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粉月鹤离掩珠帘 4
丫丫个呸的!
叶无澜身形一动正要冲进去把那小变`态暴揍一顿,万事通花思思忽然从远处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叫她:“三小姐,夫人请的宫里的御用裁缝来了,正在余林院里等着三小姐您回去要给您量尺寸做新衣服呢。”
“御用裁缝?”叶无澜转头见花思思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不由蹙眉道:“我不缺衣服,月经……我是说大哥他在路上给我买了几套,回府时也给我准备了几套,还有我自己带回来的衣服,够穿了。”
“三小姐,那可是夫人特意请进府来的,咱们前边两位小姐都很少能穿上这御用裁缝亲手制的衣裳,您若是不去,岂不是折了夫人的面子?”花思思跑到她面前,小声道。
真是麻烦。
叶无澜嘴上自然是不好说出来,只能在心里嘀咕,又转头看看鹤离住的院子,有些不甘心就放他这样去休息了,可人家将军夫人好心好意的跟她套关系,她总不能真的婉拒,只好将手中的匕首藏回袖子里,转身大步走回余林院。
她没想到岳夫人会在余林院里等她,结果刚一推门进了自己的香阁,便骤然一愣,只见两个宫装女子静静立于房中,桌上还摆了不少样式的布料,岳夫人正端坐在圆桌边上喝茶,见她推门进来了,先是看她一眼,随即柔声问:“澜儿这是怎么了?风风火火的?脸上的表情倒像是哪个得罪了你?”
她总不能说对夫人您的虚情假意十分不耐烦吧?
她叶无澜在上官惠仪眼里分明就是眼中钉肉中刺,人家跟她客气,她总不能婉拒,谁有耐心陪她这个寂寞无聊的古代妇女玩心计打发时间?
“没什么,今天在外边遇着一个疯子。”叶无澜开口。
“哦?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御用裁缝的做工,怕折了我的面子才回来。”上官惠仪笑笑。
那两个宫装女子顿时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叶无澜,本来没什么表情的眼里瞬间添了些许不满。
叶无澜听出她这话峰,不由一笑:“夫人说的哪里话,澜儿小小年纪,自然是从没见识过御用裁缝的做工,怎么能说得上喜欢或是不喜欢?这泱泱天朝,皇家衣袍的做工自然是顶级的,只是澜儿年纪太小,懂的太少,若是有幸能穿得上,已经是不知几世修来的福气,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们说是不是,两姐裁缝姐姐?”
那两个宫装女子顿了顿,着实不应该把小孩子想的太复杂,便微微含笑,没说什么,直接拿起手中的软尺走向叶无澜:“小姐请抬起双臂。”
上官惠仪亦是笑着,看着叶无澜张开双臂被前前后后上上下下量尺寸时,静静饮着杯中香茶,转眸看看这屋中的摆设,放下杯盖,轻声说道:“我也是久日未来这余林院了,陡然察觉这屋中有些酶气,恐是余妹妹走了久了,这院子十年都空着,前几日才被想起收拾,这酶气还是过重了,这么冷冷清清的,澜儿住的可是习惯?”
她这是在暗指余氏死后,余林院就冷落了下来,将军也没怎么怀念余氏,这院子根本从不打理,也从不会来这里睹物思人,是想说这里本就是个酶腐之地,将军对余氏的感情也不过如此么?
既是针对余氏,又对她一个孩子说这些做什么?难不成,是想告诉她,将军根本没把她这个三小姐当回事,随便把一个死人住过的发酶的屋子赏给她住?
叶无澜不气也不恼,忽地甜甜一笑:“谢夫人关心,澜儿生性喜静,还真就喜欢这样僻静冷清的地方。”
上官惠仪又低头喝了一口茶,闭了闭眼,不再说什么。
不出一盏茶的时间,两个宫装女子记下了尺寸,然后恭敬道:“请小姐挑选喜欢的布料,奴婢回宫后这就准备制作。”
一堆花花绿绿的布料,叶无澜也没法做出不喜欢的表情,勉强在那布料面前走了个过场,随便指了指几个颜色淡一些的,又将那两匹黑色和白色的布料特意指了指:“这两个颜色的多做几套,其他的随便挑着做就行。”
“澜儿怎么都喜欢这两种颜色?这颜色不吉利。”上官惠仪抬起手,轻轻拿起一匹粉红色的锦缎:“这匹如何?”
一看见那粉红色,叶无澜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貌似被那鹤离惹的现在一看见粉色就起鸡皮疙瘩,不由连忙摆了摆手:“这颜色适合昭蕊和书涵,澜儿就不夺人所爱了,随便挑这几匹就够了。”
上官惠仪笑笑:“也罢,走吧。”她与那两个宫装女子对视了一眼,须臾起身,又低下头对叶无澜交代了一句:“咱们将军府的女儿未来可都是要嫁给王公贵族或进嫁进宫里,不管你曾经习惯了多贫贱的衣裳,进了这将军府,衣服总要穿的体面些,怎么也要把自己打扮的像个小姐。”
话落,便带着那两个宫装女子离开,也不再看向叶无澜漠然的眸子。
“小姐……”花思思有些担忧的看着她平静的表情。
叶无澜微扬起远山之眉,转眸看她一眼:“她说的没错,我确实没个大家闺秀名门小姐的样子。”
花思思吐了口气:“小姐不觉得委屈就好,思思怕你难过。”
“我难过什么?”叶无澜不以为然的一笑:“不值得的难过的事情何必给自己添堵?她爱说便说她的,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便罢了,何况,鬼来懒得做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傻小姐。”
“小姐的性子真是好。”花思思不由轻轻道:“思思看得出来,小姐你比其他人都活的有滋有味的。”
“去,别拍马屁。”叶无澜推了推她,眼里却染了几分笑意,她刚刚心里可还窝着火呢,鹤离那边让她肚子里揣了一把火,这岳夫人又让她窝了些火,虽然火势不大,但是零零总总的加起来,难免不爽。
最近她就总觉得这心里慌慌的,也不知道是要发生什么事。
这会儿胸口那两块正发育的地方又隐隐的开始疼了起来,天色也不早了,不由的让花思思去偏室休息,然后径自翻身上了床,解开衣服低头看看,飞机场已经隐约股起来不少,但因为衣服层数太多,还看不出来什么。
想想,她穿越来也快有半年了吧,当时听说自己是十岁,她也不知道这身体究竟哪天过生日,再又看看自己的身高,还有这发育的速度,若按照少`女正常发育的时间段,她怎么想都怎么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是十一岁了。
快要半年了,她竟已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半年了。
想想初时醒来看见四周陌生的一切,想想饿着肚子在雪谷里悄悄找着厨房,想想那座她竟然因为几滴血而竟能顺利离开的人称死亡之地的长生殿,叶无澜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这个世界,真的是她这个异世魂魄将来的安居之所么?
不知何时渐渐睡去,亦不知过了多久,鼻间一抹淡淡异香飘过,她早已对这味道起了警界心,正要睁眼,却是瞬间所有神智皆进入黑暗。
漆黑的深夜,房门“吱嘎吱嘎——”的响了一声便重归于安静。
一抹在黑夜中看不出色彩的身影静立于床边,碧眸寂寂,凤眼幽深,探过手,食指点在床中昏睡不醒的人额眉心正中,指尖微凉,渐渐生热,直到那股热源正要蹿入她眉心,那人忽然顿了顿,看着她睡的香沉的脸,募的收回手,静静看了她许久。
手指转而抚上她还略有些稚气的脸颊,须臾,飘然离去。
天阑,阗安城。
六月十六,月亮比昨夜更圆,皎月之下,无人发觉,一片金茫如龙卷风一般,即将席卷天阑北地,远在千万里之外的苍宏,如那棋盘正中的黑子一般,白子一步一步,慢慢的,将其吞噬。
“殿下。”深夜的质子府向来不喜点灯,墙外忽然黑影一闪,泰鸿已立于质子府后园石亭旁,恭敬的跪了下去:“一切顺利,可伺机待发。”
手执白子之人一身布袍与这棋子同色,持棋的手在半空顿了一顿,须臾缓缓落在棋盘之上,顷刻,数颗黑子被吃的干干净净。
长孙憬焕一边一颗颗拾着黑子,一边淡淡道:“九年,也该是时候回去了。”
“苍宏如今已萧条万分,一切皆跌宕到谷底,若再任那李氏掌权,一介女子莽撞胡来,苍宏便真就要毁在她手里,六皇子,五皇子,与大皇子三方势力早已在暗中筹谋,只待时机便欲篡夺皇位,但如今的苍宏若真任那三人胡来,恐怕各国必趁虚而入。”
长孙憬焕默然,并不说什么。
泰鸿想了想,不由道:“殿下,那岳迁府上刚被接回去的三小姐……她……”
却见长孙憬焕抬了抬手,示意他莫要多言,泰鸿不禁闭了嘴,抬眼看去,见长孙憬焕把玩着手中的黑子,凝眸不语。
整整一个月,北边天空阴云密布,大雨倾盆,而这整整安静无事且阴霾沉沉的一个月,却像是暴风雨前最后的沉默,某些东西一旦破空而出,便是成王败寇。
叶无澜早就说过,这是个吃人的世界。
七月十五,苍宏百姓夜里皆见诡异黑影,于望城河边燃花灯祈福避让鬼邪,翌日皇宫正门外城墙之上如被血洗刷过一般腥红,小皇帝长孙胤承突染恶疾,卧床不起,百姓传言,因太后掌权,先帝于阴间震怒,于鬼节之日返魂,对皇宫施以诅咒,整坐苍宏一个月之内皆在先帝诅咒的恐惧之下,人心慌慌。
七月二十,天阑国以北突遭金甲兵侵袭,一夜间天阑北部百姓流离失所,周遭城镇峰火狼烟。
八月初三,阗安城,大梁,云水城,七盘关等地沦陷。
同日,天阑北地狂风呼啸,血色漫天,天阑战王御南烈带兵前往大梁驻扎,镇守北部边关。
八月初七,战王御南烈失踪,生死不明,天阑北地十余城如被金风卷过,天阑兵力由此被大肆削弱,金甲军朝南攻去,另人不解的是,金甲军虽如传说中那般似的天降神兵一般攻无不克,可至今百姓只传闻金甲军皆一身金色盔甲,金盔遮面,至今无人看得见那首领究竟是何方神圣,更亦不知这金甲军背后所依的势力为哪一方,此战颇为神秘,后于天阑史记中称“金龙潜水之役”。
天阑国战乱横生不太平,苍宏国更因鬼节之日先帝诅咒之传闻而搞的民心慌慌,小皇帝卧病不起,太后总揽大权,于暗中隐藏的各方势力已蠢蠢欲动。
唯扶图与银袖二国镇定自若,不曾涉足此事,银袖国向来喜好和平,且女子掌权本就不欲与他国有任何往来,扶图兵力其实不输天阑,天阑国内大臣有人起疑,怀疑此次兵变是由扶图发起,天阑国皇帝疑心极重,死活不肯向扶图借兵惹他国之人笑话,又因暂时没精力起兵于扶图,却使两国邦交于几日之内崩溃瓦解,天阑国一夜间孤立无援。
八月十五,苍宏国内,为镇压百姓传言,稳定民心,太后特选在中秋之夜宴请朝中五品以上大臣及各家眷一起赏月,举杯欢庆,又请边域蛮人于皇宫门外搭台大跳驱邪舞。
将军府中人自然在被宴请之内,还没到八月十五,听说那宫门之外就已经开始准备搭台子了。
叶无澜百无聊赖的跟岳昭蕊还有岳书涵那两个丫头坐在将军府后院的书房里听教书先生讲课,话说,她到这将军府中已足有两月,一个多月前岳将军硬是要她同那两个娇惯的大小姐一齐上课。
每天听着那个留着一缕山羊胡子的教书先生抱着一本书让她们摇头晃脑的跟着念,她就抓狂到想要一拳打爆那先生的脑袋。
叫你晃!我叫你晃!念个书不晃脑袋你能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