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名气值激活

  问:如何激怒你的仇敌?
  第一步:撬墙角, 把他的徒弟挖过来,让他的徒弟变成自己的徒弟。
  第二步:给徒弟穿漂亮的小裙子, 仇家没给她穿过那种!
  第三步:再给徒弟很厉害的武器, 仇家没给她发过的那种!
  第四步:问徒弟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划去),咳,不对, 是问她喜欢现在的师父, 还是喜欢前任师父。
  这一套流程做下来,保证十个人里有十一个能看到自己对头的黑脸。
  解凤惜显然对如何操作这套规律驾轻就熟。
  他真不愧是师父界的奇行种、高手中的铲车机、百年难得一见的阆苑奇葩。随便几下, 轻而易举地把应鸾星和叶争流两个人都给撩到爆炸。
  叶争流还好, 反正她和应鸾星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在应鸾星背后说几句坏话被抓包, 无非就是把千刀万剐级别的仇恨, 提高到了挫骨扬灰的等级——两者之间并无太大区别。
  倒是应鸾星, 他一半因叶争流的言语而愤怒,另一半又为叶争流从未在他面前表现出的模样而震惊。
  ——叶争流在他面前,从来没露出过这一面来。
  ——他从来不知道, 叶争流竟然还有这样一张巧言令色的面孔。
  事实上, 应鸾星对叶争流的第一印象很好。
  ……或者说, 在初见之时, 叶争流远远超乎了他的预料。
  明明是芦柴棒一样的流民少女, 却远不同于普通流民的愚钝或者死气沉沉。她少言寡语, 为人处世却恰到好处, 眼中总是闪烁着因思考而泛起的细碎光芒。
  应鸾星仍然记得自己和叶争流的第一次对话。即使从状态上看,这女孩应该已经陷入流民里至少数年,但她说话的腔调依旧沉静而富有条理。
  叶争流认字、会唱歌、辨识草药, 甚至还通晓伤口的处理。
  她甚至连怎么做饭都知道。
  不是贫民家那种填两根柴火, 把杂粮豆子蒸熟就算的糙饭。叶争流显然在心里有一本成熟的菜谱,里面全都是那些世家不外传的烹调秘技。
  即使只是在野外打到了猎物随便烤熟,叶争流的处理方式都很讲究。她会把里脊肉切割成合适大小,用某种叶子涂抹去腥,再用一路上收集的特殊植物提前腌制。假如条件允许,甚至还会在肉上淋上一层薄薄的蜂蜜。
  某一次,应鸾星兴致正好的时候,叶争流甚至和他聊起过一道特殊的菜肴。
  那道菜叫做“感恩节火鸡”。
  当世的高门之中,三代知道穿衣,五代知道做饭。名菜方子往往在各大望族里压着箱底,应鸾星从来没有听说过“感恩节火鸡”这道菜,料想是某个氏族的不传之秘。
  正是因为叶争流知晓的东西如此之多,她表示自己记不清家门的言辞,才尤为不可信。虽然她说那些东西都是在流浪生涯中学到,然而哪家的流民能知道“油酥泡螺”的做法?
  应鸾星猜测,叶争流多半是怕玷污家门,所以才故意装作已经记不清她过去的旧事。
  她以“叶”为姓,但叶姓的名门之中,却没有世家能和她对得上号。
  如果叶争流不是故意隐瞒了自己的部分信息,就应是她取了“叶落归根”之意。换而言之,叶争流的本姓多半是“杨柳梅林松桂桑”中的一个。
  直到遇见应鸾星为止,叶争流已经流浪三年。
  这么长的时间,若是放在当朝官员身上,或许提起笔来都做不出文章了。可叶争流却依旧能读书认字,会辨药也会做饭。
  叶争流对这些能力掌握的如此扎实,足以看得出家里当初教养她的一片精心。
  钟鸣鼎食的公侯之家,女儿却流落到这个地步,即使以应鸾星的铁石心肠,都未免生出几分可怜可叹来了。
  应鸾星自己是土鳖出身,所以在看待郡望世家时,难免有一两分美化滤镜。
  即使叶争流口口声声说自己也是个土鳖,应鸾星却不信这套说辞——他自己脸上长了眼睛,能看出来叶争流的非凡之处。
  叶争流:我真不是。
  应鸾星:真的吗?我不信。不要你觉得,就要我觉得。
  可以说,后来应鸾星做出收叶争流为徒的决定,除了叶争流对他的救命之恩,以及叶争流妥帖的性格影响了他的决策以外,还有关于叶争流出身的考虑混在其中。
  几个月间,叶争流的表现,也在处处印证着应鸾星的猜测。
  她是很聪颖的,不但对应鸾星的心思揣摩得十分得当,而且也足够纯孝。
  叶争流往往很少说话,恰好应鸾星也不喜欢那些吵闹的人。
  她只在应鸾星最需要的时候出现,比如说在伤口发炎引发了高热的时候,叶争流跪坐在应鸾星的床头,一张张地给他的额头换上冷帕子,足足一夜没有合眼。
  第二天早晨,叶争流又借了厨房,给他端来滚烫的菜粥。
  一言以蔽之,在应鸾星的记忆里,叶争流是个相当典型的高门贵女形象——漂亮、聪明、多才多艺。
  除此之外,叶争流的流民经历,令她被世事打磨培育成一朵无需养于温室,能够在夜幕下历经血与火的兰花。
  ……直到所有的杀人.蜂都被泡了热水,应鸾星才反应过来,原来叶争流不是芝兰玉树,她是一朵食人花。
  应鸾星一直以为自己的血是冷的。
  但在察觉自己的卡牌被毁坏的那一刻,强烈的被愚弄感和落差感,伴随着汹涌的热血逆流冲溯上他的大脑,连双眼都烧得猩红。
  原来他的血依旧是烫的,发现自己竟然被自己亲自点下的徒弟有意愚弄时,那血滚热到几乎煮沸了他的理智。
  只差一点,应鸾星就要掐着叶争流的脖子,让她活生生地在自己手掌心里咽下最后一口气。
  在把叶争流打发到浮生岛以后,应鸾星终于发泄了胸中的一团恶意。
  然而……
  今天、此刻、现在……艹他妈的解凤惜!
  叶争流不是幽兰也不是食人花,因为她根本不是植物,他妈的叶争流是一个小兔崽子!
  隔着黑檀为框的水镜,叶争流能够看清应鸾星的表情。
  惊怒交加之下,应鸾星眉眼狰狞,看起来简直像要把解凤惜和叶争流团成一团,一起送到自己嘴里给活嚼了。
  男人的容貌线条本就极为削练,如今杀心已定,远远望之就更如刀锋一般。在和叶争流对视的那一瞬间里,应鸾星冰冷的眼神闪烁的尽是不容通融的残酷。
  假如将其翻译成人话,想必是一句生动形象的“我要把你们两个撅吧撅吧烧了,连骨灰都给出门扬咯”。
  叶争流揉了揉自己的鼻尖,很有自知之明地挪了挪脚步,避开了应鸾星的目光。
  她倒不怕应鸾星有什么“瞪谁谁怀孕”的秘技。只是,这个人的的眼神像是刀子一样,仿佛叶争流欠了他什么似的,看着觉得不舒服。
  在侧过身去的那一刻,叶争流显然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师父。
  ……一个比应鸾星更难缠的师父。
  显然,解凤惜对于应鸾星的表现喜闻乐见,而且不怕事儿变得更大一点。
  沉吟片刻,解凤惜眼中流淌过一道近乎幸灾乐祸的光芒,他毫无预兆地一抬手,轻轻巧巧地把那面镜子抛给了叶争流。
  应鸾星只感觉自己的视角天旋地转了一秒,紧接着,叶争流带着些诧异的面孔成功入镜。
  拿着这面冰凉的镜子,叶争流感觉自己像是捧了一个烫手山芋。她苦笑着看着解凤惜:“您给我这个干什么?”
  解凤惜自若笑道:“我看他似乎有话跟你说。”
  叶争流低头看了一眼镜子,很确定应鸾星不是有话跟自己说。
  他是有一腔的怒火,打算逮着谁喷谁。解凤惜这举动分明是祸水东引,他就是看中了自己和他一样,在应鸾星心目中具有相同的仇恨地位。
  见镜中的应鸾星深吸一口气,眼看就要开大,叶争流条件反射地先一步开口,强行拦住了他的话。
  “魔镜啊魔镜,你来告诉我,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狗比的师父?”
  应鸾星:“……”
  解凤惜:“……”
  应鸾星勃然大怒,怒极反笑,森白的牙齿在薄唇下若隐若现,像是正在把叶争流的名字碾在齿列里咀嚼。
  “……叶、争、流。”
  “在呢,您不必叫得这么用力。”反正早就闹掰了,叶争流再无顾忌。她笑了笑,心里竟然有点感谢解凤惜了。
  至少隔着这么一面镜子,她完全可以畅所欲言,不用担心刚张开嘴,就被应鸾星直接剁成烤肉串串。
  叶争流晃了晃镜子。
  另一端的应鸾星,在一片模糊的视角里,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前徒弟一字一顿道:“我早想骂你了,草菅人命的王八羔子。”
  “看什么看,说得就是你?”
  ……
  隔着镜子骂了几句以后,镜面猛地黑了下来。
  大约是对面的应鸾星终于意识到,自己喷不过这个“乖巧、安静、懂事、听话”的徒弟,生生气到掐断了通讯。
  叶争流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感觉自己心中的怨怒稍平。
  她上前把镜子递还给解凤惜,解凤惜却只是含笑看着,并不伸手去拿。
  他轻声细语地问道:“流儿,你刚刚说过在替我担忧……是在替我担忧什么?”
  叶争流:“……”
  淦,竟然还有这一茬等着。
  怪不得他挑在那个时候打断了自己的独白,原来解凤惜是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了。
  他这一番连线直播的骚操作,既戏弄了应鸾星,又离间了叶争流和应鸾星之间的关系,让叶争流向他交了一张投名状,还顺便套了叶争流的话。
  真可谓是一箭三雕啊。
  叶争流望着应鸾星的眼睛,将手中的镜子又往前送了一送:“让您见笑了。师父一石三鸟,计谋超群,我何德何能,敢为您担忧呢。”
  解凤惜瞬间秒懂,抚掌赞叹道:“连编故事都编得这么快,真不愧是我的徒弟。”
  ——明白了,这个徒弟确实藏匿相关了情报,而且现在都不愿意说。
  但“对解凤惜的威胁”云云,无疑是叶争流临时扯出来的虎皮大旗。
  这对心怀鬼胎的师徒二人相视一笑,继续师友徒恭地把这段半路出家的师生情续到了底。
  “见到你不怕应鸾星,为师也就放心了。”
  解凤惜欣慰地看着叶争流,悠悠道:“过些日子我带你出门参加天香公主的婚礼,应鸾星多半也会去。嗯,等你们见了面,你就和今天一样招呼,不必怕他……诶,徒弟,你怎么好像肝竭气虚,站不太稳的样子啊?”
  叶争流:“……”
  叶争流虚弱道:“师父不必……”
  解凤惜温柔地打断了叶争流的推辞:“为师就想带你。”
  叶争流:“……”
  叶争流只想问魔镜一句——现在,谁是世上最狗比的师父?谁是?!
  就在这个推辞与否的紧要关头,叶争流的系统突然跳出来一个崭新的弹窗。
  【来自沧海城外的副本-婚礼之行系列任务激活——名气值兑换系统开启!】
  【您的现有名气值为:60】
  【系统温馨提示:1名气值=10诗文笺。抽卡有风险,氪金需谨慎。】
  解凤惜继续温温柔柔地问:“流儿,不知你意下如何呢?”
  他几乎可以预想到叶争流为难的神色。
  这个关门弟子性情狡诈多谋,面对这种送命题,她多半会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面孔,丢出一套套合情合理的诡辩,对他展开一番苦口婆心的说服。
  解凤惜缓缓地扬起了充满意趣的微笑。
  然而,就在下一秒钟,他的徒弟如同野狗暴起般两眼放光,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可以!我可以!”
  解凤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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