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夫妻相见,相对无言
这一年似乎事情特别多,先是西戎大乱女帝登基,生产之日国师居然意图对刚出生的公主皇子不利,女帝怒极重创国师,国师逃往木州,集结兵力,司机而发。
女帝生产后要做月子,朝政暂时都交给卫王端木弘处理。而此时,却有轩辕的拜帖呈了上来,轩辕使者不日莅临西戎,恭贺女帝喜得龙凤。来的人,竟然是轩辕大皇子。不,如今已经是轩辕的太子。
原来那日回国以后,不久轩辕老皇就册封轩辕逸为太子。并且轩辕老皇身体抱恙,由太子监国。
轩辕逸突然这方拜帖,令西戎上下有些诧异和措手不及。外臣来访,自然要女帝亲自接见。于是端木弘下朝后就来到了静曦宫,说明了此事。
“小七,依你看此次轩辕逸到访,有何目的?”
秋明月刚给两个孩子喂了奶,此时两个孩子已经睡了,她懒散的靠在软榻上,沉吟了一会儿,嘴角带了几分笑意。
“三哥有何想法?”
端木弘想了想,道:“轩辕逸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燕居叛离过后来了,必定居心叵测,不得不防。”
“如何防?”
秋明月坐起来,整了整衣衫,道:“三哥何不换个角度想问题?”
“哦?”端木弘挑眉,“小七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当。”
秋明月笑了一下,手指抚弄两个婴儿的脸颊,眼神有些意味深长。“三哥可是忘记了,如今轩辕的太子还没娶妻呢。”
端木弘眉端一挑,似有所悟。
司徒睿道:“陛下的意思是,轩辕太子此次前来,是为和亲?陛下如今产下龙凤胎,与大昭形成了事实联盟,如今只差一纸诏书罢了。如今三分天下,如果陛下和大昭有了诏书联盟,轩辕孤立无援,难抵两国重兵。所以,轩辕太子此次是为联盟而来?”
“我不敢十分肯定。”秋明月正襟危坐,“但是以我对轩辕逸的了解,他上次能利用三哥离开大昭,自然所做任何事都是以国家利益为重。轩辕那个小公主原本与薛雨华有婚约,但是那小公主不情愿嫁给薛雨华,硬是要悔婚。我听说轩辕老皇因此大怒,将轩辕文玉禁闭起来了。然而大昭太后刚刚过世,国丧三年,如何能举行大婚?可是如果此时新帝登基大赦天下,那么自然另当别论。”
“你的意思是…”端木弘顿了顿,“你那夫君故意拖延登基,就是因为不想和轩辕联姻?可是我觉得,让那个烈王娶了轩辕文玉,对他不更有利么?至少他少了一个情敌。”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些戏谑,暧昧的看着秋明月。
秋明月翻了个白眼,“你嫌现在日子过得太顺心了是吧?要不要我给你赐两个妃子?”
端木弘轻咳两声,不再开玩笑。
“言归正传。小七,如今大昭那老皇帝可也撑不了几日了。一旦他驾崩了,你那夫君就得继位。到时候大赦天下,轩辕照样和大昭联姻。再加上你这两个孩子…”他摇摇头,“越来越乱了,西戎和轩辕都跟大昭有了联盟,可咱们和轩辕却八竿子打不着。也就是说,轩辕逸还想在你这儿得到什么保障?所以不惜亲自千里迢迢而来?”
秋明月嘴角几分讽刺的笑,“如今我都生产了,可还没昭告天下这两个孩子到底是随我姓端木呢还是姓凤。就这样不上不下的,朝中那帮老臣只怕也忐忑。按照规矩,皇室的孩子出生百日就要上宗蝶。他们不知道我到底打算如何,万一那天我突然宣布说这两个孩子姓凤,就表示西戎和大昭连成一线,轩辕独立无援,你说轩辕逸能不急么?”
她看了看自己的指甲,自从怀孕以后她就把指甲给剪了,如今又长起来了,圆润而光滑,未有任何丹蔻装饰,却仍旧光鲜亮丽。
“要说联姻,轩辕逸可是一个人来的。以他的身份,如果联姻,必定要我皇室公主才行。可如今皇室的公主也就我一个,而我不可能下嫁轩辕逸。从大臣女儿里选一个出来册封公主,轩辕逸也不会答应。所以他此次来不是为联姻,其原因,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有三。”
“哦?愿闻其详。”
端木弘饶有兴味的看着她。
“第一,查探虚实。燕居逃走了,不日必反。届时我朝内乱,他有两个选择,第一趁此机会出兵获渔翁之利。第二还是出兵,不过是向我讨个人情债。而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大抵会让我把凤倾玥交出来。届时再拿凤倾玥去大昭威胁他…”
她垂下眼睑,叹了口气。
“凤倾玥如今在大昭掌着兵权,控制了凤倾玥,也就等于勒住了他的咽喉。届时他若发兵,不战而胜,且不费一兵一卒。”
“第二,相助燕居,挟我孩儿,不但可以威胁我,还能威胁大昭,一举双得。”
“第三…”她忽然顿住,脸色有些怪异,还是低低道:“我只怕他使这第三招,攻心之术,调虎离山。不是为我,而是…”
她没有说完,但是端木弘和司徒睿却已经明了。
“逼凤倾璃现身。”端木弘面容凝重,“以凤倾璃对你的在意程度,知道轩辕逸来了西戎,定然是坐不住的。再加之你已经生产,他一定会来西戎。如今大昭孝仁帝病重,荣亲王不理朝政,镇南王也已经致仕,凤倾玥也来了西戎。大昭就只靠着凤倾璃一个人支撑着。而且大昭除了凤倾璃以外,还有两个皇子。如果凤倾璃丢下国事赶来西戎,也就是说大昭朝堂会出变故。尤其是,孝仁帝如果在此时驾崩。身为太子的凤倾璃却不在,朝中又没有摄政王代理政事,就只能从两个小皇子里选出一个登基。不但如此,凤倾璃这一路之中,还得遭受到无数的追杀。大昭,和轩辕。”
秋明月苦笑一声,“这个我倒是不担心,他如果连这点麻烦都应付不了,也不必做这个太子了。我担心的是——”她顿了顿,眼底隐忧毕现。
“去年凤倾寰逼宫以后消失,如今还没伏法。他以前派人寻找,终无所获。只怕我们一直找错了方向。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又派出那么多精英暗卫,竟然没有查出一丝踪影。我觉得,或许他已经找到了新的庇护。比如在其他的国家。西戎是不可能的,凤倾寰还没那个胆子敢在燕居眼皮子底下玩花样。那么剩下的,也就只有轩辕了。”
端木弘坐正了身子,“你怀疑凤倾寰藏在轩辕,而且已经和轩辕逸达成一线?”
秋明月以手支额,若有所思。
“不止我这么怀疑,我觉得他和凤倾玥早就在怀疑这事儿了。不然的话,他们不会把轩辕逸困在大昭那么久。而且凤倾玥这次来西戎,只怕也是料到有这一天,专门在这儿守株待兔的。他在大昭,大抵也是担心凤倾寰会做出什么事来。若没有这个隐患,估计他早就跑到西戎来了,哪里还会任我离开这么久?”
她眯着眼睛,手指敲在木桌上,继续道:“如今已经年关了,至少轩辕逸得过了年才来西戎。从轩辕到西戎,正常路程起码得一个月,若是中途再那么一耽搁,也得到明年二月才能到达。而燕居如今将反,等那个时候刚好打到帝都…”
“等等。”端木弘打断她,“为什么要让她打到帝都来?”
秋明月顿了顿,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有些事情,必须我亲自解决。所以一旦燕居反,通知各个州县守城将领,不必阻拦,直接让她到帝京来。我倒是想看看,她有没有那个胆子敢挑战我的瓮中捉鳖。而我跟她之间,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端木弘沉默。司徒睿缓缓开口了,“如果凤奇怪寰真的投靠了轩辕逸,那么此次轩辕逸到访,凤倾寰会不会跟来?”
秋明月闭了闭眼,“难说。”
“何意?”
“第一,如果他真的从大昭赶来,那么凤倾寰就会趁虚而入攻占皇宫称帝。这也是我最为担心的一点。第二,如果他不来,轩辕逸的目的大概就是我刚才说的第一个。要么趁火打劫,要么冷眼旁观坐收渔翁之利,要么就让我欠他一个人情。同时,他还会让凤倾寰去大昭那边制造点麻烦,双管齐下。无论结果如何,大昭和西戎,总有一个受到重创。而且我觉得,比起让我欠他人情,大抵轩辕逸更希望大昭内乱。毕竟我只是一个女人,如果先攻破了大昭,一个女人再加上两个孩子,而且还连连经历了两次叛变过后的西戎,已经不是他的对手。再则,如果凤倾寰因此成为了大昭新帝,必定已经为轩辕逸控制。到时候,就是我孤立无援求助他的时候了。”
她突然一顿,眼神有些复杂也有些感叹。
“作为一个女人,一个国家的领袖,又欠他人情。届时天下两分,他占了三分之二,我拿什么去抵抗?又拿什么去还?到时候即便是他不向我索求什么。便是西戎的朝臣和百姓,也会给我施压。你说,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她幽幽看着端木弘,眼神似水又似冰,还夹杂了几分自嘲。
端木弘眯了眯眼,“到时候他天下在握,我西戎如果不想成为他铁蹄下肉泥,只能向他称臣。而你作为女帝,就只能成为俘虏。轩辕逸又对你…”他猛然一惊,“他想江山美人皆得?好深的城府,好毒的计谋。轩辕逸,我果然还是小看他了。”
司徒睿也面色微惊,想不到轩辕逸竟然有如此深的心机,难怪凤倾璃一直视他为劲敌。
“陛下,那…”
秋明月垂下眼睫,似有几分落寞。
“当初我果然不该对他心软的,他本就是皇子,将来的帝王。在国家大义面前,哪里还会顾及从前原本就是伪装的兄妹之情?上次他去去大昭求娶我,我就该明白的。只是不成想,短短两年时间,我变了,他也变了。不,或者我们都没变,只是善于隐藏而已。如今那些假面具掀开,真相却是如此让人难以接受。”
“小七…”端木弘有些不忍,“当初我不该让你一个人承担这帝王大业的…”
“不。”
秋明月摇摇头,“或许我该感谢他,让我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当初他查到轩辕逸身份的时候,若非我坚持,轩辕逸不可能平安回国,也就没今日这些麻烦了。从前我顾全兄妹之宜,任性的一意孤行。却不想,他为我牺牲了这么多。”她神色有些怔怔的,“难怪我离开那日,溪溪会那般愤怒的指责我。若非把我看得重于一切,他何至于到现在两面为难?他可以在乎什么江山皇位,可以不在乎权势并重。但是却不能不顾及他母亲的衣冠冢,不能不顾及将他养大一直视为亲生的父王…从前在责任道义和爱情相悖之间,他选择了我。而这一次,即便他想要任性,代价太大了。”
她手指忽然有微微的颤抖,眼底覆上了一层雾水。
“从前我一直以为我是了解他的,如今才知道他背负得有多重。江山和责任,已经不是他想要抛下就能抛下的。这些年,他为了报仇,已经不由自主的走上了那条路。如果他现在放弃,会有很多人跟着死。荣亲王,镇南王,平安侯府,包括沈府和秋府,都不能幸免。”
“所以这一次,他不可以任性,他不可以来…”
她忽然精神一震,站了起来,走到书桌前,刷刷刷写了一封信,然后交给端木弘。
“三哥,把这个交给凤倾玥,一定要在最快的时间送到大昭去。但愿,他还能有一分理智,不要为我冒险,也不要因我成为千古罪人。”
说完这番话以后,她似失去了浑身的力气,颓然的坐下。
“从前我以为我和他之间只要摒去那些所谓的苦衷和无奈,没什么可以阻拦我们在一起。可是现在我才明白,从前我嗤之以鼻的那些国家大业,早在我们出生之时就已经如藤蔓将我们缠住。到得现在,无论如何也割不断。即便是如今我们都身在高位,中间的阻碍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小七。”端木弘突然道:“如果你现在昭告天下宣布你的孩子姓凤…”
“不行,不能那么做。”秋明月垂头,目光哀戚。“他巴不得我回到他身边,可是如果我此时发布诏书,天下人就会认为我是蒙难才向他委身求助。我不能承受如此屈辱,他也不能。这才是轩辕逸这一计之狠的地方,让我们明明千丝万缕的联系,此时却不得不互为陌生人。”
“可是如今轩辕逸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燕居也没有反。一切还来得及…”
“他们不会给我这个机会的。”秋明月渐渐恢复了冷静,“轩辕逸,燕居,凤倾寰,哪一个都不是好想与的。如果此次三方来聚,我和他又两地分隔,只怕——”
司徒睿突然道:“燕居要反,不过是因为觉得陛下您不受她控制。虽然以前她为国师的时候多有强势,却也不曾做过任何伤害陛下之事。况且燕居夫人一直将西戎江山看得重于一切,如果轩辕逸做出危害西戎江山之事,燕居未必会助纣为虐。”
秋明月眼神微动,随后又摇头。
“燕居自负,而且做事不会半途而废。而且她巴不得我跟大昭断得干干净净才好,哪里会帮我?”
司徒睿不说话。
端木弘皱了皱眉,看着手中的信件。
“小七,你有没有想过,这封信或许根本就没有必要了。”
秋明月霍然抬头,“什么意思。”
“意思是…”忽然响起一个清雅的男音,“阿璃已经来了。”
秋明月抬头望过去,却见凤倾玥不知何时已经进宫,而且听方才那声音应该是在窗边,不过一瞬,他就已经来到近前。以她的功力,竟然没有半分察觉,想来他的内力已经完全恢复了。这宫里隐卫无数,他却如入无人之境,武功该是如何的高深莫测?
不过如今秋明月却来不及想这些,她紧紧盯着凤倾玥。
“你刚才说什么?”
凤倾玥右手负立,依旧白衣如雪,面色淡然如水。
“其实早在你生产前他就想来了,不过因为六皇叔极力阻止,再加上他确实也不方便。”他突然有些怪异的看了秋明月一眼,“你生产那一日,他似有所觉,被冷修他们点了穴道睡了几天。醒来后自然听说了燕居要劫持你的孩子,而你为了对抗燕居和她两败俱伤之事。你觉得以他的性格,还能忍得住?”
他似想到什么,忽然笑了一下。
“其实他能忍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秋明月呼吸一滞,心里不知是悲是喜。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凤倾玥很淡定道:“第一你不能再受刺激,第二我觉得就算是你,只怕现在也阻止不了他了。所以,没必要。”
的确是没必要。
秋明月深吸一口气,“这么说你们早有防范了?”而后似想到什么,嗤笑了一声。“也对,天下第一公子嘛,向来算无遗漏,还有什么是想不到的?算我白操心了。”
凤倾玥深深看了她一眼。
“你不觉得,其实他离开大昭,未必是坏事?”他自己找了地方坐下来,淡定的喝茶。
秋明月瞥他一眼,不语。
凤倾玥果然自动解释,“你忘了还有一个平安侯?区区一个凤倾寰,大抵他还是能应付的。”
秋明月想起平安侯那一双狐狸眼,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说得也是,而且还有薛雨华,许天佑。单一个凤倾寰,确实…”她猛然住了口,眼神里闪过一丝震惊又附带一丝不确定。
“你明知道他要来却不阻止,不会是将计就计让凤倾寰攻入皇宫,杀了那两个皇子吧?”
司徒睿和端木弘也看向凤倾玥,眼神里都有几分奇异和惊诧。
凤倾玥却面色无波,兀自淡然一笑。
“你不觉得,阿璃有时候太心软了吗?要知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何况只是借刀杀人而已?”
这般云淡风轻的语气,说的却是这般血腥残忍的事。这天下间,大抵也只有他才能如此淡定。
“那也是你堂弟。”秋明月忍不住说道。大抵是私心吧,她总是不太愿意把凤倾玥想成是一个太过邪恶之人。
凤倾玥默了一瞬,而后眉眼不抬,淡淡道:“容烨做事向来随心所欲,且心狠手辣,这个你应该清楚。”
秋明月不语。半晌自嘲一笑,“然后呢?等凤倾寰杀了那两个皇子,然后在被你们围剿?万一他直接杀了孝仁帝呢?”
“弑君之罪,人人得而诛之。”凤倾玥放下茶杯,淡淡道:“你现在不应该操心这些,我倒是觉得,轩辕逸的目的更多的应该在于你。”
“都一样。”秋明月嘴角牵起讽刺,“我如今就代表西戎,他的目的是我,也就是西戎,没什么区别。”
“有区别。”凤倾玥却道:“因为是你,阿璃才会不顾一切从大昭来到西戎。”他微微闭了闭眼,“最迟不过半个月,他应该就要到了。刚好可以陪你过一个年!”
秋明月怔怔的看着他,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端木弘却突然笑了,“小七,其实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作为一个男人,就该有担当。他要是放任你一个人面对那些叛乱和外来侵犯,他就配不上你。相反,如果他真的为了你可以什么都不顾,我才放心真正将你交给他。”
秋明月回头,茫然的看着他。
“三哥…”
端木弘叹息一声,“小七,早就跟你说了,别忘了你只是一个女人。女人呢,有时候不要太好强。男人的斗争,都让他们自己解决,你什么都不用管。况且——”
他低头,看了看已经睡着的两个婴儿,柔声道:“你现在已经是一个母亲了,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孩子。你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凤倾寰早就投靠了轩辕逸,为什么轩辕逸却甘愿被困在大昭那么久而毫无动作?偏偏在你生产以后才出使西戎?”
秋明月一颤。
端木弘低低叹息,“因为你如今有了顾及,你的孩子就是你的软肋。尤其是,你为了你的孩子可以和燕居反目。这一点,就足够所有人看清孩子在你心目中的重要性。我知道你聪明,你腹有计谋万千,可掌这皇权江山,也可覆这泱泱天下。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孩子?万一他们把主意打到的孩子身上,你该如何?”
秋明月我了握手,眼睫轻颤。
“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保护你的孩子。”
“卫王分析得很有道理。”凤倾玥深以为然,“况且这两个孩子都出生一个月了,也该让阿璃这个做父亲的见一见了。”
秋明月低头看着自己的孩子,“这两个孩子生不逢时。”
凤倾玥也看过来,目光落在小公主的眉眼上,低低道:“跟你长得很像。”
秋明月垂下眼帘,忽然又道:“郑馨怡在哪儿?”
凤倾玥一怔,端木弘和司徒睿都面有疑惑。显然郑馨怡这个人不算太出名,以至于他们都不了解。
“小七,郑馨怡是谁?”
秋明月瞥了凤倾玥一眼,“他的老情人。”
“啊?”
端木弘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凤倾玥。
凤倾玥苦笑,“我跟她没关系。你又何苦…”
“没她你能隐藏身份十年?”秋明月嗤之以鼻,“过河拆桥,说的就是你。”
凤倾玥无奈,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只摇了摇头。
“如果她还活着,应该在燕居手上。”
“你也找不到她?”
凤倾玥却漠然道:“我为什么要找她?”他眼神平静,甚至嫌少的带了一分不屑一顾。“她还不值得我费心。”
秋明月看了他半晌,最终道:“多情的男人最是无情,这话果然不假。”
凤倾玥也不辩驳,“你问她做什么?她一个人翻不出大浪来。”
“一个视我为仇敌不死不休的女人,到现在还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活着,我自然要关心。不然哪天她突然出现给我使什么阴招,我如何应付?”
“小七,你跟那个什么郑馨怡的有仇?”端木弘发挥好奇宝宝的潜质,“我怎么觉得你的仇人特别多呢?你在大昭得罪了多少人?”
“什么叫我得罪的人特别多?我可没招惹她们。”秋明月皱眉,“你妹妹我天生丽质倾国倾城,她们都妒忌我,恨不得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天天想方设法的陷害我。我有什么办法?”
凤倾玥一顿,有些怪异的看了她一眼。端木弘很不客气的一口茶喷了出来,轻咳两声。
“小七,你什么时候这么自负了?还天生丽质倾国倾城,有你这么夸自己的吗?”
秋明月轻哼一声,“这话可是你说的,咱们端木一族的出美人,我就不可以自夸?”
厄?
端木弘无言以对。
秋明月神色却有些恹恹的,“我总觉得那个女人的存在是个麻烦,女人的嫉妒心太可怕了。她要是针对我还好点,我就怕她又在背地里联合了什么人使什么阴损招数。对了,还有那个凤倾翔。他俩还是夫妻呢,虽然有名无实,但好歹凤倾翔拿着她的灵位拜了堂。如果郑馨怡真的没死,会不会和凤倾翔在一起?”
她这话是问凤倾玥。
凤倾玥想了想,“你怎么不说她在燕居手里?”
秋明月摇摇头,“郑馨怡那个女人,空有美貌,虽然有几分小心机,却难成气候。我太了解燕居,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她绝对不用。而且她眼光特别挑剔,像郑馨怡那样一心都扑在男人身上的女人,她用着也不放心。”
忽然想起什么,看了凤倾玥一眼,神色几分玩味儿几分戏谑。
“本来我之前猜测她是想利用郑馨怡对你用美人计,不过看你对郑馨怡的死活根本不在意,她也没必要为一颗没用的棋子浪费心思浪费时间。再说了,培养一个好的探子,还得浪费不少的时间。郑馨怡太蠢,冥顽不灵。如果让她接近你,只怕会丢了夫人又折兵,不划算。”
凤倾玥苦笑,“你就不能不要把我跟她牵扯在一起?”
秋明月冷哼一声,“当初可是你自己把她跟你牵扯在一起的,我只是实事求是而已。”
凤倾玥哑然,换了另外一个话题。
秋明月又道:“那她让你接近阿璃,不怕你背叛她?”
“那不一样。”秋明月神色淡漠眼神厌弃,“她早知道我不会乖乖听她的话,而且我娘和弟弟都在她手上,我没实力之前不敢违抗她的命令。况且我的武功是她教的,我又打不过她,她有什么不放心的?更何况——”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世人都知道燕居是她的师父,却不知道燕居也是她外祖母。而她,也不想对别人说起这件事。
凤倾玥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眼底有疑惑有探索也有莫可名状的深邃。刚想开口问什么,却被秋明月打断。
“行了,不说这些废话了。”秋明月有些不耐烦的换了话题,对端木弘道:“轩辕逸要来了,你得做好安排。”她冷笑一声,“既然他无情,也别怪我无义了。”
端木弘眉眼一跳,“小七,你要做什么?”
凤倾玥和司徒睿都看着她,前者目光深邃,后者疑惑。
秋明月弹了弹指甲,神色慵懒而眼神讥诮。
“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等着吧,他既然敢来,我就让他来得去不得。”
端木弘与司徒睿对视一眼,眼神里都有隐隐的惊异。他们都听出来秋明月语气里的森冷和寒凉,以及决绝。轩辕逸几次三番的算计,已经耗掉了她所有的耐性。这次,她是真的怒了。
“小七,要不要多派守卫来保护你的安全?”端木弘看了看自己两个侄儿侄女,觉得很有必要。
“不必。”
秋明月垂下眼帘,她的孩子,她会保护。有些事情,任何人都不能透露,即便是端木弘和司徒睿。
午时过后,三个人都依次离开皇宫。秋明月打开窗户,天气转凉,窗外风声赫赫,冷冽入骨。
“小姐。”
红萼走进来,给她拿了一件狐裘过来披上。
“天冷,你穿得太单薄了,小心感染风寒。”
秋明月低垂下眼帘,突然问:“红萼,孙嬷嬷葬在哪儿?”孙嬷嬷死了快一个月了,之前她不愿去想。孙嬷嬷的死,她永远无法忘记。孙嬷嬷是为了救她的孩子才死的,这个仇,她一定要报。
一路走来,已经死了太多人,她不想再面临失去,不想再面对那样的绝望。
红萼怔了怔,面有悲色。
“王爷将她带出宫去找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厚葬了。”
“哦。”
秋明月靠在窗栏上,“对了,司徒紫欣呢?还关着?”
红萼点点头,“王爷等着你醒来处理,这些日子你又专心照顾小皇子和小公主,一直没有下达诏令。”
秋明月想了想,“老章王和老王妃呢?有没有进宫求情?”
“老章王已经递了辞呈,不上朝了,老王妃是个妇人,没有你的宣召也无法进宫。”
秋明月默了默,“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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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关,天气越来越冷,外面也开始飘起了雪花。秋明月依旧没有临朝,一来她要保护自己的孩子,二来她迟早都要回大昭去,以后这些朝政都交给端木弘处理。就当先给他习惯习惯,省得以后他再懒惰。
前几天收到消息,燕居已经公然造反,带着大军一路奔赴帝都。之前她下过令,不许阻挠燕居。那个女人多疑,倒是安稳了几天,最后看她没有动作,还是继续前行。照这个速度,大抵和轩辕逸一起抵达帝都。
秋明月坐在软榻上,看着自己的孩子。两个孩子特别乖巧。除了出生那一日,几乎都没怎么哭。绾儿很爱笑,而且很好动。醒着的时候,就喜欢伸出小手来抓她的头发,尤其喜欢抓她头上的金钗簪子。抓到了就咯吱咯吱的笑,抓不到就憋着嘴巴睁着一双大眼睛控诉的看着她。
那双眼睛圆鼓鼓的黑白分明,长得尤其漂亮,委屈的时候眼底覆上茫茫水雾,引人生怜。每每此刻,秋明月就会把她抱在怀里,心里特别安心。这是她的孩子,她拼了命也要生出的孩子。是从她身上掉下的肉…
想起这将近一年的心酸,秋明月觉得,此刻能这样抱着自己的孩子,过去受再多的苦都值得了。
相较于绾儿,尘儿比较安静,这孩子长得更像凤倾璃,无论是眉眼五官还是神态,都跟凤倾璃极为相似。他不爱哭闹,只是尤为粘着她这个做娘的。有时候她给绾儿换尿布,忙不过来了,让宫女抱着他,他就皱眉,并且伸出手乱抓,以表示他的不悦跟愤怒。
没办法,秋明月不敢再让宫女抱他,怕他一不高兴就给人家毁容了。
现在她正摇着摇篮,哄两个孩子睡觉。今天兄妹俩似乎特别高兴,睁着大眼睛就是不睡。
秋明月眉眼温柔如水,“时间不早了,往常你们不都睡得很早么?今天怎么这么兴奋?”
绾儿伸出手在空中乱抓,秋明月一看她这动作,就知道她又要自己的簪子了。她无奈,只得见头上唯一的碧玉簪子拔下来递给她。
她早就沐浴,身上穿了宽大的睡袍,马上准备睡了。头上这簪子一拔下,三千青丝瞬间落下,飘飞如瀑。窗外幽幽的风吹进来,她衣袍发丝一同飞舞成画,飘飘若仙。
绾儿似乎发现了自己娘亲的美貌,笑得咯吱咯吱作响,又伸出手来抓她的头发。咿咿呀呀的似乎想说话。
秋明月扑哧一声笑了,“你才一个月大,想说话啊,还早着呢。”
忽然想起秋明修,那孩子智慧早开,还没到一岁就开始说话走路了。如今也有两岁了,怕是已经会识字了。想起从前特别黏她的弟弟,她不由得有些怅然若失。
沈氏虽然不是她的亲生母亲,算起来却也是她的表姑。明瑞和明修,都是她表弟。明瑞,也有十三岁了。还有明絮,如今也有十二岁了。
这将近一年的时间,她每日都在忙碌,甚少去想从前的事。本以为时间模糊了岁月的齿轮,也模糊了那些曾经生命中最重要之人的面容。然而此刻回想起来,却又是那般清晰刻骨。
都快一年了,不知道爹娘她们如何了?二哥的孩子也快两岁了吧,秋明兰也应该出嫁了,还有明容和明韵,也有十五岁了,该嫁人了。那年她出嫁之前,秋明珠还在跟她说,明韵似乎和楚家那个三公子有些情谊。楚家因楚云娥而被牵连至贬为了庶人,那三公子楚玉泽早分了府邸,应该没有被迁怒。
算起来,没有了家族的桎梏,楚玉泽如果真心喜欢明韵,两人郎才女貌的,倒是一桩好姻缘。
明韵是个苦命的,从小被三夫人给害得那么惨,以后若能嫁得好夫婿,她也微微有些安慰。
明容…明容以前有些清高,倒不是个心眼儿坏的。她跟明韵一般大,都快及笄了,老太君也应该要为她安排婚事了吧。虽然只是个庶女,但是凭秋家的门阀,嫁给一个小官做正妻还是绰绰有余的。
还有四姐,秋明珠。她的孩子,也有一岁多了吧…
还有大姐秋明霞。
她再次低头看着绾儿和尘儿,她离开的时候,秋明霞已经怀孕了。如今,却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
不知不觉,她来这个世界已经快四年了。四年,往事如潮水一波波涌去,又一波波涌来。那些记忆的片段,却清晰至刻骨。尤其是,那个人——
想到这里,秋明月心里五味陈杂。有期待,有茫然,有微微的心酸,还有…无限涌动的…思念。
他,快来了吧。不知道看见他们的孩子以后,他会是什么表情呢?高兴,震惊?还是其他?
她又笑了笑,然而笑意方起又忽然一凝。她猝然回头,“谁——”
随后她顿住。
夜色如幕,门外有雪花簌簌飘落,枝桠吱嘎吱嘎作响。窗户开启了一条缝隙,本来可以看到那些飘飞的雪花。然而如今那些雪花已经消失,被带出的一个修长的影子所掩盖。
四壁有夜明珠荧光辉煌,又有蜡烛随风摇曳。整个寝殿内光芒慑人,然而大抵就是因为那光芒太过强烈,那人沐浴在光芒下,浑身似都洒下了一层光辉,灼灼耀人,竟在刹那间刺得她眼睛一痛,下意识的想要用手去挡。然而手刚伸出她就顿住了,怔怔的看着那个人。
周围的空气刹那间静了下来,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又慌张局促。窗外飘来梅花的清香,混合着这屋子里淡淡的幽香,不觉心旷神怡,反倒是觉得那香味太过浓郁以至于让人都不敢大口呼吸,生怕沉迷于那样浓郁的香而忘记了,站在窗前的…那个人。
天地一片明亮,最开始仿佛还是一片白,然而慢慢的,那人的五官清晰了,精致的眉眼,如诗如画。乌沉的眉引入耳鬓处,带来飘逸而明丽的弧度,像三月垂落在碧湖清泉的柳枝。然后再是清澈如寒潭的眼,静谧之时如同一汪深湖。在那柳絮飘洒于湖面之时,带起的涟漪如桃花纷乱,惊艳了人间,温柔了岁月。
余下的她看不清了,是哪里忽然起了雾,迷蒙了她眼睛,再也看不清此刻绝美风景。只看得见那一双眼,深情的,思念的,又有几分忐忑不安的看着她,似有千言万语都包含在那双眼睛里。
她看着那一双眼,一刹那只觉得呼吸都为之一滞,张了张嘴,却发现已经无法开口。
然而他慢慢走了过来,一步一步,就像大婚那一日。他第一次脱离轮椅,一步步,笑着走到她面前,满目的神情缱绻。让她入坠梦河。梦里有繁华萦绕,梦里有走马灯花,梦里有旖旎情缠,如此如缕,娟娟不绝。
她沉浸在这样的梦里,几乎都忘记此时身在何地。
茫然中,只听得有个声音似从天外飞来,又那么温柔而缠绵的萦绕在耳边。
“萱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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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罪,我认错,还是没能让女主解决燕居,不过我良心发现让男女主见面了,亲们表打我好不好?让咱们男女主联手对付燕居?大家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