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侯爷饶命
古有言,人分三六 九等。
因而在奉行“士农工商”的朝代,商贾之人理应是下下等。
可自大燕开通海运以来,海内外通商往来频繁,虽说绝大部分财富都进了国库,但只要有人从中分到了剩下那微不足道的十分之一二,也能富甲一方,受人敬仰与艳羡。
当身份低微的商人拥有巨大财富,似乎就证明了“钱是万能”的说法,也难怪陈元浩如此嚣张了。
一般离权力中心越近,等级也就越森严,像陈元浩这种大半辈子都没进过皇城的,在临安当惯了土皇帝,经常会生出了自己就是真龙的错觉。
所以即便到了连真皇帝都要高看三分的顾墨玧跟前,陈元浩内心也是不屑大于惧怕——虽然他表面上规规矩矩地行礼,但不善于掩饰内心的表情出卖了他。
不曾看过他人眼色的陈员外全然不知自己这会儿面上摆了一张大爷脸,还自以为将忍辱负重的神色做得十分到位,暗自得意。
殊不知他这会儿别说心思,连毛孔在想什么堂上三位眼里都一览无余,衣服又穿跟没穿一样,偏偏他还不自知。
尤其在看月九龄的时候,那双小眼睛忙碌地自上而下转动着,梭巡至平坦的胸前时露出嘲讽,不过在看到她那俊俏面容后则变为兴致勃勃,眼中的贪婪与情 色毫不掩饰。
月九龄听到他直言不讳地戳穿自己女扮男装时并不是很惊讶,像他这种整天浸泡在女人堆里的玩意儿,若是连男女都分辨不出那也太对不起他曾经睡过的女人了。
她诧异的是陈元浩竟然当着顾墨玧与赵德瑞的面暗讽大燕的公主,嗯,看来这位陈员外之前的人生确实过得太顺利了,这会儿正玩命地找死呢,是个狠人。
果不其然,顾墨玧在反应过来的同时脸色一变,若说顾侯爷之前散发的冷气是驱赶炎热的程度,那么这时的冷则是奔着冻死人去了。
赵德瑞离得近,被冻得一哆嗦忍不住扭头打了个喷嚏,再也坐不住,起身就指着不识好歹的男人沉声喝道:
“陈元浩,本官给你脸了是吧?”
他不确定月九龄是否愿意暴露身份,因而没有擅作主张地道明,只希望陈元浩能有点眼力见儿,没看到顾侯爷脸都黑了吗?
可惜陈首富瞎,一听这话佯作恍然大悟,斜着眼睛又将月九龄上下打量了一遍,“不是公主啊。”还故意拖长了尾音,于是听起来更像在说“开个价吧”。
赵德瑞为官二十来年还未曾见过如此扶不上墙的烂泥,气得差点七窍生烟,正想给这滩泥一点颜色瞧瞧,顾侯爷开口了:
“你该庆幸不是公主,否则这会儿已经人头落地了。”
顾墨玧说得极慢,几乎是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极具压迫感,当他说完,陈元浩已经站不住,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浑身肥肉控制不住地发抖,喉咙“咯咯”作响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而他也没给陈元浩开口的机会,冷哼继续道:
“之前就听闻临安是个特别的地方,本侯还未全信,如今亲眼所见,果然不同凡响。”
说到这,他瞥了手足无措的赵德瑞一眼,嘲讽道,“赵郡守,这临安城的特别之处,就是随便一只阿猫阿狗都能目无王法,为所欲为么?”
虽是疑问的语气,但赵德瑞却能感受到无形的压力从天而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额头冒出豆大的冷汗,心想要被陈元浩这个蠢货给连累惨了!
这几日与顾墨玧一同查案,赵德瑞偶尔也会忘了这是个杀伐果决的主儿,尤其是月九龄在的时候,顾侯爷甚至还会纡尊降贵地多说几句。
这样平易近人的顾墨玧俨然是可遇不可求的,以至于他放松了警惕,让陈元浩在他跟前发疯,实在是太大意了!
赵德瑞一边抹着额头的的冷汗一边战战兢兢地说:
“侯爷息怒,侯爷息怒,是下官失职,下官这就......”
然而没等赵德瑞说完,底下陈元浩已经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啊——”
赵德瑞吓得浑身一震,放眼看去陈元浩已经时一脸惨白地捂着自己的右腿在地上打滚——右腿不自然地横着,显然被人踹断了。
落影见状一脚踩住了像只木桶一样来回翻滚的陈元浩,拎小鸡似的拎着他的后领将其拽了起来,语气不善地警告道:
“侯爷谅你是初犯,小小惩戒一下就当是让你长个记性了,若是你还记不住,我不介意教你怎么做人,如何?是想继续做畜生还是想做个人?”
明明是询问的语气,陈元浩却听得有了尿意,不敢再放肆,鬼哭狼嚎地磕头求饶:
“大人饶命!侯爷饶命......侯爷饶命啊!”
落影不屑冷哼下令:
“现在,跟九龄县主道歉!”
“县主?”还在用头“哐哐”砸地的陈元浩愣了,在他有限的认知里,根本不知道大燕还有“九龄县主”这号人物。
然而落影的眼神太过冰冷危险,他打了个冷颤后果断地继续以头抢地:
“啊!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是九龄县主大驾光临,还请县主大人有大量,饶了小人这条狗命吧!”
月九龄从始至终都没开过口——倒不是她不想开口,只是没找着机会,尤其是顾墨玧开口质问赵德瑞的时候,她有些震惊。
她没想到顾墨玧会因为陈元浩一句话而发怒,会为她维护名声,毕竟顾侯爷看起来不像是个路见不平会拔刀相助的正人君子。
这时,顾墨玧正好偏头对上月九龄略带疑惑的视线,月九龄猛然醒悟——偷看被逮到了!
赶紧垂眸看着还在痛哭流涕的陈元浩,清了清嗓子问:
“想保命?”
陈元浩此时哪还顾得上什么公主县主,生来就养尊处优的他还从未受过这般疼痛,满腹心思都想着得赶紧把腿给接上,只要能缓解疼痛下半辈子能正常走路,让他跪下喊爹他都能照做不误,全无骨气可言。
“求县主给小人指条活路!”
月九龄沉思片刻后道:
“将昨晚酒会上遇到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吃了什么、喝了什么、什么时候离席、离席后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何时回房......事无巨细,从头到尾说一遍。”
她重新看向陈元浩,清脆好听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冰冷:
“想好了再说,说错了砍一只手指,胡言乱语和隐瞒事实也砍,手砍完了就砍脚,手脚都砍完了就片肉。”
说到这她还学着陈元浩刚刚打量她的动作,像打量一头猪一样看了一遍,煞有其事地说:
“嗯,陈员外这一身,大概能片个三四百刀吧,机会还是很多的。”
音落,陈元浩在她轻飘飘却暗含杀机的话里没能忍住尿意,失禁了。
在场诸位都没料到月九龄竟然也懂刑讯逼供这一套,而且手段比他们还要高明,这番极具匪气的“逼供”说出来从她嘴里说出来,不知怎的就让人想起她拿起解剖小银刀时的情形,不寒而栗。
由此可见她对陈元浩刚刚的出言不逊并不时表面看上去那样无动于衷,只是在等待反击的最好时机而已。
月九龄坦然接收着或惊讶或猜疑的视线,不动声色——她本来也不是所谓的“好人”。
落影闻着尿骚味露出嫌恶憋着笑,好一会儿才恢复平日的冷漠,厉声道:
“老实交代,不想断手断脚就别耍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