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明云裳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手里拿着衣裳也左右不是,却也能轻轻应了一声。
  郁梦离半躺在那里,见她站在那里不动,便淡淡的问道:“怎么呢?还有事吗?”
  “这件袄子我缝了七日,世子试试吧!”明云裳轻声道。
  郁梦离的眼睛也未抬一下,轻轻点了点头后道:“嗯,知道了,迟些让碧瑶来服侍我换衣便可,你若是没事便先下去吧。”
  明云裳轻轻咬了咬唇,一双眼睛里有了泪水,看着郁梦离道:“自从我与世子大婚之后,世子便对我无比冷情,若是心中无我,又何必娶我?”
  郁梦离闻言眸光却更冷了三分,眼睛却是连瞟她一眼都不曾,只缓缓的道:“我为何娶你,你心中不知吗?原是被你所逼,你又期望我如何对你?”
  明云裳的身子颤了颤,轻咬着唇道:“世子平日从不正眼看女子一眼,纵是成亲之事是我逼迫的,但是世子心里若没有我的话,完全可以直接拒绝的……”
  “放肆!”郁梦离的声音依旧很轻,却透着一分寒气,他的眉毛微微一动后冷着声道:“该如何做我自己心里清楚,用不着你来教,你若是觉得跟着我太过委屈,大可以自行离开,我不会拦你。”
  明云裳的身子颤了颤,抬眸无比委屈的看了郁梦离一眼,她自小跟在郁梦离的身边,对于他的为人她心里极为清楚,虽然温和无比,但是心机却极深,对女子也素来冷情,从来都没有对谁有一点特别。而之前郁梦离之所以同意娶明云裳,她只道是郁梦离极喜欢明云裳,所以才决定铤而走险,没料到这一步却让她悔恨不已。
  因为她对郁梦离的背叛,她知道她是断断不可能再回到郁梦离的身边了,此时用明云裳的身份跟在郁梦离的身边还远不如用以前的身份守着他,至少以前的他还对对她笑,温和的对她说话,而如今他整日蒙着脸,对她说话也是一日冷过一日。
  她的心里无比的落寞,只是一步走错,日后步步都是错,她以后的日子要如何度过?
  她看了看郁梦离,头微微低下,只是微微一想又终是觉得她以前怕是想岔了,郁梦离娶明云裳只不过是个幌子而已,像郁梦离那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爱上明云裳那样一个乡野女子。这所有的一切,到如今也不过是她的虚影。
  只是如今的境况也不算太坏,至少她还能每日守在他的身边,能够看看他,这对她而言,便足够了。
  她缓缓朝外走去,郁梦离的眸光森冷,却看了她一眼,就在她即将要走到门口的时候,郁梦离终是缓缓的道:“天冷了,你也衣裳也薄,也替自己做一件吧!”
  明云裳原本心里已满是失望和落寞,此时听到他这一句话时心里顿是满是欢喜,她忙将眼角的泪珠抹去,然后轻声道:“多谢世子关心。”
  郁梦离轻轻摆了摆手,她这才走了出去,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心里暗想:他许是在生明云裳那次逼婚的气吧,如今不过是把那些气撒在我的身上,心里却还是有我的,否则又岂会说出这般关心的话?往后只要我对他多花些心思,多多关心他,想来他的心里也会慢慢的接受我。
  这般一想,她又豁然开朗,只觉得再苦也值得了。
  郁梦离在屋子里却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他自小见到母亲的苦楚,从不愿欺骗任何一个女子的感情,因为不愿意害她们,所以在他的心意未动的情况下,无论对哪个女子都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只是对眼前的这个女子,他终是用了些许手段。
  每个人都得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不是吗?
  若非因为她,他和岂会和真正的明云裳相见却不能相认?
  郁梦离的手指轻轻扣在一起,眸子微微一合,仲秋从帘子后走出来轻声道:“世子可想好日后如何处置她吗?”
  “想是早已想妥,只是念及她跟在我身边十几年的好,觉得那样对她似乎太狠,只是她除了那条路再没有其它的路可以走。”郁梦离淡淡的道。
  仲秋将袄子拿起来看了一眼后道:“她是真的花了些心思,这件袄子的针脚很密。”
  郁梦离的眸光微微一抬,看了仲秋一眼后打了个呵欠道:“仲叔若是喜欢,这件衣裳便送给你了。”说罢,他转身便朝一边的房间走去。
  仲秋笑了笑道:“虽然我觉得这样拿走衣服不是太妥当,但是我这一辈子还没有穿过女了缝制的衣裳,我若是不穿,世子怕是会扔了,又岂能浪费。”
  郁梦离看了仲秋一眼,轻叹了一声,他有时候会想,若是当年母亲选择的是仲叔,也许会幸福很多,只是这都是陈年旧事,也唯有想想而已。
  谨府,明云裳正坐在案前批阅公文,她真心觉得这朝堂上的事情就是坑爹,朝中的大臣也是一群坑货,她知道那些个大臣全是故意的,扔了一堆的公文等她批阅,她也算是读过史书的,知道一朝首辅虽然也批阅公文,但是大多只对皇帝负责,小事情都由各个衙门的人去解决,很多事情只是呈报而已,可是眼前堆在她面前的那些公文却是事无巨细,全堆了过来。
  她知道这些东西和路之谦有脱不了的关系,他故意在整她。
  只是若是能轻易就能整倒她,她也就不是明云裳了,而她的心里对这些事情也早有预料,新官上任,怎么可能一切顺畅,更何况她还是由一介寒衣直接升为首辅。
  她的阅读能力极强,墨笔一挥,很快就解决掉了一大批文件。
  自从昨日红依跟她进府之后,就换了女装跟在她的身边,只是那张脸早已经明云裳修饰过了,和以前的模样简直就是叛若两人,怕是就算是郁梦离看到红依,一时间也难以认得出来。
  此时红依着了一袭大红色的袄子,正在替明云裳磨墨,她见明云裳一坐便是两个时辰,心里也有些心疼,便命人送来一些点心,一边劝明云裳歇息,一边替她按摩肩膀,当然,这一套按摩手法还是明云裳教的。
  红依轻叹道:“相爷真是太过拼命,那些个王八蛋日后定要好生收拾!”
  明云裳淡淡的道:“无妨,也刚好借这个机会让他们好生看看我的手段!”
  红依的眼睛眨了眨道:“不知道相爷打算何时与我完婚?”
  “怎么?真的想嫁呢?”明云裳笑着问道。
  红依扁了扁嘴道:“人都住进你家了,难道你想不负责?”
  明云裳忍不住想笑,这段日子她几乎和红依朝夕相处,两人早已是朋友,所以红依说话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她抬手勾起红依的下巴道:“为了你我可是连婷韵郡主也一并得罪了,又岂会不娶你?再说了,我对你可是情深意重的很!”
  红依掀了掀眉道:“这点我自是知道,所以也觉得极为幸福,相爷昨日选在落日楼前将我接回,那里可是整个京城最为热闹的地言,想来已被无数的人看了去,除了才子佳人的佳话会传开之外,怕是坊间还会流传相爷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为了真爱不惧强权,身处高位不忘根本,这都是极为难得的品质。相爷才一上任,就有些美名,日后再做出几件大事来,当真是全了一代才子的美言。”
  “你想说什么?”明云裳看着她问道。
  红依伸了伸舌头道:“以前我觉得世子很敏感,自从我跟在相爷的身边之后,我才知道原来相爷更敏感。其实我想说的是,郡主昨日里回家之后,将身边的丫环小厮毒打了一顿,然后悬梁自尽了。”
  明云裳吓了一大跳,红依轻叹道:“因为这件事情一闹,怕是皇上会有其它的心思,相爷你可要小心了。”
  明云裳伸手轻揉太阳穴道:“怕什么,只是一个女人而已。”
  红依看着她道:“嗯,相爷说的对极了,同是女人,自然最了解女人!”
  明云裳瞪了她一眼,她却笑了笑将粥端了过来,明云裳的眼睛一眨,抬起脚便朝她踢了过去,她忙往后一躲,不料明云裳早有所备,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圈绳子,只一抽便缠到了她的脚上,再一用力,她的身子便往后倒去。
  明云裳心里暗暗好笑,只是还未笑出来,红依的手中便多了一条白绫,百忙中一缠便缠在了明云裳的腰上,再一拉,明云裳一个不稳便倒地上倒去,在倒地的那一刻,她伸手一拉绳子,红依便先她倒在地上,她的身子刚好覆在红依的身上。
  正在此时,房门打开,莫扬抱着一叠公文走了进来,看到屋里的情况顿时愣在了那里。
  明云裳见莫扬进来,轻轻咳嗽了一声,莫扬的脸刹那间便红了,在那里进不是,退也不是,只得把头别至一侧。
  红依的脸似也红了,只轻声道:“相爷,都说了这里不好……”
  明云裳看了她一眼,然后淡定无比的站起身来,说了句让红依想吐血的话:“爷喜欢。”
  红依无语,忙退进了内室。
  明云裳看了莫扬一眼后道:“以后进来记得敲门。”
  莫扬心道:“以后不敲门我敢进来吗?”面上依旧恭敬无比的道:“属下知道,打扰相爷和夫人了。”
  明云裳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又是什么公文?”
  莫扬答道:“都是寻常的一些文件,不过皇上让属下通知相爷,可以准备离京的东西了。”
  明云裳长叹了一口气,莫扬又道:“相爷是长情之人,属下甚是佩服,只是男子汉当以大局为重,儿女情长怕是会有误前程。”
  “是皇上让你来做说客的吗?”明云裳轻声问道,只埋首看公文,并不看莫扬。
  莫扬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后道:“不是,只是属下自己的分析,郡主昨日回去之后便寻了短剑,皇上为这件事情很是气恼,再则女儿家的心事,素来是难测的,此时郡主心里还有相爷,难保日后不会生恨。”
  明云裳抬眸,莫扬只觉得一莫凌厉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早见识过皇威,平日里从未有人让他的心里生出惧意,此时看到明云裳的眼神,他竟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他心里正在寻思一向温雅的男子又岂会有如此凌厉的眼神时,她的目光早已淡去。
  她淡淡的道:“我知道了。”
  她这样一说,莫扬也不好说话了,施了个礼正准备退下,明云裳却又问道:“圣诣什么时候来?”
  如今这所有的一切怕是都成了定局,天顺帝还是让她去做这个赈灾大臣了,怕是下定这个决心的时候,和婷韵也有些关系。
  “应该在今晚。”莫扬答道。
  明云裳轻轻点了点头,莫扬以为她没有话了,便再次准备走出去,她却又道:“你连夜替我买来请贴,朝中的大臣一人一份,我和夫人的婚事等我赈灾回来之后立即举行,我离京的这段日子,你便着人替我准备嫁娶之物。”
  这一次莫扬惊的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明云裳,天顺帝之所以下诣让明云裳前去赈灾,这圣意虽然早定,但是依着以往的速度,圣诣还得几日才会下来,如此匆忙下达圣诣,还让他前来传达消息,就是不让明云裳和清音成亲,这其中的关窍依着明云裳的聪明不会猜不出来。
  莫扬忍不住道:“郡主虽然娇纵了些,但是却是个极为聪明之人,而且她的身份极为高贵……”
  “郡主如何与我有关系吗?”明云裳抬眸反问,那双眼睛里分明透着一分不解。
  莫扬暗叹当真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意,这一次娇纵的郡主是遇到了真正的对手了,他心里倒也暗暗松了口气,原本以为明云裳和清音之事,不过是玩的以退为进的戏码,不料是真的,看来他得把这个消息告诉皇上了,必竟强扭的瓜不甜。
  “没有关系。”莫扬轻答了一声。
  明云裳埋首批改公文,不再理莫扬,他施了个礼便走了出去,他出去之后,明云裳却长叹了一口气,一双眼睛里满是无可奈何。
  莫扬出门之后,便往皇宫里传了消息。
  天顺帝收以莫扬的消息之后,心里不但不恼明云裳,反而觉得她不惧强权只衷于心的作法极合他的心意,这年头出人投地还不张扬的人实在太少。而婷韵对明云裳的那一番少女情怀注定会无疾而终,他想了想,原本想去劝劝婷韵,只是这件事情实在是无从劝起,刚好万贵妃前来伺候,又说到了这件事情,他便让万贵妃前去劝劝婷韵。
  其实在天顺帝的心里,也不是太愿明云裳娶了婷韵,因为依着苍澜国太祖皇帝留下的规矩,驸马虽然可以过问朝政,但是不能任朝中大官,以防生乱,他心里原本就有几分舍不得明云裳,如此一来就更合他的心意了。
  万贵妃听到天顺帝的话后,心里也一片了然,想起之前郁梦离所托之事,心里倒对这个名叫谨夜风的少年郎起了几分举趣。在她的心里,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抵挡得住美人和权利的诱惑,更何况这件事情还是美人和权利双收,她心里暗暗寻思,日后定要寻机会来会会谨夜风。
  傍晚时分,天顺帝的圣诣便下达到了谨夜,其大意是三日之后由明云裳带着一百万两银子前去南方赈灾,又赏了一大堆的东西,各色珍宝,名贵药材,以及名贵的布料。
  明云裳谢恩之后心里倒也松了一口气,反正她如今所面临的局面已经是乱成了一团,去南方赈灾对她而言也许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而她也开创了列相之后大臣不能出朝的先例,而问罪的圣诣却并没有下达,她知道在天顺帝的心里,怕是这件江山远重过于兄妹之情了。
  她这般一想,心里也更踏实了些,这君臣的相处之道,不过就是在猜测对方的心思,若是对对方的脾性了如指掌的话,那么很多事情也就变得不再可怕了。
  而她历经两世,前世做的本是扮演各种人物的工作,这一世不过是披着另一张皮做另一份窥测人心的工作,对她而言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将这一层抛开之后,她也知道她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她初上位,朝中怕是有极多的人瞧不起她,也不能留她,这一行怕是凶险重重。
  明云裳微眯着眼睛将身边的一切考量一番后嘴角微微一扬,若说她刚扮做谨夜风时还有几分忐忑不安,到如今倒变得坦然无比,当活着成为她的人生目标时,那么其它的一切都变得不再可怕,所以想要她命的人必定要比她先死!
  她想通这一层之后,心里也多了一分寒气,回首之前所走的那些路时,她的眸光又暗了暗。
  却又在不自觉的想起了谨夜风死时的样子,她又暗然神伤,如今恨没了,其它的种种也就淡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想起他浑身是血的躺在她身上的时候,她的心里总觉得难过至极。
  屋外白雪铠铠,寒气冻人。
  明云裳心里的寒霜也一并下来,冰的冻人。
  红依取过披风盖披在她的肩上,她却扬眉一笑道:“红依,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最喜欢下雪的天气?”
  红依摇了摇头,明云裳却又浅笑道:“因为雪能盖住所有的一切,而人心再冷,在如此寒冷的天气里,却终究是冷不过寒冰。”
  红依虽然聪明无比,却还是听不懂她的话,只是微微有些担心的看着她,她却轻轻的道:“你去给他传个消息,我想在离京前见见他。”
  红依闻言愣了一下,旋即微笑着答道:“相爷和他是想到一块去了,今日午后他就传来了消息,说想要见你,只是怕你不愿,我一直不敢说。”
  “你说是不敢说,做怕是已在做了,是不是又打算给我一个像文候祠前一样的惊喜呢?”明云裳淡淡的问道。
  红依伸了伸舌头道:“我如今生是相爷的人,死是相爷的鬼,又哪里敢动那样的心思。”
  明云裳看了她了一眼,懒得理她,郁梦离倒是极为有趣,竟有这样的丫环。
  当天晚上是一月一度的庙会,明云裳以体验民情为由带着莫扬等一众高手去参加庙会,莫扬几次出言阻止,都被明云裳的无视,莫言跟在她身边的日子虽然不算太长,但是也算是经历了一些事情,知道这个新主子不同于常人,极有自己的主见,并不会因为旁人的劝说而改变主意,也并不会因为他是天顺帝派到她身边的人而有半分不同,他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只是如实将明云裳身边所发生的事情报告给天顺帝,而他要做的就是护明云裳周全。
  纵然天气寒冷,庙会上的人却还是极多,民间的艺人,走方的卖货郎,以及各地的小吃也出现在庙会的四周。
  京城的庙会不同于其它地方的庙会,寻常庙会是一入夜便没了人,但是京城的庙会一到晚上便是最热闹的时候,各色花灯都被点了起来,映的夜空如空白昼一般亮堂,叫卖声不绝于耳。
  明云裳是坐着软轿来的,由于人太多,她也不愿扰民,便让莫扬等人将轿子停放在庙会之外,由于有了上次的经验,莫扬这一次跟在明云裳的身边寸步不离。
  秦解语依旧啃着他又冷又硬的饼子,大冷的天也只着了一件单衫,他一身大红的衣裳往人群里一站,端端是无比显眼,再加上他有些冷厉的眼神,吓的寻常的百姓不敢近他的身。
  明云裳对于他的特殊爱好,早已没有过多的感觉,只是见他一身单衣站在人群里,别有一番落陌的寒意,纵然到如今她依旧不知道他的来历,只是两人也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她知道他对她并无恶意,她有着极为敏感的直觉,这段日子她知道她的身边除了莫扬等高手之外,还有一批人也在她的周围保护着她,而那一批人她最初以为是郁梦离的人,只是细想之后又觉得不对,有一次她见秦解语和一个灰衣人说了几句话后,她就知道那些人怕是秦解语的人。
  这样的庙会明云裳是第一次逛,她见莫扬一直板着脸站在她的身边,她便冷着声道:“你这样板着脸真难看,夫人就在身边,小心吓到她了。”
  莫扬有些哭笑不得,明云裳却又道:“笑一个看看!”
  莫扬愣了一下,却并不理会明云裳,明云裳却不客气的两手撑起莫扬的嘴角道:“这样看起来温和多了,也更招女孩子喜欢,听说你还未娶妻,日后可不要再这样板着脸了,小心娶不到妻子。”
  莫扬闻言脸成了锅底,依旧抱剑而立,却将脸扭到一侧,怕她再来扯他的脸。
  明云裳看到他那副样子暗暗好笑,正在此时,人群里有一股骚动,却见一个打扮的疯疯颠颠的人一边狂笑着一边乱跑,还时不时的动手打人。
  莫扬的眼睛一眯,不待那靠近,就飞快的奔到那人的身边欲将其制服,那么怪叫了几声,却从怀里的掏出一堆鞭炮,然后直接扔进了一旁的花灯里,刹那间,鞭炮声响成了一片,而花灯的旁边刚好是个卖花炮的摊子,那鞭炮一着,便跳进了花炮里,刹那间,花炮的摊子也被冲了,花炮还不同于鞭炮,那炮一着,便四处乱窜。
  莫扬没料到事情会如此,心里响起了警钟,手里抓着那个疯子,一回头,又哪里还有明云裳的踪影。
  红依显然吓的有些呆,莫扬赶到时问她:“相爷哪去了呢?”
  红依反问道:“方才你不是一直和相爷在一起吗?”
  莫扬愣了一下,记起他方是和明云裳靠得极近,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明云裳便凭空消失了,这是明云裳第二次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这事若是传出去,他这个大内高手的名号怕是要全毁了。
  和明云裳同时消失不见的还有秦解语,只是那花炮冲的实在是凶猛,庙会上人又多,经此一吓,四周的百姓早已吓的到处乱窜,秦解语那般警觉无比的人,在跟着明云裳走了十余步之后,也彻底失去了她的踪影。
  秦解语站在人群里轻叹了一口气,从不知愁为何物少年在这一刻也染上了忧愁。
  几乎就在鞭炮响的那一刻,一个戴着面具的人便站在了她的身边,然后在莫扬回首的那一刻一把抓起她便钻进了人群之中。
  她几乎是没有反抗便由得那人拉着她走,因为她又闻到了那若有若无的迷迭香。
  那人的背影她是极为熟悉的,套用那人的话来说,就算是他化成灰她也认得出他。
  他带着她穿过人群,跳进了一旁的河流之中,她什么也看不见,却也由得他拉着她跳了下去,因为她信得过他。
  果然,没有冰冷的寒水侵来,而是立在了一艘小船之上,两人才钻进小船,小船便飞快的划进了河中心。
  小船上极为暖和,上面烧着一个炭盆,他的手一掀也不知是扳动了哪里机括,一枚夜明珠便出现在两人的眼前,照得小仓里满是暖暖的光茫。
  明云裳这才看小仓里竟是极为奢华,厚重的毯子,温暖的暖炉,还有一张红木的小几,上面摆放着一些新鲜的水果和精致的糕点。
  她一把揭下他的面具道:“你每次见我都戴着面具不嫌累吗?”
  面具下的脸依旧是倾城倾国的容颜,只是脸色却并不太好,还微微泛着青色,她不禁愣了一下,这才忆起他方才牵她的手一片冰凉。
  “你怎么呢?”明云裳有些担心的问道。
  郁梦离淡笑道:“上次不是告诉你我曾被吊在明洲学院的吊篮里三天三夜吗?那一次寒气便入了体。”
  明云裳的眼里有了一抹怒气,郁梦离又微笑道:“其实并不妨事,只是每个月会发作几日罢了,今日月圆,刚好是发作的时候。”
  “寒气又岂会留在身体里面这么久?”明云裳的眼里满是不解的道:“你是不是还发生过其它的事情?”
  “那一次大哥见我死不成,就命人寻来了寒毒,当时我年纪太小,身边也没有人护着,便中了寒毒,寒毒加上寒气,自然也就更加厉害了。”郁梦离缓缓的道。
  明云裳的眼睛却已红了,郁梦离又道:“不用太过担心,这毒要不了我的命,只是每个月有几天不太舒服而已。”
  明云裳轻轻咬了咬唇道:“你明知道身体不适,如今这天寒地冻的,你就不该来见我!”事到如今,她终是明白他那个病秧子的名声不是凭空而来,她原本以为是他装的,只是没有想到他除了会装之外,身子原本就不算太好。
  郁梦离笑道:“我若是不来,依着你的性子怕是会以为我在装病,到时候还不知道有什么猜想。”
  明云裳的眼里有一抹愧色,郁梦离又轻声道:“再说了,你难得想见我一面,我又岂能有负佳人之约?”
  明云裳想起原本两人相见还有条地道,如今这事情生生被她弄的复杂无比,她轻声骂道:“笨蛋!你不会让红依说一声吗?我将那地道上的石头挪开便是!”
  郁梦离微笑道:“你将地道上的石头挪开,我们也只能在屋中相见,又哪能看到弯月冬水?又哪里能看到礼花满天飞?”
  明云裳轻叹了一口气,郁梦离又道:“其实我觉得我们这样相见的感觉极好,刺激又惊险,纯当你对我的考验……”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脸色也变得更回难看了。
  明云裳的眼里有一丝不忍,她从来不是任性之人,只是如今看来,她在他的身边终究是有些任性的。
  她轻轻拉过他的手,只觉得他的手冷若寒冰,她将他的手抱在怀里暖了暖后道:“你往后还是不要装病,再装下去怕是真的要成那副样子了。”
  郁梦离闻言嘴角微扬,在她的耳畔轻声道:“我以为你会继续装傻装下去,今日这般说破感觉也不坏。”
  他的声音极轻,近乎耳语,唇轻轻靠在她的耳畔,一阵酥痒,她的头微微一偏,却扬起头来反问道:“什么装傻?”
  郁梦离笑了笑,明云裳却又轻声道:“我觉得我和你之间更像寻常男女的偷情。”
  郁梦离忍俊不禁,伸手一把将她揽进怀中道:“整日就知道胡说八道,我们之间的情事是不需要愉的,永远光明正大。”
  明云裳将头靠在他的胸膛道:“好吧,就算是光明正大,你也得告诉我你还能活多长的时间吧!我也好计划一下在你死后我要找何人来替代你的位置。”
  郁梦离的眉头微微皱起,伸手拧了一下她的耳朵,微愠道:“你死了我也不会死!”
  明云裳的耳朵被扯的有些痛,却也不恼,而是扬起笑脸道:“记住你今日对我说的话!”
  郁梦离微愕,嘴角边有了一抹苦笑,那寒毒是要不了他的命,但是身子终究是有所损伤,他是找到了药克制他的毒性,但是至今还未找到完全解毒的药。
  明云裳见他眸光不定,当下又问道:“怎么呢?”
  “没事。”郁梦离将她搂进怀中道:“我只是觉得这般泛舟河上,实是人生最幸福的事情。”
  明云裳的头靠在他的胸前,他周身寒气重重,她反过手将他搂的更紧了几分,他的眸光转身,一俯身便吻上了她的脸。
  她没有如往常一般的推开他,而是由着他去吻,手却已轻轻的勾住了他的脖子,她的鼻子里又闻到了专属于他的淡淡迷迭香,这个聪慧过人的男子,对她而言虽然面上的那层迷雾已经揭开,却依旧难以知晓他那厚重的心事。
  以前只见他美艳无双,只见他笑颜如花,却不知在那张绝美的容颜下竟是背负了那么多的东西,在他的心里,想来也是极苦的吧。
  她以前也曾恼过他骗她,恼他对人三分真,七分假,更曾猜测过他的层层心事,而今知他身有寒疾,纵然大多数时候和正常人一样,但是却依旧难掩他身子不适的事实。
  王府的事情,她知晓的并不多,但是却能猜到他有多少痛苦的记忆,不得宠又没有地位的母亲,绝色的容貌加上天煞孤星的外号,小小年纪的他怕是经历了成人也难以想像的苦难。
  她以前觉得他行事有些阴毒,几乎每次一出手必有人倒大霉,精准无比,如今想来他的这些行事的风格怕是和他的生长环境脱不了干系,他和她一样,都披了一件外衣在身,不让人看清楚他们的心事,藏起心中的脆弱,在人前扮演着小白兔的模样,不过就是为了存活而已。
  她这一路走来,走的极为艰险,但是更多的却又是无可奈何,纵是如今,她也依旧在险境之中,正是在险境之中,她才更加能体会他平日里处事的小心翼翼。
  她任由他轻轻吻着,她的眸子微微睁着,看到了他长长的睫毛下微闭的眼睛,他的唇很冰也很凉,却让她的心里涌起了一抹温暖。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一直以为她就是一个人活着,一个人面对着所有的一切,到此时她终是明白,原来自从两人见面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是一个人了,在这个世界里,还有一个人陪着她。
  她那颗有些孤单的心也不再孤单了,这般依偎相拥相吻的感觉实在是妙到极致。
  小船仓外烟锁迷江,孤月轻照,薄雾微升,一如这世间的迷茫。
  她的眼睛微微合上,化被动为主动吻上了他的唇,他的唇由最初的冷若寒慢慢的有了一分温度,再由慢慢的也有了一分炽热,那双搂在她腰间的手也热了起来,寒意悄然隐退,他的身体也慢慢热了起来,也不知是**还是其它的什么,他竟觉得多年让他痛苦不堪的寒毒竟似散了不少,以前只要一发作便会痛苦不堪,而这一次因为她的靠近而显得多了无数的温暖,痛竟似淡了不少。
  他却轻轻的推开了她,她定定的看着他,他笑了笑,伸手将她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
  明云裳看到那张人皮面具忍不住有些想笑,她如今一身男装这般伏在郁梦离的身上,倒有几分她是男子,郁梦离是女子的感觉,而这种女上男下的姿势,实在是妙不可言,也难怪他会觉得不太痛快了,她的嘴角微勾。
  郁梦离纵然不知道她此时在想什么,却也能隐隐猜出几分,当下伸手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她有些夸张的一把将头抱住道:“很痛耶!那么凶做什么,小心嫁不出去!”
  郁梦离的眼睛一眯,却微笑道:“本公子从来只会娶,不会嫁,姑娘你多心了。”他这一笑,端端是风情无限,那双明媚的眼和着淡淡的迷迭香,成了最大的诱惑。
  明云裳的眼睛眨了眨,心也乱跳了起来,郁梦离又道:“倒是姑娘你如此主动,小心吓坏了你的夫家!”
  明云裳轻哼一声欲反驳他的话,他却一个转身将她压倒在船仓边道:“若是姑娘的夫家不要你的话,本公子就勉为其难的收了,细细看来,姑娘也是颇有几分姿色的,冬日里暖暖床也极不错。”说罢,他毫不客气的朝她扑了过去。
  ------题外话------
  一直抱怨文里感情戏少,没有基情的亲们这一章应该会有些满足了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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