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谁的阴谋?江南之行
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秋明月正斜靠在软榻上边看书边吃水果。咋一听到凤倾璃的话,她怔愣了一瞬。
“洛竹莲小产?她不是才怀孕没多久么?”
凤倾璃喝了一口茶,眼神有些怪异。
“可是太医诊断的结果却是,她根本就没有怀孕,而是为了争宠使的小手段而已。”
“什么?”
秋明月做了起来,“没有怀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竹莲,在她印象里,不算个心机城府极深的女子啊。
凤倾璃敲着桌沿,道:“太医诊断以后,她自己也不敢置信,哭着说自己确实是怀孕了,皇祖母派人传那个曾经给她诊脉说她怀孕的太医之时,那太医却已经死了。眼窝发青,印堂发黑,嘴角有黑色的血迹,明显的中毒现象。”
秋明月支着头,“怪哉!那太医是谁杀的?她自己?如果她真的怀孕,不是要留着这个人证么?如果她没有怀孕,杀了太医不是更加欲盖弥彰?而如果她是装的,又是在这个敏感阶段,那定然是德妃她们的主意。或者她们想用这个孩子拉拢一些机会,也或者要用这个孩子来扳倒她们想要扳倒的人。如果是这样的话,以德妃在后宫那么多年的经验,怎么可能会出这么大个漏洞让人查出来?”
她看向凤倾璃,“洛竹莲不是正妃么?她有庞大的家世背景,四皇子对她也不错,她为什么要假怀孕争宠?这不是不合常理么?难道那些人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四皇子宠幸了一个新纳的小妾。据说那小妾极其擅长取悦男子,颇得四皇子宠爱。四皇子妃心生嫉妒,便假称自己怀孕。”
凤倾璃面色没有多大的起伏,“关键是洛竹莲这孩子流得还非偶然,是人为。”
“谁?”
“琴姨顺着线索查到最后,发现有人动过洛竹莲的安胎药,而那个人,恰好是凤栖宫的管事嬷嬷。皇祖母派人去抓那管事嬷嬷,却发现那嬷嬷也莫名其妙的死了。哦,当时洛竹莲滑胎以后,后宫妃嫔几乎都过去看她。查出来这件事和皇后有关以后,皇后当即就矢口否认,但是那嬷嬷死了,她再否人也是欲盖弥彰。”
他嘴角噙一抹笑意,“现在对于洛竹莲滑胎一事有两种说法,第一,就是洛竹莲怀孕是真,被皇后派人下药流掉,以除祸患。第二,就是她怀孕是假,争宠陷害皇后是真。当然了,她自己一个人办不成这件事,自然就要牵扯出德妃和洛王来。可无论是哪个结果,在如今风云飘摇的后宫里无疑又掀起了轩然大波。证人都死了,谁说的话都不算。皇祖母知道你会医,本来是要你进宫给洛竹莲诊脉,被我拒绝了。无论洛竹莲是否怀孕,这事儿参和进去就是一个死字,咱们还是躲得远远的为好。再说了,她们知道我的身份,自然也不会信你说的话。所以皇祖母无奈,只得另外找证据。皇后和德妃嘛,嗯,因为各自有嫌疑,两人都被禁足在自己宫里,等待查清事情真相。”
“我怎么觉得…”
秋明月皱了皱眉,“这事儿像是有人故意安排的一箭双雕之计呢?”
“你也看出来了?”
凤倾璃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其实也不能全然是算计。我已经调查过了,事实的真相是这样的。自从前些日子有大臣提出册立太子以后,不是闹出了皇后和德妃在后宫德行有损么?于是洛老王妃便想了一个计策,让洛竹莲假怀孕。这事儿德妃和四皇子也是知道的。目的嘛,自然就是你刚才说的那样。为四皇子争取筹码,顺便再找个合适的机会把孩子流掉,陷害皇后。后宫不是还在查皇后谋害皇嗣的证据吗?她们正好就提供了这个最好的证据。那打胎药也是她们自己准备的,哦,本来皇后也是想要横插一脚的,至于手段嘛。宫里那些女人整天没事,就研究着怎么害人啊,下毒啊,或者偶尔失足之类的,完全就是小菜一碟。德妃她们应该也是知道的,正好,省的她们还要想办法陷害皇后。于是双方动作,洛竹莲顺利的流产了。”
他嘴角忽然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眼底满是讥诮。
“可是她们没想到是,这次弄巧成拙,洛竹莲还真的怀孕了。”
秋明月讶异的睁大眼睛,“那…她们还不得后悔死?还有,既然她是真的怀孕,为什么太医又说她是假怀孕?”
“那太医是皇后的人。她早就想好了,这件事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她现在正处在风头浪尖上,自然是不能让人把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所以最好的结果,就是洛竹莲根本就是假怀孕。宫中可是严禁妃子为了争宠而放出假怀孕的谣言的,一旦发现,轻则打入冷宫,重则处死。”
秋明月眼神有些迷茫,觉得后宫真是一个虎狼之地。想那四皇子本来成亲后就已经搬出宫分府而住了,洛竹莲怀孕后,太后非常重视这个曾孙,便让人接了他夫妻二人进宫养胎。宫里有最好的太医,有最好的保胎药,有最好的宫女下人伺候,还有什么是比宫里人伺候得更好的?
“皇宫里那么多太医,而且肯定也有德妃她们自己的人,为什么没人说出真相?”
凤倾璃眼神有些高深莫测,“因为有人不需要真相。”
“嗯?”
秋明月疑惑的看着她,“你的意思是,这是幕后主使的安排?对了,前些日子,后宫死的那些人,好像也不寻常。我怎么觉得,好像后宫内有什么人在刻意捣乱。不想德妃的儿子做太子,也不想德妃的儿子做太子。那么还有谁?还有两个皇子的生母不过也就是小小的嫔和贵人而已,她们有那么大的势力?可如果不是她们的话,还有谁有这个动机呢?”
她脑海中隐隐约约划过什么,但是还未来得及抓住便一闪而逝。最近总是有这种感觉,好像她察觉到了阴谋的边缘,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抓住。这让她很是苦恼。
“好了,别去想那么多了。这件事会暂时被压下来,因为七天后就是选拔秀女的日子了,皇祖母不会在这个时候让后宫乱起来的。而起借着这件事让她们消停消停也好。”
秋明月不再纠结,只是有些疲倦的靠在他身上。
“对了,那洛竹莲呢?她又是如何处置?”
“她?禁足在皇宫,直到这件事查清楚为止。并且皇祖母已经下令,不许任何人去看她。”
“洛王王妃呢?她会乖乖听话?”
秋明月想到那个深沉的老太太,觉得她应该不是那么容易就收敛的人。
“不听话也没办法,这个时候她要是有任何举动,都可以是为洛竹莲精心策划之人。她一生汲汲赢取,不会在这个时候沉不住气的。”
秋明月点点头,“说得也是。”
她挽住凤倾璃的脖子,道:“子靖,要不然我们现在就去江南吧。什么秀女选拔的,跟我们也没关系,我们留下来也没什么作用。以前我还担心溪溪,不过看她就不是个任人欺负的。而且上次在皇宫我也注意到了,那个叫许天佑的,对她也不是无动于衷。皇祖母不是很宠她么,只要她不愿意,应该不会被选做妃子。”
凤倾璃双手环住她的腰,闻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清香,眉眼如水般温柔。
“容烨已经给我传了消息,玉雪之心已经找到了,大概一个后就会到江南。我们现在出发,沿途欣赏一路的风景,到江南后,他差不多也将药配好了。”
“真的?”
秋明月眼睛亮了起来,“那我们明天就走好不好?”
“好。”
凤倾璃满眼的宠溺,“我下午就去告诉父王,咱们去江南。唔,你就带你那两个贴身丫鬟就可以了,别的人还是不要带了吧,省得麻烦,我会带上暗卫,这一路只怕不安全。”
“好啊。”
秋明月心情大好,自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她就没一天松过一口气,整天不是被威胁就是要牟足劲和人斗。两年了,她终于可以暂时松一口起了。这次的江南之行,她可是期待得很呢。
下午凤倾璃去了王爷的院子,秋明月让沉香去了趟秋府,回来的时候后面跟着个丫鬟,是秋明絮的丫鬟采蕊。采蕊的身世她可没有忘记,这次去江南,自己怎么会不带上她呢?
秋明月顺便还问了问上次秋明玉闹着回娘家一事,采蕊说,“自从大夫人被贬为妾氏,府中之人见风使舵,对六小姐也不冷不热。若不是夫人顾及这她是老爷血脉,只怕她连一个下人都不如。绕是这样,她还是不满足,三天两头寻了机会就对夫人冷嘲热讽夫人心善,不和她计较,她却越发得寸进尺,还污言秽语辱骂世子妃你。夫人震怒,命人对她用家法。三小姐回来的时候,下人刚拖了凳子要给六小姐施行家法了。三小姐虽然骄横霸道,以前和六小姐感情也不见得有多好,但好歹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又素来不喜欢夫人,见夫人对六小施刑,自然不干。她带着人将是因。准备施刑的丫鬟婆子分开,下人们顾及她身份,也不敢冲冲撞了她。她拉着六小姐。指着夫人一通大骂,话说得难听极了。”
采蕊说起这事有些愤愤然,“后来大小姐和大姑爷回来了,大小姐立即去阻止三小姐,可三小姐发了狂,说大小姐胳膊肘往外拐,认贼做母,还一把将大小姐推开,幸好有大姑爷在一旁扶着。大姑爷很生气,当即就斥责了三小姐一通。说她言行粗鲁,对长辈不恭,辱没家门…三小姐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当场就哭了起来,还对大姑爷破口大骂。世子妃,你是没听到三小姐说的那些话有多难听,简直比泼妇骂街还粗俗。”
秋明月不紧不慢的喝着茶,“她不是小产了吗?还这么有精神?”
“可不是吗?”采蕊有几分同情又有几分叹息道:“说起来三小姐也可怜,刚失了孩子,三姑爷也不给她讨个公道,还冷落她,薛国侯府的下人也没几个把她当主子看的。这不,她就闹回娘家了。吵得天翻地覆的,还要让人到大街上去哭。夫人气得脸色都白了,这事儿惊动了正照顾少爷的二少奶奶和老太君。老太君知道了事情原委,当即就给了三小姐一个耳光,命人将她送了回去,又将六小姐给禁了足,这事儿才消停了下去。”
秋明月点了点头,“大姐身子好了吗?”
“大小姐病了快一年了,如今虽没有痊愈,但也好得差不多了。”
“好。”秋明月放下茶杯,“你明日跟我去江南。”
采蕊眼睛立即亮了,“是。”
秋明月让几个丫鬟都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凤倾璃回来了,告诉她,王爷答应了。秋明月立即安排人收拾行李。
“你说,咱们这次去江南,至少也得呆几个月吧,那要带去的东西可就多了。”她坐在软榻上,看着凤倾璃,说道。
“嗯,如今快进入夏天了,多带一些夏装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可以买。”
秋明月躺下来,看着屋顶,满心的喜悦。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她侧过头来,一只手支撑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眼睫下那双眼睛熠熠闪闪,黑亮若宝石。此刻那宝石般的眼睛闪动着喜悦和兴奋的光泽,更是逼人心弦。
“我们到了江南住哪儿?”她无聊的把玩着自己的头发,“我两个表姐都嫁去了江南,我倒是可以去找她们。不过我们要去几个月,总不能一直呆在人家家里吧?”
“这个不用担心。”
凤倾璃低头看着她,如玉的手指将她脸上的发丝别到耳边。只留下一簇光滑如锦缎的黑发滑落胸际,耳鬓的黑发更衬得她脸上肌肤白皙无暇,莹润若凝脂。他手指不经意间触摸到她的肌肤,又柔又软,那微微的温度在他指尖碰触下似电流一般,直震得她骨节连至筋骨血脉都颤了颤。指尖似乎刹那间起了火,并迅速的燃烧整只手臂。
那样熟悉的悸动,这三个月来夜夜都在他胸间指尖火热的跳动。每天晚上抱着她,对他来说就是一种折磨,幸福的折磨。他想起她单薄的衣衫下弹性极好的肌肤,心尖又颤了颤。这一颤,指尖便又是一动。方才那瞬间丝滑的感觉,似乎在指尖上还留有余温。
他垂下眼睫,眼底一团火热。忽然伸手,却是很自然的将她拉了起来,靠在自己怀里。
“父王以前常常微服私访,在江南有一处别院。这几年,父王每年都会去几次,什么都有,我们直接去住就可以了。”
秋明月眨眨眼,他虽然努力克制,但是声音仍旧有着掩饰不了的沙哑。
成亲三个月,他们日日同床共枕,他每晚都抱着她入睡,除了是不是的亲吻她,虽然努力压抑克制,却终究没有越雷池半步。他今年十七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若是其他贵族少年,如何会忍这般本来就是人类正常的生理需要?
她又想起燕居的话,咬了咬唇。即便是燕居不威胁她,以她现在的年纪,还是太小了。那以后呢?总不能这样一辈子。
江南…他的腿也好了,那个时候…
她垂下眼帘,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好了,时间不早了,睡吧,明早还要起来赶路呢。”凤倾璃在她耳边温言道,已不见了方才压抑的渴望。
秋明月瞥他一眼,心里又是温暖又是怜惜。他终究还是尊重自己的,要不然他大可以对她用强。她们俩本来就是夫妻,行房这种事是天经地义。可是就因为她不愿,所以他等。
这份细心和包容,世上有几个男人做得到?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去,秋明月睡得很沉。半夜里感到有些冷,她翻了个身,下意识要寻找那个温暖的怀抱,却扑了个空。她睁开眼睛,眼前哪里还有凤倾璃的身影?
她皱眉,坐了起来,用银帐钩束好纱帐,唤了一声。
“红萼?”
她不喜欢丫鬟守夜,也不确定红萼是不是在外面,所以试探的唤了一声。
不一会儿,有脚步声响起,而后有人撩动珠帘,红萼走了进来。
“世子妃,你唤奴婢?”
“你知不知道世子去哪儿了?”
秋明月下了床,给自己倒了杯水,润了润喉咙,这才感觉清醒了几分。
“哦,世子方才出去了,说一会儿就回来,让奴婢在外面守着,如果你醒过来就告诉你一声。”
秋明月皱眉,“他半夜三更的去哪儿?”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红萼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秋明月看了看窗外,月色早就隐没云层里,天空黑沉沉的,有种压抑的死寂。
“现在什么时候了?”
“快到寅时了。”
“这么晚他去哪儿?”秋明月甩了甩头,“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红萼走了出去,秋明月却再也没有了睡意,干脆就躺在软榻上,取了捻金银丝线滑丝锦被盖在身上,等凤倾璃回来。过了一会儿,听见有脚步声响起。她立即抬头,便见凤倾璃掀起珠帘,推着轮椅走了进来。见她躺在软榻上,愣了愣。
“怎么起来了?”
秋明月坐了起来,“你去哪儿了?”
凤倾璃推着轮椅过去,“我们要去江南了,有些事得安排安排。”
秋明月也不问是什么事,“现在都安排好了吗?”
“嗯。”他点头。
“那就睡吧,我现在又困了。”
她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向床边走去。掀了被子就躺了上去,待凤倾璃也躺上来后,她立即就将头埋在他怀里。双手也下意识环住他的腰,这才感觉之前消失的温暖一点点的回来了。她满足的勾了勾唇,再次睡了过去。
凤倾璃低头看着她甜美的睡颜,眼神闪过一丝柔和。随即又想到什么,眼底渐渐浮上了一层隐忧。
一夜匆匆而过。
因为半夜的时候起夜,所以秋明月起来得有些晚。待她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红萼和醉文端着洗脸盘和早膳走进来,“世子妃,你醒了?”
秋明月坐起来,“世子呢?”
“世子去安排马车去了,让我们伺候你洗漱用膳。”
红萼放下洗脸盆,开始帮她穿衣。醉文将干净的帕子净了水,递给她。她洗了脸,又漱了口,然后坐到梳妆台前。红萼给她梳头,醉文便将托盘上的食物拿出来,一一摆在桌子上。
“不用那么多金钗,梳个简单的发髻就可以了。”想到又要坐好久的马车,秋明月又有些郁闷了。
不一会儿,一个简简单单的发髻梳好了。她站起来,正准备用早膳,凤倾璃回来了。
“用过膳了吗?”她问。
“还没有。”
“那就一起吃吧,待会儿还要赶路呢。”
“好。”
两人用了膳,丫鬟禀报荣亲王来了。今日她和凤倾璃要离开,荣亲王递了奏折不上朝,这才过来了。
“父王。”
秋明月站起来,唤了一声。
荣亲王摆摆手,示意她坐下,自己也坐到一边。丫鬟斟了茶就出去了。他喝了口茶,才对凤倾璃和秋明月道:“璃儿,明月,你们这一去也不知道几个月才回来。”他顿了顿,眼神里有一抹不舍。
“不过出去走走也好,如今京城也每个安生的,你们出去走一趟,回来或许就平静了。”
秋明月没说话,凤倾璃沉默了一会儿,道:“父王,我和萱萱很快就回来。”
荣亲王淡淡的笑了笑,眼神里有一丝惆怅和叹息。
“璃儿,你其实不想呆在京城吧?”
凤倾璃低着头,不说话。
荣亲王又叹息一声,默了一会儿才站起来。
“好了,时间不早了,走吧,我送你们。”
“嗯。”
秋明月走到凤倾璃身后,推着他出去。除了荣亲王妃和已经去上朝的凤倾翔,所有人都站在二门处。堇侧妃一身华贵,头上金钗珠翠在晨光霞闪闪烁烁出夺目的光华来,和她嘴角的笑容相得益彰。怎么看都觉得碍眼。她身边的凤倾琴倒是一脸的温婉和善,赵侧妃还是神情淡淡的,没什么表情。荣太妃也表情淡漠,只是看向凤倾璃的眼神闪过一丝叹息。凤倾墨因为荣亲王妃被禁足,憔悴了很多。凤倾雅被荣亲王警告了以后,倒是不再闹了。今日知道秋明月和凤倾璃要离开了,她心里可高兴了。
“祖母。”
秋明月推着凤倾璃来到荣太妃面前,福了福身。
荣太妃这次倒是没有刁难她,只是淡淡道:“璃儿身子不便,一路上,你要仔细照顾着。”
秋明月眼神一闪,难得见荣太妃关心凤倾璃。她嘴角挽起淡淡的笑意,“是。”
荣太妃嗯了一声,挥了挥手。
“行了,别磨蹭了,走吧。”
秋明月点头,然后和凤倾璃走了出去,门口已经停了一辆华丽的马车。马车旁站着一个人,锦衣华袍,玉冠束发,眉目俊朗而威严,他就那么站着,便散发出不怒而威的气势。
凤倾寰。
秋明月叹息一声,就知道这个人不会那么轻易的让他们离开。
“见过大皇子。”
她福了福身,淡漠的说道
凤倾寰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深,随即又落在凤倾璃身上。
“阿璃怎么想到出远门了?”
他脸上在笑,眼神却没有笑意。
凤倾璃一向对这个大皇子没什么尊敬的自觉,此刻自然也如此。
“我一个闲人,比不上大皇子事务繁忙,随意走走而已。江南水乡风景独好,大皇子若有空了,也可以去走一趟。”
凤倾寰笑了一下,负手而立,突然低头,低声道:“阿璃,你这些年瞒得我好苦。”他一只手放在凤倾璃肩膀上,秋明月心里一惊,生怕他使坏。
“大皇子。”
荣亲王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笑容。
“你也来送璃儿吗?”
大皇子手一顿,站了起来,脸上波澜不惊。
“嗯,正巧我也闲得很。”
荣亲王呵呵的笑,“那是璃儿的荣幸。”
凤倾寰似笑非笑的看着荣亲王,忽然说了一句。
“说不定,还是我的荣幸呢。”
荣亲王眼神微微一变,凤倾寰又大力拍了拍发凤倾璃的肩膀,脸上笑容不变。
“阿璃,江南多美人,且多温柔委婉。不过想来比起弟妹,还是逊色几分,你可得把持住,别让弟妹伤心啊。”他说完就大笑着离去,转身的瞬间,脸色却立即沉了下来。
秋明月在后面却黑了脸,这是一个皇子该说的话吗?
凤倾璃拉了拉她的手,“不用管他,我们上车吧。”
秋明月脸色好了点,“嗯。”
她又对荣亲王福了福身,“父王,您进去吧,我们这就走了。”
“一路小心。”
“嗯。”
两人上了马车,秋明月便靠在凤倾璃肩头上。
“你说,这一路上凤倾寰会不会对我们出手?”
“会。”
凤倾璃半阖了眸子,“不止他,皇后,德妃,洛王…这一路上只怕会杀手不断。”
秋明月叹了口气,苦笑道:“感觉我们不像去游玩,倒是像逃命的。”
凤倾璃在她耳边温言道:“他们不会在京城动手,至少过了宝华寺百里之外。你昨晚没睡好,趁着这个时候睡一会儿吧。”
秋明月闭上眼睛,低低道:“对了,到时候你出动暗卫,他们不是更疑心?”
凤倾璃向后靠了靠,神情漠然。
“他们已经疑心了,不妨让他们再多一些畏惧。再说了,如今他们两帮人马正在暗斗,也派不出多少人来。大内高手他们不敢用,那么——”他目光清凌凌似雪,藏着锐利的暗芒,
“就让我看看他们究竟有多大的实力。大皇子这些年暗中豢养的人可不少,据说他手上还有一些武林高手,可比皇室暗卫强多了。”
秋明月抿了抿唇,不再多言。
马车缓缓的行驶着,出了城,秋明月睁开眼睛。
“你师父还在闭关吗?要不要去看看他?冷香还在宝华寺,也不知道好了没有。”
凤倾璃说:“算算日子,他应该已经快出关了。嗯,我昨晚给方丈传了信,他应该会护送我们一段路程,但不是现在。至于冷香,冷修说她好得差不多了,但是之前中了五毒掌,毒是清除了,内力还没恢复,应该还要休息一段时间。”
“哦,那我们不上山吗?”
“不上山了,走吧,省得麻烦。”
凤倾璃回头看她,“走了这么久,身子可有不适?”
他记得,她晕车。
秋明月摇摇头,“许是这段时间补药吃多了,这晕车的毛病倒是轻了不少,只要道路平坦,我便不会感到不适。”
“那你再睡一会让吧。”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可不是窝在马车里睡觉的。”
她伸了伸懒腰,打开车窗。入目处翠茵如盖,随着马车行驶那些风景也如浮光掠影,一晃而过。然而空气中清甜的芬芳却四处飘散,令她浑身的毛孔都疏散了不少。
“自从去年从宝华寺回去以后,我好久都没有见到这般大自然的美景了。京城繁华,但是空气太浑浊,在那个地方呆久了,寿命都得降低好多年。”
她深深吸一口气,觉得心情顿畅。回过头来对凤倾璃道:“以后我们多四处走走,好不好?”
窗扉开启,明亮的日光射进来,女子笑容浅淡而璀璨,比发髻上的珠钗还要熠熠夺目。连她唇边的笑,也似染上了春日的霞光和秋日的红枫,美得内敛而惊心动魄。
凤倾璃眼神不自觉的柔和下来,“你要是喜欢,以后我便带你走遍五湖四海,看遍天下美景。”
“这可是你说的,不准反悔。”
“好,不反悔。”
秋明月眉眼更加温柔,眼神也越发夺目而摄人心魄。
马车又平缓的行驶了一个时辰,已经距离京城很远了。秋明月靠在凤倾璃肩头,“前方有埋伏么?”
凤倾璃闭着眼睛探索了一会儿,突然睁开眼睛。
“你身上带的毒药呢?”
“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毒药?”
秋明月眨了眨眼,还是从怀里拿出几个小瓶子。
“这可是我前些日子才配置的新毒,有些致命,有些能使人神智恍惚,有些能让人痴傻…你要哪种?”
“如果全部混合起来,会出现什么效果?”
“啊?”
秋明月愕然,“这个…不好说。可能瘫痪,也可能尸骨无存,但是绝对很惨。”
“那就好。”
凤倾璃嘴角勾起一丝笑容,他接过秋明月手上那些瓶瓶罐罐,然后从桌子上拿过一个茶杯,将那些毒药分倒进去一半,再搅拌均匀。看着那些药水在不断的变化,从一开始的五彩斑斓到最后变成了透明的白色。
秋明月看着他的动作,突然明白了什么,打开车窗。
“红萼,醉文,沉香,采蕊。”
几个丫鬟走过来,“少奶奶,什么事啊?”
秋明月事先吩咐过她们,出了京城以后,就不要再唤世子和世子妃了,直接就叫少爷和少奶奶。她们假扮一般的贵族夫妇,出外游玩,自然是不希望因为这身份惹出许多麻烦来。
“把你们身上的手帕都拿出来。”
几人不明所以,但还是将自己的手帕都拿了出来。
秋明月一一接过来,“等着。”
她转过头来,见凤倾璃正笑看着她。
“你怎么知道我要做什么?”
秋明月直接将他手中盛了毒药的茶杯接过来,分别倒在几块手帕上。然后看着毒药被绸缎的布料吸收,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我配置的毒药,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它们的药性。”
她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这手帕沾了毒,干了以后是无毒的,可如果沾上水,毒性就会变得更强更烈。尤其风一吹,便是呼吸了空气都会中毒。”
她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这是我配置的解毒丸,先吃了解药,空气里那点毒,便不算什么了。”她打卡瓶塞,倒出两颗药丸,一颗塞进凤倾璃嘴里,自己也吞下了一颗。而后又转头,打开车窗。将手中的丝帕递出去,“这手帕被我抹了点东西,记住了,不能沾水,便是眼泪也不行,知道了吗?”
“是。”
几个丫鬟分别接过属于自己的手帕,秋明月又给了她们每人一颗药丸,连车夫的也准备了。
“把这个吞下。记得,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惊慌。如果有危险,就把这帕子打湿,然后丢在一边。不过记住了,不能靠近。”
红萼等人面面相觑,而后点头,把药丸吞下。
秋明月又回过头,把解药递给凤倾璃。
“让冷严给那些暗卫每人一颗吧。”
凤倾璃接过来,淡淡的唤了一声。
“冷严。”
窗外多了一道气息。
“世子。”
凤倾璃将那瓶子扔出去,“服下。”
又过了一会儿,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外响起几个丫鬟的惊呼声。秋明月没动,知道外面肯定有杀手靠近。车夫已经变了脸色,“世子,有杀手,您和世子妃小心,属下去会会他们。”
车夫是荣亲王特意给凤倾璃配的高手,相当于一级暗卫。他飞身出去,很快就和那些黑衣人战斗到了一起。
“人不多,只有十五个,他可以应付。”
秋明月明白他的意思,立即掀开车帘,对几个吓得花容失色的丫鬟道:“不必惊慌,我给你们的手帕暂时不要用,别浪费了。”几人正准备把那手帕拿出来,闻言立即将帕子放到袖口内。
“记得不能碰水,汗水也不行。”
几人又立即检查自己手心是否有汗水。秋明月莞尔,对凤倾璃道:“我该晚点给她们,瞧把她们一个个吓得,都快成为惊弓之鸟了。”
凤倾璃却道:“让她们都面对几次这样的场景也好,你得日后出了什么事给你拖后腿。”
秋明月翻了个白眼,“你以为她们跟你的暗卫一样啊武功高强?她们都是娇滴滴的女子,本来就胆小,本来我是想让她们进来的。不过又不合适,但是让她们几个小丫鬟见到了这样厮杀的一幕,不知道会不会给她们留下阴影。”
“这一路下去,这样的情况会经常出现,让她们先适应也不错。”
秋明月不语。外面厮杀满天,车内两人却还在淡定自若的说笑。这要是给那些黑衣人知道了,只怕会气得吐血。
大概一炷香以后,外面的厮杀停止了。秋明月掀开车帘,空气中的血腥味立即扑鼻而来,前方不远处躺着十几个黑衣人的尸体,地上还流淌着未完全冷却的血液。她倒是淡定自若,可那几个丫鬟就苦了,一个个惨白张脸,吓得几乎都不会说话了。也亏得她们的主子是秋明月,跟在她身边久了,自然而然就学到了她身上几分沉稳的性子。不然别说她们,便是一般养在闺中的大家闺秀,见到这番场景,只怕也得吓晕过去。她们能做到在最初的惊讶后便勉强的镇定下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秋明月对你个丫鬟的表现很满意,回头对凤倾璃笑道:“这样的场景再多经历几次的话,大概她们就能见惯不怪了。我突然发现,这一路上有那么些精彩的好戏,确实不错。”
她在这里笑意颖然,车外的几个丫鬟听到她的话,却是立即苦了脸。
“少奶奶,这一路上还有人要截杀我们吗?”
问这话的是醉文,这丫头胆大心细,最初跟着秋明月的时候,有些邀功争宠,但是时间一久,倒是变得内敛了很多,对秋明月也是忠心耿耿的。却也没见过今日这般血腥的一幕,吓得双腿都在打颤。好不容易这些人死了却听闻这只是个开始,她怎能不怕?
秋明月懒散的靠在凤倾璃身上,“嗯。”
车外车夫低头回禀,“世子,只是一般的杀手,属下在他们身上搜到了这个。”他将一叠银票递进来,还附上一支华光灿灿的金步摇。那步摇做工极其精细,上面的宝石透亮经营,垂下一溜浅金色的光晕,在阳光下亮得夺目。
秋明月杨眉,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这步摇是静月轩所制,我第一次进宫的时候,看见惠嫔头上佩戴了与之一模一样的步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