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懂？

  陈奕恢复进程和效果都还可以，水肿眼皮间眸湖面积大了、亮了些。
  陈妍再次去看了陈海，“哥还住着院，你有什么想跟他说？”
  陈海咬牙，“叫他别花轰。”
  她笑了，字正腔圆更正他，“发疯。”
  “对了，我知道我买房子那些钱哪来的了，妈妈给我的，跟你无关，据说还有金条嫁妆，可惜你的小公举没有。”她忿忿走了，她本不愿意对父亲这么具攻击性，可她气愤。
  回程，她特地绕去水煮鱼乡拐角那的歇业婚纱店，看着橱窗里模特时，手机频频震动。
  来自陈奕的置顶微信信息：【在网上刷到什么信息都别惊乍，哥真的不知怎么当面跟你说，像生生撕开你我的皮肉，一切，就是网上视频里哥说的那样、就是那么个事，照常上班，乖……】
  其它纷杂信息，来自亲戚、老同学、老师，还有林树，慰问的、八卦打探的……
  林树：【我操，你哥，牛！】
  她打开他们发来的链接传送门。
  陈奕已回老家，向警局呈送所有证据后，转入当地医院继续治疗，视频里，他微水肿猪头脸，坐在病床上，讲述可怜妈妈不堪忍受出轨，提出离婚后、惨遭杀害，至今所有罪犯逍遥法外……
  他呈现一份份证据，包括那晚为了拿到刹车线，肚子被捅、豁开大口子的照片，还有老张已然供认的信息；他@了无数大V、最高检、警局、法援所，恳请大家支持、网签、转发，诉求最高检通过案件重启，依法严惩残忍策划、主谋杀人犯，他的父亲，陈海！
  她：……
  ——自小失去妈妈，她和哥哥陈奕的应激完全相反，既然她不记得任何相关，那就彻底的吧！她选择完全回避！虽然她也曾隐绰梦见一团模糊温柔，也梦想母女挤在一起说悄悄话，听到同事收货试穿显老气后说懒得退了给妈妈穿吧也总失神……
  陈奕，则怀抱着不多的珍贵回忆，和郑重叮嘱，前行！
  对于她的淡漠，陈奕曾想挽救，但缘于私爱，他也只是淡淡说了两次，妈妈如何叮咛他，要好好保护、爱妹妹……
  ……
  她想起她可能说错两句或更多的话，比如入住公寓那晚，她莫名其妙说的：【陈奕，这世上真有鬼魂吗？鬼魂能看见我们？】（见上章）
  其实后面，她又跟了一句：【也许有冤死不散的魂灵……”】——陈奕一直默默、没答腔，半抿唇、微苍茫眸眼，俊帅而清冷，她想着他现在往深邃长的眸眼没从前那么多情、但更好看了，带着窝在他怀里的幸福和高潮后的颓累，沉沉睡着。
  比如她说：【有什么事，值得这样！没有！没有！陈奕！】
  她也想起，将惨死的妈妈缘于某种预感留下钱和给她的嫁妆金条……
  陈奕知道妈妈惨死冤情时，应该洽好兄妹俩突破腻歪，亲吻、抱抱摸摸那阵？所以，不管吃吃舔舔情欲如何汹涌澎湃，陈奕总止步于实质肉体交媾！
  于她，从小，俊好的陈奕，寸步不离她，织就铺天盖地、绵密温情宠爱，她爱上他，水到渠成，再自然不过，她甚至没多少背德愧疚；
  但陈奕，不是！
  这回重缝，陈奕那副疲累、苍茫模样，在此刻的橱窗里晃晃悠悠。
  陈奕的爱，交杂着太多负重……
  妈妈的托付叮咛，妈妈给女儿的嫁妆，妈妈凄冤的命运、妈妈在天之灵……
  陈妍脑袋轰隆隆的响，继而全身连打寒颤……
  她像置身冰室，蒸腾起强烈疑虑，陈奕还会如约，和她再站在这橱窗前，营造婚纱合影假像吗？
  她终于知道，那天，第一次站在这，陈奕在想什么？！她想，他是不是从模糊橱窗里看到另一个影像，充满温柔疼爱、又失望透顶的摇头？
  她完全能体悟，这回公开前，陈奕为什么没先面对面跟她预警、摊牌；
  他们就算没有越线相爱这茬事儿，陈奕知道妈妈当年系惨遭杀害，肯定也会彻查、诉求重启案件，妈妈教给四岁多儿子某些最简单的纯良好习性，刻进他血液里。
  但有了这一茬，这事微秒了起来……
  【妈妈，原谅小奕】，在医院，半昏迷、剧疼中，陈奕仿如撕心裂肺般的惨烈大叫，鼓噪着她耳膜。
  陈奕公开向社会求助告父的这一天，陈妍真正读懂一切曲曲折折……
  爱，原来这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