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9

  “默神！”
  “我擦！！是真的默神啊！！！！我没做梦吧！！”
  “啊我死了啊我死了！！”
  “我要发消息告诉我妹, 我特么见到她偶像了！”
  “默神给我个签名吧！”
  “合影行不行啊！我想合影！！！”
  喻默这个电竞行业的现象级人物甫一露脸就迅速的被迷弟们包围了起来, 里三层外三层, 徐淡淡一边儿跟着热泪盈眶一边儿却又挤不进去, 只好激动的抓住林檬的手狂甩：“学姐, 学姐我们太幸运了吧！默神哎！天哪！！他真人比电视里的还要帅, 他怎么那么高那么瘦啊！不行了我要流鼻血了！”
  林檬被晃得东倒西歪像个不倒翁, 她露出几分生无可恋的神色，侧目觑着人堆里忙于接受粉丝爱戴的喻默。
  也不知道在那儿看戏看了多久。
  与此同时，直觉正在人群外咬指甲, 他边忐忑的关注着喻默的动向，边将指甲咬的坑坑洼洼。
  默神居然会来，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又将这边的情况看见了多少。
  其实, 刚才两局solo赛的输赢倒不是特别重要，喻默这种层次的选手轻易不会去指点江山, 相反, 喊他们去点评赛事怕不是还要给钱。
  而且在冠军队的选手看来大概不论是谁的操作都是菜的吧。
  直觉更加担心喻默有没有看到他跟林檬吵架的场面。
  但他转念一想, 看到了又怎么样？他又没说错。
  喻默在kars打下的江山那么轻而易举的就被一个女人给毁了, 默神事后跟kars闹解约多半也和这事有关。
  上帝创造女人本来就是为了替男人照顾后勤, 烧茶煮饭带孩子, 放着这些事情不做跑去跟男人角逐战场，那就活该被人嘲讽，直觉越想越觉得喻默应该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而且喻默在圈内风评一直很好, 为人仗义又没有架子，应该不会拆他的台。
  那边儿热情如火的群众们稍稍平静了些，被e队的战队经理钟响给疏散开，直觉便趁着这个机会走过去，微笑着冲喻默伸出手。
  “默神。”他得体的打招呼：“真的好久不见啦。”
  他对喻默说话的态度表现的十分熟稔，许成功暗地里惊叹了一声，小声道：“不愧都是打职业的选手，我也好想这么跟默神握手啊。”
  林檬冷眼瞧着这两个男人宛如国际会晤般的社交，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一丘之貉。”
  喻默垂下目光，在直觉伸出的这只手上停留了一会儿，倏地哼笑，“是好久不见了。”说着他也伸出了手。
  直觉眼前一亮，喜出望外，连忙去抓喻默的手，谁料喻默只是在他手心里拍了一下，就把手缩了回去。
  直觉抓了个空，他神情尴尬的立在原地，望着喻默已经转过去的身影，悻悻然搓了一下手掌心，把胳膊收了回去。
  “那个，默神啊……”他还想说点什么调节一下气氛，却觉得舌尖僵硬。
  喻默没再理他，只认认真真的看着人群末端的林檬。
  “喂。”他含笑道：“那边儿的小姑娘，赢了比赛怎么还一脸的不高兴啊？”
  徐淡淡倒吸一口凉气，用胳膊肘疯狂的捅林檬：“学姐！学姐啊！默神好像在跟你说话！！”
  林檬：“……”
  什么这边那边的小姑娘，我没有名字的么？
  “小姑娘……”她细微的磨着后槽牙，嗓音低微的自言自语：“我都成年好久了还小姑娘，瞧不起谁啊……”
  徐淡淡没听清：“什么？”
  这时所有人都朝她们看了过来。
  许成功看起来简直比林檬本人还兴奋，仿佛喻默喊了他的名字一般：“喂喂喂，默神叫你呢！”
  “我听到了我不聋。”林檬白眼，她抬起眸子来，隔着人群和喻默对视。
  男人立在那儿，长手长脚，宽肩窄腰，英俊的像是希腊神话里的阿波罗神。
  他笑容灿烂温柔，似乎世界上的任何阴暗都入不得他的瞳，光风霁月。
  样貌好，性格好，游戏还打得好，所有人都会爱他，所有的人都应该爱他，试问这样的喻默谁不爱呢？
  她只不过是万千尘埃中最平凡不过的一员罢了。
  林檬艰难的扯了一下唇角。
  “默神。”直觉看看情形不对，插嘴道：“其实刚才我们两个各赢了一局，之前那局——”
  “默神，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林檬倏地开口，掐断了直觉的话，嗓音脆生利落：“你原来是kars战队的对吧？”
  众人不明所以，又齐刷刷的看向喻默。
  喻默点点头，也不生气：“是的。”
  林檬抬手指着直觉：“这个人说他之前是kars的队员，还给你当替补，我就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直觉大怒：“你他妈什么意思！”他脱口而出后登时后悔，谨慎的看了一眼喻默：“默神，我是跟kars签过协议的，你知道的。”
  喻默眯了眯眼。
  果然还是耿耿于怀啊……
  “直觉。”他想了想，平铺直叙道：“你之前是在玫瑰枪//炮工会对吧？”
  没料到喻默会提起自己名不见经传的老东家，直觉一愣：“啊？是……是的。”
  “玫瑰枪//炮？你听过这个战队吗？”
  “没听过哎。”
  “这真的是个战队吗？默神不是说是工会嘛！”
  “工会，那就不是正规经营的咯。”
  下头的一群小鸡崽子们议论纷纷。
  喻默道：“那我没记错，直觉后来的确被kars签了，从玫瑰枪//炮跳槽过来了。”
  直觉原本面色难看，听到喻默肯定了自己，不禁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刚要得意，喻默话锋陡然一转：“他是17年九月份迁过去的，我七月份开始的休假，半年后就跟kars解了约，后来嘛……”他似笑非笑：“你是替补我知道，但我不知道你这算不算是给我当的替补。”
  他没有把话说完，众人却都明白了。
  17年7月开始喻默就不在kars活动了，休假半年回归后直接提出解约，当了近半年的自由人签了eternal战队，然后就开启了疯狂打脸老东家的旅程。
  所以给默神当替补什么的，是不存在的。
  直觉的脸色倏地苍白。
  “可我的的确确是被kars挖过去的……”他勉强微笑，艰难的替自己分辩。
  “嗯，这点我可以替你作证。”喻默说。
  然而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17年下半年以后的kars战队就不再是冠军队了，它失去了喻默，摇身一变从受万人瞩目的冠军队变成了一支凋零战队。
  没有任何光环了。
  众人顿时觉得被欺骗了，发出高低起伏的唏嘘声，许成功被人推了一下咬耳朵：“队长你搞毛啊，弄这么个山寨货来当教练。”
  “也是哦，真冠军队的选手怎么可能打的这么烂啊。”
  “还耍赖皮，满口脏话，诋毁人，人品也好烂。”
  ……
  趁着人群里闹哄哄的，喻默冲林檬勾了勾手指。
  林檬怔了怔，腮帮子微鼓，扭头装没看见，耳根却红了。
  她还是不太痛快，自顾自的生了几秒的闷气，忽然听徐淡淡欣喜道：“默，默神！”
  林檬：“？！”
  喻默两手插兜，微微前倾了身体笑道：“我跟你学姐由两句话要交代，小同学你方不方便先回避一下。”
  徐淡淡拍手道：“方便！”
  林檬：“喂不准走啊——”她急的伸手去拽徐淡淡，那小妞关键时刻居然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灵活身段，像条游鱼似的溜走了。
  “行了~你就别白费力气了。”喻默展臂揽过林檬的脖子，将她往怀里一拐坏笑道：“来来来跟我走。”
  “我不跟你走啊放手啦！”林檬涨红了脸，像个小鸡仔似的被喻默圈着跑，两人溜进了一个没锁的空包厢。
  进去后喻默开灯关门，甫一松手，林檬“呲溜”就窜到了一张电竞椅后面儿，像是立了个盾牌似的把椅背转到跟前挡着，愤怒道：“你来干嘛！”
  喻默：“你不找我还不许我找你么？”
  林檬：“……”
  他还挺委屈？
  喻默：“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林檬：“我以前哪样？”
  喻默：“你以前超黏我的，整天队长长，队长短。”
  林檬瞬间炸毛：“我哪有！”
  喻默：“没有吗？”
  林檬：“当然没有！”她脖子和耳根都通红，将电竞椅的椅背按得凹陷：“是你把我骗进……骗进kars的！”
  喻默：“所以说你进kars，你留下，你打职业，都是因为我……骗你。”
  林檬：“……对。”
  喻默：“啊……没想到我的段位居然这么高。”
  林檬一愣，瞬间想起喻默直播间里很常见的一句话——这个男人不要脸的样子也好帅！
  只一愣神的功夫，喻默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了她跟前，男人一把将电竞椅拉开，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阻隔，弯腰搂住了她的后脑勺。
  两人再次贴的很近。
  林檬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弄的浑身僵硬，她瞪大了眼睛，逼仄的紧张感让她心率飙升，睫毛也在纤颤。
  “干嘛对我这么冷漠？”喻默轻声道：“我一直是站在你这边的，真的。”
  林檬倏地哽住，说不出话来。
  她一向都吃软不吃硬。
  喻默掌心的温度透过她的头发，皮肤，渗入到芯子里去了，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像一块岩石，会被这样的温度融化成滚烫的铁水，变得不复坚硬。
  她咬了一下嘴唇，竭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那你刚才在那边看我笑话看那么久。”
  喻默：“我不是在看你用你的那套打奶攻略虐菜么？”
  林檬半信半疑：“可你还帮那个冒牌货说话！”
  喻默：“我帮他说话了吗？”
  林檬：“你帮了！”
  喻默：“我这个人不会说话，你教教我，我应该怎么说？”
  林檬：“他就不是你的替补。”
  林檬：“他是个菜鸡。”
  林檬：“还是个不要脸的直男癌。”
  好一个林小檬三连。
  喻默的眼中流露出几分笑意，不知怎么的林小檬此刻越气鼓鼓的他就越想笑。
  “行，我记住了。”喻默很听话：“以后林小檬想听什么我就说什么，好不好？”
  林檬：“……”
  好像出气口被一块儿棉花糖给塞住了，林檬憋了半天，愣是没憋出什么实质性的抱怨，抬手抓乱了头发：“啊呀好烦啊你！”
  喻默强忍住笑，他想了想道：“不瞒你说，我觉得那个直觉有点眼熟。”
  林檬：“他以前在轻舞飞扬就被我吊打过，能不眼熟吗？”
  喻默：“？！”
  这么一说，他有些想起来了。
  他第一次见到林檬的地方，就是一个叫轻舞飞扬的黑网吧，那时候林檬刚在bod里面凌虐过一群高中生。
  其中就有那么一个——
  “知道我为什么录音吗？”林檬晃了晃手机：“因为我知道，狗改不了吃屎。”
  喻默“噗嗤”一声笑开了：“厉害了我的林小檬。”
  突然被夸，林檬有些绷不住，她扭头看着一旁的主机，小声道：“我本来就很厉害。”
  “嗯，厉害的。”喻默说：“那全世界最厉害的lemon选手，愿不愿意来eternal战队打职业呢？”
  林檬怔了怔。
  兜来兜去，又回到了原点。
  喻默总是那么不肯轻易的放弃她。
  林檬垂眼，深呼吸。
  “你们e队......还缺人？”
  “就缺一个你。”喻默眼睛微亮：“你随时来，我们随时欢迎。”
  似乎是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共识，两人不再吵嘴，一前一后出了包厢的门，这时钟响走了过来。
  “这个直觉打着职业选手的旗号在外头到处赚学生的钱。”钟响说：“我已经把这个情况跟联盟那边反映了，毕竟事关你的名誉还有我们这个行业的声誉。”
  “联盟那边怎么说？”喻默问。
  “应该会给予禁赛惩罚。”钟响说：“一开始说是一年，但是……”
  “但是？”
  钟响冲喻默招了招手，两人走到一旁开始说悄悄话。
  “你签了青训生？！”喻默愕然。
  “是。”钟响说：“我让星神他们都看过了，水平绝对过关，这个你可以放心。”
  “那为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喻默勃然大怒：“战队人员更替已经不需要队长过目了是吗？”
  “不是这个意思……”钟响的额头有点冒汗：“这个青训生是海外分部里的，他爸爸是咱们总部合作的一个董事长，你懂我意思吧，就……这个小孩儿他真的很想打职业，也挺努力的，反正doctor那边也黄了，咱们现在辅助位置也没个着落，总部也逼得紧，战队里统一意见，就先斩后奏了。”
  喻默被气的肺疼：“那你现在还来跟我说什么？”
  “那小孩儿叫dragon，好像跟直觉是发小，刚托人跟联盟打了招呼，还帮直觉说了不少好话，大致意思是直觉本质是好的，就是偶尔喜欢吹吹牛，不是什么大问题，所以原本说禁赛一年，现在改成了两个月。”
  喻默抬手扶额。
  他的太阳穴被气的“突突突”的跳痛。
  前一秒刚说服了林檬，后一秒就遇到了这种事。
  “你合同已经签了是吗？”他低声问。
  “是的。”钟响还没弄清状况，好言好语的劝道：“咱就死马当活马医呗，反正也缺人，谁不是从弱练到强啊你说是不是？咱得给人一个机会。”
  喻默不想跟他说话。
  他放下手臂，转身看向靠墙角站立的林檬。
  少女的脸上依旧是清清冷冷的神色，足尖却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地面，不经意间泄露了她的好心情。
  喻默的心猝然抽痛。
  当年的无力感卷土重来，顷刻间将他控制了。
  “林檬。”他轻声喊。
  少女抬起头，目光清澈如涓涓溪流，毫无杂质的流淌过来：“嗯？”
  “我……”喻默欲言又止。
  这话要怎么说？
  根本就没有办法说出口。
  怎么能给了她希望又这么快的把希望的火苗掐灭！
  太残忍了。
  林檬茫然的看着喻默。
  男人好看的眼睛蒙上了一层忧郁，目光定定的锁在她的脸上。
  林檬从中读出了歉疚，不忍和心疼。
  她想了想，忽然明白了。
  “队长！”她倏地抬起手臂，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你别说话！”
  喻默怔忪。
  “别说话。”林檬重复着，像是在努力的调整自己的情绪：“我懂，我都懂。”
  她旋身离开了墙壁，慢慢的后退：“你不要说出来，就行了。”
  “林檬……”
  “其实也没什么。”林檬慢慢的吐字，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打不打职业什么的，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她深吸一口气，用力的骂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啊！”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奔出了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