巴巴的:“这样只听一半,真的很心痒啊……”
  言谈间已经行至了卫珩办公的梅花厅,他走到门口,突然转过了身。
  阮秋色没刹住脚, 鼻子正撞在他胸前, 疼得轻嘶了一声。
  她捂着鼻子抬起头,正想问他为什么突然停下,就听见卫珩轻咳一声道:“本王要换衣服。”
  阮秋色脸上一红,飞快地点点头,向后退了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还有您脸上的黄粉也要快些洗掉,藤黄多少有些毒性,接触皮肤虽然无碍, 总归是不好的。”
  她话音刚落,时青捧着一身官服过来,后头跟着端着水盆的差役。
  “王爷,大理寺内不方便沐浴,您先擦擦脸,”时青指挥那人将水盆放在桌上,“解药已经给世子与端王府二公子送去了,送药的差役就留在府上,等他们醒来便可将人带来大理寺审问。”
  “嗯。”卫珩低声应道。
  时青将官服放下,便准备往外走。没走出两步却被卫珩叫住了:“你留下,本王还有话说。”
  “王爷请说。”时青将门关好,恭敬地立在一旁。
  卫珩用巾帕沾了水,擦洗着脸上和颈上的粉膏。半晌才冷哼一声,开口道:“阮秋色……没什么看男人的眼光。”
  他着实不觉得那清风馆的宿月公子是什么值得心悦的对象。
  “嗯?”时青心下为难,不知该说是还是不是。他犹豫了一会儿才道:“阮画师喜欢,自然有她的道理。”
  卫珩满脸不悦地将巾帕扔进了盆里,溅起了“啪”的一声响:“什么道理。”
  时青在他阴恻恻的目光里,感到头皮有些发麻。
  “兴许是因为那人姿容出众,或者才华过人……”时青搜肠刮肚地想着自家王爷的优点,除了这两样,也想不出别的,“阮画师性情豁达爽直,应该不是为了钱财或权势。”
  “不对。”卫珩笃定地摇了摇头,“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若是为了容貌才华,阮秋色没有理由退而求其次,去喜欢那清风馆的小倌。若是说到钱财权势,那就更不可能了。
  卫珩冷哼一声,对时青下达了命令:“你想办法,把原因问出来。”
  与此同时,阮秋色站在院内,陷入了另一种纠结。
  方才在清风馆里,卫珩虽然言明了自己出现在宿月房间里,还要为他赎身的原因,可这件事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虽说他的计划确实奏效,成功地让红药露出了马脚。可是平常的男子,能马上想到去小倌馆里搬救兵吗?她前脚离开大理寺,不过一时半刻,卫珩后脚就到了清风馆,怎么看都是熟门熟路的样子。
  更何况,为宿月赎身的代价着实太大了些。就连方才在清风馆,宿月自己也说:“若只是这样的小事,我可不敢承您赎身的恩,全当是您欠我一个人情吧。”
  阮秋色想起宿月方才说话时,眼睛直直地看向卫珩的样子,顿时觉得他话里意味深长。
  欠了人情便要还,这一来二去,可不就勾搭上了?
  阮秋色突然充满了危机感。
  正胡思乱想着,紧闭的房门打开,时青拿着卫珩换下来的衣服,走了出来。
  阮秋色连忙上前问道:“时大哥,这衣服你准备怎么处理?”
  时青愣了愣,道:“准备带回王府,让侍从清洗过,再还到清风馆去。”
  “那给我吧,”阮秋色忙不迭地自告奋勇,“我与宿月公子相熟,我帮你还。”
  她心里算盘打得响亮,若宿月真对卫珩起了什么心思,这借借还还的便容易还出事情来。还不如由她经手,顺便探探宿月的口风,将奸情扼杀在摇篮里最好。
  她说着便将时青手里的衣服接过来,往怀里一抱,这才如释重负地笑了,转过身想继续去问卫珩,关于那蛊毒案的事。
  卫珩看着她怀抱那人的衣服,便笑得心满意足的样子,胸口的气顿时又不顺了。
  “本王需要你多管闲事?”他眼神寒凉,语气也是冷冰冰的,凛得阮秋色浑身一颤,当即愣在了门口。
  她张了张嘴,半天才挤出一句:“我……我只是想帮忙……”
  “呵,”卫珩冷笑了一声,“你是想帮本王的忙,还是帮你自己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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