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与虚假 中
第91章
对方身上的气运味道, 和六岁那年绡绡在印芷彤身上闻到的一模一样。
显然，沉眠于这具身体中多年的穿书灵魂, 已经彻底成为身体的主人。
她视线落在印芷彤身上的时间有些长, 印芷彤本来就因为刚刚那句“变化大”心里发虚，现在更是如芒在背，下意识朝印珍珍身边缩了缩。
借着视线死角, 她的眼睛骨碌碌地转着, 拼命在脑海中想关于这本书的故事，却没有发现, 身旁有一个人一直在观察她。
顾名琛看着这个和幼时完全不同的女生, 眼里浮起一丝狐疑。
他有超高的智商, 记忆力同样优秀, 年幼时那些梦, 因为有姐姐护着, 这些年过得快乐平安，所以他一直放在脑海深处，再未提起过。
直到今天, 眼前人和梦里“他”的妻子, 重叠在一起, 顾名琛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她就是梦里那个人, 而不是原来的印芷彤。
顾名琛的脸色难看下来, 即便梦里人和他长得一样, 他也不会把对方当成是自己，更不会因此蠢到对没怎么见过的印芷彤产生异样情愫。
他只是觉得有些蹊跷，对幼时诡异的梦产生了一丝好奇和探究欲。
过了一会儿, 宴会正式开始, 顾老爷子全程板着老脸，不像过寿，倒像是喜丧。顾家两父子不和，早已不是新闻，可现在当家的是顾景扬，大家只当没看见，扬起假笑脸热情贺寿。
父子几人除了顾名亭，剩下的更是理都不理他，要不是好面子的毛病已经深入骨髓，老爷子简直想要当场掀桌大骂。
宴会后，顾名琛开始调查印芷彤，果然发现了她的异样。
当年印父进监狱，印芷彤的母亲离婚，因为受不了生活条件急剧下降，把还在襁褓中的儿子送了人，给一个老头当了小三。
印芷彤当时已经五岁，送不出去，她妈妈只好养着，态度却一落千丈。她从小就又蠢又坏，这么多年下来越长越歪，一边恨着她妈，一边又想要走她的老路，傍个有钱人。
直到一年前，她忽然变了，通过认识的人进入剧组，正正经经拍戏赚钱，踏实认真，完全看不出以前的样子。
顾名琛看完所有资料，眉头拧起，印芷彤的异样不止于此，还有她对印珍珍的态度。
他旁敲侧击向印珍珍打听过，自从姐妹重逢，印芷彤一直表现得很相信她，也很支持她，印珍珍只当玩笑一般说出来，顾名琛却从里听出了印芷彤异乎寻常的笃定。
还有她见到自己时的异常反应……
犹豫很久，满脑子解密想法的顾名琛，终于忍不住找上了印芷彤。
宴会结束后，绡绡开始把公司往国内转移，不知是不是巧合，在工作中或平时的娱乐上，总会碰到尹严清。
刚开始太忙还没有在意，后来次数多了，才渐渐察觉出异样。让人查了后才发现，是顾老爷子威逼利诱她身边人泄露行程。
想也知道，这些消息都给了谁。
绡绡听完都乐了，老头儿还真是十年如一日好了伤疤忘了疼，凯勒管家最近退休旅游去了，没人给老头儿泼冷水，他简直要上天。
她当时忙得都没空回家，就没搭理对方，最近手头的事处理得七七八八，才开始倒出空想法子整人找乐子。
不过在整人之前，她发现顾名琛同志最近似乎有了“少年绿茶の烦恼”。
据家里人描述，最近顾名琛的告状、作妖、找事频率下降，每天板着张脸，早出晚归，沉迷工作无法自拔。
顾景扬也说，奕诩科技研发部被低气压工作狂折磨的怨声载道，再这样下去，996秃头男女们已经开始策划集体起义了。
于是这天晚上，结束一阶段工作的绡绡，摆出知心姐姐姿态，拿着一杯牛奶，敲响了弟弟的门。
顾名琛打开门，惊讶地挑起眉：“姐，有事吗？”
绡绡温和一笑，把杯子递给弟弟：“听说你最近工作辛苦，特意给你热了杯晚安牛奶。”
“……”顾名琛警惕地接过来，退后两步把姐姐让进房间。
绡绡走进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开口就是一记直球：“说吧，你最近怎么了？”
“……”顾名琛知道自己的异样瞒不住人，忿忿喝了口牛奶，不满道：“你都不委婉一点吗？就不怕伤到我幼小的心灵？”
绡绡都要吐了，忍着恶心捏捏拳头冷笑：“我不怕伤到你幼小的心灵，但我怕待会儿忍不住，伤到你瘦巴巴的身板。”
顾名琛气起跳脚，不服气地撸起袖子，用力勾着手臂：“什么叫瘦巴巴？你看看我的肱二头肌。”
“拉倒吧。”绡绡翻个白眼：“肱二头肌算什么？你个小宅男有腹肌吗？”
顾名琛泄气道：“……没有。”
“呵。”以打击弟弟为乐的无良姐姐得意地翘起脚，扬着下巴说：“长生就有。”
顾名琛：“……”
不想听了，总觉得再听下去，会有少儿不宜的东西污染我的耳朵。
他鼓起脸忿忿不平地缩在另一边的沙发上，气成一只河豚。
绡绡逗完弟弟，顿觉心满意足，摆正姿态问：“好了，说吧，到底怎么了？”
顾名琛抿抿唇没有说话，绡绡也不急，靠在沙发上静静等着，良久，顾名琛低头捂着脸，闷闷的声音从指缝间流出：“姐，如果我们生活的世界是人为构造的虚假，你能接受吗？”
绡绡神色严肃起来，她几乎立刻想通了顾名琛的诡异变化。
印芷彤的出现还有年幼时的梦，两者结合在一起，以顾名琛的聪明，只要他有心，总能查探到真相。
她没有说话，沉默片刻后转而问：“周末有时间吗？陪我出去一趟。”
姐姐没有理会，顾名琛失落之余更多的是庆幸。
那天，他用话术和心理学手段套出了印芷彤的话，知道这个世界是一本书演化而成，整个人备受冲击，满心迷茫。
他不想让家人和自己一样受到冲击，只能憋在心里，慢慢消化。
顾名琛长出一口气，抹了把脸问：“去哪儿？”
绡绡笑笑：“去相亲。”
“……”顾名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又问一遍，得到同样的答案后，发出灵魂质问：“长生哥知道吗？”
绡绡无辜地摊开手：“当然不知道啊。”
“秀儿阿姐。”顾名琛嘴角抽了一下，感叹：“你好骚啊~”
绡绡：“……”
“滚！”
☆
顾名琛辱骂阿姐被揍了一顿。
他以为他姐只是开玩笑，直到周末一早，姐弟俩来到一家情侣餐厅，看到等在那里的尹严清，他彻底懵了，猛地拽住绡绡的袖子：“姐，真是相亲啊。”
“那还能有假？”绡绡笑着朝对方打个招呼，拉着弟弟走到桌边。
顾名琛现在根本思考不了真实与虚假这类尖端问题，满脑子都是“我姐背着男朋友相亲，我该怎么办？”，以及“当初是你要收心，收心就收心，现在又要当海王，还把我哄过来”的恐慌。
姐弟俩在座位上坐下，尹严清眉头微蹙，对她带弟弟来约会的行为有些不悦。
但毕竟现在是他处于弱势，便没有多说，绅士地笑笑，轻声道：“我们点餐吧，这家鹅肝做得不错，你可以尝一下。”
绡绡也抿唇一笑：“不急，正主还没来呢。”
“……还有人？”尹严清皱紧眉头，没有听明白绡绡的话，不等再问，门口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和滚轮声。
他侧过头，瞳孔猛地一缩，不敢置信地回看绡绡：“这……这是怎么回事。”
比起他顾名琛就淡定多了，挑眉看着门口，眉宇间露出几分看戏的神采。
来的是两个保镖，前面的人推着一辆轮椅，他家爷爷被捆在上面，因为嘴被封着，只能用眼神发出一连串国骂。
绡绡没理会尹严清，让人把老爷子推过来，才笑道：“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儿堵车，我家老头儿迟到了。”
“不过你应该不介意的哈。”绡绡笑容灿烂，热络道：“看你最近表现就知道对我爷爷很满意了，今天有时间，小年轻和老头儿共同话题多，你们快多聊聊。”
尹严清愣了，听着绡绡的话，脑子逐渐生出一个十分荒唐的想法，完全不敢相信。
看他不说话，绡绡了然一笑，转头对弟弟打趣：“害，年轻人害羞，我都懂。行，那我代我爷爷先给你介绍。”
“顾鸣琨，男80岁，不会家务，除了喜欢拿破棍儿指人，无其他不良嗜好，性格古板，挨揍没够型人格，是封建主义老思想的优秀传承人。”
顾名琛在一旁狂憋笑意，看到他爷爷一双老眼瞪得快脱窗了，他毫不怀疑，此时要是能挣脱，爷爷肯定要站起来，跟他姐拼个你死我活。
绡绡像个脑补过度的瞎子，无视对方带着狠意的眼神，慈爱地拍拍老爷子的手，无奈道：“是是是，知道你喜欢人家，但是相亲、相亲，总要把你整个摊开，让人家有个全方位了解吧。”
她说完，继续热情地向尹严清介绍：“我爷爷是京市本地人，有车有房，无房贷，有家有室，这条件现在可不好找了。”
顾名琛：“噗，哈哈哈。”
尹严清：“……”
这踏马肯定不好找啊，谁家有家有室还来相亲？！！
他知道自己被耍了，气的面色铁青，攥着拳头咬牙道：“顾名绡……”
“诶？你看你，着什么急啊。”绡绡不赞同地摇摇头：“我还没说完呢，家庭方面，我们家人都好相处，就是我奶奶那边可能有些问题，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反正我也不可能帮你们解决。”
“在孩子的问题上，我们家里人也很开明，不会强求，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反正我爷这把年纪肯定也不行了。”
绡绡叭叭叭说完，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尹严清：“你看怎么样，要是行的话，咱们再商量商量彩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