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房间里开了空调, 制冷却没那么快,热气一蒸, 之前稍微散了些的酒意卷土重来, 更加凶猛。
  江汨罗知道自己醉了,也知道再继续下去事情或许会一发不可收拾,但她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和脑子。
  她问他:“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是很早就想问的问题。他不是那种能把感情掩饰得很好的人, 看她的目光总是单纯、直接, 又炙热。
  偶尔还有依赖,那是种对于很亲近的人才会有的情绪。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好, 可以得他喜欢, 可是又觉得这种感觉并不赖。被一个人如此喜欢, 是一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
  沈延卿定定的望着她, 不知道她此时只是一时兴起, 又或者酒后吐真言。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喜欢的, 也想亲亲她。
  江汨罗醉得晕头转向,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一时间竟然恼了, 抓着他的领带用力一扯, “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不然为什么不说话!”
  “咳咳……”沈延卿没防备的叫她一扯, 整个人就狗啃泥似的扑到了床上, 即便酒店床垫很柔软, 但那么用尽的撞上去, 鼻子还是痛得他眼泪都快掉了。
  这人怎么醉酒了这么野蛮的!?
  他有些生气了, 这一气,倒把酒意给气散了一点,却又不足以让他彻底恢复神智。
  “阿罗!”他翻个身, 仰面躺在大床上, 扬着声音叫了声她的名字,伸出左手扣着她的腰身一拖一拽,她整个人就重心不稳的往后倒下来。
  沈延卿轻轻的往旁边一侧身,在她刚刚接触到床面时迅速的翻身,就把她整个人给压住了。
  “你还凶不凶了?”他板着脸,故意沉着声音问她。
  恍惚间像是在教训不听话的初七。
  可是江汨罗醉了,他的教训她是听不出来的,只觉得好玩,这种坠落的感觉虽然十分短暂,但她却觉得,“像玩过山车哎。”
  说完自己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疯婆子一样……”沈延卿无奈的收起表情,低声嘟囔一声,伸手撑着床垫,想要起来。
  可是刚抬个脖子,就被江汨罗一把勾了回去,“星星不许走!”
  星星?哪来的星星?
  沈延卿有些错愕,听她自言自语的继续道:“这里有蓝天和白云,还有星星……”
  他愣了愣,终于想到什么,扭着脖子去看房间的墙壁,看到了绘制在电视墙上的蓝天白云,这是酒店的装修。
  “星星!”江汨罗两只手掌捧着他的脸,用力的扳回来,然后伸出手指轻轻摸了摸他的眼睛,傻笑两声,“我的!”
  原来她说的星星就是他的眼睛。
  沈延卿明白过来之后,有片刻的感动,啊呀,原来我的阿罗,是这样描述我的眼睛的,不近视真是好!
  但是这份感动与得意没有持续多久。
  江汨罗似乎是嫌抚摸还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欢喜,勾着脖子,一噘嘴,吧唧一下,亲在了他的眼睛上。
  他忍着心底逐渐累积的躁动,声音又沉了回去,“阿罗,放开我,再继续就……走不了了……”
  江汨罗松开他的头,平躺回床上,睁着有些迷蒙的眼睛,歪歪头,“……那就不要走呀。”
  柳叶眼眼尾微红,看着人时媚/意/横/生,秋水一般的目光里盛满了温柔的魅惑,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端庄可言,看得沈延卿心里一阵慌乱,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他不自觉的吞咽着,喉结极速的上下滚动着,想说话,又发不出声音来。
  江汨罗似乎觉得那动来动去的喉结很好玩,先是伸手摸了摸,然后又弯起脖子,亲在了上面。
  “轰——”
  沈延卿似乎看到了很小时候见到的那个场景,高楼大厦在火药的作用下瞬间倾塌,那种震撼与此刻的感受重叠起来。
  他浑身僵硬的怔了一瞬,旋即伸手托住了她的后脑勺,上身一动,她就又躺了回去,一同掉落的,还有他铺天盖地的亲吻。
  这亲吻从一开始的生涩凶猛,到逐渐变得熟练温柔,一点一点的,以不容拒绝的姿态,掠夺着她口中的氧气,她不甘示弱的要反攻回去,却挣了半天也没个结果。
  可怜两个不会换气的人,最后都落个面红耳赤气喘吁吁的下场。
  沈延卿翻了个身,想下地去浴室冲个澡冷静冷静,却又听见这人哭唧唧的叫他:“沈延卿,我难受。”
  你说她没醉吧,行为举止却判若两人,完全不是清醒时能有的,可说她醉了吧,她又很清楚的还认得人,准确无误的叫出他的名字来。
  沈延卿顿时就叹气了,“……洗了澡就好了。”
  江汨罗在床上扭来扭去,赌气似的道:“我不要洗澡!我要继续玩亲亲的游戏!”
  沈延卿:“……”玩你的大头鬼!
  他强行将江汨罗从床上拖了起来,带进浴室,将她抱坐在洗漱台上,叮嘱道:“乖乖坐着,我给你放水。”
  进了浴室,可能是闹累了,江汨罗安静许多,乖巧的点点头,一下又一下的晃着小腿,看他忙前忙后给自己准备浴缸和衣服。
  好了之后道:“来洗澡。”
  江汨罗哦了声,朝他伸出手,“抱。”
  她是被抱上来的,当然也要被抱下去啊!
  沈延卿:“……”你特么能不能替我一个手不好的人考虑考虑!抱来抱去的不累么!
  虽然腹诽,但他还是任劳任怨的左手一勾一带,江汨罗就下地了,他问:“脱衣服要不要帮忙?”
  真就随口一问,江汨罗却大惊失色,抓着衣领嚷嚷道:“姑姑说不可以给男孩子摸的!”
  沈延卿被她的举动闹个大红脸,有些讪讪的替自己辩解:“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汨罗皱着眉头,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他根本解释不下去,只好扔下一句你快洗澡,然后落荒而逃。
  他用一张身份证代替房卡放进卡槽,把江汨罗的房卡拿走了——到底不放心,决定冲完澡后过来看看她。
  江汨罗虽然醉,但怎么洗澡还是记得的,只是这浴室里的热气熏得她越来越困,于是等半个小时后沈延卿过来看她时,她已经躺在浴缸里呼呼睡着了。
  沈延卿:“……”
  将自己心仪的女孩子从浴缸里打捞上来,并且给她擦干水,穿上浴袍,抱到床上,需要多大的自制力才能不化身禽兽呢?
  沈延卿觉得……不行,圣人来了也不行,除非他不举:)
  睡着的江汨罗很乖巧,任由他摆布,等他把她浴袍的带字系好后累得瘫在一旁一动不动时,她还翻个身,趴进了他的肩窝里,温香软玉,多么解乏。
  沈延卿决定趁人之危要点报酬,于是悄悄地低头,亲了亲她柔软的红唇。
  沐浴之后的江汨罗,浑身散发着浴液怡人的花香,和他身上的味道蔓延连接成一片,让他有些神智迷失。
  江汨罗在他亲下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有点醒了,或者说,在他把她从浴室半抱半扶的弄回室内时就已经……被冻醒了:)
  但是她觉得很尴尬,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于是只好闭着眼装睡,慢慢又有了点睡意,然后在他偷亲她时就又醒了。
  她能感觉到他的小心翼翼,就像一个十几岁的惨绿少年,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孩儿,将她奉若神明,不敢亵渎,一举一动都是珍惜和虔诚。
  她觉得,应该给他一些回应的。
  于是毫不意外的,又变成了面红耳赤气/喘/吁吁的场面,只是这次,沈延卿的忍耐已经到了尽头。
  “阿罗,你醒了的,对不对?”他低声问她。
  江汨罗没出声,只是闭着的眼皮轻轻动了一下,被紧盯着她的沈延卿捕捉到,然后她听见他从喉咙里发出的轻笑。
  “阿罗,你知道你像什么?像一只鸵鸟……”
  “你做不做,不做赶紧滚!”江汨罗倏地睁开眼,瞪着他,酒意没有完全散净的脸孔上一片通红,娇媚得像阳春三月阳山上的粉色桃花。
  沈延卿望着她,好一会儿没说话,直到她先忍不住尴尬,闭着眼伸手要去推他。
  亲吻就像盛夏时节的暴雨,汹/涌澎湃,连同内心涨潮的冲动,欲/望掌控思维,理智让位于动物的本能。
  她腰上的系带是他绑的,也由他来解,只是他忽然想,如果此刻的她穿着的不是浴袍,而是一袭华美的礼裙,解起来会不会更加不同?
  这么一想,浑身的血液立刻就沸腾起来,他兴奋得眼睛都亮了起来,江汨罗看着他的眼,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看不见底的漩涡,有些头晕。
  夜慢慢静了下来,灯光渐暗,呼吸渐缓。
  江汨罗是被沈延卿说话的声音弄醒的,神智清醒的那一刻,她听到他说:“什么题目?你发个文字信息给我,我看看有没有以前的课件……下周三,可以……”
  “什么事呀?”她闭着眼,下意识就问出了声,说完才猛然惊醒,立刻往被窝里躲了躲。
  电话那头的杨敏正说着主任让沈延卿下周给学生讲课的事,忽然听到一个慵懒女声传来,一愣,“……师、师兄,你跟嫂子在一块呢?我没打扰你们罢?”
  沈延卿老脸一红,清了清嗓子,“打没打扰,你自己心里没点儿数?”
  杨敏立刻就懂了,“好的,打扰了,告辞,祝您跟嫂子那啥生活愉快。”
  挂了电话,在科室群里@何灿,“师姐你这个坑货,让我打电话给沈师兄,结果好了,人家还没起床,嫂子还在呢!”
  何灿:“……”这能怪我吗我也不知道的啊!
  结束通话,沈延卿把电话放到一旁,趴回床上,掀开一点被子看躲在里头的人,“阿罗,你醒啦?”
  半晌里头才闷闷的传来一声嗯。
  江汨罗把头伸出来,打量他一眼,看他衣服已经换了,“……你出去过了?”
  沈延卿点点头,“我去给你买早饭了,顺便帮你请了个假。”
  说完看江汨罗眼睛忽然睁大,连忙道:“放心,我就说了你有点不舒服,没说别的。”
  说完立刻又问:“你饿不饿,要不要起来吃一点?还是……我喂你?”
  说到最后一脸跃跃欲试。
  江汨罗立刻拒绝,并且要求,“你转身,我穿衣服。”
  “……哦。”沈延卿有些失望,但还是顺从的转过了身,听见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几次想回头,都被警觉的江汨罗喝止了。
  沈延卿买的早饭是江汨罗常吃的几样,素包子、油条、烧麦和豆浆,温热的食物落胃,恰到好处的熨帖了她的辘辘饥肠。
  看她吃得差不多了,沈延卿这才搬了张椅子坐到她对面,坐下后又拖着椅子挪了挪,直到他的膝盖碰到了她的,才停下来。
  江汨罗拿着半个烧麦,抬头疑惑的看他,“你干嘛,也想吃?喏,给你。”
  说着把手里的烧麦递过去。
  沈延卿有些不好意思的抿抿唇,“我想跟你谈谈。”
  江汨罗哦了声,低头看一眼俩人对着的膝盖,“……这就叫促膝长谈?”
  沈延卿一愣,随即嗔她一眼,“……阿罗,别闹,我认真的。”
  “行罢,说说,你想聊什么?”江汨罗耸耸肩,把最后一口烧麦塞进嘴里,又吸溜一口豆浆。
  沈延卿看着她,脸色有点发红,“那个……咱们都那、那什么了,我是不是该有个名分了?比如……男朋友?”
  “这个啊,嗯……”江汨罗咬着吸管沉吟半晌,“看你表现,公司招人还三个月试用期呢,我也不坑你,给你三个月,表现得好什么都好说。”
  她说着飞他一眼,妩媚的眼里笑意沾染着戏谑,像是在逗他,却又有几分正式和坦然。
  沈延卿一愣,莫名想起第一次和她去吃饭,她看到他手上的伤疤,他解释是意外,她却平静的回他一句:“又不丑。”
  那时的江汨罗,坐在灯光下,姿态懒散放松,却像一束光,突然出现在他泥泞的脚下。
  于是他郑重的问她:“那你想怎么用我?床上床下都可以的。”
  江汨罗:“……”才上岗就想跟领导飙车?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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