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个脑子
有那么一瞬间琉璃的脑子里全都是空白的。
以至于那可怕的攻击无差别向着他袭来的时候, 他都没有躲避的反应和动作。
还是司繁星在自己躲避攻击的时候一脚踹到了琉璃的身上，让他躲过了第一次的攻击之后他才有了些反应、转头看向司繁星。
司繁星却再没理这个蠢货, 飞速穿上隐匿形迹的斗篷、熊皮护甲、贴上五张灵符外加嘴里含着一颗灵丹, 就在第一时间退到了结界的最边缘而后深吸口气，琴弓一拉！
为己方提升攻击和士气的《好汉歌》就在这片结界屏障之中轰轰烈烈的响了起来。
那歌曲节奏激昂声音雄浑，在这漆黑的雨夜之中犹如一道炸雷一样惊醒了沉溺于恐慌和焦虑的那些修者们。虽然这曲调无法传出结界之外, 但只要结界之内还没有静音, 那司繁星就无所畏惧。
修者们也在这时候反应了过来，如果他们没有办法破开这个结界, 那么唯一能够做的事情就是和那个埋伏了他们的“天魔分魂”拼死一战, 只有杀了他这个结界才会消失而他们原本的任务不就是杀了这个“天魔分魂”吗？哪怕他现在看起来非常强大且很是狡猾, 但他到底就只有元婴中期的修为而已！
他们这么多人在这里, 虽然大部分都是来参加炼骨大会的金丹修为的英杰, 但还是有十多个元婴修为的大能的。
在这种情况下只有这个天魔分魂害怕他们的份儿, 他们怎么可能、也完全没有必要害怕天魔分魂啊！
于是在那《好汉歌》的伴奏之下，修者们全部重整了心情，全都向着那“天魔分魂”而去。
“各位道友不要惊慌！此人就算是再狡猾厉害也不过是一人而已, 且他只有元婴中期的修为, 只要我们合力就一定能够轻松灭杀、呃！”
那正在说话并且用本命灵剑攻击“天魔分魂”的修者突然话音一顿, 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那天魔分魂已经捏爆了他的本命灵剑, 并且不知在何时鬼魅一般的闪现到了他的面前, 伸手便洞穿了他的丹田。
这这位剑修口中发出“咯、咯”的牙齿紧绷的声音, 面容在一瞬间变得无比痛苦。
而其他修者在这时依然攻击着“天魔分魂”, 包括熊炽也在追逐着他，可这“天魔分魂”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几乎躲避了所有人的攻击。
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 那个不小心被“天魔分魂”抓住的剑修突然发出一声极为凄厉的嘶吼声, 他原本还血肉充盈的身体在一瞬间便被掏入他丹田的那只手掌吸了个干净，而后变成了一具只剩下皮包骨的可怖尸体。
！！！
所有人在这一瞬间都露出了极度震惊的表情。
哪怕在这之前他们已经看过其他的受害者的死状，但当这死亡的过程完完整整地在他们面前上演的时候，他们还是被这种凶残的画面给惊呆了。同时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气和退缩之意。
这到底是什么可怕的邪术？他们就这几十人而已，真的能够和这个天魔硬抗吗？！
然而惊恐的事情还不止如此。人群中忽然一个对气息非常敏感的女修尖叫出声：“他的修为，他的修为变成元婴后期了！！”
众人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去，而后发现这真的是事实。
然后被这事实给击垮的追了过来的修者都在心中大恨且悔，如此能够吸取别人血肉而晋升修为的可怕存在，别说他们这里只有七十来人，就是来了百人千人也不够给这天魔送菜的啊！！
至此，这些修者再也没了刚刚的斗志开始如受了惊的小鸡仔一样到处乱跑起来。
然而这样做的后果却是他们更容易被那个形迹诡秘的“天魔分魂”抓住，再次成为他的祭品养料。
莫不闻皱眉。他刚刚已经暗中出手了三次，但三次攻击竟然都没有落到琉刹的身上。而熊炽更是一直在追着琉刹攻击，然而哪怕熊炽已经愤怒地双眼冒火，他那凶狠的攻击却也同样没有一击落在那被黑雾包裹着的琉刹的身上。
这不对劲。
莫不闻听着又一个修者尖锐的惨叫声，皱眉若有所思地看向了脚下的潜龙湖湖面。同时他耳边响起了云璇玑带着怒意的声音：“此处不光有结界屏障，还有一座隐藏的大阵！”
而那个“天魔分魂”便是凭着这座隐藏的大阵才会形如鬼魅不可琢磨，一次又一次的躲过他们的攻击、一次又一次的凭空出现在那些修者面前让他们防不胜防。
“可惜我还未找到这座大阵到底被刻画在何处、无法让这座大阵现形，不然给我些时间，我便能破除此阵解开那天魔的鬼魅之行！”
莫不闻听到这话看了云璇玑一眼，而后云璇玑就听到他说：
“既如此，那你便要说到做到，否则你就可以跳湖自尽了。”
云璇玑不明白这个茶里茶气、不茶的时候就爱装逼的、只有金丹初期修为的莫师弟怎么突然就以这种姿态和语气对他说话了，结果在下一瞬他就看到莫不闻周身的灵力在瞬间暴涨，而后他抬起右脚轻轻的在湖面上一点——
那被落雨砸出点点水涡、水波荡荡的潜龙湖湖面，就如同受到了极致的冰寒一般咔咔咔咔地从他足尖轻点的地方向着四周冰冻起来！不消片刻整片巨大的潜龙湖湖面就已经被冻结成了一片巨大的、带着微波的寒冰。
云璇玑倒抽一口凉气，他抬头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莫不闻。
喊出的声音都几乎变了调：“你不是莫不闻！！你究竟是谁！！”
区区一个金丹初期的弟子是绝对不可能做到这般大能力的，甚至哪怕是一般的冰灵根元婴期修者，想要如莫不闻这般举重若轻的冻结百顷湖面，那也是极难做到！如此一个人、如此一个人！
云璇玑看着莫不闻，脑中忽然如闪电一般划过一个不可置信的猜测，他的嗓音无比干涩：
“你才是……”天魔墨沧澜！
莫不闻看和云璇玑那震惊如小丑的模样嗤笑了一声，并不回答他的话，反而转身大袖一甩，那被冻结的湖面再次发出咔咔咔咔的声音，云璇玑下意识的看了过去，瞳孔骤缩。
他刚刚所说的那不知被刻画在何处、隐藏着的阵法此时竟已经在那被冻结的冰面上一点点显现的出来，当那最后一丝阵法线条露出形迹之后，云璇玑一眼便认出了这座大阵，而后再次抽了一口冷气，这次却是看向那个“天魔分魂”，声音无比惊怒。
“夺天显地须弥阵法！！你不是天魔分魂！这阵法是我玄机宫独创大阵，妖族之中只有妖皇琉刹和十大长老的裂地长老才知道！！”
这阵法拥有重叠天地空间、隐藏秘境之门的功效。当年是妖皇琉刹亲自前去玄机宫请师父来妖族布阵，为的就是隐藏和封闭万妖骨冢的入口、同时镇压被困在万妖骨冢之中的天魔墨沧澜的分魂之用！
可现在，虽然有些简略但功效几乎相同的须弥阵法在这个地方显现出来，云璇玑如何能够不惊怒交加？！这大阵是他们门派至宝之一，是万万不可被妖族所得的！
而且，比起莫不闻极有可能是天魔墨沧澜的猜测。云璇玑看着那个还在疯狂杀戮吸取血肉的“天魔”他脑海中还有一个更为荒诞却更有可能的猜测。
“……妖皇琉刹！”
这个披着“天魔分魂”的可怕的吸食人血肉晋级的“魔”，竟然是妖族备受妖修崇敬的妖皇琉刹！！在这一瞬，云璇玑甚至怀疑自己或许是入了梦魇，才会看到这如此荒唐、正邪颠倒的画面！
然而那个“熊嗤”的怒吼打破了一切。
“妖狐琉刹！！你背叛我与墨沧澜千年、以天下大义斥责我与墨沧澜入魔行恶，哈哈哈哈哈！可你看看你如今的模样！谁能想到千年之后妖族的妖皇竟会是他们所有要求之中最大的那一个魔！！你杀戮同族、修炼禁忌邪法，你看看天可容你！！”
在这怒吼声之中，伴随着空中乍然响起的惊雷声，人形的熊炽狠狠地拍击了自己的胸口，而后，在还生活着的妖修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体型壮大了数十倍，以无比凶残的一掌拍向了向他攻来的琉刹！
“……那是！”
“大地魔熊，熊炽啊！！”
轰！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大地魔熊与妖皇琉刹的攻击一触既分，两人都接连后退了数步，但显然，熊炽还是略微逊色了几分。
不过这般的战斗和这般的变故，已经足以惊呆此时在场的所有修者了。他们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般看着那对峙的两人片刻，而后在第一时间缩到了最边缘的地方，生怕自己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既然被人点出了身份，修为再次进阶到化神初期的琉刹也就不再用黑色的魔气掩藏自己的真面目。
当那黑红色的魔气和血煞之气慢慢收回到琉刹的体内之后，他那张极致俊美的脸也显现了出来，只是此时他或许是因为入了魔的缘故，白日里在城民面前优雅高贵的气质，在此时竟显得无比邪异了。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有一张美得颠倒众生的脸。
这便是妖皇琉刹了。
“熊炽。”
琉刹的声音像是温和的泉：“千年过去，你依然还是这么天真且愚蠢。”
他扬起眉梢眼角：“所以你永远都不懂我的追求与野望。”
而后琉刹那上扬的目光扫过所有在潜龙湖上的人，当他的目光略过满面呆滞惊愕的琉璃时有了极短暂的停顿，而后锁定在了云璇玑旁的莫不闻身上。
“你既然未死于招魂英杰令，那我那另一位千年的好友，是不是也在此处呢？”
云璇玑瞬间就把目光定在了莫不闻的身上，莫不闻却在这时轻轻一笑。留下一句对云璇玑所说的“破阵。”
而后举步上前。
他每向前一步，身上的那飘然白衣便显现出几道暗红之色。当他来到熊炽身边、与琉刹隔空而望之时，他原本的那一袭白衣竟变成了一身血色长袍，黑色的长发无风自扬。
“好友不敢当。不过，千年前的仇怨，今日倒是能与你算上一算了。”
“毕竟，是你从我这里亲手盗走了不化骨献于当时的妖族长老会，给了我和熊炽一盆滔天的污水。”
“此仇，不共戴天。”
所有听到这话的修者在这时又被这可怕的惊雷给劈了个魂飞魄散！
不化骨竟然是天魔墨沧澜之物？！那不是他们妖族的圣物吗？！
大地魔熊竟然是被妖皇诬陷的？！如果熊族的知道此事之后，会不会直接举族反叛了啊？！
而那仅剩的几个人修英杰则是面色有些苍白地想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
如果妖族声称是他们圣宝的不化骨是天魔墨沧澜的东西，那、那天剑门的诛邪剑、和无悲城的圣佛舍利呢？！
圣佛舍利！！
圣佛舍利不是在无悲城和天魔分魂一起消散了吗？！
人修的英杰们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因为那个可能实在是太过可怕和颠覆，他们宁愿闭目塞听。
琉刹听到莫不闻的话倒是没有否认他，只是语气轻淡地道：
“不化骨之事确实是我亏欠于你。”
“只是，我所作所为却是应当。”
“熊炽愚蠢胸无大志，但你总该是明白我的。”
“我琉刹此生，必要站在众生之上，受万妖拜服！！”
“为了此志，万物都可为踏脚之石！！”
琉刹张开双臂面露几分狰狞之色，而后他又缓缓收回手，以极其温和又渴求的目光看向莫不闻，再次说出了一个让在场众人甚至是司繁星都心神大震之言。
“我本以为你肉身覆灭、神魂分散早已消亡。只能等那玄机宫的老道所说的‘气运之女’来开天门、造天梯。”
“可如今你既已现身，且神魂重聚。只待你肉身重塑之时，那登天之梯，以你之脊骨，便可重铸了。”
何须等待气运之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