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多尔衮看到济宁城门打开的时候,他就知道该逃命了。
仗都打到这份上了,八旗兵和科尔沁部已经在和叛军的混战中耗尽了所有的锐气,就凭剩下不到五万的疲惫之师和残兵败将,而且还分散在济宁四门之外,如何抵挡一直就躲在城里养精蓄锐的大明中央军?
组织剩下的八旗兵和科尔沁部顽抗?那根本就是找死!
多尔衮可不会蠢到把剩下的残兵集结起来让明军集体屠杀,溃败虽然也是九死一生,好歹还能让明军追兵顾此失彼,明军骑兵毕竟不多,步兵未必能追得上建奴和科尔沁部的溃兵,就算剩下的五万残兵最终大部被歼,多少也还能逃出一部份人吧?
“撤!”
没有任何犹豫,多尔衮当即下令撤退,带着两百贴身侍卫往北急走。
然而,没等多尔衮和他的卫队逃出多远,王胡子率领的明军骑兵队就旋风般追了上来,早在济宁北门城楼上的时候,王胡子就通过单筒望远镜看到多尔衮了,当时插在小山包上的建奴王旗给多尔衮带来了厄运。
近五万建奴残兵和鞑子残兵落荒而逃,可王胡子的骑兵队却根本不屑一顾,王胡子和明军骑兵将士眼里只有多尔衮这条大鱼!斩首一级建奴首级不过区区十两纹银,可要是擒斩了多尔衮那可是一万两纹银啊!
“不要走了多尔衮!”
王胡子纵骑如飞,扬刀怒吼。
“不要走了多尔衮!”
“不要走了多尔衮!”
“不要走了多尔衮!”
两千将士三呼响应,声势骇人。
多尔衮脸色剧变,撒开腿丫子往北狂奔。
不过可惜的是这家伙原本就身体不是很好,再加上这几年当上摄政王之后更是不再冲锋陷阵,而且每日纵情酒色,身体差不多已经掏空了,没跑出几百米远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脚步踉跄了。
一名身材高大的贴身护卫见状急了,背起多尔衮就走。
两红旗旗主萨哈廉见多尔衮有险,急忙打起精神率领千余残兵败将来截击王胡子的骑兵队,王胡子根本不想和萨哈廉的千余两红旗残兵做过多的纠缠,直接打马绕过,仍旧对多尔衮穷追不舍。
“不要管这些建奴。”王胡子纵声怒吼道,“追多尔衮,前面王旗下的就是多尔衮!”
“王旗下的就是多尔衮!”
“王旗下的就是多尔衮!”
“王旗下的就是多尔衮!”
两千将士狂热地回应王胡子的怒吼,正在逃命的多尔衮闻声急回头看时,果然看到一名强壮的戈什哈仍旧死死地扛着他的那面摄政王大旗,多尔衮脸色大变,用满语气急败坏地怒吼道:“蠢货,快把旗扔了,把王旗扔了!”
那戈什哈愣了一下,赶紧把手里的王旗扔了。
恰好有镶白旗的几百残兵赶来护驾,多尔衮赶紧分出一半残兵往另外一方向逃跑,试图引开明军骑兵,可王胡子早就认准了多尔衮的样子,又在马背上高声大叫起来:“穿黄袍的就是多尔衮!”
“穿黄袍的就是多尔衮!”
“穿黄袍的就是多尔衮!”
“穿黄袍的就是多尔衮!”
骑兵队轰然响应,纷纷放了另外一股建奴溃兵,直追多尔衮而来。
多尔衮的脸色霎时变得一片惨白,急在那名贴身侍卫的背上脱下了身上的摄政王黄袍扔给另一名身材与他相似的侍卫,那侍卫也不含糊,于飞奔中穿上了摄政王的王袍,然后又带着一半残兵掉头往另一个方向狂奔。
王胡子根本就没有上当,再度大吼道:“弟兄们,不要管那个穿黄袍的,骑在别人背上的那个瘦子才是多尔衮!”
“骑在别人背上的那个瘦子才是多尔衮!”
“骑在别人背上的那个瘦子才是多尔衮!”
“骑在别人背上的那个瘦子才是多尔衮!”
骑兵队的将士三呼响应,舍弃了那个穿着黄袍的建奴,于飞奔中形成了一个弧形的包围圈,堪堪将多尔衮裹在了中间,虽然背着多尔衮的那名建奴已经拼了命在奔跑了,可人的两条腿如何跑得过战马的四条腿?
终于,穷追不舍的明军骑兵堪堪越过了建奴溃兵。
弧形的包围圈迅速合拢,围圆,到最后形成了一个急速旋转的封闭包围圈,把多尔衮和身边最后剩下的几十名贴身侍卫围在了中央,多尔衮神色苍白,趴在侍队背上往外望去,视野所及尽是飞速奔走的明军骑兵,攒动的马头绕得他眼晕。
片刻后,战场上响起了骑兵队山崩海啸般的欢呼声。
“抓住多尔衮了!”
“抓住多尔衮了!”
“抓住多尔衮了!”
听到骑兵队山崩海啸般的欢呼声,正在追杀建奴和鞑子溃兵的火枪队将士也纷纷跟着欢呼起来,一个个都瞪圆了血红的眸子,开始在战场上拼命搜索值钱的目标,一万两赏银看来是归骑兵队了,他们火枪营的官兵只能退而求其次争取抓几个建奴亲王了!
济宁北门,迎风肃立在城头上的王朴忍不住长长地舒了口气。
济宁城外的建奴大军和鞑子大军已经溃败,多尔衮也已经被王胡子的骑兵队生擒,遭此重创,属于建奴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满清入主中原,大汉民族沦为奴隶的历史悲剧已经永远不会重演了……
“侯爷。”柳如是似乎是猜出了王朴的心声,柔声说道,“建奴……完了。”
“是啊,建奴完了。”王朴重重点头,凝声道,“大明帝国已经浴火重生,而且将变得比以前更加强大,比以前任何一个朝代都要更加强大,更加好战,属于我们大汉民族的时代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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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昌府治,聊城。
建奴豫亲王多铎带着万余建奴一路狂奔,以超出人类极限的速度逃窜到城外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城外骤然间响起沉闷的脚步声,却看不到火把和人影,聊城城头的建奴守军立刻警戒起来,负责守卫城门的牛录额真铿然抽出腰刀,示意城楼上的建奴弓箭手挽弓搭箭,同时厉声喝问道:“什么人?再往前就放箭了!”
一枝火民从城楼上燃起,多铎气喘吁吁地站到了队列的最前面,厉声喝道:“瞎了你的狗眼,连本王都不认得了吗?”
“啊?”城楼上的牛录额真见状大惊,忙道,“豫主子?”
多铎怒道:“还愣着干什么,立即打开城门!”
“喳!”牛录额真在城楼上打了个千,赶紧回头喝道,“还愣着干什么,马上放吊桥,打开城门,快,快点!”
高悬的吊桥缓缓降下,紧闭的城门也在刺耳的嘎吱声中缓缓打开。
多铎回头对身后侍立的苏克萨哈道:“苏克萨哈,你带两个甲喇随本王进城,其余人马就呆在城外,抓紧时间休息尽量恢复体力,记住,一律不准大声喧哗,更不准生火煮饭,违令者……杀无赦!”
“喳!”
簇拥在多铎身后的固山额真、甲喇额真轰然应诺。
苏克萨哈很快就点齐了两个甲喇的建奴,跟随多铎进了聊城。
进了聊城之后,多铎没有任何犹豫,即令苏克萨哈带着一个甲喇的建奴去取战马,并准备干粮和饮水,另外一个甲喇的建奴抓紧时间屠城,多铎则直趋城内行辕,命令城内的建奴守将带着两千建奴出城一并撤退。
在多铎的严令之下,建奴的行动非常迅速,不到两个时辰一切就已经准备停当。
快近正午的时候,多铎终于带着正白、镶白两旗的万余建奴开始仓惶北撤,由于多了六千匹战马,万余建奴可以换着骑乘,行军速度快了不少。
到了傍晚的时候,红娘子终于带着四万骑兵赶到了聊城,而此时多铎却已经带着万余建奴往北急进了百余里逃到了高唐州,由于多铎在临行之前屠尽了聊城城内的汉人百姓,又一把火烧了整座城池,因此红娘子并不知道已经有一支建奴大军越过聊城往北逃走了。
红娘子一边下令扎营,一边派出大量侦骑四处搜寻建奴溃兵的踪迹,四万骑兵于聊城方圆两三百里的区域撒下了铺天大网,等待着建奴和鞑子溃兵前来自投罗网,从济宁溃败的建奴和鞑子溃兵却不知道这一切,正往这张铺天大网里一头撞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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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宁,总督行辕。
王朴身披威风凛凛的总督视服,大马金刀地坐在行案之后,身后肃立着贴身护卫寇白门和嫩娘,行案两侧站着军务秘书柳如是和情报秘书柳轻烟,四女都是清一色的戎装,飒爽英姿中又透着女儿家的娇媚。
尤其是柳轻烟这妖女,浑身上下无时无刻不散发出诱人的气息,总是那么吸引男人的眼球。
沉重的脚步声中,吕六挺身进了大堂,叭的一蹬右腿向王朴敬了一记军礼,昂然道:“侯爷,多尔衮带到。”
王朴轻轻颔首,淡然道:“带上来。”
按说生擒了建奴奴酋多尔衮王朴应该感到兴奋,毕竟这次生擒多尔衮和上次生擒皇太极有些不太一样,上次生擒皇太极是运气好,而且靠着偷袭,可这次生擒多尔衮却是两军正面交锋,从数十万大军中硬生生活捉了敌军主帅!
这在华夏几千年战争史上,也是不多见的。
可王朴心里却丝毫没有感到兴奋,更没有得意,他现在的心情很平静,平静得就跟井里的枯水似的,本来也是,建奴不过是辽东一个野蛮落后的部落而已,打败了一个小部落生擒了一个部落酋长,又有什么值得兴奋和得意的呢?
大堂外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人影一闪,两名中央军士兵已经押着多尔衮进了大堂。
王朴的目光和多尔衮的目光霎时对接。
王朴没什么表情,多尔衮却是明显愣了一下,不但因为王朴身边站着四个如花似玉的“女将”,更因为王朴此时的平静,在多尔衮的潜意识里,此时的王朴应该感到得意,兴奋,可事实却似乎不是这样。
“多尔衮。”王朴轻轻颔首道,“你跟本侯想的一模一样。”
“王朴!?”多尔衮哂然道,“你却跟朕想像的大不一样。”
“哦,是吗?”王朴淡然道,“在你想像当中,本侯应该是什么样的?”
多尔衮淡然道:“朕原以为你跟吴三桂、洪承畴、卢象升他们没什么两样,所不同的是他们没有你的运气,也没有你的狠毒,可到现在朕才明白,你跟吴三桂他们不一样,很不一样,其实你跟朕是一类人。”
“放肆!”
吕六忽然一耳光重重扇在多尔衮脸上,怒斥道,“就凭你这个蛮夷贱种,也配和我们侯爷相提并论?”
多尔衮噗的吐出一口血水,平静地说道:“王朴,看来你们汉人真的没落了,居然连祖宗留下的纲常礼节都忘了,一介家奴居然敢在主子面前公然咆哮,也难怪吴三桂、洪承畴这样幼受庭训的读书人都会背弃大明,呵呵。”
“你!”
吕六闻言大急,忍不住看了王朴一眼,却再不敢随便动手了。
“呵呵。”王朴微笑道,“看来你对我们汉文化是很有研究了?”
多尔衮傲然道:“谈不上很有研究,不过你们汉人知道的朕都知道,可朕知道的你们汉人却未必知道。”
“哈哈。”王朴大笑道,“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你可是不信?”多尔衮朗声道,“不如今天你就和朕比一比对汉文化的理解,假如你王朴赢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假如你王朴输了,你就得放朕回辽东,如何?”
王朴微笑摇头。
多尔衮冷然道:“怎么,你不敢?”
王朴转过身去,嘴角绽起一丝鄙夷,哂然道:“不是不敢,是不屑!”
多尔衮眸子里有怒意一掠而过,说道:“朕虽然不是汉人,却也熟读圣贤之书,算个读书人,读书人之间不应该辩经明理吗?莫非你王朴自认不是读书人?莫非你王朴自认对祖宗圣贤之书的理解还不如朕这个女真人?”
王朴缓缓回过头来,目光刀一样落在多尔衮脸上,沉声道:“不懂仁爱忠恕,不识礼仪廉耻,就凭你多尔衮一介野蛮人,也敢妄称读书人?当你举起屠刀,**掳掠,滥杀无辜的时候,你想到自己是读书人了吗?”
多尔衮哂然道:“朕记得老子曾经说过,兵者不祥之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由此可见圣人也有举起屠刀的时候,这要看他举起屠刀对准谁,举起屠刀是为了做什么?不错,朕是杀过很多汉人,可那是为了剃发易服,是为了推行王化!”
“推行王化?”王朴冷然道,“你知道什么叫王化吗?”
“让本侯来告诉吧,你这个野蛮人!”不等多尔衮回话,王朴又道,“什么叫推行王化?我泱泱中华自古以礼仪立邦,以德化服人,从不曾暴虐欺人,从不曾以强凌弱,譬如你们女真人,你们粗鄙落后,愚昧无知,没有文字,没有衣冠,没有礼数,可我中华并未因此而将你们视为可欺可压可任我宰杀之犬羊,我们敞开国门大开教化,我们大汉文化的精髓也任由你们学习,你们这才有了文字,这才有了衣冠,这才有了礼数,你们女真人这才不像野人那样父子同妻,群居群宿,你们女真人这才知道了伦常纲序,这才学得了三分人样啊!”
多尔衮的脸色霎变得惨白,王朴的话就像利剑戳中了他的心脏。
“可你们建奴是怎么对待我们汉人的呢?”王朴大声道,“自万历年间老奴起兵,多少手无寸铁的无辜汉人惨死在你们建奴的屠刀之下?多少汉人妻离子散,流离失所?铁蹄之下我中华大地已经是尸横遍野,血流飘杵,圣人之言到了你们建奴嘴里怎么就成了烧杀动掠,滥杀无辜的遮羞布了呢?以你们这般无恶不作的禽兽,也配谈推行王化?不,你们根本就不配做人!”
“噗!”
多尔衮骤然间感到一股咸腥涌上喉头,旋即吐血昏厥于地。
王朴深深地吸了口气,向吕六道:“带下去好生看管,不要让他死了。”
“是。”
吕六轰然应诺。
两名中央军士兵应声上前拖起多尔衮出大堂去了。
等吕六带着多尔衮下去了,柳如是才柔声道:“侯爷,刚才你说的那番话可真解气,比打赢了济宁之战还要解气,这些该死的建奴蛮子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王化,这个多尔衮居然敢大言不惭说什么滥杀无辜是为了推行王化,当真是无耻之尤。”
“王化么?”王朴忽然幽幽叹息一声,怅然道,“推行王化也须因人、因时而异,以前圣人立著述说时,我们大汉民族四分五裂,正在自相残杀,因此需要推行王化引导大家和平共处,可现在我们大汉民族早已经大一统了,对于周围的蛮夷那就不再需要推行王化了,从今往后,我们大明帝国对待周边蛮夷的策略得改改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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