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骨宠妃 第93节
烟儿用绢巾为宋枝落拭去额间细密的汗珠,声音有丝颤抖,带着哭腔:“娘娘,您要是痛就喊出来,别忍着,奴婢看着心疼。”
一旁的三个稳婆愁着眉,齐声劝道:“是啊娘娘,生孩子都很疼的,您别忍着,但也别用尽力气。”
宋枝落绷紧了下颌,纤长的眼睫颤动不止,紧咬着唇瓣,硬是没溢出一声喊叫。
她知道景离就在外面守着,她不想让景离担心。
直到宋枝落感到身下倏地涌出一股热流。
稳婆们见状,连忙道:“羊水破了,娘娘可以开始用力了。”
“好。”
宋枝落指尖掐进掌心,再松开时,已有了浅浅的血痕。
外面的雪密了几分,洋洋洒洒地将红墙碧甍染成白色。
旭日也有了东升的征兆。
景离眼神沉暗,心被不安的情绪拉扯,冷声问身后的苏德胜:“进去多久了?”
“回皇上,已有两个时辰了。”
就在苏德胜的话音落下后,未央宫里传来稳婆压抑的尖叫,“娘娘……”
还不等苏德胜反应过来,一身寒气的景离已经踹开未央宫的殿门,大步走了进去。
景离瞳孔骤缩,目光所及是一片刺眼的红。
他不顾污秽的血会弄脏龙袍,在宋枝落床榻前跪下,眼眶猩红,“卿卿,我们……不生了好不好?”
宋枝落忍着痛,极淡地笑出了声:“皇……上别怕,不会……有事的。”
当外面第一缕暖黄的阳光从窗纸透进未央宫时,一道清脆的婴儿啼哭响彻整个皇宫。
天真的亮了。
宋枝落半阖着眸子看了一眼景离怀中抱着的婴儿,终是筋疲力尽地昏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一半偷渡在余烫的温床,一半躲进缭绕的云雾。
像是她跌宕的前半生。
……
宋枝落再睁开眼时,眼前一片昏暗,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只有不远处的花梨木桌上,点着一盏琉璃灯。
她微抬双眸,凝视着头顶的妃色帐缦,意识一点点回拢。
刚想坐起身,厚重的殿门被人推开,门外的阳光便倾泄进来。
景离端着一只瓷碗,向她走来。
许是光线暗,起初景离没有看见宋枝落醒来。
直到宋枝落轻唤他一声:“景离。”
景离身形一晃,手里的碗险些摔在地上,“卿卿,你醒了?”
声音哑得让人心疼,还带着害怕。
宋枝落看着景离从暗处走到她面前,心口像被针扎了一下。
与她不过一尺距离的男人眼睑青黑,身上的玄色锦袍满是皱褶,憔悴得不似他。
而最让宋枝落难受的,是景离眸中的水雾。
景离将药碗放下,沉默着将宋枝落抱入怀中,臂弯收紧,像要把她揉入骨血,“卿卿。”
但宋枝落没有半分不舒服,她攀着景离的后背,贪婪地感受着男人的体温,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你睡了……半个月。”
短短六个字,景离说得有些艰难。
没人知道他曾有多崩溃。
人前他还是那个睥睨众生的皇帝,只有人后,他守在宋枝落的床边,等着她醒来。
宋枝落一怔,这么久吗?
“朕真的怕了,怕你……”可景离的话并没有说完,被宋枝落堵住。
她印上景离微凉的唇,“我说过要陪你长命百岁的,又怎么会舍得先走?”
温存了一会,景离低声道:“太医向朕坦白了。”
他想起宋枝落昏过去的那天,太医跪在他面前求饶,说着最坏的可能。
那一刻,想杀人的心彻底吞没了他。
他红了眼,掐着太医的脖子,质问道:“是不是就把朕蒙在鼓里?为什么不告诉朕?”
太医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老脸涨得通红,“皇……上,是……娘娘不让老臣……说。”
后来是苏德胜赶来劝阻,太医才没被景离掐死。
景离正视着宋枝落,语气有点冲,又带着一股深深的无力,“如果这个孩子会让你陷入危险,那朕宁可不要。”
宋枝落眼角的几滴清泪终是淌下,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她的声音里。
“景离,对不起。”
好在佛祖保佑她,得偿所愿了。
景离把药给宋枝落喂下后,宋枝落眨着眼睛看向他,问道:“孩子呢?”
“在母后那里。”景离放下碗,咬着宋枝落的耳朵,“母后很喜欢卿卿给朕生的儿子。”
宋枝落只感觉一阵酥麻感从耳垂漫开,她推着景离,“我能见见他吗?”
“他是你的儿子,怎么不能见?朕去给你抱过来。”说完,景离站起身,阔步走出未央宫。
宋枝落还没来得及收起脸上的笑,就感觉胸口一阵刺痛,然后咳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用手掩唇,而当手移开时,宋枝落一滞。
因为她的手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
第83章 八十三·番外 “我好想你”
景离抱着一个襁褓回来的时候, 宋枝落早已如初,倚在床头淡笑着。
莹白的手上没有半点红,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襁褓里的孩子粉雕玉琢, 睁着水汪汪的眼和宋枝落对视,眼眸晶亮, 漆黑得像曜石。
宋枝落眉眼间尽是喜悦,捏了捏软绵绵的小手, “我们的……孩子?”
景离点头,“他是我们的孩子,景钦。”
“景钦?”宋枝落低喃一遍, “钦儿。”
怀里的婴儿像是听懂了般, 举了举肉嘟嘟的拳头, 咧嘴笑起来, 惹得宋枝落心口软了一块。
景离凝视着面前的一大一小, 薄唇扬起的弧度始终没有变。
……
半个月后,是景钦满月的日子。
满月宴没有大婚那么轰动,但热闹不减。
京城每条街角的树上都挂着胭脂红的布条, 春风一吹, 像在庆贺。
景钦乖巧地坐在床榻上,由着宋枝落为他穿上红袄,还一个劲地拍手。
烟儿在一旁看了笑得弯起眉, “娘娘,您瞧小世子多可爱, 好像知道今日他是主角,等着您抱他出场呢。”
宋枝落也笑了笑,待别好腰间的玉佩后,走到床榻前将景钦抱了起来, 柔声道:“他自然是聪慧的,小脑袋瓜里不知道又在算计什么了。”
她可没忘,这些天他和景离的斗智斗勇。
每当景离要和宋枝落亲热时,总会被景钦变着法子打断,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次次如此气得景离差点不认这个儿子。
太极殿内,满月抓阄作为重头戏,早已准备妥当。
琴棋书画、金盔银甲摆了满桌,而让宋枝落意外的是,桌子中央搁着的锦盒。
因为锦盒里,放着的是玉玺。
宋枝落戳了戳景离的手臂,低声问道:“你拿玉玺出来干嘛?”
景离淡然地挑了挑眉,“迟早是他的。”
话说到这份上,宋枝落自然没了意见,她将景钦抱到宽大的桌子上,轻声细语道:“钦儿,这上面的东西你若是有喜欢的,就拿给母妃好不好?”
景钦歪着脑袋,像是听懂了。
一阵静默后,他朝宋枝落憨笑两声,然后开始朝前面爬去。
在场的人都纷纷起了猜心,交头接耳起来。
宋枝落靠在景离怀里,笑问:“你说钦儿会拿什么?”
景离撇了眼,“只要不拿你就好。”
“……”
桌子上,景钦盘腿坐着,两只手小幅度地晃动,似乎是有些纠结要拿什么。
半晌过后,景钦突然趴了下来。
短小的胳膊朝着四周挥舞,将眼前的物件全部揽到了自己怀里。忙活完之后,他才侧过头眼巴巴地看着宋枝落。
宋枝落有些愕然,又有些失笑,不知道要
说些什么好,只好上前把景钦抱起来,朝众人歉意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