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
  “我觉得可以。”
  “我觉得特别可以！已经可以不继续试用了, 这间店完全能加入我们北方分会的武器防具采买名单了。”
  同为北方分会的人，维文却觉得他们的悲欢并不相通, 他只觉得他们吵闹。
  维文清清嗓子：“刚才阿蒂森一击杀害了那头魔鹿, 并不能证明这武器真的很强，大家都知道，阿蒂森本人很强。所以, 杰奎琳, 你用这把武器再试一下。你们不要觉得我要求太多，这是会长交给我们的第一个大任务, 我们一定要重视。”
  虽然大家都觉得维文有点做作, 但毕竟他才是这次事件的负责人, 小声议论过后, 还是听从了他的说法。
  这片魔物森林魔物不太密集, 好一会儿都没碰到魔物, 大家边寻找魔物边闲聊起来。
  “阿蒂森，这把武器多少钱？”
  “十金。”
  “啊，有点贵啊……”
  听到这句话, 维文有些欠揍地凑过去：“刚才你们不还说这把武器好吗？十金就觉得贵了？”
  “当然贵了。这武器只是跟灵魂之讴长得像而已, 又不是真的是奥莉薇亚的合作授权款。”
  维文好奇：“如果确实是合作授权款呢？”
  “不可能的, 我是奥莉薇亚十年老粉, 她从来没有合作授权过任何联名、周边之类的产品。”
  “但如果真的是授权……十金算什么, 一百金, 一千金我们都买！”
  维文看着这几个画风突变的家伙, 赶紧打断他们：“做梦吧你们！一百金一千金，我们的收购资金加起来都没一千金那么多！”
  几人笑笑闹闹，没一会儿又遇到了一只魔鹿——这只魔鹿身上的白色斑点更明显, 比之前那只更强悍。
  杰奎琳召唤元素之力, 水流与火焰在这柄法杖顶端聚集，一红一蓝，一炽一寒，交织在一起朝那只魔鹿飞去。
  刹那，魔鹿的脑袋从身体上滚了下来。
  维文满眼惊喜。
  “怎么样，我就说这柄法杖不错吧？”
  维文：“嗯，不止法杖不错，杰奎琳瞄准的能力也提高了，看，刚好将这只魔鹿杀死，却将魔鹿茸保存得完好无缺。如果碰到行脚商人，又能为这次的收购之旅添上几枚金币了。”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武器水平满足条件了才这么惊喜，原来是因为这个……”
  维文：“我作为这次收购计划的负责人，必须精打细算。以后你们当过负责人就懂了，我不怪你们。”
  几人用眼神交流——
  他好欠揍。
  我也觉得。
  但看在他真的是负责人的面子上，还是不打他了。
  同意。
  杰奎琳试过之后，又换了另一位元素法师，这位法师水平比杰奎琳还差一些，同样完成了一击必杀魔鹿的成就，于是，lvdian正式成为冒险者协会北方分会维文代表队购买清单当中的店铺之一。
  维文一行人抵达lvdian，在侍者的带领下来到打造间。
  洛俐看到来人胸口亮闪闪的冒险者协会北方分会徽章，大致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猜测的与真实情况近乎相仿，除了，他们的负责人对金钱的态度——
  维文：“如果我们的需求量超过一千金，可以打折吗？”
  洛俐：“你想打几折？”
  九九折及以下都没问题。
  “七……”看到洛俐突变的表情，维文立刻改口：“九、九折，您看可以吗？”
  洛俐点头：“九九折？没问题。”
  “不不不，不是九九折，是九折！”
  “九折？恐怕不行。”
  见洛俐是认真的，维文表情也严肃起来：“我们提前了解过，您是拥有蔚蓝宝石发冠的人。既然如此，肯定很了解我们冒险者协会的状况。我们跟皇家冒险者卫队没得比，资金很短缺，您就当为冒险者事业的发展做一做贡献吧。我们一口气买这么多呢，真的不能再便宜一些了吗？”
  洛俐又看了那枚蓝白色的徽章一眼。
  眼前这位维文先生言辞恳切，表情真挚，丝毫不像在说谎。洛俐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盖文他们说的才是假话——北方分会不仅资金短缺，而且短缺到马上就可以加入政府新创办的贫困冒险者扶助协会的水平。
  其他几个人见洛俐没有同意的意思，轮番上阵死缠烂打软磨硬泡，几乎用尽了洛俐见过所有央求别人的打折的招数。
  中途，洛俐没忍住走了几次神——
  北方分会在业内广为流传的雄厚资金力量，其实就是这样一点一滴在花销上抠出来的吧？否则，他们怎么会这么熟练？
  好在洛俐是曾经在夜市摆摊过的人，见识过的还价手段比他们刚才用的手段总数加起来几倍还多，根本没在怕的，轻轻松松就化解掉了这群人的还价。
  于是，“谈判”进入僵局。
  于是，维文几人决定在这里住一晚，商讨一下还价策略，明天再说。
  在听说他们七个人只要开一个房间后，前台小妹的专业精神被击垮了。
  “你、你们确定吗？我们最多床铺的一间房间，也只有三张床，你们……”
  “不用，开一间两张床的就可以。”
  两个女孩睡床上，剩下的人地铺，经济实惠。
  晚餐，几人在楼下餐厅解决——只点了一份菜品，主食点的是标注（早餐剩余，7折出售）的法棍。
  “哎？这道菜味道似乎还不错。”
  “的确挺不错。来这之前，我调查过这间旅店，在冒险者协会指定旅店的反馈评价里看到过不少有关美食的评价，十之八.九都说不错，我还以为是店主给了那些家伙好处，现在看来，他们是真心的。”
  几人聊着，当中一位忽然感觉自己被推了一把。
  “怎么了？”
  “你们看那边，右边，右前方！觉不觉得，那个人有点眼熟？”
  “好像是有点儿……卧槽奥莉薇亚！！！”
  ——后半句没说出来，因为被坐在旁边的同伴捂住了嘴。
  “小点儿声，大庭广众，这么激动干什么！”
  “她为什么会在这儿？”
  “不知道。”
  “我觉得重点根本不是她为什么会在这儿，而是，她在这儿！”
  “什么意思？”
  “她在这儿！是不是意味着，那把‘灵魂之讴’，真的是灵魂之讴？”
  从某种角度来说，那把“灵魂之讴”的确是灵魂之讴，但只是一部分。
  上次跟奥莉薇亚共同思考了三大页草稿纸后，洛俐整理出不少详细内容，为了让这些详细内容跟武器制作结合得更好，她专门将奥莉薇亚小说中关于武器、防具的描写部分都截取了下来，反复观看。
  除此之外，洛俐还进行了不少练手，阿蒂森买到的那把精致品阶的元素法杖，就是练手初期的产物。也因为这样，才会出现一部分人觉得像，维文却觉得不怎么像的结果。
  见几人越来越兴奋，维文急忙制止：“停！”
  “怎么了？”
  维文：“我觉得你们现在的状态不太对。不能因为奥莉薇亚在这儿，你们就觉得那些武器防具有可能是她授权联名的，然后就去想写有的没的。记住，我们的目的是，说服洛俐女士同意打折！就算你们心里有其他目的，也要放在这个目的之后！”
  “好的，没问题！”
  “嗯，只要lvdian出售的武器防具真的不是奥莉薇亚授权的周边款，我绝对不会忘记我们真正的目的。”
  “同意！”
  夜，杰奎琳悄悄溜出房间，敲开打造间的门。
  洛俐正在十分投入地制作新武器，忽然被打断，难免有些不悦。
  “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但有件事，实在太困扰我了，所以……”
  洛俐微微皱眉：“不会还是打折的事吧？”
  “不不不，不是打折，是——您认识奥莉薇亚女士吗，您知道她现在就住在您的旅店里吗？”
  洛俐点头：“知道。”
  杰奎琳激动起来：“那，你上午卖给阿蒂森那把元素法杖，是不是跟奥莉薇亚女士的冒险家系列小说有关？比如，她授权了您制作冒险家系列周边武器？”
  洛俐：“这个问题……她的确授权了我冒险家系列小说中武器外形的制作，但是白天我出售的那把元素法杖，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
  后面的部分杰奎琳完全没有在听，前面那半句，已经让她的大脑被魔法封印到无法转动。
  “所以，您这里会出售奥莉薇亚女士冒险家系列小说中出现的所有武器？！”
  洛俐：“事实上，不止是冒险家系列小说。”
  不止是的意思是……
  杰奎琳觉得她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激动过。
  洛俐：“不过，这些周边系列暂时还没有上架出售的计划，我还需要再调整制作一下。以及，这个系列的价格，要比平时那些高一些，不仅单价要比今天出售给你们的那些武器高不少，也完全不会有任何价格方面的优惠。”
  杰奎琳：“别听维文瞎说，我们分会特别有钱！今天他说的那些话，全部都是为了省钱骗你的！我们很有钱，不会因为不打折就不买的，你放心吧！”
  洛俐：……？
  洛俐：本来，明天你们再来央求折扣的事，我可能会勉为其难答应，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
  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撒在维文脸上，维文睁开眼睛，意外地发现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了。
  维文洗把脸，下楼找人。这群家伙，不仅经历了半晚上的商讨，都没商量好求折扣话术，早上起床还不叫他，真是太不尊重他这个负责人了！
  维文很顺利地在楼下餐厅找到他们。
  顺势坐下，维文带着床气开口，语气有些不好：“你们怎么回事？”
  “我们激动。”
  维文还没睡醒的目光依次略过每个人的面庞。看起来，他们脸上的表情的确都很激动，只是，原因呢？
  晨间阳光刚好擦过维文座位前方，他灵光一闪：难道这群不省心的家伙提早起床，是为了商讨折扣战略，在我起床之前，已经成功拿下了九折武器防具？
  维文脸上浮现出一丝喜悦：“你们在激动什么？”
  杰奎琳坐在维文对面，双手撑着桌沿站起来，激动得像一株魔物森林中风情摇曳的巨型美人花。
  这激动的反应，莫非，他猜的是对的？
  “维文。”
  维文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什么？”
  杰奎琳清清嗓子，代表整个团队除了维文以外的人开口：“我们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千万不要因为激动发生意外。”
  维文：？
  “还记得昨天我们在餐厅遇到的奥莉薇亚女士吗？她，真的跟lvdian合作了！！”
  维文本就没睡醒的眼神更加迷茫：“啊？”
  这开头不太对啊，怎么跟他想象中一点也不一样？
  “所以，未来我们可以在lvdian买到真正的‘灵魂之讴’！虽然目前那一批武器还在筹备中，但是我问过了，如果提前预订的话，只需要现货售价的九折，是不是超级划算！”
  在维文醒来前，杰奎琳已经将她昨晚得知的消息告诉了除维文外的每一个人。此刻，大家的表情都跟杰奎琳一样激动，连常年面无表情的阿蒂森，唇角都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维文连忙站起来制止她：“停停停，你，你在说什么？什么九折？什么预订？什么新武器？”
  杰奎琳深呼吸几下，冷静下来后，将昨晚发生的事也跟维文重复了一遍。
  维文清醒了。只可惜清醒的原因，跟他脑内幻想的截然相反——他以为他可以被杰奎琳用省到钱的惊喜唤醒，事实却是他被杰奎琳用省不到钱的惊吓惊醒。
  此刻，他只感觉千言万语如鲠在喉。
  调整了好一会儿情绪，维文终于将这些话一口气说了出来——
  “你、你……”
  “你有没有想过，你说了那句我们分会资金雄厚的后果？”
  “我昨天刚说了我们公会资金短缺啊这位同学！”
  “原本我以为，凭我的能力，至少可以做到九折购入这批武器，现在看，顶多只能做到九九折。一千金的九折是九百金，九九折是九百九十九金。四舍五入，等于多花了一百金。”
  “既然我们就这样亏损了一百金，那只能从别的地方抠出来了。”
  整张餐桌陷入沉默的寂静，尤其是听到最后那句，所有人都安静得如同魔物森林中最好欺负的魔物。
  杰奎琳弱弱出声：“你想从哪儿抠？”
  “生活日常的各种方面吧。就拿路途来说，我本来打算这次在lvdian订完这批装备，租一辆大马车，除了放装备，还能有一点儿空地留给我们坐，能比我们平时轻松一点。既然现在多花了一百枚金币，这个计划只能放弃了。”
  “啊……”杰奎琳蔫下来，声音委屈“可这明明是我们在上一间打造铺子省到钱的奖励计划啊，怎么能因为这次的购买计划亏钱取消？”
  维文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杰奎琳想到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自知理亏地闭住嘴巴。
  维文思考片刻，又开口：“我刚才又想了一下，你们非要坐马车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杰奎琳惊喜：“那我们这次离开，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去租大马车？”
  维文：“不，还是租小马车。”
  “？”
  维文：“昨天听说的，一对情侣从这间旅店离开时，为了能每天吃到lvdian的食物，特意带走了大批量便携食物，结果忘记给自己留座位。最终，两个人只能站在马车里‘坐’马车离开。我们这些人都是体质更强的冒险者，肯定不会还不如他们，这样‘坐’马车离开，我们肯定也没问题。这样，既节约了资金，又满足了你们的愿望。我的计划还不错吧？”
  “……”
  杰奎琳以及其他成员郁闷兮兮地翻开菜单。
  然后被维文一把按住手：“我来点。”
  杰奎琳及其他成员脸上纷纷露出怀疑的表情。
  侍者：“您……您确定您几位一共只点一份红豆酥吗？”
  维文：“确定。”
  侍者离开后，维文表情严肃：“刚才只是举例了路途方面，吃东西方面，当然也不能例外。”
  许久，一顿艰难而挣扎的早餐结束。
  ——艰难：指看着其他顾客面前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再吃自己面前毫无选择的食物，所以非常艰难。
  ——挣扎：指虽然面前只有一盘食物，但一张餐桌旁放了七把椅子，所以即使只有一盘食物也要挣扎着跟朋友抢夺。
  下午，趁维文不在，房间里的人嗷呜乱叫。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造反了！”
  “可这次确实是我们的不对，白白让本次购买资金损失了九十九金。”
  “但是我们也被维文折腾得损失了吃这么好吃食物的机会！这种难得的机会，我们之前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机会难道不值九十九金吗？”
  “同意，我今天郁闷到翻报纸才发现，lvdian竟然刚刚才拿过第二届业余美食大赛第一名，像这种好机会，我们能遇到第二次吗？每天只能吃那么一点东西……我们损失得明明更严重……”
  “原本这届业余美食大赛第一名是lvdian？上一届我就关注了，这届因为各大分会都在搜刮武器防具的事，所以我没来得及关注，没想到这样都能遇上，真是太幸运了！当然了，跟这次购买计划撞在一起，就算是幸运也变得不那么幸运了。”
  “我本来还没什么感觉，现在也觉得我们亏得比九十九枚金币多多了。”
  ……
  「任务二十一：增强马场建设。
  奖励：300积分-3000积分
  时间限制：一个月」
  新任务发布了。
  这次的任务发布跟以往不同，右下角有个详细信息标志，点开后是密密麻麻的文字说明，全部读完后，洛俐对这个任务的所有疑惑都消失不见了。
  比如“增强”的具体含义，以及“建设”的具体含义。
  扩建、增加装饰摆件、实用物品，以及为马场招聘新员工等，都可以算作完成任务的方式。还有奖励部分，之所以仍然是这种分段模式，是因为任务没有强制标准，如果一个月内对马场的“增强”得足够多，洛俐能够获取的积分奖励也会更多。
  正没头绪地想着，门响了，洛俐起身开门。
  维文：“你好，我想跟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我的伙伴跟我言行不一的事。”
  洛俐走出去，随他坐下来。
  接下来的十五分钟，洛俐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热泪盈眶，什么叫做声泪俱下，什么叫做泪如泉涌——维文的声音和表情，身体力行地向洛俐展示了这一切的一切。
  他说：表面上来说，北方分会的资金的确很强大，可北方公会的人数也很庞大，每年支出的各种资金也让分会承受了特别繁重的压力，比如伙食费、武器防具购置金、退休冒险者安置费。尤其是最近，政府要求每个冒险者协会分会增设马场，又是一大笔新的开销……
  所以，他不是在骗人，只是作为负责人，想的总是要比手下的人更多一些。
  洛俐特别感动，如果不是要维持虚假的优雅人设，说不定已经感动得冒出鼻涕泡。
  洛俐：“你说的我很能理解。因为，lvdian也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光鲜亮丽，为了能让lvdian举办青训营，我专门在旁边加盖了一座马场——原本以为您会不清楚一座马场的具体需要花费的金额，既然您说北方分会也在做同样的事，那我就不用过多解释了，相信您一定很清楚。”
  洛俐：“经营一间旅店，真的特别不容易。所以，我真的没有办法给您更多的折扣，九九折已经是我们的极限了。您知道这其中的不容易，一定可以理解的，对不对？”
  维文：……
  洛俐：“我听说这次跟您一起来的伙伴都对lvdian的美食特别感兴趣。所以，为了支持我们，也为了让您的伙伴更加开心，要不要尝一下我们的夏日特制烧烤套餐？有海鲜限定哦。”
  维文：“？？？”
  维文：她是怎么反客为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