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与谨府的喜气洋洋相比,兰陵王府就显得有些冷清了,明云端裹着一件狐皮大麾坐在庭院里,郁梦心参加明云裳的大婚还没有回来。
  她原本今日也打算跟过去看热闹的,只是几乎是她见明云裳几次就被奚落几次,弄得她对明云裳也生出了三分惧意,而郁梦心也没打算让她再去出这个丑。
  她恨明云裳入骨,只是她这样一个宅在院子里的女子,想要对付明云裳那样的权相,实在是想都不能想的事情,所以只能在那里恨了。
  她来到京城之后第一次见到谨夜风就动了杀机,当时还曾借郁梦心的手去杀谨夜风,却被他躲过了一劫,而后她纵然再起杀机,也以为这一次她必死无疑,只是一切都脱离了轨道,郁梦心的人没有杀了谨夜风,反倒让她在那一次宫宴里脸面尽失,那一次让她看清了郁梦心的嘴脸,心里只余更浓的失望。
  几次下来,她便知道要靠郁梦心对付成为谨夜风的明云裳那是不太可能的。而兰陵王对她的印象并不好,每次见到她都黑着一张脸。
  她虽然至今都不知道明云裳的下落,却又觉得她往后的人生充满了苦楚。
  她最初来到京城之后的得意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一点点的消失,她知道她这生也许就要锁在兰陵王府这座宅子里了,她曾奢望的正妻之名也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的绝望了起来。
  原因无它,郁梦心在十天前又纳了一房小妾,那小妾出自青楼,模样是极好的,眉角眉梢都是媚态,她自持出身书香世家,看不起那种青楼女子,更不愿和青楼女子共侍一夫,可是目前的情式却是她最不愿意的局面。
  而郁梦心对那个青楼女子宠爱有加,那情形她甚至觉得他对那女子的宠爱远远大过于他对她。
  才不到一载而已,他就又纳了新妾,长此以往,她都难以想像得出她的日子要如何过下去!
  因着那房小妾的得宠,郁梦心宠爱的转移,她被王府里其它的女子当做笑柄在讲。
  明云端自小就有几分傲气,又自认是个聪明的,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她才知道她之前的选择是多么的错,男人的心,她想要拴住何其的难!
  她半伏在小桌之上心里满是苦恼,却更多的是无可奈何,她记得儿时崔氏和水氏相处之道,她一直认为就算是做妾也不会受太大的影响,只是在兰陵王府才知道,小妾的地位在这种大户人家里其实什么都不是。郁梦心也不是明老爷,不是说两句话就能改变他的想法。
  而这段日子她和郁梦心相处之后对他的了解更深一些之后她才知道,像他这种男子是极度功利的,那个正妻之位只有京城的名门望族才能坐得上,而她说白了只是一个穷酸书生之女,没有一点家底,他是断断不可能给她那个位置的,所以如今她一切都只能靠她自己。
  只是这条路注定会无比艰辛,而且也没有尽头。
  她到此时极为羡慕谨夜风娶的那个女子,她怕是这一生再也不可能戴上凤冠霞披,再也不可能风光大嫁,而究其一切的根源,也不过是因为明云裳,若非是明云裳,她又岂会走到今日这个地步!
  她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郁梦心却回来了,今日里竟破天荒的没有去那个青楼女子那里,而是来到她这里,他伸手轻轻抱着她的腰道:“在想什么呢?”
  明云端听到他的声音立马回过神来,当下浅笑道:“六公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呢?”
  郁梦心淡笑道:“今日里喜宴变成了闹剧,婷韵郡主大闹洞房,新娘子滑了胎,这会正闹得厉害,人都散了。”
  明云端愣了一下,她听到滑胎两字时心里暗自欢喜,那是属于女子嫉妒的欢喜,在她的心里,她若是得不到幸福,那么最好全天下人都得不到幸福。只是她的心念又动了一下,心底有一个声音在提醒着她,在这大户人家里生活,只有生下一子半女年老了才会有所依靠。
  她心里纵然对郁梦心极度失望,却也知道他是她这一辈子的依靠,就算是再讨厌他,也得依靠他,于是她轻轻倚在他的身边道:“那女子当真可怜。”
  郁梦心轻声道:“我倒觉得那女子是活该,像谨夜风那样的男子又哪里配有子女。”
  明云端之前一直听郁梦心对谨夜风极为推崇,此时听到他这句话不禁愣了一下,郁梦心又淡淡地道:“算来你和谨夜风也算是邻居,今日里谨夜风的父母都来到京城了,你若是得空,就常去走动走动,也省得你总是说在京中没有熟人,我又忙得很,没空陪你。”
  他今日从谨府参加婚宴出来的时候遇到了容景遇,当时容景遇就提醒他,让他得空了让明云端多去谨府走动。他虽然不知道容景遇对他说那些话的真实意思,但是也知道容景遇素来对很多事情都算无遗策,他这样说必定有深意,所以郁梦心回到王府之后才来找明云端。
  明云端微笑道:“六公子处处为你设想,我心里开心的紧,又岂敢有其它的想法。”她的头微微低着,端端是欲语还羞的娇色。
  郁梦心有一段日子没见到她了,以前觉得她做事不是个聪明的,可是今日这般见她她也没有抱怨一句,也不是个蠢的,最重要的是她那副娇羞的模样,是合他的性子,这几日他一直宿在青楼女子那里,那个女子张扬而又大胆,远没有明云端这样的端庄之色。
  他的手将她的腰揽紧一些道:“我最是喜欢你这副样子,聪明的紧,甚合我意。”他的话一说完,腰微微一弯,便轻轻吻上了她的脸颊。
  她轻嘤了一声,先是害羞的扭过了头,而后又似想到了什么将头扭了过来,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唇舌轻交,满室春色。
  两人一直折腾到黄昏时分才起了床,兰陵王回到王府后到处找郁梦心,管事只说他去了明云端那里,兰陵王自知道他此时去那里是为了什么,心里不禁又恼上了几分,他这个儿子在女色之事上一直有些离谱。只是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他自己在这件事情上也做得不好。
  等到晚膳的时候,郁梦心前来伺候,兰陵王看了他一眼道:“女儿虽好,却也不必太放在心上,否则必会误事。”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神有些恍惚,又想起了那个倾城倾国的女子,他这一生只对一个人动了心,却又恨之入骨,当初就是因为那个女子,让他失去了太多的东西。
  郁梦心淡笑道:“父王放心,女子于我,从来都只是玩物。”
  兰陵王轻轻点了一下头后问道:“最近有没有和你外公联系?”
  郁梦心轻声道:“只是寻常问候而已,老公年迈,舅舅们多不懂事,外公属意让我伺奉膝下。”
  兰陵王闻言眉毛微微一挑,扭头看了他一眼道:“你意下如何?”
  郁梦心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异样的光华,却浅浅地道:“我自然是伺奉于父王膝下,我若是回去,对那边的事情并不熟悉,舅舅们也难容得下我,对我而言,他们只是助力罢了。”
  兰陵王对他的这个说法甚是满意,当下轻轻点了一下头道:“甚好,你能看透这些为父心里很开心。”
  郁梦心浅浅一笑,兰陵王看了他一眼,见他和他的母亲长得也十分的相似,当年他的母亲也是美压群芳的大美人,只是论及美艳和气质,终究是大不如她。
  郁梦心轻声道:“父王,如今你的兵权被削,难道就任由皇上宰割吗?只怕这一次的事情只是开了一个头罢了,日后少不得会有进一步的动作,父王只怕会越来越被动,到时候手中没有权利,皇上只需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能定父王的罪。”
  “这些本王自然早就想到了。”兰陵王淡淡地道:“皇上虽然执政多年,但是在本王的眼里,也不过是个黄口小儿罢了,他那点心思,一猜便能猜得出来,这件事情你也不用担心,本王已有所准备,他很快就会将后兵权还给本王。”
  郁梦心的眼里有一丝不解,兰陵王看了他一眼后道:“只是一切就怕有变数,你也给你外公去一封信,若是变故突起时,少不得要他相助。”
  郁梦心闻言心里有几分了然,他微笑道:“父王英明,这件事情儿子知道怎么做了,一会就去给外公写信。”
  兰陵王轻轻点了点头,眸光顿时复杂了些,这片河山,迟早会落入他的手里。
  容景遇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琴奴就在一旁为他弹琴,他的身边点着一枝檀香,那香气甚淡,驱散了一室的阴寒。
  琴音铮铮不绝于耳,是极好听的曲调,平缓而又悠然。
  一曲终罢,他的眼睛微微睁开,寒烬缓缓走了进来行了个礼道:“二少爷,一切如你所料,兰陵王给边送信了。”
  容景遇的嘴角微微一勾道:“这只老狐狸终究是忍不住了。”
  琴奴微笑道:“恭喜二少爷。”
  容景遇看了她一眼道:“何喜之有?”
  琴奴抿唇微笑道:“二少爷就不用瞒我们了,兰陵王只要坐不住在边关挑起战事,二少爷就有机会了,大事将成了。”
  “哪有那么容易。”容景遇缓缓地道:“这只是一个开端而已,对我而言的确是件好事,皇上若是将精力放在兰陵王的身上,我自然也就有机会了。”
  琴奴叹了口气道:“可惜的是那些兵权全部都落在了郁梦离的手里。”
  “落在他手中甚好。”容景遇的眸光深了一些后道:“郁梦离一直都在隐藏自己的能力,这一次夺兵权他做得甚妙,我如今倒想看看面对到手的兵权就要被人夺走的事实,他又如何能够淡定的下来,也想看看他要如何才能化解这一场局。”
  琴奴微笑道:“听二少爷这么一说,我对他们父子相残也甚有兴趣,二少爷只需要旁坐收渔翁之利便好,也省却了许多心思。”
  容景遇的眸光浅陌,琴奴却又道:“只是这兵权是明云裳处心积虑的为郁梦离得到的,若是郁梦离真有二少爷说的那样的能力,想来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就此罢休,她必然会有所动作。而在这件事情上皇上又极为敏感,她只要稍微做得有一点不对,必然会被皇上猜疑,而皇上的心中只要猜疑一起,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容景遇的眸光微微一合后道:“你小看她了,这半年来,她凭一己之力就做出了那么多的事情来,就表示她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只怕我们知道这些消息的同时,她也知晓了一些。再加上了她的身边还有一个战天南,她只怕会在他的身上做文章。”
  “战天南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武夫而已。”琴奴的眼里有些不屑的道:“他再厉害,也曾做过二少爷的阶下囚,而且这件事情他不敢对任何人说起。”
  容景遇淡淡地道:“你不要小看战天南,他绝对是个强大的对手,我心里只是有些好悔,当初怎么就没杀了他。”
  琴奴轻叹了一口气道:“那个战天南也是个惹人厌的,竟死不肯将那东西交出来,实在是麻烦的很。”
  容景遇的眸光深了些道:“所以我们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对手,战天南纵然在我的设计下被皇上猜疑,但是说到底都只是猜疑罢了,皇上数次想要杀他都被他躲过去了,就表示他也是个聪明的,否则又岂能活到现在?”
  “我倒觉得是他的运气好而已。”琴奴轻声道。
  容景遇不紧不慢的道:“不管是运气好还是有实力,他到如今还活着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琴奴愣了一下后默然不语。
  容景遇将寒烬唤到面前,在他的耳边轻轻吩咐了一番,寒烬轻轻点了点后就转身离开。
  婷韵一进皇宫就被禁了足,在宫中学习礼节。
  她的心里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对于那天的事情一直存有几分歉意,却又拉不下面子去向明云裳道歉,只是总是会时不时的想起红依对她说的那些话,她不禁想,难道一理动了情,就真的要让自己卑贱的如同尘埃一样吗?
  太后看到她呆呆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她觉得她这个女儿在情事上真是一个傻子。
  婷韵说是在宫中学习礼数,可是由于太后怜她,她只是呆在宫里,倒也没有受什么苦。
  这一日她坐在宫前长亭里发愣,太后走过来道:“你真是个痴的,那个谨夜风有什么好的,让你如此费尽心力?”
  婷韵轻声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的,但是心里就是喜欢她,只是这一次害死了她的孩子,她怕是已经恨我入骨。母后,你能告诉我什么是情吗?”
  太后的眉头微皱,见她满脸都是痛苦,原本打算骂她几句的,可是看到她的样子后却又骂不出口了,她对这个女儿一直觉得欠了很多,自从生下来之后就再将她过继给了王德光,她的心里也是有些怨恨先帝的,却又无能为力。
  她觉得若是将婷韵一直带在身边的话,又岂会让她受这样的委屈,婷韵原本应该是正儿八经的公主,如今却矮了一截成了郡主。
  她轻轻抚了一下婷韵道:“傻孩子,让你受苦了,那个谨夜风也太不知好坏了,竟是把我的女儿作贱成这副样子。”
  “母后,这事倒也不怨她。”婷韵轻声道:“毕竟从一开始她就没有许诺给我任何东西,是我自己放下她,而今反倒觉得是我对不起她。”
  太后看着她道:“傻孩子,你能看得上她是她的福气,你又哪里有半点错处,只是她仗着有你皇兄的宠爱而得寸进尺罢了。”
  婷韵轻声道:“不是她得寸进尺,是我做得过了些,我想我还是不及她身边的那个女子那般对她好,所以她的心里也记不得我的好了。”
  太后的眸光深了些,轻叹了一口气,正在此时,一个小太监走过来道:“太后,万户侯求见。”
  太后轻轻点了一下头道:“他来做什么?”
  “奴才不知。”小太监轻声答道。
  太后看了一眼婷韵道:“你也不要想太多了,我去见见你表哥。”
  婷韵看了太后一眼不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心里却觉得极为难过,她一出身就被先皇和太后送到了王家,虽然王德光夫妻对她一直都极为宠爱,但是因为她的特殊身份,两人对她有还有一分畏惧,那些亲情也就变得有些古怪了。
  她对太后和先皇说不上恨,但是若说没有一分怨也是骗人的。
  她此时听到太后说到表哥这个词里愣了一下,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战天南还是她的表哥。
  她的心里一时间变得有些古怪,有些逝去的东西似乎又回来了,而有些失去的东西已离她远去。她知道太后因为先皇荒淫,所以行事一直留了一手,更是暗中提拔她娘家的人,偏偏战天南又是个极争气的,在战场上立下汗马功劳,一步一步的封了候,成了本朝得力的战将,没有之一。
  她也知道皇上对于战天南的坐大一直放不下心来,屡次欲设局杀之,太后都会从中周旋,战天南才得已存活了下来。
  婷韵有时候都会想,太后对她怕是还远不及对战天南好,她这个天之骄女,许是从一出生就是个多余的。她轻轻低着头回到了太后的宫殿,只是想到战天南在,她对战天南实在是没有半点好感,便独自一人从宫殿的后门走了进去。
  后门也没有宫女守着,她进去之后没有惊动任何人,她原本想直接去偏房休息便好,不想却听到战天南的声音:“兰陵王只怕会有所动作,到时候只怕会引起战乱,姑母可得好好去劝劝皇上,此时就得对兰陵王开始节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兰陵王是先皇的兄弟,皇上的王叔,他对我朝一直都衷心耿耿,又岂会做那等大逆不道之事?”太后微皱着眉头道。
  婷韵听到这里原本并没有太大的兴趣,正准备离开,却又听得战天南道:“谨相上次查办薜子通的时候,当时查出了五千把大刀,那些大刀朝中并没有任何备案,这种情景等同于谋反。而薜子通和兰陵王府的关系姑母也是知道的,那些大刀怕是就是兰陵王让薜子通做的。”
  “这一切只是猜测而已,那个谨夜风太过多事了,没事变什么法。”太后的眸子里有一分怒气道:“这一个多月来,我天天听到有人在说谨夜风的事情,不是变法,就是查案,要不就是大婚,如今整个王朝都围着她转了!”
  婷韵一听到是关于明云裳的事情,便决定再听一会。
  战天南轻声道:“侄儿知道姑母因为表妹的事情对谨相极为不满,但是不可否认,她是一个才华横溢之人,经她手做的事情,虽然看起来有些夸张,但是事事都做得极为妥当。”
  太后看了他一眼道:“你今日来找我就是为了夸她不成?”
  战天南微笑道:“侄儿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没有半分夸人的心思。”
  太后叹了一口气道:“她如今把婷韵给害苦了,这般一闹,婷韵就算是贵为公主怕也没人敢娶了。”
  “说到底,这件事情还是郡主做得过份了些。”战天南如实道。
  太后瞪了他一眼,他却又道:“姑母也无需生气,郡主虽然性子骄纵了些,却心地善良,相信必能觅得良人。”
  太后抚了抚太阳穴道:“怕就怕她心里念的想的都是那个谨夜风。”
  战天南的眉毛动了动,却没有接话,他对太后说起的那些事情,太后直接把话岔开,这中间意味着什么他心里也是极清楚的。
  太后见他不说话,便又缓缓地道:“你今日里来我这里不会专程是为了夸谨夜风而来吧!”
  战天南轻声道:“我只是想太后在皇上的面前为她说几句好话罢,如今变法的压力巨大,兰陵王的事情又是因她而起……”
  “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太后微愠道:“你们一个个的都帮她说话。”
  战天南心道:“她的心好处大把,只是不能对你说罢了。”他轻声道:“侄儿只是觉得她是我苍澜王朝的能臣,有她在,必定会让整个王朝更加繁荣。”
  太后的眸子深了些道:“一个个都把话说得极好听,前朝的那些事情自有皇上操心,我如今只记挂着婷韵。”
  战天南站在那里不语,太后看了他一眼道:“我听说你和谨夜风的关系不错,是不是?”
  战天南答道:“也不是不错,只是这段日子和她处下来觉得她是个不错的人,行事有自己的法度。”
  太后看了他一眼后道:“让我帮她也不是不成,你回去跟她说说,让她向皇上求亲吧,婷韵因为她的事情闹成这副样子,她也该负些责。”
  “可是那些事情并不关她的事情。”战天南有些为难的道:“说到底她还是受害者。”
  太后淡淡地道:“她只是失了一个孩子,日后总归还能再生,可是婷韵因为这一件事情怕是再也嫁不出去了。”
  战天南对太后的逻辑有些无语,暗思婷韵根本就是活该,实没有什么好同情的,只是他也知道红依是不可能有孕,这件事情就存了欺骗的性质。只是他这些年来在朝中浸淫,早已知道很多时候真话是绝对不能说的,明云裳的事情实在太大,一旦真面目被揭穿,她只有死路一条,他又岂能看着她有危险?
  太后见他站在那里不动,便又怒道:“怎么,你不愿意做这个说客?”
  战天南轻声道:“谨相已娶正妻,就算是谨相同意娶郡主,郡主的身份只怕都有些……”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意思却甚是明了,他的心里也有些发愁,他的性子一向粗犷,对情之事一直都要慢半拍,连着这上面的人情事故也要迟顿三分,再加上这是明云裳的事情,他也就觉得更加的难做了。
  太后的面色变了变,看了他一眼,正欲说话,婷韵却掀开帘子走出来道:“你去告诉谨夜风,只要能守在她的身边,就算是让我做妾我也愿意。”她的话一说完,又将帘子掀回便走回了房间。
  这一次太后和战天南都愣在了那里,太后听她这么一说就更加心疼她了,战天南却觉得麻烦大了,日后还不知道得闹出什么事情来。他又哪里知道婷韵之所以变得如此大度,不过是因为红依的那一番话,婷韵想了许久之后终是觉得她这一生怕是再难对一个人如此动心了,既然如此,倒不如守在那人的身边,哪怕再苦,也能看到她。
  战天南从太后那里出来之后,心里变得有些不是滋味,他原本是好意去求太后,没料到却惹下这样的麻烦。他忍不住在心里暗骂明云裳就是个惹祸精,却不知他自己对明云裳也早已情根深种。
  接下来的几日,战天南自不会去触那个霉头,太后对他说的话他只是放在自己的心里罢了。
  如此又过了近半月,这一日京城如往昔一般繁华,一骑快马飞快的从北方奔了过来,穿过拥挤的人潮直达皇宫,马背上是一个极为强健的男子,他的背上背着一个书简,书简上插着鸡毛。
  书简几首一到皇宫,在门口当值的公公就极快的带着那人去了御书房,天顺帝打开那份书简之后暴怒,伸手重重的拍上了桌子。
  很快朝中的重臣全部被召集到了御书房,明云裳也在其中。
  天顺帝那份折子让张公公送到明云裳的面前道:“你看看这份加急的文书。”
  明云裳一看天顺帝的脸色不好,就知道是出了大事,她缓缓将那文书打开一看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道:“微臣死罪!”
  那文书的大致内容是西北的燕州由于不满新法的推行,数千百姓组织了了暴动,那些暴民将新法的衙门全部推翻,将执行新法的官吏尽数杀死。而那些暴民的行为还得到了附的州县的声援,一时间,燕州乱成了一团,四处可见揭竿而起的暴民。
  她跪下的那一刻心里轻叹了一口气,暗叹郁梦离快成半仙了,朝堂上下所有的事情几乎件件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她以前也曾对他说的事情有百般猜想,但是没有料到会是以这种形式暴发。
  看来兰陵王在布置这件事情上也是花了些心力的,是想将她也一并除去。
  民众因为新法而起暴动,这件事情若是因新法而起,那么就和她撇不清关系,一旦暴发就是她的错,天顺帝必定会因她而问责。
  她的新法她自己是知道,断然是不会有问题的,因为那些法令几乎是件件桩桩都是为普通百姓量身定做的,他们没有理由反对,除非是有人如京中的事情一般,故意误导了百姓,才会有这样的暴乱。
  天顺帝看了她一眼道:“新法是朕授意的,不关你的事。”这件事情任人无何去想,都能看到背后的危机,他是皇帝,新法是他强行推行的,若说全部冲着明云裳而来他也是不信的。
  “皇上圣明。”明云裳缓缓起身,却又轻声道:“微臣今日见到这份急报,不由得想起之前在京中发生的那件事情。”
  天顺帝看着她道:“谨爱卿有何见解?”
  明云裳正色道:“这件事情微臣觉得和京中之前发生的事情有异曲同工之像,怕是冲着微臣而来,微臣一介寒衣一跃成一朝左相,相信定引得很多人的猜疑和嫉妒,只是这人的心也太狠了些,竟将那么多无知百姓卷了进来,这件事情就做得甚是离谱了,微臣思前想后终是觉得微臣只是一个幌子,他们的真正目的怕是皇上。”
  她这一句话一说出口,立马引得群臣议论纷纷,兵部侍郎出列道:“皇上,微臣觉得这件事情不同寻常,谨相说的极有道理。”
  督察院参议道:“皇上,微臣觉得这事只是普通的民变,不是谨相猜想的那样,只要皇上派兵围剿必定能平熄战乱。”
  “左参议说的有理。”户部尚书道:“微臣也是这么觉得,燕州在我朝最北面,素来就是个多事之地,再北面便是戎人的地盘,燕州百姓也有不少有戎人在那里居住,而戎人最是生事。这些年来,燕州出了不少戎人的富翁,那些人性情暴戾,新法的实施触犯到他们的利益,所以他们会有所动作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明云裳冷笑道:“尚书大人的话是有些道理,难不成因为他们是戎人所以我朝就应该另眼相待?因为他们而改变法令不成?”
  户部尚书看着她道:“谨相做事素来公正,这一点下官从不怀疑,但是有的时候也要因地制宜,戎人好战,燕州这些年来之所以稳定,也和那些戎人脱不了干系,为求一方之安让他们得些好处也无可厚非。”
  明云裳的眸子微微一眯后道:“依尚书大人的意思,是要将燕州割给戎人呢?”
  “下官没有那样的意思。”户部尚书涨的脸一片通红的道:“下官也是从大局考量。”
  明云裳的眸子里寒意迸出,然后缓缓地道:“尚书大人的从大局考量就有些让人费思量了,戎人一向对我朝虎视眈眈,他们性子暴戾,我朝的百姓没少受他们的苦,燕州的百姓一看到戎人便退避三舍,燕州的知府也一直对戎人毕恭毕敬,这一次新法的实施,又有谁说得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话说的有些隐晦,但是意思却极为明了,那就是那些人根本就抱了不良的心思,这一次的暴动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户部尚书闻言还欲说话,天顺帝的手摆了摆道:“好了,不要再争了,这件事情在最初实行变法的时候朕就曾担心过,但是没有料到那些戎人的胆子竟如此之大,竟然敢公然造反,这件事情朕认为绝对没有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但是不管是怎么回事,朕也容不下那些贼子猖狂!若是因为那边一暴动,就否认全盘变法,这事一开了头,岂不是给其它的州县树立了极坏的榜样?再则你们想朕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吗?”
  天顺帝这么一说便是下定了决心要派兵围剿燕州的贼人了,明云裳看了天顺帝一眼道:“不知道皇上想派何人去平息这场暴乱?”
  天顺帝沉思了片刻后便道:“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燕州离宿州大营极近,而宿州的兵权之前一直由兰陵王统领,如今已交到世子郁梦离的手里,只是郁梦离的身子不太好,所以一直未曾上任,如今事起,倒也好了,便让郁梦离带领宿州大营里的兵马平了燕州之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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