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一十九章 北冥一族无情种

  皇宫,晨禧殿。
  顾北川将昏迷中的景帝扔到地上,而后转身看向这座尘封多年,满是灰尘的宫殿。
  他来过,可他从来没有进来过。
  那夜陈婉仪入宫被封贵妃,那夜皇宫灯火璀璨,大红绸缎搭在这宫殿的牌匾上迎风招展,院中百花盛放,红毯铺路,尽显奢华。
  那时的北冥霆对陈婉仪是真的好,封妃之礼仅次于封后。
  他偷偷跑到这晨禧殿,独自拎着一壶酒藏在角落里。
  窗棂处,他亲眼看到北冥霆与陈婉仪共饮合卺酒,他不嫉妒,也不羡慕,他觉得陈婉仪值得这世上最好的男人,最荣耀的封号。
  他替她开心。
  那一夜他在晨禧殿外喝醉,就那么不声不响的睡在角落里,直到卯时醒后离开。
  谁能想到,最初看起来那些最美好的东西竟然只是北冥霆为陈婉仪设下的,最温柔的陷阱。
  如果不是真的爱过,何致疯癫的那样彻底。
  “婉仪……”顾北川拖着年过花甲的身子,坐在软榻上。
  他抚过榻上织锦的被褥,眼泪倏然滑落,“对不起……”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没有保护好陈侯……早知如此……早知如此我便是绑也要把你绑出皇城,不叫你嫁给那个负心汉!哪怕你一生恨我,可你还活着!”
  顾北川仿佛一瞬间衰老,如风中残烛,身体摇晃着扑在软榻上,“婉仪,你可知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你可知我每日每夜,每时每刻都在想你!你可知……我有多爱你!”
  前尘往事冲涌而来,顾北川悲恸欲绝,整个身子因为过于激动而颤抖不休。
  许是因为太过悲伤,顾北川并没有注意到,被他扔在地上的景帝已经醒过来。
  “你只因为陈太妃报仇,就要毁了整个大齐?”
  低沉的声音纵是虚弱,仍有龙威。
  顾北川猛然抬头,不可置信看向坐在地面上的北冥景,“你……你怎么会醒过来?”
  同样不可置信,几欲石化的人在外面。
  当北冥澈听到内里的声音时,心跳骤停。
  父皇,没有死?
  为何没有死?为何会醒过来!
  不对……不对!
  那剧毒,没有解药!
  殿内,顾北川支撑着身子站起来,一步步踏向北冥景,五官凶狠,睚眦狰狞,“你醒过来也好,那老夫就让你死个明白!父债子偿,你的死是你老子北冥霆造的孽!”
  “若非父皇改制,大齐以何居于七国之首?”北冥景抬头看向走到他面前的顾北川,眉目凛然,“儿女私情与国运相比,孰轻孰重?”
  “北冥景!你也配拿这句话教训老夫?”
  顾北川猛然抬脚狠踹向北冥景,怒声低吼,“你们北冥家的畜牲,没有一个是情种,却偏偏标榜自己用情至深!”
  这一脚踹的不轻,再加上北冥景才醒过来身体虚弱,整个人扑在地上,吃力喘息。
  “你父皇,口口声声说爱婉仪!可他是怎么做的?他把陈侯诓骗到金銮殿,亲斩陈侯,那是婉仪的父亲!他若有半分念着与婉仪的情份也不致于下手如此歹毒!”
  顾北川指向北冥景,气极时青筋鼓起,满目悲凉,“婉仪爱上那个狼心狗肺的畜牲,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错!”
  北冥景艰难坐起来,“为帝王者,还有国!”
  “这就是你们为帝王者的借口!你与你那老子一样!当初对佟兮何等爱护,可为了拉拢本王还不是娶了紫嫣,封她为后!那时那刻,你心里可曾想过佟兮?想过她会难过?”
  面对顾北川的指责,北冥景眸色瞬暗,“朕有不得已的苦衷……”
  “直到现在,你还在狡辩?”顾北川嗤之以鼻,“你们所谓不得已的苦衷,不过是你们既想要权力,又想要美人!不能权衡时,舍掉美人!”
  北冥景再无法与顾北川那双冷目对视,他忽然开始怀疑,自己对佟兮,是否如自己所想般,那样爱着。
  “怎么?”
  顾北川冷笑,“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你们多虚伪啊!北冥霆看着是把楚灵韵宠上天,是真的么!那不过是因为楚灵韵有一个死心塌地守着她的孟臻!而孟臻比陈侯,比老夫更有用!”
  北冥景噎喉,“你这样,值得吗?”
  “呸-”
  顾北川怒极反笑,“吾心中唯有婉仪,为她赴汤蹈火吾亦不悔!至于北冥霆,他连你这个儿子都生的格外小心!你以为你为何会成为大齐皇帝?那是他费尽心机算出来的!你以为北冥狄为何会成为逍遥王,那是恩宠?那是弃子!那是被北冥霆弃掉的儿子!”
  北冥景心痛,很痛。
  “还有你,你对佟兮的爱倘若有半分比得上本王对婉仪的爱,早就把小皇子找回来了,还致于认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种那样宠着?”
  顾北川是故意的,他就是要告诉北冥景,自己认错了崽子!
  “你说什么?”北冥景猛然抬头,强撑着从地上爬站起来,“你说……”
  “老夫说佟无澜是假的!不过是老夫弄出来唬弄你的冒牌货!你为帝王,万人之上却连自己儿子都弄不清!你那么着急想要补偿佟无澜,难道不是因为你心虚!”
  “顾北川!”北冥景怒恨冲过去,却被顾北川格挡后狠狠推到地上,重摔之痛比不起真相残忍。
  北冥景转身,怒瞪顾北川,“你竟敢骗朕!”
  “是你自己蠢!是你自己心虚急于在佟无澜身上忏悔当初那份自私自利!”顾北川冷讽后转身,走向北墙正对面供奉的佛龛。
  陈婉仪信封佛祖,这宫殿里便也有这样一处地方。
  顾北川行至北墙,自怀里取出那幅画卷,无比珍惜展开,悬在墙上。
  尘封的宫殿,久远的墨染,唯一没有停止的便是顾北川的思念。
  他站在画卷前,深情凝望,“婉仪,我终于可以去找你了。”
  “你要干什么?”北冥景见顾北川拿起佛龛上的火折子,寒声质问。
  顾北川拂过火折子上沾染的灰尘,“老夫从不觊觎江山,不觊觎皇位,老夫只想带着你北冥一族所有人,亲自到婉仪面前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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