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8)

  萧驯没有照做,睁着圆的黑眼珠,警惕地向后退了两步。
  韩行谦挂上帘子,戴上医用手套和口罩,轻声催促:快一点,别耽搁后边学生的时间。
  萧驯咬着下唇,艰难地挪上检查床,趴下。
  把裤腰纽扣解开。
  萧驯深吸一口气,浑身僵硬地闭着眼睛不动。
  韩行谦摘下手套,单手按住他的腰让他无法挣扎,另一只手解开他的纽扣,把裤腰向下翻了几折。
  他的骨骼很纤细,尤其收紧的腰部,与灵缇犬的身材有相似之处。
  萧驯的尾椎延长,一条细细的狗尾巴紧紧夹在腿间,能看得出来他现在有多紧张。
  但本应笔直的尾巴骨骼畸形,骨节中间有几处明显的突起。
  你不能再穿这种裤子了,尾巴会越来越畸形,也会越来越疼。韩行谦说,陆言他们也都把尾巴露在外边,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omega的生物特征不能自如收回,因为生物特征是腺体细胞增殖以承载溢出能量的表现,omega的腺体小,只能依靠细胞增殖去承载等级升高带来的能量。
  我、习惯了。萧驯的声音有些哽咽,小时候大哥二哥追着我踩,说要给我断尾,父亲从来不制止,只怪我转移兄长们学习的注意力。
  没关系。韩行谦戴上手套,让他们来。如果灵缇世家有这个胆子的话。
  戴着橡胶手套的指尖触碰到了敏感的尾根,萧驯打了个寒颤,身体忍不住发抖。
  很漂亮的尾巴,不过需要复位一下。韩行谦说,不用怕,很快。对了,为什么给自己起名叫萧珣?
  萧驯嗓音有点哆嗦:珣比驯好听。驯太乖了。
  是吗,珣珣。
  萧驯愣了愣,正当他走神时,突然尾巴的关节传来一声脆响,伴随着尖锐的剧痛,萧驯冷不防叫了出来,冷汗顿时汗湿了额头和后背。几近昏厥的剧痛中,他嗅到了一股安抚信息素的温柔气味。
  好了。韩行谦利索地摘掉手套,坐回诊桌后,抽出口袋里的圆珠笔,回去休息两天就没事了。记得跟后勤换一条尾椎开口的裤子。
  萧驯整个脸都在烧,一半是疼的,另一半说不好。
  他跌跌撞撞从检查床上下来,系上纽扣想立刻逃出这间要命的诊室,却脚步虚浮,一点力气都没有,晕针似的眼前一黑,重心不稳跌了下去。
  韩医生伸出一只手扶住了他,萧驯摔在了他小臂上,韩行谦用小臂半圈着他的腰拉到身边,轻声说:跑什么。
  alpha锐利的气息把萧驯整个人都包裹住,萧驯比他矮半个头,完全处在被掌控的劣势中。
  韩行谦垂眼注视着怀里小狗滚烫的耳朵,低头淡淡地说:诊费,刷卡。
  他从萧驯裤兜里拿出饭卡,贴在读取器上。
  您好,本次消费共 一百二十一元七角。
  下午的训练萧驯也没请假,在格斗教室见习,正过骨的尾巴卡在没有开口的裤子里很难受,他总是忍不住蹭两下。
  小时候这是他最痛恨的部位,藏在裤子里免得人看,免得被踩被拉扯,还要随时提防被恶作剧的大哥截断。
  灰色的,细细的,好看吗,总觉得是安慰。
  下午训练结束,特训生们在更衣室换衣服洗澡,萧驯躲在隔间里,把尾巴从拥挤的裤子里放出来松一松才舒服了些。
  忽然,陆言从隔壁隔间探进来半个脑袋问:晚上吃啥?
  俩人忽然沉默,气氛尴尬了十几秒,陆言看见了萧驯屁股后边慌忙藏起来的东西,芜湖了一声。
  他把自己带尾椎开口的裤子脱了,剩下一条小裤衩,屁股后边的白色毛球晃来晃去,颠颠钻进萧驯的隔间:我们换换,你先穿我的,我尾巴短不怕压。
  萧驯好不容易降下温度的脸又滚烫起来。
  第91章
  兰波在水中的速度极快,几分钟内就从水下接近了虎鲸群,十几头虎鲸正凶猛地攻击一艘人类商船,硕大的头颅撞得船只摇摇欲坠。
  虎鲸感觉到了王的气息靠近,纷纷平静下来,给王退开了一个位置。
  兰波在这些巨大的动物面前看起来十分纤细渺小,但凶猛的虎鲸却整齐地排开,头向下低,鱼尾上下摆动,以示对王的尊敬。
  nali?(发生了什么/怎么了)兰波问。
  虎鲸群的领头回答,船上有奇特的气味,他们很好奇,见船上没有武器,就想弄下来尝尝。
  兰波嗅了嗅融入海水中的丝缕气味,气味很熟悉,似乎是白兰地酒的味道,但又和运送酒的货船气味不同,里面掺和着血腥味。
  兰波放电吸附在货船外壁,像蜥蜴般贴伏在铁壳上飞速向上爬行,趁着甲板上的船员注意力都集中在袭击船只的虎鲸群上时,兰波绕到他们背后,无声地潜入货舱察看情况。
  货舱中温度计显示房间只有4摄氏度,和一个大型冷藏室差不多,其中堆放着标有序号的蓝色集装箱,集装箱四周都是完全封闭的。
  兰波把耳朵贴在集装箱的铁质外壁上,里面似乎有呼吸声。
  他的耳朵逐渐变尖,耳骨变形,生长成蓝色耳鳍,让听力更加集中。
  隔着一层铁板,兰波听到了里面微弱的求救声。嗓音很熟悉,兰波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小心翼翼地将身体贴在集装箱附近,黑蓝色的利爪伸出指尖,卡在集装箱的封箱螺丝上轻轻扭动,但螺丝拧得很紧,他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卸下了一面铁板的三道楞。
  兰波用尾巴缠住铁板的一端,用力拖着向外卷,铁板被卷开,血水哗地涌了出来,把地板淹没,接着,伴着融化的碎冰块,一具又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滚到地上。
  堆积如山的尸体中艰难地探出一只伤痕累累的手,alpha顶着一张血迹玷污的脸被压在尸堆中,他还有呼吸,凭着求生的本能向外爬。
  兰波瞪大眼睛盯着他,缓缓瘫坐在地上,指尖微微发抖。
  救我。年轻alpha的视线已经十分模糊,看不出面前的生物长有一条鱼尾,只顾着循着兰波身上这股温柔的信息素爬过去,痛苦地向他伸出手,救我
  兰波抬手想要牵住他,但却在指尖相碰的一瞬,年轻alpha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头朝下栽倒在地上。
  no,no。兰波抓住了他,把他拽到怀里紧紧抱着安抚,randi?wei?
  但毫无作用,他的整条脊柱被手术切开后缝合,伤口化脓严重,因感染而溃烂的伤口隐约露出森森白骨。
  死在他怀里的alpha长着和白楚年一模一样的脸,同样的黑发和同样的黑眸,眼角翘起来,像一瓣桃花。
  货船在热带洋流中漂浮,兰波却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冒了出来,他缓缓抬头,仰望面前的尸山每一具尸体都穿着同样的一次性实验服,雪白的皮肤毫无血色,黑发被污血黏合打绺,身体布满缝合伤口,几乎每个人都严重感染,大部分已经死了,还有几个昏迷的也不过在苟延残喘。他们共同拥有一副同样的面貌,他们都和白楚年一模一样。
  兰波有些慌张,把alpha放在地上,爬到第二个集装箱边,拧开螺丝,里面同样是死于反复缝合感染的尸体,无论身型还是长相都与白楚年别无差异。
  兰波呆呆坐在地上,看着两手上沾染的血不知所措,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血液里浅淡的白兰地酒味让他突然失去了思考能力。
  货舱中的动静引来了外边的水手,水手进来察看,忽然抬头,却见一位人鱼坐在集装箱最高处,鱼尾蓝光乍现。
  兰波空洞的蓝眼中汇聚出一条细线,像毒蛇冰冷地俯视着他。
  他突然俯冲下来,手爪按住水手的脖颈,嗓音低沉蛊惑:你们在运送什么?
  水手受了惊吓,惊恐地连话都说不清,他说西班牙语:我们只负责送货,雇主让我们把货物运到海中央然后扔掉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雇主,是谁?兰波强硬地抓紧他的脖子,让他难以呼吸。
  一位金斯顿商人
  那水手趁兰波走神消化自己说出的情报时,悄悄从后腰的枪袋中摸出了电击枪,突然发力一脚踹开兰波,随即对着他的心口扣下了扳机。
  兰波冷不防被踹开两米远,扶着肚子摔在地上。
  两个通有高压电的电击弹快速弹射而出,重击在兰波缠绕绷带的胸前。但水手没想到,足以致人昏迷的电击弹仅仅在兰波胸前闪动了两下就熄灭了。
  水手愣住,手僵硬地举着电击枪,毛骨悚然地向后退,想去按两米外的警报器。
  兰波的眼睛突然亮起蓝光,一股超高压电顺着电击弹的螺旋线逆流,白光带着炽热的电火花冲向水手,无视电击枪的一层绝缘套直接将水手碳化成灰,
  他爬出货舱,吸附在货船外壁,四处爬行探听情况。
  水手们集中在甲板上用鱼叉驱赶虎鲸群,虎鲸们像逗弄傻子一样用尾巴朝他们拍水。
  不过两分钟后,虎鲸们好像感应到了什么,全部跃入水中游走了。
  兰波安静爬在货船外壁等待着,属于掠食者的尾巴危险地摇来摇去。
  突然,一只足有四人合抱粗细的触手突然探出水面,缠绕在货船船身上,那是一只布满斑点的章鱼足,有力的吸盘将货船钢铁的外壳吸得扭曲变形,轻而易举地将货船扯进了深海。
  兰波松手跃回海水中,他还没有看清那只怪物的全貌,那艘货船便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他在附近海域搜了一圈,没有找到任何痕迹,于是飞快朝人鱼巢穴游了回去。
  白楚年来时乘坐的那艘船在人鱼们的帮助下驶离了人鱼岛,脱离迷雾后,船上的人们才逐渐醒过来。
  哈瓦那小伙揉着裂痛的脑袋爬起来,坐在地上揉了揉脖子:兄弟,我们居然还活着。我真的见到人鱼了,我还记得,是活的人鱼!
  白楚年没有搭话。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监测屏幕,其实在走神发呆。
  他把兰波赠予的耳环摘下来拿在手里,食指和拇指夹着它上下两端,对着光线看。鱼骨雪白轻脆,但那颗黑色矿石很沉重,兰波说,这是他亲手割下来的心脏的一角。
  明明那么怕疼的一条鱼,老是做点傻事。
  说什么王后,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可兰波每一次表情都那么认真,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白楚年把耳环轻轻握在手心,冰凉的矿石在手心里隐约跳动。
  他一直以为兰波和他同病相怜,都是死里逃生的孤儿,相互依偎取暖,可兰波有他的家族和使命,甚至活在与他截然不同的世界,原来只有自己既不属于人,也不属于海,卡在几个物种之间不上不下,无法融入任何一个种族。
  有点烦。
  晴朗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伴着一道劈下云层的闪电,一道蓝光从货船上方划出迅疾的弧线,蓝光消失后,白楚年也跟着没了踪影。
  兰波叼着白楚年的衣领,尾尖将他捆在身上,带着他顺着货船外壁快速爬进水中,充满氧气的气泡将他们包裹起来。
  白楚年轻轻拍拍兰波的脊背:别闹,我忙着呢。
  不去。兰波松开叼着他脖领的嘴,像看管幼崽的猛兽那样,在他身边缓缓爬行,低声严厉说,危险。
  有什么危险的。白楚年笑笑,怕什么,一个成熟期实验体,能把我怎么样。我就是去给它采个血,取一点细胞组织。
  兰波想向他解释刚刚所看到的情况,但事情的复杂度超出了他的表达能力,他用人鱼语都无法将这件事情说得很明白,更何况要用白楚年能够听懂的中文去表达。
  跟我回去。兰波弓起脊背,鱼尾背部的鳍竖起尖刺,作出捕猎的威胁姿态。
  白楚年耐心哄他:任务没做完呢。
  做完了,就跟我回去?
  可我还得回去交任务呢,蚜虫岛的孩子们也等着我回去上课。
  兰波愣了愣:你没打算,留下?他从没想过,白楚年居然没有对大海动心,没有留下的念头。他以为randi做完任务就会回到自己准备的砗磲床上乖乖睡觉。
  白楚年露出半颗虎牙尖咬着下唇:之后我会向总部申请美洲的长期任务,应该能抽出很多时间陪你。
  no。兰波毫无掩饰地注视着他的眼睛,眼神中充满疯狂的占有欲:我有宝石、黄金、绸缎、五片海洋所有生物归我所有,你要什么,我抢来给你。
  我什么都不要。白楚年坐下来,轻轻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
  你喜欢,王座,也给你。兰波缠住他的手,我不会让亲自养大的王后,回到危险的人类身边。
  看得出来兰波的神经很紧张,他浑身肌肉绷得很紧,锋利趾甲尖锐地伸在手指甲鞘外:人类恐惧你,研究你,杀死你。
  可会长没有啊。白楚年漫不经心地揉了揉他的脸蛋,锦叔也没有。
  只有你,才会相信,人。兰波冷漠道,我活了二百七十年,没有人值得信任。
  宝贝,你突然怎么了。白楚年抱住神经紧张的兰波耐心哄慰,我本来不该出生,但既然活下来了就总要有一点价值,会长认可我,我不能让他失望,你明白吗。
  兰波很少有人认可我。
  兰波默默品味着他的话,但双手依然固执地将他向深海推。
  一片漂浮的礁石岛屿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兰波回忆了好一会儿,在他记忆里这片海域附近好像没有这么一座岛。
  白楚年趁机抓住兰波的手,带着他浮上了岸,坐在岛屿边上,巧合的是,白楚年来时乘的那艘船也航行到了这座岛附近。
  兰波不信任地盯着船上的那些特工。
  白楚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悄声解释:都是联盟南美分部的同事,这次实验体逃逸到南美洲,他们负责解决,我只是提取一点血液样本。
  兰波完全不在乎别人,只顾着寸步不离地跟在白楚年身边。
  货船在岛屿附近停泊,甲板上的哈瓦那小伙子拿着望远镜四处寻找,看起来是在找白楚年,刚刚一个不明生物越过甲板,把白楚年叼走了,让甲板上的特工们很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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