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容景遇在听到身后的风声时眸子一眯,身子蓦然往旁边挪了一步的距离,只是明云裳的速度来的实在是太快,他只觉得后背一阵刺痛。
  他惊呼一声,然后极快的一把去拍她的手,她的眸子微微一眯,眼见得手就要被他扣上,她知道一旦被他扣上便再也没有法子挣脱,她更知道以她的速度是不可能在此时安然撤退,当下银牙一咬,手指轻挑,便将发簪极快的一拔,容景遇痛的慢了半拍,手拍到的时候,她的发簪刚好拔出来,他的手便像是直直的往她的手上撞去一般。
  明云裳见到这种情况心里大喜,只是还没来得及高兴,郁梦离那只拍到发簪上的手陡然便往后缩了一分,她反应极快的再次将发簪一伸,直直的就朝他的眼睛刺去,他一记铁板桥往后一退,明云裳也极快的往后疾退,然后一把掏出藏在靴子里的短刀一刀就将翠偎的绳子割断。
  她大声道:“快走……”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翠偎的手便已掐住了她的脖子,这一下变故来的又快又疾,她的招式已经用老已没有了反击之力,只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翠偎。
  她早就应该想到,郁梦离安排的那么妥当,容景遇要抓住翠偎不是一件易事,只是她方才见翠偎被绑便条件反射的认为是被容景遇抓住,时间太过匆忙,她竟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就算她想到了,翠偎背叛了郁梦离,依她的武功也是不可能逃掉的……
  明云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你这样做对得起世子吗?”
  “若没有你,世子便是我的。”翠偎冷着声道。
  明云裳早前是知道一点翠偎对郁梦离的心思,只是觉得郁梦离将她带在身边想来也是信得过的人,再则两人原本就是主仆有别,她纵然有那份心思也断然不敢做的太过离谱。只是如今想来她还是低估了女子动了情之后的疯狂行为,这一次她认栽了。
  明云裳淡淡的道:“世子若是知道你背叛了他,只怕你会再也见不到他。”
  翠偎的眼睛微微一眯后道:“他不会知道的,因为我将代替你在他的身边照顾他!”
  明云裳的眼睛一眯,似在探究她话里的意思,她似想到了什么脸色陡然一变,她咬着牙道:“你想做什么?”
  “你猜猜看!”翠偎的脸上难掩得意。
  明云裳微愣一下似想起了什么,一双眼睛顿时瞪得老大,却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她教人化妆易容,如今竟有人想将她取而代之!
  容景遇走过来道:“辛苦你了,翠偎姑娘!”
  “她必须死!”翠偎看着容景遇道:“容二公子想来还记得这个约定。”她的话一说完,手如利爪一般便掐紧了明云裳的喉咙。
  容景遇的眼睛一眯一把将以翠偎的手拂开,然后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点了明云裳的穴道,翠偎大惊,瞪着容景遇道:“容二公子可是要毁约?”
  容景遇淡淡的道:“我只答应过你事成之后让世子永远见不到真正的明云裳,并没有说要在这个时候取她的性命,翠偎姑娘想来是误会什么了。”
  翠偎气的胸口直起伏,却也知道今日不是容景遇的对手,有容景遇拦着明云裳她是不可能杀得了的,她当下咬着牙道:“容二公子,这个女人留不得!”
  容景遇的眸光一冷道:“事情该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来教我!”
  翠偎的眼眶微红,看着容景遇道:“容二公子手下留情,可是喜欢上了这个贱人?”
  明云裳闻言先愣了一下,然后笑道:“论姿色,你也要强上我许多,容二公子连你都看不上,又岂会看得上我?”容景遇会看上她?绝对是这个世上最搞笑的笑话,比公鸡下蛋还要稀奇上几分。而若是她真的悲惨无比的摊上这件事情的话,那她绝对是穿越女中最为悲摧的人物。
  容景遇看了一眼翠偎道:“你说对了。”
  明云裳听到这句话,差点没吐血,当下忍不住扭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依旧如往昔一般满是君子之风,她的嘴角边又有了一抹讪笑,这个男人绝对是伪君子中的极品,他说的话比放屁还不如,信他的话不如信太阳明日会从西边升起。
  翠偎的脸上先有一抹错愕,紧接着便满是冷意,然后却笑道:“如此我便祝容二公子得到明五小姐这个如花美眷!”她的话一说完,便将明云裳怀里的八宝琉璃簪摸了出来,再将她的吉服也一并脱了下来。
  容景遇却已懒得理她,看了明云裳一眼,便将她一把抱起来道:“承翠偎姑娘吉言,容某心里有数。”然后调头便走。
  明云裳自不会信他的话,更知道她和容景遇的恩怨原不是三言两语就说清楚的,她恨他入骨,他只怕也厌她入骨,若说他对她动心,她还是比较相信母猪会上树。
  容景遇的怀抱让她觉得有些鬼气森森,却也知道此时命捏在他的手上,还是不要激怒他比较妥当,只当自己坐了一顶免费的人肉轿子,脑袋瓜里却在努力的想脱身之策。
  容景遇带着她七拐八拐,不说话也不看她,她昨日起的早有些乏了,脱身的法子却还未想到,知他一时半会不会杀她,干脆眼睛一闭直接在他的怀里睡起觉来。
  容景遇见她睡着,眸光深了些,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带着她一路前到达了惊鸿山庄,上次郁梦离动怒放火烧过这里,这里受损却不是甚大,只有外围的几间建筑被烧,里面的屋舍一切完好。
  到达惊鸿山庄的时候,明云裳已经醒了过来,她身上的穴道虽然已经解了,却也知道依她目前的本事想要从容景遇的手里逃脱再逃出惊鸿山庄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于是只从容景遇的身上跳了下来,笑眯眯的道:“容二公子不会是想金屋藏娇吧?”
  容景遇斜眼看了她一眼,由于她从地道里爬出来,身上沾了不少的灰尘,原本就有些腊黄的脸再加上涂的乱七八糟的灰尘,除了一双眼睛尚能看之外其它的地方简直就没有目光能放的地方,他轻哼了一声,慢条斯理的将衣服上的灰尘掸尽之后才不冷不热的道:“金屋藏娇?你配吗?”
  明云裳觉得和他说斗嘴说话实在是没有半点情趣可言,再加上内心对他厌恶到极致,当下也只是掀了掀眉毛,懒得和他说话。
  她不说话,容景遇却又道:“冲冠一怒为红颜,郁梦离对你也算是有心了,那把火若是再大一点,这里只怕已成一堆灰烬。”
  明云裳一时间没听懂他的话,他看着那被炭火烧的漆黑的屋舍,眸光深沉,半晌之后才扭过头看着明云裳道:“你不拘世俗之礼,也没有倾世容颜,知道他为何会为你费尽心思吗?”
  明云裳淡笑道:“他为我费尽心思,容二公子难道没有吗?”
  容景遇的眼里满是鄙夷,她又道:“若没有一分心思,又岂会花那么多的心思将翠偎收买,又岂会不嫌我脏将我抱到这里来?”
  容景遇冷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我对你不止是一分心思,倒有十分心思了。”
  明云裳微微一笑,摆了一个S型的造型道:“这样有没有让你更动心一分?”
  容景遇看到她的样子将头别到一侧,她的眸光流转道:“原来你是对我十分的讨厌,而不是十分的喜欢。”
  容景遇冷哼一声道:“明云裳,你信不信我杀你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不要激怒我!”
  “你若要杀我,方才就不会拦着翠偎了,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我对容二公子而言还有一些利用价值,所以容二公子还舍不得杀我。不但舍不得杀我,怕是还有些目的,否则就不会亲处出马了。”明云裳打了个呵欠道:“而我和容二公子也是两看生厌,为了大家着想,容二公子还是先找间房子安顿好我,然后奉上好吃好喝的,这样在利用起我来的时候也更为妥贴,也许我更配合一些。”
  容景遇不说话,只是寒着脸冷冷的看着她,她耸了耸肩道:“如果容二公子没有合适的地方安置我的话,那我自己找住处去了!”
  明云裳说罢便朝前走,斜眼看了一眼容景遇,他不动声色,她又朝前迈了几步,容景遇也不动声色,她笑了笑,干脆大步朝前走,只是走不到十步,便见剑奴抱着一把剑站在前面,她咧嘴笑了笑,剑奴的脸却更黑了几分。
  容景遇的声音响起:“剑奴,好生招待明五小姐。”说罢,他扭头便朝一边走去,嘴角边几不可见的挂着一抹淡笑。
  郁梦离至始至终都只是半靠在洞房的床畔,任由郁梦心将整间屋子翻的乱七八糟,他的眼睛在郁梦心看来没有任何焦距,那般靠在床畔的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
  郁梦心在将整间屋子搜寻一番无果之后,眼里的怒气更重了三分,他冷笑道:“三哥好手段!”
  “手段再高也不如六弟。”郁梦离微笑道:“只是不知道六弟今夜里大闹我的洞房花烛夜,又抢走了我的新娘,回到京城之后不知道六弟要如何向父王交待。”
  郁梦心冷冷的道:“三哥又多心了,你我兄弟之间的事情从来都不用对父王交待!”
  郁梦离闻言只淡淡一笑,郁梦心又道:“再说了,三哥认为我还会让你活着去见父王吗?”
  郁梦离轻咳一声后道:“六弟想杀我?”
  “三哥此言差矣!”郁梦心直勾勾的看着郁梦离道:“我和三哥兄弟情深,又哪里会做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情,只是三哥的身子素来就不是太康健,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实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郁梦离笑了笑道:“如此说来六弟是把一切都想好呢?”
  郁梦心冷笑一声,却并不回答,郁梦离却又缓缓的道:“六弟自小做事就滴水不漏,我一直甚为佩服,只是有时候过份的自负就不是太妥当了。”
  郁梦心单手挑起郁梦离的下巴道:“三哥来宜城总共就带了十来个人,难道真的认为还有本事从我的手里逃脱吗?”
  郁梦离微笑道:“六弟又想岔了,你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你可曾见我逃过?”
  郁梦心的眉头深锁,郁梦离却已轻轻伸手拂开他的手道:“其它人这般轻浮的对我还情有可原,六弟原和我一样,这种轻浮的动作实不适合你来做,等到哪天别人把你当成女人挑起你的下巴时,你一定会极为后悔你此时这般对我。”
  郁梦心的眼里多了一分冷厉,张嘴便欲说话,郁梦离又道:“六弟此番大张旗鼓的赶来,动静想来也不小,我敢在这里等你,自然就不会怕你。我只是身体有病,总好过你脑子有病,看不清事情的真相就如疯狗一般乱叫着,看来我是该替父王好好管教你了。”
  “管教我?”郁梦心冷笑道:“你配吗?”
  “配不配不是用嘴说话,而是用实力说话。”郁梦离笑了笑,正在此时,宜城城楼上的大钟敲响了第十二下,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然后淡淡的道:“六弟在这里闹了这么久,又带了那么多的人马过来,难道没觉得四周的一切都太过安静了吗?”
  他不说郁梦心还没有太大的感觉,一说郁梦心的心里便泛起了一抹寒气,当下一把拉开洞房的门,却见王府里他带来的那些侍从早已尽数倒在了地上,他伸手一探,却已没了气息,他的眼里有一种撞见鬼的感觉。
  郁梦离缓缓的道:“我的眼睛不好,六弟可看清楚发生什么事情呢?”
  郁梦心的眼里满是惊惧,一扭头,却见郁梦离依旧着身着大红的衣袍坐在那里大红的洞房之中,此时的洞房里早已一片狼籍,他那张绝色容颜就那样坐在那里,当真是诡异无比。
  郁梦心的眼皮子跳了跳,郁梦离又缓缓的道:“这一次六弟一共带了五百零八位高手来宜城,加上宜景遇的人手,怕是有个一千来人,我就只有十几个护卫,算来真不是六弟的对手,只是六弟也太看得起我了,一出手就是如此的阔绰,不过却还是要让六弟失望了。有的时候,人不需要多,精就好。”
  郁梦心来宜城的消息他早就知道,也早就做好了应对之策,虽然有些冒险,但是他还有凌天门的人做后盾,倒也不用惧怕,只是这个浑蛋行事太过狠毒,还备有后手,如今也只能出奇招取胜,只是他的心里只有五成的把握,不愿让明云裳冒险,只好将她先送走,让红依和翠偎在她的身边护着她先到一处隐秘处躲上一段日子。
  从这里到京城里把眼下的事情处理完,差不多要三个月的时间,到时候再让两个丫环将她接回来便是。
  郁梦心这一生做事也算是极周全的,他以前就曾在郁梦离的手上吃过亏,所以做事也极为小心,这一次的事情更是安排的滴水不漏,这院里他安排的人一共有一百零八人,个个都是武功好手,却在郁梦离不动声色间尽数无声无息的死在他的眼前!这绝对是他见过的最为可怕的事情!
  他心里的惧意一起,便想将外围的高手也调集过来,他就不信郁梦离能在他眼下再次无声无息的将人全部杀死!
  郁梦离知道他的想法,当下便道:“我听说北王这段日子和六弟闹的有些不太愉快,六弟为了我的事情不远千里从京城跑到宜城来,我听说他前几日里把六弟在皇城里的职务全部接手了过去,不知道六弟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郁梦心闻言刹那间脸色顿时微变,看着郁梦离的眸光又深了些,他冷着声道:“不可能!”
  “六弟可以派人去查查。”郁梦离微笑着道:“忘了告诉六弟了,我和北王的关系不算太坏。我很早以前就知道六弟觉得我身体不好,不宜娶亲,知道六弟一定会来宜城找我,所以就早早在这里等着六弟,只是六弟行事还和以前一样毛躁,都这么多年了,也该长大了。”
  郁梦心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了,当下咬了咬牙,不再多说什么便极快的退了出去。
  郁梦离看到他的背影只淡淡一笑,仲秋走过来道:“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世子为何不趁这个机会将六公子彻底除去?”
  “他离京前在父王的面前说是来参加我的婚礼而来,我若是此时除了他,少不得又得担上一个克亲兄弟的罪名,倒真成了不折不扣的天煞孤星,有些人怕是乐得见到这个结果,又何必如了别人的愿?”郁梦离淡淡的道。
  仲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郁梦离又道:“要对付他从来都不是一件难事,留着他也是给父王一个念想,让王府里的生活更加精彩一些,省得父王整日那么无聊。”
  仲秋闻言失笑,郁梦离又问道:“红依和翠偎有消息了没有?”
  “还没有。”仲秋答道。
  郁梦离的面色微变道:“算起时辰她们应该早就见到云裳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消息,想来是出了意外。”
  仲秋宽慰道:“世子不用太过担心,世子妃聪明无比,就算是遇到什么事情也应该应付的过来,再则她日后若是跟着世子的话,若是经不起风浪,日后在王府里又如何能挡得住那些明枪暗箭?”
  郁梦离轻叹了一口气,正在此时,屋外便听到了一声夜枭的叫声,仲秋喜道:“她们接到世子妃了,世子也不用太过担心了。”
  郁梦离这才轻舒了一口气。
  第二日一早,郁梦心烦闷万分的走在王府门外,走过拐角时不期然与一人撞了个满怀,他的眼里戾气一闪而过,却见对方是个容貌出众的的女子,只是那女子的眉眼里难掩愁容,此时见到他,眼里先是惊艳,而后脸一红,忙往一旁躲去。
  他看了那女子一眼,愣了一下,一把拉住她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明府的三小姐。”明云端轻声道:“公子面生的很,敢问从何而来?”
  郁梦心的眼里有了一抹趣味,他从容景遇传来的消息里知道明府一共有七个小姐,明云裳排行第五,是水念青所生,三小姐和六小姐却是继室崔氏所生,她们和明云裳极为不合。
  他看了明云端一眼后,却见她的眉眼低着,依旧能见到她眼里的聪慧之色,此时在这里和他相遇,真的只是巧合吗?
  如今的世风虽然开放了不少,但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出门还是会戴着纱帽,此处是明府之外,她一个大家闺秀却是连一个丫环都没带着,怕是刻意来撞他的,这个女人倒是有些心思的。
  郁梦心的嘴角微勾道:“三哥娶了你五妹,我们如今也算是亲戚了。”
  明云端是一早接到容景遇的通知让她这里等一个人,她最初不知道到底在等谁,此时听到郁梦心这句话顿时愣了一下,她原本就是极聪明的人,知道今日里是遇上贵人了。她想起明云裳只是凭借了郁梦离的世子身份,便处处欺辱他们,她也不是蠢的,知道她和水家的那门婚事若是再嫁过去,怕是再也没有任何地位可言,如今有一个能让她变成凤凰的机会,她是断断不能放过!
  她这般一想,心里倒也有些紧张了起来,却也淡定从容的道:“原来公子是世子的弟弟,小女子失仪了还请见谅。”
  郁梦心看到她那副样子,心里也有了计较,这年头有姿色的女子不少,而聪明的女人并不多,郁梦离把明云裳保护的那么好,显然是动了情的,他这些年来一直处心积虑的对付郁梦离,却一直都落于下风,也许明云裳就是他的突破口。
  他的心里这般一想,眼珠子便转了转道:“无妨,你也是无心的,你可曾许过人家?”
  明云端听他这么一问心跳的更加剧烈了,她轻声道:“是许过的,只是出了些差错,如今是万万不能嫁了,我打算绞了头发到庵里去做姑子。”
  郁梦心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更是了然,哪有女子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男子说这样的事情,这个明云端也是个有心机的,不过这样也好,也省了他许多事情,他的眼里满是怜惜的道:“你如此貌美又岂能做那样的事情,我虽然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却也有一颗怜花之心,三姑娘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如与我一起去京城,我保证让你和三嫂一样荣耀!”
  明云端原本对于他不报太多的希望,只是心里有那个期盼,她的话便说的有些露骨了,没料到眼前的男子竟和她一拍即合,她的心里顿时满是喜悦,他所承诺的东西就是她一直期盼的东西。
  只是她心里也知道若是就这样和他走了,难保会被他看轻,必竟两人是第一次见面,对于前面的路她太多不确定。
  她咬了咬唇道:“多谢公子怜爱,只是这是人生大事,需要禀过家父才能做决定。”
  郁梦心见她的眼里先满是惊喜,紧接着又有了一丝犹豫,他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当下便道:“那是自然,我今日里见到三姑娘实在是喜欢,但是也不会做强人所难之事,只是今日里我便要离开宜城。三姑娘问过家严之后便到十里长亭来寻我吧,但是午时初刻我会准时初发,三姑娘可要尽找拿主意。”
  明云端闻言一愣,忍不住道:“公子午时初刻就要离开?”
  “正是,在下在十里长亭等姑娘。”郁梦心微笑着道,他原本就男生女相,这番一笑虽然没有郁梦离那样的魅惑众生,却也有沉鱼落雁之魅。
  明云端的头微微低下,郁梦心转身欲走,她忍不住道:“公子还未告诉我你的名讳。”
  郁梦心微笑道:“我是世子的六弟,名梦心。”他说罢便扭头而去,却在扭过头的那一刻对着明云端眨了一下眼睛,那模样当真能颠倒众生。
  明云端何曾见过容貌如此出众的男子,一时间她只觉得平静了十几年的心湖骤然泛起了波澜,这种感觉以前的水府少爷从来没有给过她。
  她原本打算和郁梦心一起走的,只是最初却是抱了几分试探的心思,在见到他回眸一笑的时候,心里却泛起了一股冲动,竟想要和这个和女子一样美的男子过一辈子!
  这个念头来得太过疯狂,打破了她这么多年来心里一直存在的束缚,她终是觉得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变成最坏的时候,那么什么事情都不能再坏下去了。
  她甚至觉得为了那记颠倒众生的笑容,她纵是死了也无妨!
  郁梦离是和郁梦心一起离开宜城的,原因很简单,只有两人在一起,他这一次才能顺利回到京城,他离京的时候,本是兰陵王的放逐,却更多的是他刻意为之。
  对于回到京城之法,他早已细细考量过,如今想来,最合适不过的法子便是借着郁梦心来接他的时候回去,因为他娶了妻,这样的大事,有了郁梦心这个证人再合适不过。
  这一场婚事他是用了心的,也为这件事情布下了极为严密的局,可以说是大大小小的局集在一起,有些是那一日明云裳让他娶他的时候就想好的,有些是那一日为了救明云裳时备下的,还有一些为了自己和明云裳的安全备下。
  只是再严密的算计,终是有出差错的时候,他正准备启程回京,却见明云裳走进了王府,他顿时愣了一下,仲秋的眼里也满是疑心,便问道:“世子妃怎么回来呢?红依和翠偎呢?”
  “她们接到我之后遇到了容景遇的攻击,两人为了我掩护我逃走,便缠住了容景遇的人,只有我一人逃了出来,此时她们怕是已被容景遇关了起来!”明云裳咬着唇道,她的身上还穿着昨日的吉服,只是吉服上面满是泥土,看起来狼狈不堪。
  郁梦离冷着声道:“容景遇实在是可恶!”
  明云裳轻轻咬了咬唇却没有说话。
  郁梦离却又叹了口气道:“罢了,也许这就是天意,是老天让我们一起度过这些风风雨雨吧!”
  明云裳抬眸,郁梦离轻声道:“扶我上进软轿吧!”
  明云裳看到他的举动愣了一下,眼里有一分惊讶,却没有说什么,当下轻轻点头便走过去扶他。
  郁梦离原本以为她看到他的举动无论如何也该问上几句,没料到她却如此淡定,只是细细看她的眉眼,却又是他所熟知的明云裳,他的眸光转深,却并未说话。容景遇这步棋他早有算到,也派人做过详细的布署,只是他这一次却并没有太过出格的举动,探子来报,他只单身出了一趟门,并未带上任何人,他心里有疑,只是那时郁梦心来袭,他手里能调到的人马并不太多,红依和翠偎两人武功不弱,就算是撞见了容景遇,两人联手再加上明云裳,是无论如何也逃得掉的,就算是逃不掉,也能挡上一阵,他纵然是将所有的事情算透,又哪里知道自小跟在他身边的翠偎竟会背叛他?
  她走过来的时候,他甚至还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只是那花香和泥土的气息搅在一起,有些淡,他的眼里有一丝迷茫,却终究是没有说话。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轻声道:“你回来了便好,只是红依和翠偎是自小服侍我的,如今她们有危险我也不能坐视不理。”
  明云裳轻泣道:“容景遇恨我入骨,怕是不会放过她们。”
  郁梦离微笑道:“他再恨你,此时也必不敢随意动我的人,我会安排人去救她们,你不用太过担心。”
  明云裳轻轻点了点头,正在此时,娇杏和碧瑶走出来,碧瑶欣喜的道:“世子妃,你回来呢?昨夜去哪里呢?可把奴婢当心坏了!”她平日在明云裳的面前都是自称我,此时跟着明云裳做陪嫁丫环之后,知道王族里的规矩多,不愿让郁梦离看轻了,所以那些规矩都是按照明老爷以前教的那些大户人家的规矩来。
  明云裳淡淡的道:“我没事。”
  碧瑶看到她心中早安,知道郁梦离今日就要带她回京,心中也是欢喜,不自觉的如往常那般去拉明云裳的手,她却已将手抽了回去,然后瞪了碧瑶一眼。
  碧瑶被她这么一个小举动弄的心里不是太愉快,只道是她做了世子妃,今时不同往日,那些规矩和架子也就全部端了出来,当下只得和娇杏一起乖乖的站在她的身后。
  这些细节自是落在郁梦离的眼里,他的眸光微微转深,却并未说话。
  午时初刻,仲秋回来后在郁梦离的耳畔轻轻说了几句,郁梦离的嘴角微勾,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他看着郁梦心道:“六弟当真是好福气,一来到宜城就把我的小姨子给拐跑了。”
  郁梦心看了他一眼后道:“三哥的人真是厉害,我的一些微枝末节的事情都瞒不过三哥的眼睛,想来三嫂也乐得有姐姐相陪。”
  郁梦离笑了笑,不再接话,正在此时,一辆马车飞奔过来,马车在众人的面前停下,明云端一身轻衣走了下来,看到明云裳挑畔一笑,那眼角轻飞,裙裾微扬的样子分明透着几分挑畔。
  郁梦心看到这一幕嘴角微扬,然后缓步走到明云端的身边道:“你来了!”
  明云端羞涩一笑。
  明云裳站在那里不动,眼里一片幽深,碧瑶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有什么好得意的!”
  娇杏却在看到明云端的时候变了脸,袖袍下的手也握成了拳。
  郁梦离在旁冷眼看着,斗蓬遮面,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一行人向北缓缓而行,这日黄昏,明云裳坐在小溪边在想些什么,明云端在她的身边坐下来道:“我收到容二少爷的消息了,你根本就不是我五妹,不过你扮的倒是极像。可是碧瑶和那个贱人自小一起长大,你连我都瞒不过,肯定瞒不过她!”
  明云裳看了明云端一眼,明云端的眼眼直勾勾的看着她道:“你这张脸真是让人讨厌,好好的自己不做,非要去做那个惹人讨厌的人!”
  明云裳冷笑一声,一把捏住明云端的脉门,明云端顿时觉得剧痛无比,忍不住就要惨加出声,明云裳却一把点了她的哑穴后冷笑道:“少在我的面前摆谱,明云裳不惧你,我也不惧你!”
  明云端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痛的满脸通红,一双眼睛里满是怒气,却终是闺阁女子,又哪里是她的对手。
  明云裳冷着声道:“不要以为和容景遇还有六公子搭上关系,就觉得飞上了枝头,他们也不过是利用你罢了!少在我的面前摆谱,我进兰陵王府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
  明云端的眸光一寒,明云裳却已伸手解开了她的穴道,明云端冷冷的道:“你也没有什么好得意的,如今我们可是坐同一条船,你若是想陪在世子面前长长久久的,最好老实一点,否则小心我掀你老底!”
  明云裳的眼里泛起一股杀气,郁梦心却在不远处微笑的喊道:“云端,和三嫂说什么说的那么开心呢?”
  明云端扭过头扬起笑脸道:“我和世子妃本是亲姐妹,少不得说些体已话!”她一边说着话一边缓缓起身,然后慢慢朝郁梦心走去。
  明云裳却暗暗握紧了拳头,知道这一次和容景遇的交易,她是彻底被容景遇出卖了,容景遇可以把她的身份告诉明云端,就可以告诉郁梦心,也可以告诉郁梦离。今日里明云端不过来抛砖引玉的,她日后若是想呆在郁梦离的身边,怕是要处处受他们的胁迫了。
  她的心里不禁满是后悔,只是事已至此,再也没有回头路。
  郁梦离坐在软轿里,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眸光一片幽深,仲秋在他的耳畔轻声道:“昨夜里碧瑶给世子妃打来的水热了一点,世子妃便将整盆水都扣在她的身上,不再让她近身随侍,今日一早小丫头还在哭,眼睛又红又肿。”
  郁梦离看了仲秋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却并没有说话,就在仲秋以为他不会说什么的时候,他却又开口道:“仲叔一会将碧瑶调到我的身边来服侍吧,红依和翠偎不在,我身边连个侍女都没有,总归有些不太方便。”
  仲秋闻言眼里精光一闪,和郁梦离对视了一眼后笑了笑道:“明白。”
  两人多年的主仆,很多事情都心照不宣,有些话根本就不用说出口。
  明云裳对于剑奴的招待实在是有些遍体生寒,这丫环似对她敌意浓浓,见到她的时候随时摆着一张锅底脸,还像是在她的身上安装了感应系统一样,她睡,剑奴睡,她醒,剑奴醒,她吃饭,剑奴吃饭,她喝水,剑奴喝水,总之无论她做什么剑奴都做什么,就如同附骨之蛆一般附在了她的身上,二十四小时不离身,每次回头或者睁开眼睛总能看到剑奴那双充满敌意的眼睛。
  明云裳对剑奴这样的本事发生内心的佩服,也发自内心的讨厌,一天之后她就明白为何容景遇那么放心让剑奴跟着她了!
  如果是平常人被人这样跟着,不发疯也得发狂,只是前世的明云裳早已习惯在各种情况下被各种各样的人盯着,所以对于这样的待遇倒是无比淡定,只是心里却有些急了,她不明白容景遇将她留在惊鸿山庄到底要做什么,却也知道呆在这里越久便越危险,分开时郁梦离似乎也有些麻烦,翠偎被收买,红依下落不明,他的行踪只怕早已被容景遇控制的死死的,他身边还不知道有没有其它的人被收买,会不会有危险,她想到翠偎走时将他送给她的发簪拿走,有什么阴谋她隐隐能猜到,心里便更加焦躁了,只是此时被剑奴这样跟着,依她的本事想要逃脱实非易事。
  只是这天底下还没有事情真的能难得到她明云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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