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下午,数学课听得人昏昏欲睡,谢随用手肘撑着靠椅,视线落窗外的法国梧桐树梢间。
  不知名的鸟儿咋呼着掠过,树影招摇。
  他那灵活的指尖快速转动着黑色中性笔,浅咖色的眼眸似没有焦点。
  中性笔掉到桌上,他顺便摸出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
  “小白,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编辑之后,他思忖片刻,又点击删除……
  没头没脑,像个神经病。
  谢随确定自己过去不认识寂白,可不知为何……她好像比他都更了解自己。
  或许,两人上一辈子有缘分吧,说不定她还真是自己的小情人呢。
  要不然他怎么会看她第一眼,就他妈沦陷了。
  每晚都在想,随时随刻都在想,想亲她想要她……想得快没命了。
  谢随重新振作精神,删了这几个字,然后重新编辑信息——
  “小白,我会听你的话。”
  点击发送。
  还有些小紧张。
  本来以为他的小情人不会回复,却不想那条信息发送之后不过半分钟,手机便震动了一下。
  谢随的身体也跟着震了震。
  他心脏砰砰狂跳着,指尖划开手机屏幕。
  寂白回复的信息很简短:认真听课。
  谢随嘴角弯了弯,听话地放下手机,从课桌箱里摸出崭新的数学课本,整整齐齐地摊开放在桌面上,然后拖着腮帮子开始听课。
  数学老师在台上讲三角函数,他看着那些个抛物线图形,感觉像是在听天书,打了个呵欠,还是振作精神,耐心地听……
  身后蒋仲宁戳了戳丛喻舟,低声道:“哎,你看随哥是在听课嘛?”
  丛喻舟望向谢随,他的视线随着数学老师的身影移动着。
  “我觉得,他更有可能是在计划着……怎么把数学老师揍一顿。”
  谢随听了寂白的话,不再去找寂绯绯的麻烦,也没有找学校理论过。
  寂白说自己有办法解决这件事,让他不要插手。
  谢随不相信寂白能有什么办法,但他知道,自己现在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乖乖听她的话,不要再给她闯祸了。
  晚上七点,夜幕缓缓降临,天空中飘着微凉的雨星子。
  操场边,几个男孩打完篮球,披着外套准备离开学校。
  路过车棚的时候,谢随瞥见了那辆熟悉的粉白色的折叠自行车,孤零零地停在停靠在第二排的位置。
  他皱眉,环望四周,学校里剩下的同学不多了,教学楼灯火通明,都是住校的学生在上晚自习。
  她还没有离开吗?
  “怎么了?”丛喻舟见谢随停下脚步,不解地问:“落下东西了?”
  谢随顺口应下来:“嗯,你们先回去,我还有事。”
  “行,你也别太晚。”
  谢随转身回了教学楼,上三楼走到1班的教室门口。
  教室里稀稀疏疏有几个上晚自习的同学,但是不见她的身影,她桌子也是空荡荡。
  不在教室?
  谢随找了几楼,没见人影,溜达出教学楼,恰好瞥见正对面学生活动中心门口,女孩背着笨重的大提琴,慢慢走了进去。
  他淡淡一笑,加快步伐朝学生活动中心走过去。
  活动中心空无一人,走廊里的一排排声控白帜灯随他的靠近,渐次明亮。
  谢随听到正对面的大礼堂里,传来了低沉呜咽的大提琴曲。
  他慢慢地走过去,站在门边,望向空旷的礼堂——
  女孩穿着米白色的高领毛衣,双腿分开坐在舞台的正中央,大提琴靠在她的腿间,她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演奏中。
  旋律中仿佛流淌着温暖的阳光,她用一种平淡的叙述的语调,讲述着关于生和死、关于爱和美、关于轮回和希望的故事。
  曲调听似平静安详,却又隐藏着波涛与暗涌。
  谢随抱着手臂倚在门边,凝望着她。她的脸颊泛着一缕潮红,紧闭着眼睛,睫毛长而细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时的她,真是美得惊心动魄。
  谢随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似都在她的旋律中颤栗起来。
  直到演奏结束,寂白缓缓睁开眼睛,与倚在门边的谢随对视了几秒。
  他那一双灼灼的桃花眼隐在挺阔的眉弓下,眸子里有光。
  这般专注的神情,少了几分轻佻,多了些收敛和持重。
  寂白不知道谢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更不知道他站了多久。
  她背起大提琴,准备离开了。
  谢随挡在门边,拦住她:“你在这里干什么?”
  寂白说:“那你又在这里干什么?”
  谢随望望四周,随口道:“我在看你拉琴。”
  于是寂白顺势说:“我在拉琴。”
  “……”
  谢随在她出门的时候,拉住她的手肘,沉声说:“有意思吗。”
  寂白低下头,不言不语。
  “小白,你在做坏事?”
  他淡淡的烟嗓低醇又性感。
  寂白微微一怔,抬头望他,他眼角上扬,兴致盎然地看着她,耐心等待她的回答。
  “我能做什么坏事。”寂白说:“你没证据别乱讲。”
  谢随吹了声轻挑的口哨,他一眼就看出她紧张了。
  这女孩果然不简单,她那无害的眼神里时时刻刻透出锋芒,昭示着她不会轻易认输投降。
  谢随猜测道:“明天就是寂绯绯的访谈直播,你今天来礼堂,很奇怪。”
  寂白沉声说:“谢随,你不要管我的事。”
  “我不要管你的事。”谢随齿间重复着这句话,脸色也沉了沉,带了挑衅的意味道:“如果我偏要管呢。”
  寂白说:“你管不了。”
  谢随拉着她的手腕,将她重重地按在了墙上,大提琴发出低沉的一声嘶鸣,像是在责怪他的粗鲁。
  “你弄着我琴了!”寂白挣扎着,却无力挣开他:“你放开。”
  谢随知道她宝贝那把大提琴,冷笑说:“弄着你琴了,我跟它道歉行不行?”
  “你能别这样不讲理么。”
  “你现在才知道,老子不讲理。”
  谢随将她的琴扯下来,稳稳地挂在了自己的肩上,然后捏了捏她的鼻梁:“不管你有什么惊天阴谋,都算老子一个。”
  寂白真的被他气得想笑了,她解释道:“哪有惊天阴谋,我就是过来拉拉琴而已啊。”
  “信你就鬼了。”谢随不耐地说:“别废话,快说,不然待会儿保安过来,咱俩都走不了。”
  寂白眼见摆脱不了,无可奈何道:“你先把琴还给我,我们边走边说。”
  “我又不抢你的琴,急什么。”
  寂白拗不过他,知道这家伙今天是缠上她了,非得从她嘴里撬出点什么东西来,否则不会善罢甘休。
  重来一次,如果寂白有什么长进的话,那就是她变得理智多了。
  有些事,她能做,但谢随不能,让他搅到这些事情里面,后果是她无法承受的。
  谢随跟她一起来到车棚边,寂白将自行车推出来,还是那句话:“把琴还我呀。”
  “你还没说,你准备干什么?”
  “那你凑过来,我小声告诉你。”
  谢随乖乖地俯下身,将脑袋凑近了寂白:“嗯?”
  “我准备……”
  她趁他不注意,拍着他的额头,一把将他推开了:“我准备跑了!”
  寂白骑上自行车,猛地踩下脚踏板,自行车飞驰而去。
  谢随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额间还残留着少女温热的触感。
  他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微微地弯了起来,扬声道:“哎,琴不要了?”
  “不要了。”
  “不要老子扔了。”
  寂白回头冲他大喊:“不准!”
  谢随取下背后的大提琴盒,无可奈何地拍了拍:“大爷的,耍我呢。”
  其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嘴角有笑意渐渐染开了。
  地下拳击室,丛喻舟看到谢随走进更衣室的时候,肩上挂着一个笨重的琴箱,感兴趣地凑过来:“你背的这是个啥?”
  蒋仲宁说:“这么大,肯定是刀啊。”
  “刀你妹,你家刀用这么大个箱子装啊!”
  丛喻舟好奇地伸手过来摸,却被谢随一巴掌拍开了:“别碰,碰坏了。”
  “这么宝贝,到底是什么?”
  “大提琴。”
  谢随小心翼翼地取下琴带,抱在了怀里,就像抱着自家小孩似的。
  丛喻舟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脸上挂起意味深长的笑:“随哥,行啊,人家的大提琴都让你揣回来了,怎么,送你的定情信物啊?”
  蒋仲宁说:“去咧,寂小白多爱护这琴,能让随哥揣回来啊,肯定是随哥硬抢的!等着吧,待会儿咱出去肯定能见着寂小白哭哭啼啼过来要琴。”
  谢随不爽地说:“她给我的,没抢。”
  “不是吧,这琴可是寂小白的宝贝啊,她能随便给你?”
  这倒提醒谢随了,寂白是真的很爱惜这柄大提琴,她能放心让他保管,这是不是说明……她是信任他的?
  念及此处,谢随心情又愉悦了。
  蒋仲宁看着谢随脸上浮现的迷之微笑,嘴角抽抽了一下,觉得以他现在这状态上场,估计是个人看见了都会……想捶他。
  寂白走到院子里,看见寂绯绯在二楼阳台上默记她的台词本。
  在明天的访谈直播里,主持人会问的问题,包括标准的回答,她都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这次访谈的目的,一来是对寂绯绯通过自己努力赢得高考加分的励志宣传,二来也针对前段时间网络上的不实传言,进行澄清。
  阳台上,奥斯卡影后正在抹眼泪,泣不成声地啜泣着,说是前段时间因为身体的缘故,状态不好,控制不住情绪,才会做出那么冲动的事情,她还要向自己的妹妹道歉,希望妹妹不要责怪她。
  这是寂绯绯第一次向寂白道歉,然而事实上,不过是她作秀的一部分。
  寂绯绯也看到了院子里的寂白,两个人遥遥地对视着,寂绯绯挑起下颌,冲她挑衅地微笑。
  寂白停下自行车,一言未发地进了屋。
  她不会再给寂绯绯任何机会,既然是她不义在先,不要怪她毁掉她所拥有的一切。
  晚上吃饭的时候,寂白显得很安静,吃过了饭便回房间。父母照例关心寂绯绯明天的访谈准备得怎么样了,寂绯绯说稿子都背熟了。
  这些事情对她而言,是信手拈来的轻松,即便没有稿子,论起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本事,没有人比寂绯绯更擅长了。
  晚上十点,寂白在写作业的间隙,想起她的大提琴了,不知道谢随那家伙会怎样粗暴地对待她的琴。
  有点担心,她给谢随发了一条信息:“我琴呢?”
  谢随给她回了一张照片,大提琴盒端端正正摆在他那张单人床的左边。
  寂白:……
  “你干嘛把它放床上。”
  “让它陪我睡觉。”
  寂白无语,快速编辑信息——
  “床那么小,你怎么睡,翻个身就给我压着了,别放床上,靠墙放着就行。”
  谢随左右望了望,他的小出租屋是水泥地,地上也不算太干净,桌上东倒西歪摆着啤酒瓶子和烟杠……
  床是唯一干净的地方。
  他回道:“没事,我不会给你压着。”
  寂白和谢随聊了几句,便推说要睡觉,赶紧道了晚安结束聊天。
  倒不是为别的什么,她不想被谢随追问今天去礼堂的缘由。
  寂白有自己的计划,但她不想让任何人掺和进来,尤其是谢随。
  寂白希望他能够安稳顺遂地度过这一生。
  该来的都会来,但也都会过去,最重要的是她当下的选择。
  关上灯,夜色宛如猛兽般涌入房间,渐渐的,窗户外黯淡的路灯光线透过窗花纸,投射在了墙壁上,幽微闪烁。
  谢随枕着手臂,平躺在单人床上,指尖触到了身畔的大提琴盒,轻轻地敲了两声。
  盒子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驱逐了他幽居在心扉里那只孤独的野兽。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心情平和。
  第二天清早,谢随便来了学校,他知道有些事寂白不会告诉自己,他不会勉强她说,但他可以自己去查。
  深冬的清早,半明半暗的夜空,还挂着几个寒星子。
  活动中心大礼堂的门已经被保洁阿姨打开了,因为今天有采访直播,所以阿姨们会对大礼堂进行全面的清洁。
  谢随进去的时候,礼堂里并没有人。
  他随意地在阶梯座位间溜达了几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又走到礼台上,四下里查验了几番,依旧没有收获。
  谢随打了一个呵欠,觉得自己挺傻,大清早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当“柯南”。
  或许女孩没有说谎,是他想太多了。
  就在他准备从偏门离开的时候,礼堂后面的大门无声无息打开了。
  谢随连忙侧身隐在了偏门的阴暗处。
  只见穿着毛绒绒小棉服的寂白背着大书包,溜进礼堂。
  谢随在暗处观察着她,她倒是挺小心防备,还戴着黑色的雾霾口罩,遮住了大半边脸庞。
  若非是谢随熟悉寂白的身形,旁人还真不一定能认出她来。
  打扮成这样,果然是要搞事情。
  寂白扫了眼空旷的大礼堂,然后顺着楼梯径直上了礼堂左侧的二楼卡座,因为是视觉死角区,谢随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她捣鼓了约莫十分钟左右,便背着黑色大书包离开了。
  确定女孩已经走远以后,谢随顺着刚刚她下来的楼梯,走到了二楼,二楼卡座有大概三四排位置,谢随在一个非常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微型投影设备。
  投影仪不过巴掌的大小,电源已经打开了,可以通过蓝牙远程操控。
  谢随蹲下身,好奇地打开了投影设备的播放按钮,正对面的墙上出现的画面,正是那日市里演出的视频剪辑。
  伴随着高亢振奋的大提琴曲,寂绯绯站在舞台中央,狼狈而尴尬。
  即便是播放视频片段,也能感受到当时演奏的激越,令人心潮澎湃。
  所有的掌声与呼喊,都是属于寂白一个人,荣耀也是属于她的。
  谢随关上投影设备,他明白了她想要做什么。
  她想要用这段视频,争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哪怕争不回来,她也要让所有人知道真相。
  这丫头,为了争这一口气,她是不想在德新高中呆了吗。
  而且,仅仅是这样一个演出视频,根本说明不了什么。
  观众需要的是更直观的证据。
  谢随沉吟片刻,想到一个好主意。
  他要帮她一把,彻底把寂绯绯摁死。
  寂白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心里很忐忑,上课都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脑海里幻想了各种各样的意外状况发生。
  譬如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投影设备被人发现拿走,又或者出现故障……
  寂白不是一个擅用心机报复的人,重生回来,她对于自己要做的事情其实没有计划,只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这次加分事件是寂绯绯撕毁承诺在先,寂白也不打算咽下这口气,她所能想到的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让在场所有人,包括教育局的领导和网友都仔仔细细看明白,比赛的荣耀究竟属于谁。
  她知道自己的计划并不高明,但她就想给自己挣一口气。
  下午,访谈开始,寂白和同学们一起走进了礼堂。
  她特意选在了二楼露台以下的位置,方便手机进行蓝牙操控。
  没成想她刚落座,便有人撑着靠椅,从后排跃过来,直接坐在了她身边的位置。
  寂白诧异侧头,望见谢随漂亮的侧脸。
  额间几缕发丝垂搭在眼前,带着几分倦意。他双腿交叠,手臂漫倦地放在寂白的椅子边缘。
  这姿势,挺像是揽着她的肩膀一般。
  “你怎么来了?”她诧异。
  谢随操着略带讽刺的语气说:“过来看励志访谈,洗涤心灵。”
  寂白担忧地望了望二楼观礼台,淡淡道:“今天下午不上课,你可以出校门,看什么访谈。”
  谢随依旧操着那副轻痞的调子说:“还要你通知我今天下午不上课?”
  寂白不想让谢随参与到这件事里来,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运动鞋,漫不经心说:“真挺无聊的。”
  “我就喜欢做无聊的事。”
  “……”
  寂白想了想,又说:“那你坐到前面去吧。”
  “怎么?”
  “不怎么,待会儿会有很多人。”
  “跟老子坐,丢你脸了?”
  寂白洁白的贝齿轻轻地咬了咬下唇:“是。”
  丢我脸了,你快走吧!
  谢随的表情渐渐沉了下去,漆黑的眸底隐隐闪着锋芒。
  “行,老子走。”他站起身走出了通道,却并没有离开,而是径直上了二楼观礼台。
  寂白这下子是真的心慌了,不知道谢随此举意欲何为,难道他知道了?
  不,他不可能知道……
  巧合吧。
  可是如果被他发现该怎么办!
  寂白手足无措的模样被谢随尽收眼底,他手肘撑着栏杆,站在二楼的露台上,与她遥遥地对视着。
  嘴角挑起了一抹冷感的笑。
  寂白只觉得毛骨悚然,一颗心不住地下沉,如果谢随参与进来,该怎么办,后面会发生什么……
  她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无法思考。
  就在这时,周遭的灯光暗下来,主持人已经来到台上,宣布节目录制开始。
  很快,寂绯绯也被请上了礼台,坐在沙发上,和主持人亲切地寒暄交流。
  寂白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她时不时地抬头,谢随依旧站在二楼的露台上,平视着正前方的礼台。
  摄影棚的光线投射在了他深邃的五官上,轮廓越发显得锋利,眸子里闪烁着幽蓝的光。
  他站的那个位置很敏感,如果寂白真的打开了投影仪,那么谢随势必被牵连进来,届时学校会找他的麻烦。
  现在是在进行电视直播,寂绯绯的声誉和学校的声誉一脉相连……
  寂白打定主意做这件事,一切后果都没在怕的,但谢随如果参与了这件事,她便不得不慎重考虑了。
  为了扳倒寂绯绯,夺回高考加分,她要连累谢随……
  寂白默默地将手机揣回到了包里。
  算了。
  只能算了。
  她绝对不会做一星半点对谢随不好的事情,哪怕他什么都不知道。
  台上,主持人微笑着询问寂绯绯:“绯绯,听说你在市表演赛上拿了第一名,高考足足加了十分呢,有这回事吗?”
  寂绯绯说:“是有这么回事的,当时我的舞蹈表演获得了评委的一致认可,在此,我要特别感谢评委、感谢骆清老师给我的机会,还有我的家人,是他们一直在背后默默地支持我,让我走到今天,没有他们,可能我早就已经放弃了吧……”
  她说着又开始抹眼泪了,论演技,寂绯绯绝对是奥斯卡影后级的。
  听着她声泪俱下的诉说,现场也有不少女同学跟着红了眼睛。
  主持人又开始了另外一个话题:“我听说同学说,这次比赛还发生了一点小事故呢,好像比赛以前,妹妹的大提琴丢了吧,绯绯急坏了,帮着妹妹到处寻找呢,绯绯能给我们具体讲讲吗?”
  “呃,是有这么一回事。”寂绯绯微笑着说:“也没什么好说的,大提琴应该是被不怀好意的竞争对手偷了吧,不过后来琴找到了,我也就不想再提这件事,毕竟大家都是同学,人都会犯错误,我也不想追究。”
  “绯绯还真是大度呢。”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寂白的手机死死地捂在兜里,再也没有取出来过。
  眼看着直播都快走了三分之二了。
  谢随诧异地望着寂白,冲她比了个摊手的动作,似乎是在催促着什么。
  他果然是知道了,难怪他会这么精准直接地跑到二楼观礼台去,这家伙……
  寂白无视了谢随的各种暗示,谢随无可奈何,摸出手机给她发短信——
  “你还等什么。”
  寂白回他:“我没有等什么。”
  “操,不是都准备好了,放啊。”
  “谢随,这件事到此为止。”
  “为什么?”
  谢随低头望了望寂白,她漆黑的眸子里一片平和,但那里面透露的不是心软,而是另外一种难以琢磨的……忍耐。
  “为什么?”谢随不依不饶道:“都准备好了,为什么放弃?”
  寂白被他逼得有点心烦了,如果不是他好奇心这么重,一切就都应该按照计划进行,他还好意思在这里质问她。
  “谢随,你现在离开那里,我马上放视频。”
  她气呼呼地编辑了这条短信发送,不过分秒间又被她撤回来。
  寂白知道自己说漏嘴了,所以赶紧撤回,抬起头望向谢随。
  谢随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与她隔着昏暗的光,遥遥相望。
  寂白脑子里咯噔一下。
  完了。
  他看到了。
  谢随之所以要站在那里,就是为了把所有事情揽到自己身上,让她安全。
  但谢随完全没有想到,寂白会因为他而放弃整个计划。
  心里又甜又苦。
  他顾不得什么,转身捡起了角落边的微型投影仪,直接进行人工操作,打开了播放按钮。
  寂白急匆匆地站起身,跨过身边的一排拥挤的座椅,朝着二楼走过去。
  身边有维持纪律的老师拦住她,让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要影响节目直播。
  就在这时,侧面的黑墙上,突然投射出了宛如电影屏幕的画面。
  现场躁动了起来,不少同学都被墙上的画面吸引了注意,议论纷纷。
  摄影棚里,寂绯绯站起身来,眼睛瞪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墙上的投影。
  寂白的眸子猛地收缩,那并不是她之前所准备的比赛录像!
  而是……是那段寂绯绯偷琴的视频画面!
  尽管监控设备并不是特别清晰,但是所有人都能认出来,画面里抱着琴鬼鬼祟祟从彩排室里出来的人,显然就是寂绯绯!
  视频剪辑成了好几段,都是位于不同地方的监控设备拍下来的画面,连贯起来,能看出,寂绯绯偷了琴从彩排室里出来,经过了无人的花园和逸夫楼,走到了学校的后山。
  这段视频……比之前寂白所要播放的比赛视频更加劲爆,足以将寂绯绯彻底置于无可挽回的死地!
  更重要的是,这段视频的内容与寂白关系不大,只要她不去主动承认,便没有人会怀疑这次事件是她主导。
  寂白难以置信地回过头,不远处,谢随拿着微型投影仪边,与她遥遥相望。
  寂白读懂了他眼底的意味。
  他更换了视频内容,并且准备要把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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